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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桃花山脚下,好戏正在上演。
“佛法无边,岂是你小小的道君可比的,趁早下山去吧。”
“不过就是几个秃驴,有什么了不起!”
“你敢辱骂高僧!”
“你连道君都敢侮辱,我们骂几声秃驴怎么了?有本事你拿出真本事来,清惠道长可是真抓过妖,降过魔头的高人,你们几个瞎念经的和尚算什么东西!”
张河看着撸着袖子,互喷口水的村民,默默扭开了脸。
是的,分列两边阵营,正在对骂叫嚣的不是别人,就是附近桃村的村民。而在他们身边,分别是穿着灰色僧服的五名和尚,三位穿着青色道袍手持拂尘的道士。
——正是安郡王夫郎请来做法的高人。
“岂有此理,一群刁民,简直愚不可及!”
安郡王夫郎赶到山下,看到这场面,不由怒火攻心。
难怪他在山上左等右等等不到人来,原来是让这些蠢货绊住了脚。
不可理喻!
他气恼非常,一时却没办法解救高人于水火,眼珠子一转,就落到了李文斌身上。
“贺家夫郎,这里可是你家的地方,还不快将这些刁民赶走。这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再说,天快黑了,还是先让诸位高人上山去,否则那妖怪到了夜里法力大增,更不好对付。”
安郡王夫郎大声说道。
李文斌为难道:“非我不愿,而是夫君当初买了这处山,山前土地却未曾买下。人家并未到山上来,我却不好开这个口了。”
张河沉着脸,完全不给人好脸色,语气充满不善。
他看着安郡王夫郎,冷声道:“我乐安侯府比不得安郡王府,没那么大的脸面,安郡王夫郎若是看不惯这些村民,自己去赶便是,可不要差遣我阿弟。”
糊涂东西,真是该死!
他们乐安侯府和安郡王府想来井水不犯河水,真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这位夫郎,几次三番找他们的不痛快。
这半个月来,屡屡拆台唱反调也就算了,现在居然开始编排他们的别庄里有不干净的东西,还请了这些居心不良的和尚道士来。
真要让他们进了山,没什么也要变成有什么了!
还好勉之脑子转得快,当机立断就让人在桃村散布消息,说两家僧道要斗法,信徒们纷纷赶来助威,这才拖住了这些人。
不过,会演变到如此争锋相对的地步,也大大地出乎李文斌和张河的意料之外。
只是没想到僵持了这么久,安郡王夫郎还不死心,竟干脆不想之前那样装傻,直接出面上阵泼他们脏水了。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再忍!
“乐安候夫郎,你这说的哪里话,我也是为你们好——”
“阿叔,够了,你别说了!”
京兆府尹黎家的夫郎出声打断了安郡王夫郎的话,他拉住对方,脸色也很难看。
“人家山上好端端的,哪里来的妖魔鬼怪!你自己的小厮走路不当心,在山路上摔了个滚,就说人家山上有妖怪冲撞了你?你摸摸良心,这话你自己信吗?还是你以为我们会信?真当我们没脑子么!”
他一向是火爆脾气,只因为安郡王夫郎是他族叔,之前已经百般容忍,一再代他向李文斌和张河赔罪。
哪想到他不但不领情,更甚至变本加厉。
黎夫郎现在也不肯再宽容他的胡作非为,当即说话也很不客气。
“你随随便便招来这些人就要上山驱邪,事先连个招呼都不打,安的什么居心?勉之和河哥儿脾气好,容得你胡闹,没说你一句不是,可做人要讲道理!你这次实在太过分了!”
他深吸一口气,鉴定道:“你把人带走,往后慈幼院这点小事,再不劳您老人家操心。”
早在察觉安郡王夫郎对李文斌和张河有敌意时,他就该这么做了。
真是悔之晚矣。
早知道安郡王夫郎不是真心帮忙,早知道他会惹出这么多事,早知道他和那位竟然还有那样的交情——
千金难买早知道啊!
安郡王夫郎瞪眼,甩开他的手道:“你胡说什么?我也是为大家的安危着想,这山上真的有不干净的东西,不早点除去,留着害了人可怎么好?诸位夫郎都是贵重的人,要是在这里出个好歹,事后再来要说法,也迟了。”
有两位夫郎听罢,神情开始有些动摇。
这种事情,原本就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谁能保证就一定不会出差池?若果真出了事,谁来担这个责任?况且,谁知道那厄运会不会降到自己头上。
黎夫郎见状更是怒不可遏,“够了,安郡王夫郎,你别再胡搅蛮缠!”
好端端一桩善事,被搅合成这样,实在让人膈应得慌。
他连一声阿叔都不肯再喊,冷着脸,目露警告。
“嘿,你这孩子,怎么这样跟长辈说话呢?我是你阿叔,亲阿叔,我还能害你不成?”
安郡王夫郎像是没看到他的表态,伸手点点他,语重心长道:“你啊,还年轻,就是经历太少。这种事可不好说的,上回林家二夫郎的教训,你们都忘了吗?”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几变。
那林家二夫郎的故事,他们都耳熟能详。
那林阁老次孙的夫郎,当时便是不把安郡王夫郎的提醒放在眼里,才会被恶鬼缠身,变得疯疯癫癫的,见人就咬,发起疯来甚至要喝人血才能满足。
要不是安郡王夫郎不计前嫌,为他请来高人,引渡了那恶鬼,现在只怕活不成了。
在场有不少人亲眼看过林家二夫郎发疯时的模样,想来便觉肝胆生寒。
原本觉得安郡王夫郎胡闹的大部分人,也都不得不慎重起来,生怕自己成为第二个林二夫郎。
要知道,那林二夫郎,现在还在尼姑庵里吃斋烧香驱邪呢。
当下便有一位夫郎出面道:“乐安候夫郎,贺夫郎,安郡王夫郎也是一片好心,你们看,不如就……?”
