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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六岁那时候,大伯母怀了时淼。她那会儿经常去时家玩,见大伯母下楼梯,好几次都想伸出手推一把。不是她良心发现放弃了,而是时也总是陪伴在左右。只要她在的地方,不远处一定能够看到时也的身影。时莺能感觉到他在盯着自己,这让她没有下手的机会。
后来时淼出生了,大伯母非常高兴,待身体恢复后寻了个天气明朗的日子一家人去海岛旅游。时莺闹着也要去,就被他们带上了。回程途中还好好的,不想却在靠岸的港口碰到了那些犯了命案的杀人犯。
那些人劫持了好几个人质,还将时淼抢了。若不是大伯母被拽得崴了脚走不动路,那些杀人犯也是要将她一起带上的。那会儿见着情况不对,时莺早就找地方躲了起来。
记忆太长久了,她没想起来还有这么一遭,否则是肯定不会闹着要一起跟过来的。如今见着时淼被绑匪控制在手上,随时都会没命的样子,时莺心里狂跳。一个念头悄然滋生,她想要是时淼救不回来就好了。
一边观察着那边的情况,一边绞尽脑汁地回想时淼是怎么被救回来的。没想到她还真从那么多记忆中扒拉出了相关细节,她记得听父母说过这事是有惊无险的,因为那些绑匪在港口就被埋伏的警察击毙了。
不晓得警察埋伏在哪里,瞧着绑匪马上就要劫持着人质上船出海,时莺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从躲避的地方跑出去发出了一声高昂的尖叫。
那几个绑匪一惊,站的位置就发生了偏差,导致警察那一瞬间射出去的子弹并未打中目标人物,反倒惹怒了那帮人,当即就用刀子捅伤了其中一个人质,顿时鲜血直流。警察不敢再有动作,眼睁睁瞧着那几人驶船出了海。
发出尖叫使得绑匪有了警觉的时莺没有被过多责怪,因为她那时才六岁,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小孩子受了惊吓会尖叫很正常,谁能想到她是故意的呢?
或许是老天都在帮她,被带出海的时淼果真没有回来,据说是被扔到了海里。见大伯母一家那么伤心,时莺没有丝毫后悔,纵然有那么一点心虚,更多的却是窃喜。
连时淼看不起自己那些话,都是她故意讲给赵启峰听的。大概这些事压在心底太久了,又或者是想见到时父时母脸上痛苦的表情,情绪激动之下,时莺将心里掩藏了那么久的秘密一股脑儿地倾倒了出来。
全部讲出来后,她心里一阵畅快。当见着自个儿父母还有家里的佣人那震惊的神色后,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究竟口不择言说了些什么。
一股寒气蹿上心口,时莺嗫嚅着唇,慌忙解释道:“不是那样的,我刚才都是胡说八道的,都不是真的。我就是太羡慕时淼了,才一时昏了头,讲了些不着调的话。大伯父大伯母,你们别当真。看着我从小长到大,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们还不清楚么?”
时母浑身发凉,看时莺朝自己走过来下意识后退了几步,面上的神情已经不是震惊而是恐惧了:“你太可怕了。”
五六岁的年纪已经有那般恶毒的心思,不仅是空想,还付诸了实践。她的女儿本可以被救下来的,就因为时莺的有意为之,生生让她们母女分别了将近二十年。若不是时淼运气好,怕是早就葬身大海了。
原来她看着长大的侄女一直就是一条毒蛇,无所谓变坏,她生性就是坏的。而自己还掏心掏肺地对一条害了自己女儿的毒蛇好,这么多年也未能察觉到她的真面目,何其讽刺啊。
已经不想再见到时莺了,在丈夫的搀扶下,时母摇晃着身子回了家。一到家她就给时淼打了电话,眼泪止不住地涌出来。她不断地说自己错了,对不起女儿,在时淼问起时却只是沉默。
不想破坏女儿在外旅游的好心情,时母没有将知道的事情全都说出来,只叮嘱她照顾好自己。还说时莺不是个好的,以后不要搭理她,她说什么都别应。
本来也没打算搭理时莺,时淼茫然地应下,保证自己离她远远的。得了女儿的保证,时母才不舍得地撂了电话。正好时也下班回来,她便将时莺透露出来的事讲了一遍,问时也这种情况能不能追究时莺的刑事责任。
听完了时母的讲述,时也气得拳头都攥紧了,但他还是摇了摇头,说没办法追究责任。时莺那时候还小,不在刑法惩戒的范围之内。
就算是赵启峰那件事,知道那些话是故意讲的也拿她没办法。因为她只是在抱怨,没有教唆杀人。她完全可以辩解说自己不认识赵启峰,不晓得他当时在偷听,还会为此萌生杀人的念头。
明知道一个人做了恶,却无法让其受到应有的惩罚,不仅是时也,时父时母心里也憋得慌,一口气堵在心口怎么都出不来。在他们憋闷沉默时门铃响了,时也起身去开的门,一看是他小叔还有婶子。
把时莺与她父母分开看待的,因而时父时母对他们的脸色还算和缓,问有什么事。
时莺的父母从来没觉得这么拘谨过,没好意思坐下,将带来的伴手礼放到茶几上,向兄嫂鞠躬道歉。话里话外就是说时莺确实做错了很多事,可她已经知道错了,以后会改的。看在大家都姓时的份上,原谅她一回吧。
其实在晓得那些事后,他们的震惊与失望一点都不比兄嫂少。在兄嫂走后,他们痛心地责问女儿为什么要那样做,明明那时候她还那么小,怎么就能生出害人的心思呢?
