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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天顺帝带着孩子和李家人一起吃了今天的第二顿朝食,放下碗筷都是赞不绝口。
彻底被美食俘虏的三殿下,怂恿贺林轩携家带口跟他们回皇宫不成,就撒娇说要留在侯府不走了。
诺儿最见不得人觊觎他阿父,不过上回从宫里回来,贺林轩和他进行了一番男人间的对话,他没再使坏逗小哭包,而是很耐心地讲道理。
于是,天顺帝就看着诺儿拉着小儿子的手,语重心长地教他什么叫“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儿子一脸的懵懂,一路跟着去了后院,看到院中摆着的大型玩具,顿时将美食抛在脑后,彻底撒了欢。
天顺帝用折扇敲了敲自己的额头,无奈道:“还真被诺儿说着了,往后出门可得看紧点,没得一撒手,就被人拐走。”
这是贺林轩教训小黑的话,被诺儿学了去。
李文斌他们不忍心告诉他真相,却都憋不住笑出声来。
天顺帝不疑有他,也笑道:“不过也不全是这小崽子贪吃,林轩的厨艺确是一绝。朕听何尚书说府上养了许多厨子,莫不是想把食馆开遍南陵城?”
他说的是何谚。
前几日何州牧正式被擢升为吏部尚书了,已是当朝炙手可热的御前红人。
“食馆只是其一。”
贺林轩从孩子们身上收回目光,莞尔道:“本来想着这两日请阿兄拟成奏折,呈送陛下御览。不过择日不如撞日,不若我细细说来,陛下可愿一听?”
“愿闻其详!”
天顺帝面露喜色,没想到他如此爽快,自不拒绝。
贺林轩看向李文武,后者道:“还请陛下稍候,方才臣遣人去请秦阁老,何尚书,振国将军还有张将军过来,有一样东西要请各位共赏。”
看他们卖关子,天顺帝更加好奇。
待秦老一行陆续到府上,众人在重新休整的乐安侯府走了一遭,又惊又奇又喜。
待到书房坐下,天顺帝还叹道:“府中处处别有洞天,果然精妙。”
他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秦老会对四方来贺念念不忘了。
听说那个地方无一处不风雅,精妙远胜侯府,看来有时间他还得亲自下一趟长漳,一睹四方来贺的风采才是。
秦老摸着胡子,点头道:“陛下说的是。”
“老夫活到这个岁数,从不知道五谷轮回所还能造成这般模样。还有这一处处摆件……便说这扇屏风吧。虽则我在四方来贺也见过相似的,但现下看到还是不得不叹服它的巧夺天工。”
书房里的屏风是一面镂雕,上面雕刻着《将进酒》全诗。
在座的除了张三水,都有幸拜读过诗仙李白的这首大作。
但此时看到镂雕刻着的“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还是满腔荡气回肠,恨不能将之收藏,占为己有。
看着他们的歆羡之色,贺林轩笑问:“秦阿爷,若有一样的屏风,一样的房子,你可愿买?”
秦老眸光一动,霎时心领神会。
“林轩是想做这样的买卖?你今日让我们过来,也与此有关?”
贺林轩点头,将写好的计划书给他们每人发了一份。
“林轩,这是你的字迹吧。”
何谚拿到手里,一看就笑了。
“不是一向说自己写的字见不得人么?怎么,今日想不开要来献丑?”
秦老看见,也道:“这手字虽不差,只是锋芒太甚,笔迹还有些潦草刻意……看来你小子是狂草写多了,正经写字反而难为了你。”
他们师徒二人在书法上的造诣极高,见到便忍不住评说一番。
尤其是秦老,再三看过,道:“只专狂草可不好,都说字如其人,你这手字须得勤加练习才是。”
贺林轩赧然道:“阿爷教训的是。”
这段时间李文斌兄弟心力交瘁,贺林轩不愿意用这些琐事劳累他们,所以计划书写好后并没有让他们帮着誊抄,都是自己亲力亲为的。
他这一手毛笔字除了气势,乏善可陈,只是没时间也没有兴趣专精深造罢了。
李文武替他说话,道:“阿爷,你若是知道他这手字练了多久,就不会再说这样的话了。”
“哦?”
正要细看内容的秦老闻言,抬头看过来。
李文武比划了一个手势,道:“不足两年。”
“林轩识字还是勉之教的呢。更不用说书法,也就偶尔陪诺儿写大字才练练手。能写出这一手字,足见天赋,我都自叹不如呢。”
在座都是深知贺林轩来历的人,李文武也没藏着掖着,直言不讳。
闻言,专心看计划书的天顺帝都忍不住出声道:“如此说来,林轩确系天资过人,莫怪秦老和清之兄都夸你。”
莫安北抬头,笑说:“您现在该知道,我们说的话都是肺腑之言。”
“不错,不错。”
天顺帝边说边点头,笑容里难掩戏谑。
贺林轩无奈,摊手说:“你们这么说,我若说惭愧未免虚伪。可要说陛下慧目如炬,又显得太不谦虚。像我这么诚实的人,这可真是给我出难题了。”
何谚当即便道:“可别!谁人不知贺爷是东肃第一谦虚的人,你可千万别折煞旁人了!”
