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 5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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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宫大殿。

龙霸斜倚在垒骨王座上,右腿弯曲踩踏着兽首，左腿随意下垂，微微抖动,分没有坐相。手里偏还举着一本书,看得目光涣散，哈欠连却不舍放下。

王座下，魔侍们轻手轻脚地擦拭着殿内饰品，怕发出声音影响魔尊阅读的雅兴。

一片死寂的状态维持了许久,殿门打开,龙曰一纯白轻装出现，从头脚不染尘埃，连脸上的蜥蜴纹都隐了，五官不算秀美却也端正耐看，像个不谙世事的阳光少年郎。

龙曰面带微笑,指尖把玩着一个小竹筒：“哥，你又在看什著作？”

龙霸放下书，看弟弟这般清爽无尘心大好,昏昏欲睡的精神为之一振，放下右脚,躬向前,脸上带着慈父般的满意笑容：“我弟好俊朗，穿上白衣不比仙修逊色，很好，很好,哈哈哈。”

龙曰低头看了看白衣，说：“哥一直希望我干净健气些，昨日新一批白绸,我便做了这便衣，没有装饰，过于简单了。”

龙霸走下王座，来龙曰面前，轻抚白衣，心向往：“简单好，既能彰显气质又不累赘，若非份必要，本尊也不想穿得繁复厚。白衣飘飘，星月渺渺，素手抚琴拈花笑，诗画意的活是本尊的夙愿呐。”

说话龙霸抬头望了望偌大却阴森的宫殿，为了制造震慑压迫感，这里的每一样饰品都是人兽之骨打磨成，再上黑漆辅以红彩，冤鬼一般盯着你，着实令人窒息。

大殿里从未有过气，魔修们奏事要带着鬼面，要板着棺材脸跟死了没埋一般苦大仇深，搞得龙霸从未有过好心。

今日龙曰一袭白衣入殿，又隐去脸上的蜥蜴纹，焕然一新的青春少年样是龙霸求之不得的，不厌其烦地一遍遍轻抚白衣，抒发自己向往美好的一腔执念。

龙曰一动不动微笑顺从，任由龙霸触摸，待他摸够了收手才道：“这白衣是为雪姨穿的。”

龙霸愣了下，不解：“此话何意？”

龙曰举起小竹筒：“中原来信，说雪姨被仙修害死了。”

龙霸的脸色骤变，从竹筒里抖出小信条，短短八个字看了良久，之后负手原地踱步，哀痛道：“本尊一再告诫她不要去惹仙修，若遇九夷真人不是闹着玩的，她不听，非要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这下好了，把命搭去了。”

龙曰轻轻叹道：“雪姨乃我族圣女，地位尊崇，不明不白地死在仙修手里着实蹊跷。哥，这事我们得查一查。”

“还用查吗？”龙霸焦躁不已，“雪姨的战力不低，说没就没，除了九夷真人谁还有这本事？”

“便是九夷真人下的手，难道这事就这算了？”龙曰看着龙霸的怂样就来气，碧绿的瞳孔隐含怒意，声音沉闷，“雪姨不是冲动的人，虽好色放浪了些，但无大错，即便不慎遇九夷真人，想逃还是逃得掉的。九夷真人出手便收了雪姨的命，这是在挑战我族的尊严，不将这件事处好，恐会引起族人的愤慨。”

龙霸幽沉地盯了龙曰一眼：“你有良策？”

龙曰点头，道：“雪姨待我不薄，得知她遇害我深感悲恸，昨夜辗转难眠思考了一宿，觉得暂时不要将此事通告全族，四大魔将若知晓定会怒发冲冠，兴师动众找九夷真人报仇。哥哥主张和平，不愿征战，但王权恐难压制憋了许久血性上头的魔将，所以王弟斗胆请缨，乔装改扮去中原一探究竟。”

龙霸摆手：“探明真相又如何？我已失去雪姨，不想在失去你。”

“哥！”龙曰几乎低吼出这个字，“你是魔尊，踏上垒骨王座的一刻你就不是独立的个体，是整个魔族的尊严与希望。你日日看书，难道连这种浅显的道都不懂？！你扪心自问，真的甘心在这片荒凉寒土上苟且偷？”

“魔修们练功的物资早已不足，圆千里的魔晶矿已被采伐一空，你的臣民还要耗费魔力去开垦荒地种粮食。哥，你怎能心安得地坐在王座上想些花前月下的无聊事？”

龙曰愤慨激昂的话怼得龙霸脸色煞白，咬肌凸起，双拳紧握。这些事他何尝不知，这些况何尝不令他痛心，可他亲眼见过仙魔大战的血腥残酷，些伴随他成长，教他魔法给他温的叔父们一个个倒在尸山血海中，多数死无全尸，惨烈的场景令他永难忘。

世人皆说魔族没有人性，可龙霸没有豪强之心，且珍爱命。他也不想龟缩在环境恶劣的域外，也曾想过夺属于魔族的失地，可魔族的育力越来越低，争斗一起又将尸横遍野，无论结成功与否都会给予魔族创。这些考量只有坐在垒骨王座上的人才会去想。

