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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东肃州,府台。
“我说州牧大人,难得上一次公堂,您还愁眉苦脸的,我可就不答应了啊。”
下公堂进了内室,高平接过何谚取下的官帽,见他眉间依然紧紧皱着,不由笑话道。
何谚摇摇头,问道:“追查粮源的人,可有新消息传回?”
“有是有,但不是你想听的。”
高平想起这件事也叹气了:“这粮仓空空吧,咱们心里慌。可这来了粮食,还是不要钱的义粮,我这心里更不踏实了。大人,你说到底是谁如此慷慨?这世间当真有人行善,不为名更不为利?”
“有舍自然有所求。”
这一点何谚从没怀疑过。
“就是不知道,他求的是什么了。”
高平深以为然,但这件事还是像一团迷雾,吹不散,解不开。
不等他深想,却见何谚换下官袍,高平忙道:“何大人,今天说什么我也不放你走了!我可是知道,阿嫂最近看你都腻味,你老实在府衙待一阵,就当是体贴阿嫂了啊。”
何谚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但手上的动作还是没停。
“不回家,我今日要回山水镇一趟。”
“……可是老爷子?”
高平还以为是何老爷身有不适,何谚摇了摇头,说了一个让他意外的答案:“我约了林轩。有些话,是时候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了。”
一个时辰后。
贺林轩踏上何谚的小船,打发送他来河上的船家回转,唉声叹气道:“远丰兄真是好雅兴。江水尚未回暖,你不在家陪着夫郎,反而约我来此垂钓。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他拢了拢披风,坐到何谚面前。
何谚边给他沏热茶,边笑道:“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自得了这首诗,此情此景,我便向往已久。今日机会难得,让林轩陪我共品蓑衣翁的怡然惬意,岂不妙哉?”
他说着,摆了摆手——州牧大人很应景地换了一身蓑衣,旁边还插着一把鱼竿,似模似样的。
真是应了那句,有诗饮水饱,蛋疼真文士。
贺林轩接过热茶,喝了一口,压下心里的吐槽,无奈道:“远丰兄,你别埋汰我了。自从出了邱山长那事,我现在还心有余悸呢。”
何谚一听就笑出声来。
当日,山水书院的老山长得了这诗,兴致上头便换上一身蓑衣,独乘孤舟到曲临江钓雪。等被人接回去的时候嘴唇都白了,大病一场。
贺林轩此后专门派人在船坞看着,生怕谁再出个好歹。
“他老人家性情直率,意气不减当年,实乃我辈之楷模啊。”
何谚戏谑地看着他,难掩幸灾乐祸。
“可饶了我吧。”
贺林轩摇头失笑,放下茶杯道:“冷风吃着伤身。回头再有个头疼脑热,嫂子不心疼,我夫郎可要心疼的。远丰兄,咱们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你精挑细选这么一个好地方,究竟有何隐秘事要和我商量?”
二月的曲临江上,除了冷水就是冷风,说的话当真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再没有比这里更适合密谈的环境了!
何谚正不知该从何说起,见他单刀直入,便似笑非笑道:“贺爷足智多谋,神机妙算,当真不知我此番见你所为何事?”
贺林轩挑了挑眉,“你我是朋友,更是知己,我用智谋猜度你做什么?该说的话,你总会直言相告的。”
何谚闻言,收起试探之语,喟然道:“既是知己,今日我就问林轩一句明白话——往燕齐二地送粮的人,可是你?”
贺林轩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把围脖拉紧些,拦住灌进脖子里的冷风,他笑说:“大人办案一向公允,讲究实证。当面问我此话,可是有了确切的证据?”
何谚慨然道:“就是没有证据,我才知道那人即便不是你本人,也定与你有关。”
“哦?远丰兄此话怎讲?”
贺林轩放下茶杯,饶有兴致地问。
何谚:“愚兄痴长你几岁,但自从与林轩相交,我就如置身迷雾,总有些困惑难以猜透。”
“当日,你说你从南陵而来,我遣人查过,一无所获。
今日,我查这送粮人,也是一样的结果。
林轩,你做事向来八面玲珑,毫无破绽。但恰恰是这份滴水不漏,让我不得不联想到你身上。”
说着,他轻叹一声。
“林轩贤弟,有时候,我觉得你我之间,就如同静水垂钓。原以为是我放长线钓大鱼,可如今想来却是我这大鱼咬住了你的诱饵,还不自知。”
贺林轩忙道:“远丰兄言重了。”
“技不如人尔,没什么不敢承认的。”
何谚想得开,笑着说:“其实,你这个钓鱼翁要隐藏很简单。”
“只要你什么事都不做,我绝不会疑心于你。
但你先用退兵之说引我起疑,我与你抱怨粮草不足,不过几日,你便慷慨赠粮,解我燃眉之急。可见,你已无意隐瞒……林轩,可是如此?”
贺林轩为他倒了一杯茶,慨然叹道:“知己之交,贵在坦诚。我却多番遮掩,远丰兄不怪罪我,实在是小弟之幸。我敬你一杯!”
“你怎知我不曾怪罪你?”
这么说着,何谚却痛快地喝下这一杯茶。
两人相视一笑,此前种种随风而散。
何谚叹道:“世道不易,人心不古,你心有苦衷并非有意欺瞒,我又如何能责怪?”
“只是,为兄还是想不通。如今局势动荡,正是最敏感的时候,你为何会选在这个时机露面?”