许是心中的秘密都被自己抖了出来,时莺干脆就破罐子破摔了。狠狠地剜了他们一眼,眼神中的鄙夷毫不遮掩,反过来厉声指责他们。
怪他们没本事,不能像大伯父大伯母那样名利双收,不能让她过上如时淼那般令人艳羡的生活。若非他们做父母的不争气,自己犯得着腆着脸凑上门去讨好别人的父母吗?
说来说去都是父母的错,自己一点错都没有。她做那些事都是迫不得已,都是被逼的。
被女儿眼中的鄙夷伤透了心,时莺父母在乔家没待多久也走了,可以说是不欢而散。回家后他们左想右想不能安心,还是决定去兄嫂家走一趟。
就算时莺再怎么不好,再怎么不尊重他们,可她始终是他们的女儿。做父母的,哪能说不管就不管她?何况都是一家人,闹得这么僵日后如何相处?于是他们就上门替女儿道歉,希望兄嫂能够原谅时莺。
纵然有些强人所难,但兄嫂性情那么好的人,想必会看在自己的份上多担待几分。直到开口之前,时莺的父亲都是那样想的。她的母亲倒没那么乐观,迎上兄嫂的视线都感觉脸上臊得慌。
坦言讲,若是自己的女儿遭受了那些苦难,她是绝对不会原谅始作俑者的。别说原谅了,她甚至巴不得对方付出更大的代价。如今站在这儿说这些话,何尝不是因为受伤害的不是她最亲的人。
不能推己及人,还奢求别人的原谅,时莺的母亲觉得自己有些无耻,连头都埋得低低的。果然兄嫂默了默,没说原不原谅的事,开口直接让他们走,还说以后不要再来往了。
没有问为什么,也问不出口。时莺的父母忐忑地来,心如死灰地离开。到底还是有些羞耻心的,没过两天,时莺父亲主动提起退出画廊的经营。时父没有挽留,将最近一季度的分红结了,按照章程办理了相关手续。
得知父亲退出了画廊,时莺惊讶到不敢相信。为此专门回了一趟家问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大伯父把他踢出去的。得到否定的回答后,她都快气死了,真想抱着自个儿父亲的脑袋使劲摇晃,看是否进了水。
她就没见过这么蠢的人。白给的钱都不要,非得往外推。在客厅走来走去,时莺指着父母的鼻子骂了一顿,问他们没了收入来源,以后生活开销的钱从哪儿来。还说自己手头没钱,不用指望她养,她连自己都养不活。
等时莺骂骂咧咧地走了,她母亲才开始收拾被摔碎了的杯子,犹豫了一下小声道:“我可以去饭馆帮忙的,或者去做酒店前台也行。不用担心,总能赚到钱。”
闻言时莺父亲欲言又止,拉着妻子的手:“委屈你了。我手上还有一些钱,咱们可以盘个超市做小本生意。租小一点的店面,每个月有点收入够花就行。左右社会保险买齐了,房子也有,没什么可愁的。”
至于时莺,他们是没能力去管了。既然嫁了人,就希望她能过好自己的生活吧。只要不作死,乔家总不会亏待她。
时淼与喻淮旅游回来已经过了一个多月。这一个多月发生了很多事,譬如秦屿死皮赖脸终于把周凝追到手了,又譬如时父时母已经与时莺一家彻底断了往来。
本来时淼不清楚这件事,还说要将带回来的纪念品给小叔和婶婶送一份。是时母拦住了她,神色淡淡地讲不需要。瞧见父母还有哥哥冷冰冰的表情,时淼没有追问原因,只点了点头。
后来她从林舒那儿听到点八卦消息,好像是说时莺与时家其他人闹翻了,就连时莺的父母都没怎么去乔家探望过女儿。
时莺的事,时淼不是那么感兴趣。对方过得好或是不好,于她而言并不重要。她近来在思索一件大事,她觉得是时候该向喻淮求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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