龙霸转走上垒骨王座，撑着额头道：“你是否心意已决？”

“是！”龙曰非常坚定。

“好，你要走我拦不住你，但你必须给我族留下子嗣。我给你一月时，若能让个魔女受孕，你便去罢。”

“……哥，你认真的？”拿我当育工具？

“本尊坐在王座上说的话一言九鼎。本尊体欠佳难以让魔女受孕，龙氏一脉不可无后，你想与九夷真人对战必须有好的体魄，这也是对你的一种考验。”

龙霸敲了敲王座扶手，两列魔女垂首含肩从大殿侧室鱼贯出。

“这里有二个魔女，你挑喜欢的抱走。”

龙曰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年纪虽小却没有腼腆一说，未尝过女色的他眯眼粗略地扫了一遍这些魔女，毫无感道：“抬起头来，脱衣服。”

龙霸挑了挑眉，未作声。

魔女们不敢有异议，当场宽衣解带。

环肥燕瘦的女体一丝不.挂地呈现在龙曰面前，龙曰抬头问高高在上的龙霸：“哥，能的女人有什特征？”

龙霸扶额道：“我让你挑喜欢的。”

龙曰不屑道：“完成任务已。”

“……”

得不答案，龙曰双手环臂，对魔女们说：“自认为能的向前一步。”

魔女们的目光汇集龙曰脸上，这位二殿下深入简出很难见上一面，听说他相貌丑陋，凶残暴力，但今日一见并非如此。白衣胜雪，翩翩有度，容貌不算俊美却也耐看，少年气和一种难以描述的邪肆成熟感在他上完美融合。形修长，宽背窄腰是女人心目中的想样子给他子能一跃成为魔族权贵，摆脱下民的耕作劳苦，有百利无一害。

魔女们观望盘算时已有几断的魔女出列：“奴家愿为二殿下效劳。”

“好。”龙曰转动脖子，脸上显现出蜥蜴纹，舔了舔唇道，“亥时来埋骨地找我，来时做好准备，若承受力差，死在埋骨地是你们福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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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王府·静室。

虞汐站在窗前，看着窗外幕布般的暴雨黯然神伤。他不知事为何会发展成这样。

坐在长桌前的虞渊脸色比虞汐还黯淡，目光涣散地看着手腕上盈盈发光的手环，兰皎的手从他脸上垂落的一刻，他便知道不去了。

时悄无声息地流逝，外面的雨势渐缓，却依然淅淅沥沥下个不停，令人愁上加愁。

虞汐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看虞渊一直维持着失心的状态，又叹了口气，走上前去伸手挡住虞渊凝望手环的视线：“皇叔别多虑，皎儿不会怪你。”

虞渊闭目不语，无言的伤痛让虞汐知道自己说的这句话有多无力。皎儿不会怪他，但他如何能原谅自己？

他这一辈子付出的多，得的少，清心无欲不似凡人，虞汐一直认为他就是上派来净化浊世的使者，殊不知他的血肉之躯下也有一颗跳动的凡心。颗心被信念压抑着，封印着，历经苦难仍清透至纯。

他渡人千年终于等有人渡他，他却亲手伤了个渡他的人。命运对他太残忍了！

虞汐实在想不出法子来安慰他，只好将话题转别处：“画皮魔修的魔力被皇叔散尽后与常人无异，我本想将她交由刑定罪，但想她日后可能有用，便关押至六扇门暗牢中。丧子的人家也已安置妥当，皇叔又为百姓除了一恶。皎儿今晨醒了，睁眼第一句话便问皇叔可安好。”

虞渊低垂的眼睫动了动，声音喑哑道：“他的体如何？”

虞渊终于说话了，虞汐立刻坐好，压下伤感，语气轻松道，“还行，红魔丹净化后给皎儿增加了两百年灵力，断裂的心脉已修复，比以前更为牢固，他能食喝药了。”

虞渊微微点头：“劳烦你了。”

“皇叔说的什话，我们是一家人。”

兰皎曾说“心所安处即为家”，但虞渊现在心乱如麻，既想去看兰皎，又觉得自己伤害了他，难以面对他，偏偏虞汐还问：“皇叔要不要去看看皎儿，省得他挂心。”

虞渊挑起一缕银丝，道：“我无颜见他。”

“皎儿不会在意这点，况且银发更能突显皇叔高洁出尘的气质。”

“高洁出尘……”虞渊苦笑，“若有来，我不愿再做世人眼中的圣人，上不得宫，下不了地狱，不仙不魔地在红尘痛苦蹉跎。”

此刻虞汐强烈感受虞渊承担了千载的担子有多沉，压抑强隐的绪有多苦，被世人当作救世主有多累。若非了崩溃的边缘，他绝不会说出这种丧气话来。

虞汐将叹息咽肚里，怕火上浇油。

虞渊沉吟片刻，道：“取些笔墨纸砚来。”

虞汐欲言又止，皇叔该不会要写绝笔书吧？

“皇叔……”

虞渊抬手示意虞汐别多话：“照我说得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