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番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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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温柔细腻的雨带着些许寒意悄然降落在燕云山,精致宏伟的天悬仙苑被朦朦烟雨妆点成美丽而慵懒的女子,一眼望去便令人沉醉其中,百花的芬芳随着雨露的敲打逐渐弥漫开来。
天悬殿中白纱飘摇,隐约可见精雕细刻的白玉床榻上两个修长的身影正在温存缠绵。
这是兰皎修炼灵胎术生下小团子后,第一次和虞渊亲热。
八年,可苦了虞渊。
为了给兰皎制成业火魔印解药,同时免去魔族无辜妇孺的死伤,他在和龙曰天的战斗中灵力尽散,灭了龙曰天和血衣儿,废了龙霸天、赭衣人和鬼千户的所有魔力。
这是他能做到的最好结果。
传说中的一代仙尊变成普通人,虞渊没觉得遗憾,兰皎却极其心疼。
他依旧编写着仙书,除此之外便是和兰皎对琴又对茶。
悠闲的桃源生活恬淡又冷清。爱热闹的兰皎经过深思熟虑,决定修炼灵胎术,生下两人爱情的结晶。
男男生子对身体损害极大,修复过程也很漫长。看着小团子一天天长大,虞渊脸上时常挂着温柔的笑意,兰皎觉得一切都值得。
午后,天空放晴。
兰皎窝在虞渊的怀里,懒懒地不想动。
虞渊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脸庞,嘴角噙着满足的浅笑。
“爹爹,爹爹……”奶声奶气的喊声远远传来,人未到声先至,很好地遗传了兰皎外向又活泼的基因。
兰皎拉起滑落在手肘处的衣襟,规整地系上结带。
面对小朋友,得有个正面严肃的形象,免得从小学坏。
小团子由楚楚带着跨过高高的门槛,蹦蹦跳跳地冲入殿内。
楚楚看满室白绡,气氛旖旎,识趣地站在门口,站桩入定。
她也已为人母,小萝莉终究长大了。
小团子唇红齿白,及肩细软的头发用象牙簪高高束起,奶乖中颇具英气。
“太阳都出来啦,大爹爹和二爹爹还在睡懒觉。”小团子撅着嘴,蹬掉虎头小靴子往塌上钻。
兰皎按着他的头顶,挑眉道:“太阳都出来了,你为何不去学堂念书?”
小团子抱住虞渊的腰上,摇头晃袋道:“今日休沐,墨儿想爹爹了,故而前来问安。”
虞渊将小团子放在腿上,眼中满是宠溺:“大爹爹也想墨儿,你早晨喝得羊奶么?嘴角还沾着奶渍。”
“嗯!”小团子舔了舔嘴角,灵动的凤眼滴溜溜一转,趴在虞渊耳边,悄悄说,“墨儿想和大爹爹说件事。”
“何事?”
兰皎抱胸,不爽道:“呵,小崽子当我不存在啊?”
小团子看他一眼,扭头拨弄着虞渊衣服上的纹绣。
兰皎从小被放养,成年后那么一丝丝后悔没有好好学习,所以他在教育小团子方面严肃又犀利。而虞渊对小团子只有一个字“宠”。
宠得兰皎都有些吃醋了。
小团子理所当然地喜欢虞渊,惧怕兰皎。
“二爹爹也想听吗?”小团子本来想和虞渊说悄悄话,现在没机会了。
“嗯,说吧。”兰皎侧卧下来,靠在虞渊肩上,与小包子平视。
小团子眨了眨眼,扇形的睫毛像振翅的蝶翼,凤眼虽未长开,但浓墨染就的明亮黑眸简直就是虞渊的翻版。
兰皎的心登时就软了,握住小团子的手轻轻揉捏。
又小又软,太可爱了。
“我听说江湖很大……”
“你想去看看?”兰皎直接接了话,刚刚软下来的心又硬了,“听过江湖险恶吗?你才几岁?就想下山去流浪。”
小团子皱起淡淡的眉毛,转头看着门口,急急道:“我八岁啦!已经是个大孩子了,楚楚师姨说她四岁就独自外出,来燕云山拜师学艺了呢!我为什么不能下山去看看?”
