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

“母……母亲？！您怎么这么早来了？”虞姒心里一个咯噔，眼睛四处一瞟，没见着离王的身影，立马乖巧地走到陶夫人跟前跪好。

陶夫人眼眶微青，一脸倦容，显然一夜未睡，不过虽然又累又气，她依然保持着一位贵妇人应有的端庄仪态，正襟危坐在堂中。

“早吗？”陶夫人看着她的眼睛反问，“那姒儿是否觉得，母亲应该等你回宫，等乐鱼从你床上下来，等你梳洗打扮好再来？你从外面回来，是不是想说你一大早去御花园了呢？”

“不，女儿不敢……”虞姒低着头声如蚊蚋，对着陶夫人，她完全不敢撒谎。出宫前头脑发热，哪会去想后果，现在梦想实现，到了面对现实的时候，事先准备好的说辞竟一句也想不起来了。

离王最是溺爱她，除了不让她出宫和见外人这两点，对她几乎是百依百顺，哪怕犯了错也是轻轻揭过。陶夫人就不一样了，慈父严母，收拾虞姒的事一向由她自己来，虞姒平时是张牙舞爪的小老虎，当母亲生气时，她就是一只没有爪子的小猫咪。

这次母亲发现她偷偷出宫，却没有告诉父王，显然是不想他再护短了妨碍她教训女儿。

见虞姒头发凌乱、满面脏污，身上的宫女装湿了大半，裙摆拖了一寸深的泥，陶夫人深深地吸了两口气，忍住亲自动手揍她一顿的冲动，对战战兢兢站在一旁的胡嬷嬷道：“你们先带她去沐浴更衣。”

得到陶夫人默许，胡嬷嬷喊上乐鱼霞儿，一个去准备衣服，一个准备热水。虞姒看了眼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的下人们，想说点什么，胡嬷嬷接连向她使眼色示意她闭嘴，强行把她拉走了。

水是早就准备好的，保持着适宜的温度，霞儿撒了新鲜的香花花瓣下去。虞姒在她们的服侍下脱了脏衣服，扑通一下跳进浴池，像尾鱼一样畅快地游来游去。宫外几乎是走了一夜的路，回宫时只顾着紧张，这会儿她才觉得肩背腿脚酸软不堪。虞姒整个没入水中，温水浸润下，浑身的骨头都似舒展开了，疲惫顿时缓解许多。

“公主，过来吧。”胡嬷嬷跪在浴池边上，让霞儿把香露和澡膏拿到她手边。

虞姒游过去，背对她靠在池壁上，胡嬷嬷捞起她一把头发，小心翼翼地用篦子梳理。头发乌黑油亮，比上好的缎子还要柔韧顺滑，摸上去手感极佳，胡嬷嬷就怕她在民间染了虱子，简直是一根一根地检查，再用香露细细地清洗。

忽的她撩开虞姒一绺头发，摸着她脖子上的淤痕惊呼道：“公主！这是什么？！你受伤了？！”

虞姒赶紧回头捂住她的嘴：“嘘——小声点嘛，别让母亲知道了。我没受伤，这是不小心摔了弄的，你看我身上其他地方都没事，一会儿你帮我擦点药。”

胡嬷嬷自然是不相信，不过查看了一下，她身上确实没别的痕迹，才稍微安心点，想着过后再禀告给夫人。

“手好酸。”虞姒抬起双臂，霞儿和乐鱼自觉地靠过来，一人一边帮她按摩起来，再把澡膏用水化开抹到她柔嫩的肌肤上，用一定力道揉按均匀。

虞姒发出一声享受的喟叹，忽然想起了昨夜经历的种种，眼神不禁游离起来。

“公主，您在想什么呢？”霞儿见她神情恍惚，忍不住询问道。

右边的乐鱼也问：“公主，昨晚玩得开心吗？可瞧见了什么新鲜有趣的玩意儿？”

虞姒点点头，笑着说：“宫外真的太有意思了，我一辈子都没有那么开心过！”

“咳咳！”胡嬷嬷干咳两声，提醒她们不要无视她的存在，她狠狠地剜了乐鱼霞儿几眼，厉声道，“你们两个小贱婢，好大的胆子，竟敢撺掇公主私自出宫，到现在还不思悔改。这回没人保得住你们的命了，还有闲心惦记着什么有趣的玩意儿？！”

胡嬷嬷年轻时是陶夫人的心腹，嫁人后刚生子就不幸丧夫，陶夫人又将她接进宫里，恰好差不多时候虞姒出生，就让她做了虞姒的奶娘。胡嬷嬷和她们母女的情分非别人可比，加上昨夜的事她并不知情，陶夫人怎么也怪不到她头上，但怂恿虞姒出宫并提供助力的乐鱼和霞儿就不一样了。