顿了顿,他笑说:“不瞒林轩,我和三廉兄私下里没少琢磨这件事。”
“他说陈党大势已去,你或许与之有什么首尾,想换一个明哲保身。可我与你相交这些时日,你的为人我还是相信的。纵然不能坦诚,也胸怀磊落,与那等奸佞绝无干系。所以,还请林轩为我解惑。”
贺林轩既然来赴约,自然不会再编故事糊弄他。
他道:“我和老兄说句实在话,我贺林轩不过一介微末的乡野粗人。”
“大梁,朝局,抑或是这天下,原本都与我无关。
只是上天垂怜,让我在这世间有了羁绊。我厌他所恶,恨他所恨,谁伤他分毫,我必定百倍奉还!”
贺林轩稍稍顿住,收起外溢的情绪,正色道:“远丰兄,你大可让二殿下放心,我和他的目标是一致的——让陈贼覆灭,让昏君不得善终!为此,我竭尽全力帮他,既是义不容辞,也是各取所需。”
闻言,何谚心中不无动容。
但回想陈氏一族近些年在南陵犯的罪过,却想不到李文斌这一桩应在哪个官司上。
他便直言道:“陈党作乱已久,这些年所犯罪行,所伤无辜枚不胜举。没想到你们也是受害者。不知可否告知内情,待我说与王爷,日后定为贵夫郎平反昭雪。”
贺林轩摇了摇头,说:“昭雪是我等所愿。不过,勉之和阿兄尚有自己的考量,眼下时机未到,这件事暂且不提吧。”
何谚见他们有所顾虑,并没有勉强,转而问道:“方才听林轩说自己是乡野粗人,这话我可不信。”
“不是我夸口。王爷所做之事凶险万分,自是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又岂是一般粗人能看透的?我实在想不通,到底是哪一环出了差错?你究竟是如何知道的?”
“哈哈,这可就要问问远丰兄你自己了。”
贺林轩笑起来,面露揶揄。
何谚诧异,惊道:“问我?”
他将和贺林轩结交以来的所有事情仔细回想一番。
片刻后,微微睁大眼睛,他愕然道:“莫非,你们认得我师父?”
贺林轩笑着点头,“原本应该回渝阳养老的前翰林掌院学士,天下文儒之首,不顾年迈奔波北地。此等奇事,岂能不深思?”
何谚想到自己几次三番借着师父的名义向贺林轩讨诗书,不由扶额。
不过,他还是不明白。
“哪怕你们认出师父,心有疑惑,所知之事应该也有限。那后来的事,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贺林轩眨了眨眼睛,“我说我猜的,你信么?”
何谚岂会相信他的鬼话,瞪眼道:“不想说便罢,别瞎糊弄我!”
贺林轩摇头,笑道:“远丰兄信或不信,我不勉强。不过,如果我猜,二殿下此行,不费一兵一卒,便能大获全胜,你信么。”
何谚眼神一闪,直视贺林轩道:“此事,我自然相信。可是林轩你,却又是怎么猜到的?”
贺林轩笑笑,看着江水轻声说:“这场战打的本来就不是谁的拳头更硬,兵卒更多,而是人心。”
“有道是人心所向,大势所趋。
又有言,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
朝堂之上,一定也有不少像秦老先生一样明事理的大人,愿意自告奋勇替二殿下伸张正统。
陈党再有心挣扎,第一个送他们下天牢的肯定就是昔日对他们唯命是从的同僚。
至于皇帝……”
贺林轩轻笑一声,没有继续说下去。
遗诏在手,贺林轩料定二皇子不会蠢到动手弑兄,落下一个不悌不仁不义的名声。
所以,等待那昏君的路,只有一条——
罪己,禅让!
同一时间,捧着先皇遗诏的秦老跪在金銮殿上,“还请陛下三思。”
“请陛下三思!”
他身后跪了满地的朝臣,从早朝到将近日落,没有一人离开。
龙椅上的皇帝仓惶看去,没有了陈敏祯,没有了他熟悉的几张面孔,这些臣子——他的臣子,看上去竟如此陌生。
就像露出爪牙的猛虎,让他心惊胆战。
太监总管五更跪在他脚边,哭泣道:“陛下……奴还想伺候您一辈子,您千万不要……活着!只要活着比什么都强啊……”
皇帝低头看着他涕泪横流的脸,一时心悸莫名。
想到今日早上醒来,放在枕边的一纸书信;
想到惊怒之下,听说陈敏祯及其党羽竟被拿下大狱;
想到匆匆去找母后,却被告知太后昨夜惊梦先皇,言说贵君负朕良多,生死不愿相见,而伤心昏厥,卧床不起……
皇帝摸了摸藏在袖子里的匕首,再看看大义凛然让他成全孝道、遵从先皇遗诏的群臣,落下泪来。
自裁,以死谢罪。
禅位,苟且偷生。
对于帝王至尊而言,这是个何其艰难的选择。
但对于生性懦弱贪图享乐的他来说,所有的犹豫却都显得虚伪。
袖中匕首滑落在地,皇帝站起来,心中苦痛却也意兴阑珊。
“好……朕答应……领父皇圣谕,遵从遗旨……退位,让贤。”
他颓靡地离开,将要搀扶他的五更推到一旁,只听见身后的众臣齐声道:“皇上圣明!”
……呵,何其讽刺。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是想大干一场的。但是后来想想又改掉了,一个吧,打仗劳财伤民能避则避。另一个,二皇子这么多年的蛰伏和准备,有遗诏在手,还有兵力支撑,对付一个无能的昏君闹那么大动静,不怎么合适,所以改掉了。
至于陈党,这里没提到,肯定会让他们不好过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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