“你想看什么?二爹爹用圆光术放给你看。”兰皎挥袖,一面光影墙浮现空中。
这个仙术小团子已经看腻了,扁着嘴,抱住虞渊的脖子,撒娇:“大爹爹,依我。”
虞渊不置可否。
两个都是心肝宝贝,偏向谁都不好。
小团子想见世面无可否非。
兰皎舍不得他受苦也在情理之中。
这种送命题很难给答案。
但一大一小两双眼睛都看着虞渊,明显不给他蒙混过关的机会。
虞渊清清嗓子,道:“八岁可以下山活动活动,但不能跑太远,活动范围仅限于山下几个小镇。”
“好~”小团子开心极了。
兰皎翻了个白眼,不想和虞渊说话了。
虞渊腾出一只手轻轻捏了捏兰皎下巴,柔声道:“墨儿需要自由成长的空间,别压抑他的玩心。”
“你就惯吧!”
“……”不然能怎么办呢?
燕云山脚下灵隐镇。
从魔族迁来的流民经过八年整顿,终是忘记了天性,在青山脚下做起普通村民。
由于往来燕云山的修士众多,灵隐镇日渐扩大,已有了小城的规模,商贾云集,阁楼林立。
街边卖凌花糕的小贩精神抖擞地揭开蒸笼,清甜的糕香随风飘散,诱得玩闹的小童们一个个凑上来,馋得直流口水。
小贩指着价目表,笑着说:“一仙螺两个,五仙螺十一个,赶紧回家找爹娘要仙螺去。”
小童们咬着手指念念不舍,小贩心念一动,正要无偿赠几块给他们,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呼喊:“小公子来了!”
小贩立刻缩手合上蒸笼,招呼馋嘴的小童来自己身后。
只听一阵飒沓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红白两匹小马驹一前一后地飞奔而来。
马驹虽未长大,但速度比起寻常成年马丝毫不逊色,一看就是宝马神驹。
小马驹上坐的两个小小少年,稚气未脱,前面的白衣少年笑意张扬,模样算不上俊秀,却挡不住意气袭人。
后面的玄衣少年,极其俊美,凤目龙睛,洒脱不羁,衣袖滚边绣着顶级仙门太贰门的流云贰字纹,一双比同龄人长的腿不好好踩着马磴子,在空中摇来晃去。
“驾!驾!赤焰,快些跑,我若被白墨抓住,今晚就吃红烧马肉!”白衣少年朗声道,话虽有些狠,但脸上的笑意掩不住,显得像玩笑。
红马似听懂了主人的意思,蹄下生风看着快要腾空而起。
白衣少年路过糕点摊前,竟扭头对小贩喊了声“张大哥”。
小贩朝他挥了挥手,打开蒸笼取了一块烫手的凌花糕抛给少年:“小公子,接好。”
白衣少年准确地接到糕点,烫手的温度让他把糕点左右手来回抛换,怨道:“好烫手啊!张大哥故意整我!”
小贩哈哈大笑:“烫手才新鲜,追你的是?”
“太贰门大公子虞白墨是也。”白衣少年说起白墨,止不住得意神色,却还要给小贩出题,“你可认识他?”
这太贰门小公子时常下山玩耍,有钱又耿直,很多人都认识他。
但他口中说的大公子却从未下过山。
小贩摇头道:“不认识,但虞姓可是修仙界至高无上的的姓氏,便在皇城也是皇家专属,看来这大公子来头不小啊。”
“当是自然,他大爹爹是……”
一阵疾风吹散了白衣少年的话,看到虞白墨赶超了自己,白衣少年没空闲聊,打马追赶。
小贩低头看着自己身边的孩子,默默摇了摇头。
都是小童,龙凤已有飞天之相,普通娃子还在玩泥巴。
两少年飞驰远走后,一辆素色马车缓缓而来。
车身上也有太贰门的流云标志,摇摆的窗帘被风撩起一角,隐约可见里面两个男人的侧脸,便是看不真切,也知容貌定是倾世绝色。
有虞渊倚靠,兰皎的骨头总是软的。
虞渊的灵力虽然没了,但身体也比寻常人好,靠着很舒服。
“苍老师老是放任熊孩子到处野,墨儿都要被他带坏了,修仙界不能出两个小霸王。”兰皎充满怨念道。
虞渊听兰皎念了一路,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又不能命令他闭嘴,只能……
兰皎的下巴被一只修长的手勾起,正觉莫名,虞渊的俊脸倏忽放大,嘴被温柔的温度堵住,再也说不了话。
车外凉风习习,车内热火朝天。
落日余晖下,两少年扬鞭追风沙。
路过酒坊,浓香扑鼻,一个装束不似中原人的男子斜倚廊下,举起酒杯对着天边的彩霞说:“当年拨雾观云霞,看锦鲤戏荷花,听师尊一席话,七分知天下,烟雨中的燕云山似一副泼墨山水画。而今荒草敬瘦马,醉酒斩愁挂,能吸一吸这燕云山的仙气已是罪徒此生最大的满足。”
“吁——”苍怀楚勒马回身,歪头看着那男子。
男子抬起醉眸微微一瞥,看到太贰门标志,立刻扔了酒杯,倾身朝前,瞪大眼睛,确定自己不是眼花。
“你是谁?和燕云山有什么关系?”苍怀楚开口问道。
男子怔了一下,敛去眼神流露的愁思,扯出一个不怎好看的笑容:“你是太贰门的弟子?”