二侍女这才又想起陶夫人对她们的发落还没下来，顿时变得愁眉苦脸。

“阿嬷你就别吓她们了，母亲哪有那么残忍？”虞姒拍拍放在肩上的手以示安慰，“放心吧，我不会让母亲责罚你们的！”

胡嬷嬷冷哼几声，显然对她的承诺没什么信心，手上替她仔细梳洗着头发，嘴里却满是嫌弃：“我说公主，您这次也太不懂事了，且不说私自出宫有违宫规，传出去让人知道了还不晓得怎么笑话你呢！宫里别的宫妃早就看夫人不顺眼，您这不是给夫人，给你自己招惹话柄吗？”

虞姒的小脸因热气蒸腾而红扑扑的，眼睛明亮得像天上的星子，争辩道：“父王最喜爱母亲，这种事不会对她有什么影响的。至于我……我才不在乎他们怎么说呢，反正宫里人人看我不顺眼，也不缺这件小事了。”

“你……”胡嬷嬷气结，轻轻戳了下她的后脑勺，“谁说宫里人人看你不顺眼了？公主说这话，平白叫人伤心，不说最疼你的王上和夫人，还有王后和祁阳君，便是我们这些奴才也是顶喜欢你的，怎么我们不算得是人吗？”

虞姒吐吐舌头，赶紧转过身偎着她，对她笑着道：“我知道阿嬷对我最好，我说的那些人当然不包括你啦，也不包括咱们金鸾宫所有人。”

“知道就好。”

胡嬷嬷依然拉着脸，眼里却忍不住笑意，毕竟虞姒是她一手带大的，不是亲生胜似亲生，哪舍得真生她的气？

“我母亲什么时候来的？”虞姒问，“父王知道吗？”

乐鱼看了胡嬷嬷一眼，小声道：“昨夜，公主走后不久夫人就来了，奴婢差点没吓死。”

“对不起公主，我们实在是瞒不住，只能如实禀告夫人了。不过陛下并不知道。”霞儿苦着脸道，“夫人一听说你偷跑出去，马上派人去捉你回来，结果你人没找到，她也在金鸾宫着急了一夜。”

虞姒垂下眼帘，面有内疚之色，胡嬷嬷见状也不忍再说她什么了。

沐浴完毕换上干净衣裳，胡嬷嬷替她把头发绞到半干，梳好了长长地披在后面，道：“走吧，别让夫人等太久。”

此时金鸾宫的末等太监和宫女们正在外面受着杖刑，虞姒几人出来时，恰好听见院子里传进来一片哀嚎，和噼里啪啦打板子的声音，每一声都听得虞姒心惊肉跳。她扑到陶夫人膝前哀求道：“母亲，都是我的错，你要打打我好了，不要迁怒他们！”

“你身娇肉贵，哪受得了这个？何况母亲和你父王也舍不得动你一根手指头。”陶夫人低头看着她，美丽的眼睛里微微泛红，她摸着虞姒的头对她说，“姒儿，母亲知道你是个心软的孩子，就是故意让你听到的，仅仅是这些低等下人挨打你就心疼了，你的乐鱼霞儿要是受罚，你是不是会更难过？”

虞姒点点头，眼中噙着泪。

陶夫人继续道：“可是我这次不狠狠地惩罚他们，再次放任你，你一定会犯相同的错。今天你平安回来，下次就不一定了，母亲承受不了失去你的痛苦。”

“可是我……”

“你不要打断我。”陶夫人手指点在她嘴唇上，“几十个宫女太监看不住你一个小丫头，他们本就犯了极为严重的错误，甚至乐鱼霞儿还敢帮你跑出去，更是重罪，我就是要她们俩的命也不过分。念在她们对你忠心耿耿，你又习惯了她俩服侍，我姑且留下她们，但些许惩罚是免不了的。你不要为他们求情，想要令我改变主意，只能是对她们的惩罚加倍。你要记住这次教训，不可再任意妄为。”

她的语气温柔却不容置喙，虞姒知道她言出必行，不敢再为宫人们求情，只能以后再补偿他们。

“是，我知道了。”虞姒眼神黯淡，她这次出宫所见所闻皆有感触，本来有很多话想对父母说，可现在一点也没心情了。

“还有一事想请问母亲，父王是否真的不打算允我出宫了？别的公子公主成年即可在宫外另辟府邸，去年虞嫒还自己选了合意的宅子，可这次父王完全没跟我提这事，所以我及笄了也只能困在宫中是么？”

陶夫人想了想，道：“既然你问起，我便告诉你一件事。过几天你及笄礼后，你父王恐怕会为你选定一位夫婿，等你成婚，自然就可以离开王宫。”

“成……婚？”

好似听见晴天一道霹雳，虞姒蓦然瞪大了眼，不可思议地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