李文斌无奈道:“我自然知道安郡王夫郎的心意,岂有不领情的道理。只是……”
他看了眼还在争吵不休的村民,再看看打坐念经的和尚,手持拂尘站在原地一派淡然的道士,叹息一声:“我明白安郡王夫郎热心,只是眼下这般情形,打发了哪一方都不好。”
“哼,有些人就是太热心了。”
张河毫无顾忌地嗤了一声。
安郡王夫郎置若罔闻,合掌一笑道:“这还不简单,让他们都上山来不就好了?你们可不要小看了明镜高僧和清惠道长的本事,有他们出马,保证什么脏东西都近不了身。”
李文斌定定地看了他一眼,看得安郡王夫郎脸上的笑容都要挂不住的时候,他才展颜笑了笑,轻描淡写道:“郡王夫郎这话,以后可不要轻易说了。”
“自古没有佛道一家亲的道理,岂能由我等凡人坏了规矩。委屈高僧和道长一处做法,让他们较一个高低上下,当做儿戏一般,只怕会让佛祖和道君以为我们心有不诚。便是乡野村民都懂得这个道理,你莫非不懂?到时候怪罪下来,我小小尚书夫郎,实在吃罪不起。”
几位心怀动摇的夫郎闻言,顿时心眼清明。
就是啊,这也太胡来了。
安郡王夫郎若真有心相帮,哪里会这般无所顾忌?
再想想他之前种种作为,实在很难让人相信,他是真的为乐安侯府、为他们的安危着想。
面对众人怀疑的目光,安郡王夫郎暗恨地看了眼坏他好事的村民,笑了笑道:“是我考虑不周,不过,贺家夫郎你也太小心了,佛祖和道祖哪有这样小心眼。也罢,既然你害怕,不如请让他们分开上山,各自做法便是。”
“让谁先上山?”
李文斌皱眉道:“不论让哪一方先上山,若让前者得手,后者是否就不如前者,那他可会服气?若前者没得手,让后者得手,又当说哪一方更高明?又或者……他们两个都失手了呢?”
他看向安郡王夫郎,缓缓道:“到时候,是该说我这山上的邪魔太厉害,还是高僧和道长太不济?还是说,从始至终,只是安郡王夫郎误会一场,就惹得两方神仙相争。这后果,到时候算在我头上,还是别的什么人头上?安郡王夫郎,你说呢?”
黎夫郎见安郡王夫郎被堵了嘴,一时没找到话来反驳,当下道:“勉之,你同他浪费这么多口舌干什么,人家可不会领你的情。只怪我眼拙,没看出有些人包藏祸心,给你找来惹事精,除了坏事,一件正经事都不干。”
“海峰,你怎么这样说我?要不是为了给你撑场面,我好生在府里享福不要,非要到这里来为你忙前忙后的——”
安郡王的话未说完,黎夫郎就没好气道:“那您还是回郡王府继续享福去吧。您能高抬贵手,少添乱,我就谢天谢地了。”
他毫不客气地说完,看向其他人道:“你们怎么说?慈幼院一事,若没有对孤苦老幼有一份善念,别说积福祉,还要遭天谴的。若不是诚心诚意想帮忙,各位请早走,千万别留下。”
自被安郡王夫郎甩开手,他就站到张河身边,这回更是挡在李文斌二人面前,做了这个坏人。
李文斌歉意道:“海峰阿兄,你不必如此。”
黎夫郎摇了摇头,“本来就是我惹出来的事,没有让别人受这份罪的道理。”
他鉴定地看向众人,“要跟安郡王夫郎一起走的,都赶紧走,过了今日,要是谁再拿慈幼院一事作伐子对付谁,我游海峰第一个不饶他!”
“海峰,你说的哪里话。”
“你可别把我和某些人混作一谈,烦人得紧。”
“就是,慈幼院一事是大功德,大公义,我们可从来没有拿它开玩笑。”
“要不是可怜那些无家可归的人,你以为我会到这儿来,凑这种热闹吗?”
三分之二的夫郎当场便表态,站到了李文斌他们这边。
剩下的夫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拿不定主意。他们都是当时亲眼目睹林家二夫郎发疯的人,到底心存顾忌。
之前出言劝李文斌的夫郎,忐忑地问道:“安郡王夫郎,你真的没看错吗?”
“我怎么会看错?”
安郡王夫郎被气着了,冷哼道:“不识好人心,活该他们被妖怪缠上,到时候再找我我也不会多管闲事了!”
“哦?安郡王夫郎,好大的本事。”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远处走来,却不正是贺林轩。
他身旁还跟着一人,走到近前,贺林轩转头问那人道:“贵夫郎有这样的本事,不用来保佑国祚实在屈才了。郡王殿下,这可就是你私心作祟了,这样的人才,岂能只护着你一个,合该引荐给陛下才是。有贵夫郎在,妖魔鬼怪不敢近身,想来,可保我大梁百年太平。”
安郡王老脸发烫,“贺大人说笑了……”
贺林轩看了看李文斌,见他情绪还好,便转头看了眼见到安郡王后就缩了脖子的人,最后看向怒视夫郎的安郡王。
他笑起来,缓声道:“安郡王以为,我在说笑?”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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