“我问你话呢,你怎么反问我?”苍怀楚毕竟是个十岁小童,声音脆脆的,没什么震慑力。
男子起身走到他面前,伸手去抚摸他袖口上的流云标。
苍怀楚以为他要侵犯自己,双腿一夹马腹,赤焰立马长嘶,马身一转,用后蹄子去踢男子。
男子闪身避开,笑道:“好烈的马,好熊的孩子。”
“白墨……”苍怀楚大喊,请求支援。
虞白墨已经跑远了,隐约听到喊声,哈哈笑道:“喊我作甚?比不过我又想耍赖。”
“白墨,你快来啊。”
“你认输,我就回来。”
“我认输,赶紧的。”
虞白墨的小嘴弯起大大的弧度,调转马头,慢悠悠地往回走。
只见苍怀楚指着旁边的一个人对他说:“这人喝醉了,说什么燕云山,师尊,罪徒。你怎么看?”
虞白墨颔首看着那男子,看了半晌,道:“我二爹爹说喝酒不好,不仅误事还会消磨志气,你看你喝醉了,在大街上敞胸露怀,着实不雅。以后别喝啦,实在忍不住想喝,最好买了酒回家喝,那样比较安全。”
男子认真听完虞白墨的教训,苦笑变为发自内心的真笑:“说的对,我不该喝酒。”
苍怀楚扶额:“白墨,你好像偏题了。”
“啊?那正题是什么?”
苍怀楚露出无语的表情,撇了撇嘴道:“这人可能和我们有关系,他说他是燕云山的罪徒。”
虞白墨微微揪起眉心:“燕云山只有太贰门,你是太贰门人吗?我怎么没见过你?”
男子莫名觉得虞白墨特别可爱,眉眼有似曾相识的感觉,问道:“小公子,你叫什么名字?”
“白墨啊,怀楚哥哥说了几次了。”
“姓白吗?”
“白墨是我的名。”
男子提了一口气,继续问:“那你姓什么?”
苍怀楚抬手护道:“白墨别告诉他,我爹说山下鱼龙混杂,不可大意。他穿着古怪,又以罪徒自称,说不定是坏人呢。”
男子低头,面露苦痛之色。
我的确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偌大的天下没有我的容身之处,可我连死的勇气都没有。
虞白墨细心地发现了这人可能有难言之苦,怀楚的话过于针对他,他肯定很难受。
“你有什么苦衷吗?”虞白墨软声问道。
男子缓缓点头:“我的故事曲折离奇,若二位小公子不急,进店沏一壶茶,我慢慢道来。”
苍怀楚不愿,虞白墨咬耳朵道:“燕云山脚下怕什么,你招来的人,我帮你善后。”
苍怀楚:“走了便是,管他作甚。”
“他有故事欸。”虞白墨感兴趣道,“江湖不就是许多故事组成的吗?听听无妨。”
“他看着不像侠客啊,也不是修士,处处透着古怪。”
“所以我们更要听听他的故事啦,下马,去啦。”
苍怀楚撇嘴嫌弃:“你大爹爹的故事还不够你听啊?”
虞白墨:“家人的故事和别人的故事不一样啦。”
“我告你大爹爹去。”
虞白墨翻白眼:“你随便出卖朋友,没有道义。我告你爹去。”
苍怀楚:“……”
你这伶牙俐齿哪里学的?