“哈哈哈!”
众人听得大笑,边看计划边说笑,很是轻松。
一看到文字就如临大敌,闷不吭声的张三水反而第一个把计划书看完了。
他道:“林轩小子这章程写得明白,我一个大老粗都看懂了。只是这事要做起来,南陵城里倒好说。摊子再摊大些,推广向各州,没有两三年的准备,张罗不起来吧?”
贺林轩的计划做得很仔细,连预算都做好了。
专注经营吃,穿,住这三块。
民以食为天,只要手艺好,这生意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都能做。
东南区那一片的商铺毗邻南陵城最热闹的东城门,又与南城门相去不远,人流量极大,贺林轩就计划在这里做美食街。
——他的目标是,每一个人口大镇,在不久的将来都有这样一条街巷。
至于衣服首饰,只要有设计够新颖,宣传到位,也不愁买家。
而南陵城自古有东贵西富的说法,西北一片的商铺,便是为此准备的。
这两样都是现有的产业,唯有住这一块相当新鲜。
不过,看过乐安侯府之后,他们有极大的信心这个场面能撑得起来。
只是眼下南陵城中要建宅造府的人家并不多,因此贺林轩着眼装修,以此打开市场。
等打响了名声,再承办一些商铺、宅府的建造就是水到渠成了。
抽水马桶、暖阁自然是其中重点。
其余便是建材、家具、大摆件、大幅刺绣等装潢用品,分门别类,不一而足。
西南城区的商铺,就是预留给这块产业链的。
“从零做起,自然很难,不过我们没有必要什么都亲力亲为。”
贺林轩早料到他们有此一问,拿出另一份文件分发给众人。
见皇帝也看完计划书,目露深思,他道:“而且,有陛下在,所有的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哦?”
天顺帝笑起来,“朕还当朕只需要坐享其成呢,林轩且说。”
贺林轩示意他看第二份策划,“这份资料所载,便是大梁各州行商的前五名豪富人家。其中有二十七家是以布帛、木材起家,这些人都可以成为我们合作的对象。”
“合作?”
众人不解其意,催他说仔细些。
贺林轩敲了敲桌子,道:“我们大梁只有一种商铺是官家经营的,各位都知道,就是盐粮铺子。”
大梁生产力不高,每年粮食的产量都是能预见的,丰年有余时,百姓便将余粮卖给官家的铺子,换取一点微薄的收入。
并没有粮商一说,更没有皇商的存在。
贺林轩早有留意,此时,他看向天顺帝,道:“陛下,我常听阿兄说起您的难处,国库入不敷出,可是如此?”
天顺帝点头,“你们都知道的。皇兄这些年建了三处行宫,给罪人陈氏和自己造陵寝,后宫又养着美人三千,国库空空。还是陈氏一党贪墨孝敬的银子才由得他挥霍。”
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梁兴北做的好事天下皆知,天顺帝也无意替他遮掩。
在心腹面前,更未曾掩饰对天齐帝和陈党的厌恶。
“虽然朕抄没了上百家府邸,也不过杯水车薪,多亏师兄和林轩献上计策,才解了燃眉之急。只是眼下,要抚顺北地灾情,修建南地堤坝,今秋科举在即……桩桩件件都要花钱。”
说着天顺帝就叹气,“哎,朕也是无计可施,愁啊。”
贺林轩看他放下身段哭穷,却醉翁之意不在酒,暗觉好笑。面上却和其他人一样为陈氏这样蚕食国本的蠹虫而郁愤。
微微皱着眉头,他正色道:“陛下爱民如子,乃天下大幸。某虽不才,但身为大梁子民,愿为陛下出一份力。”
天顺帝眉峰一动,含笑道:“怎么,林轩有意慷慨解囊?那朕可要代天下百姓谢你厚情了。”
贺林轩可不会往他的坑里跳,叹息道:“草民若是有钱,自然义不容辞。只是家底全拿去买粮食了,这会儿也快被消化完了吧?我也是有心无力啊。”
天顺帝失笑,“林轩,你这是和朕打马虎眼呢。”
秦老便道:“陛下,林轩,你们别光顾着说笑,我们在一旁干看着多着急。”
贺林轩和天顺帝相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收起老狐狸一样的官腔,贺林轩说道:“慷慨解囊是不成了,借花献佛,贺某却有一计。”
贺林轩点了点第二份策划案,道:“这些豪富世家,穷的只剩下钱了,正好使得。”
何谚不解,“林轩,就是合作,也要分利给他们,赚钱回本怎么也要个大半年吧?眼下这局面,却又如何解决?”
贺林轩咧嘴一笑,“远丰兄,我何时说要分利给他们了。我说的合作,是让他们送钱给陛下——心甘情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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