基因遗传者看着自己的小崽子进了一家酒肆,因激情而酡红的脸迅速褪色,转头正要指责身边的男人太纵容孩子了,嘴唇刚刚张开,又被火热的吻堵住。
“唔……唔……”兰皎锤着虞渊的胸,被吻得七荤八素,上气不接下还要说话,“你……没看见墨儿……喝酒去了吗?唔……严是爱……松是害……唔……”
“我先管好你再说。”虞渊将兰皎的双手压在头顶,不给他反抗的机会。
“你……害!太让我失望……啊……□□,你这个禽兽啊!!!”
酒肆内,店家拿出自己的茶给客人沏上。
只要钱给够,店家总能满足客人的个性需求。
况且那客人还带着两个小娃。
“你讲吧。”虞白墨双手托腮,婴儿般嫩白的脸颊肉被他的手推出两道可爱的肉团。
男子看着他,越看越喜欢,心里的阴霾被白墨软糯可爱的样子冲散了,让他想起自己的小时候。
“我叫元韫,出声在西北狼人部落,我们的部族天生天养,逐水草而居……”
元韫从头讲述自己这辈子的经历,事无巨细地叙述在太乙门那些年的所见所闻。特别隆重地告诉两小只,他的师尊如何光风霁月,除魔安天下,王者荣耀,震古烁今。
他还坦诚自己犯下的错误,两小只震惊困惑甚至鄙视的眼神令他抬不起头,但他还是继续说下去。
这些话,他早就想说,但没人听他倾述。
在重罪的地狱里痛苦煎熬,他人活着,心却死了。
苍怀楚拍桌子怒斥:“你犯下不可饶恕的重罪,怎么不去死?”
“我不敢死。”元韫脸色灰白,“我怕死了,无颜面对那些同门师兄弟。我只能被着沉重的罪枷,在人间游荡。”
“有何意义?”苍怀楚气得胸口大起大伏,“你这种……”
“怀楚,”虞白墨打断他的话,“他死了反而会轻松,活着就是受罪。”
“该!”苍怀楚快人快语,极其不忿。
虞白墨的小白手在桌上点着,思考的神色颇有大人的样子。
想了一会儿,他说:“你师尊没用‘不求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训诫你吗?你迈过那道染血的门槛,不一定会死,但退缩一定会后悔终身。”
元韫低叹:“那时我心性未收,师尊的话没听进去。我若有你俩这般聪慧,不至于堕落至此。”
说完,元韫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师尊的训诫?”
“因为你师尊是白墨的大爹爹!”苍怀楚也遗传了他爹猪队友的潜质,不让白墨透露姓氏,自己却叭叭讲出来。
元韫愣了一下,眼泛柔光:“原来如此,我一见你就觉得很亲切。你大爹爹是九夷真人,那二爹爹就是兰皎了?”
“嗯。”虞白墨点头,“你认识我二爹爹吗?”
“认识,你二爹爹如今是修仙界的擎天石,当年他独战魔修,极其英勇。”
“你能讲讲我二爹爹的故事吗?”
元韫点头,他对兰皎的了解不深,但对兰皎做过的事一清二楚。
虞白墨时常听兰皎讲虞渊的故事,而他自己的故事却只字不提。
虞白墨以为二爹爹是靠身娇体软俘获大爹爹的心,没想到二爹爹的过往也极其精彩。
兰皎若是知道自己在小崽子心里是这种形象,不知会暴躁成什么样。
暮色渐沉,酒肆挑起五色灯笼。
摇曳的烛火下,两个宛如天人的绝色男子踏入酒家。
店小二目瞪口呆,看看两人,又看看墙上的画像。
像!太像了!他们就是画上那两位修仙界的神仙眷侣。
店小二托着快要掉在地上的下巴,磕磕巴巴喊喊掌柜出来看神仙。
兰皎摆手打断他:“不必张扬,有暗一点的角落位置吗?”
“有,有。”店小二忙不迭点头,把两人带到屏风后的雅座,扯下肩上的抹布,将桌子擦得能倒映出人影。
兰皎坐下,没看菜单,道:“有茶吗?”
又来酒肆喝茶?
店小二望着快步走来的掌柜,为难道:“有还是没有啊?”
兰皎抬头看着掌柜。
掌柜被他平淡的目光一盯,点头如啄米:“这个可以有,二位的需求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满足。”
兰皎展颜一笑:“掌柜如此通达,难怪店里客似云来。”
掌柜搓着手道:“承蒙夸奖。本店有酒无茶,我的私茶口味不太好,二位若不嫌弃,我这就去沏。”
“不嫌弃。”兰皎说,“掌柜一身儒气,必是大雅之人,我对茶道了解不深,还怕误了掌柜的好茶。”
这番话说得掌柜心花怒放。
修士清高,面前这二位又是修仙界的翘楚,竟无半点架子,当真令人打心里敬佩。
辗转多地做生意,还属待在燕云山下最舒服。
掌柜和店小二正要告退,兰皎偏头越过屏风看向元韫那桌,问道:“靠窗第二桌喝的什么酒?”
掌柜道:“他们也喝的茶。”
兰皎轻笑:“好,你们下去吧。”
旁人走后,兰皎勾着虞渊的手拇指,说:“元韫还算有良心,没让小崽子喝酒。”
“他本性不坏。”虞渊道。
“看他过得这么痛苦,你心软了?”
虞渊微微摇头:“我对他无喜无恨无所谓。”
声音温柔,话语却字字诛心。若元韫听到这话,早已死了心还会碎裂成渣吧。
“我觉得可以让他去师兄弟们的灵前上柱香。”
兰皎没想帮元韫说话,但漫长的心理折磨对各方都没有好处。
死人活不了,活人还要死受罪。
虞渊毕竟和他相处多年,便是养条狗也该有感情了,何况是人。
他嘴上说无所谓,心里或许早已原谅元韫了。
但这种原谅仅代表他自己。
虞渊回头透过屏风看了看元韫那桌模糊的影子,说:“他没让墨儿喝酒,你便替他说话,他知道了该日日缠着墨儿了。”
“我没替他说话,我是觉得事情总该有个了结。”
茶来了,兰皎暂停说话,任掌柜亲自为他们表演茶道。
祁玉云麓茶色清味浓,茶叶浸透水分后似雪花漂浮在汤水上,起茶品香,馥郁的茶气芳香比酒香更令人沉醉。
难得来山下走走,真是别有一番风情。
虞渊是茶中高手,虽未直接夸赞此茶,但心悦的神色已暴露出他的满意。
兰皎看在眼中,对掌柜微笑道:“我从未喝过这般清爽又不失芬芳的好茶,掌柜从何处采得?”
掌柜:“老家特产,能令仙师满意,在下可以多开一间茶舍了。”
“好啊,到时我来给茶舍题名。”
“真的吗?”掌柜受宠若惊,原本只是兴起随口一说,没想到神仙愿为茶舍题名。
为了这个意外的惊喜,不开也得开了。
兰皎指着自己:“我像是会说谎的人吗?”
“不像!”掌柜忙否认,“劳仙师动手,在下当备雅礼酬谢。”
但不知神仙喜欢什么,钱财俗气,他们又不喝酒,茶……
对了,可以送茶!
“年后,我妻会从老家过来,我让她多带些好茶,望仙师莫嫌礼薄。”
不愧是生意人,有颗玲珑心,不必开口,已知需求。
“你们这里收仙贝吗?”兰皎吃过银钱的亏,这次先问,免得再遇尴尬。
现在这张脸代表着整个修仙界,丢不起。
“收的。我们靠燕云山吃饭,来往之人大多是修士,仙螺仙贝已是附近几个小镇流通的货币。”完了,掌柜还补充一句,“金银也收,去其他城池用得上。”
“好的,麻烦掌柜了。”
掌柜告退。
兰皎接着先前的话说:“你我都经历过艰难时刻,我们互相救赎才有现在的美好安宁。元韫因胆小逃跑,终身不得洗脱罪孽,但胆量没有统一的标准,因人而异。他负罪几百年,是否可以给他一次解脱的机会?”
“我没拦着他。”虞渊道。
兰皎眨了眨眼:“你是没拦着,但你在燕云山界碑上做了禁入印记,他不敢越雷池一步。”
“是吗?”虞渊已经忘了此事。
兰皎帮他回忆:“血衣儿跟踪你回燕云山那次,你在界碑上做了印记,师叔公问你印记没有灵力,能不能困住魔修,你说印记是为了困住有灵力的人。那个人不是元韫吗?”
虞渊端起茶杯,吹散浮花,抿了一口,道:“便是没那印记,他也不敢入燕云山,困住他的不是我,是他的心。”
是啊,所有迷困不都是由心而生的吗?
元韫讲完长篇故事,非常感谢两位小公子听自己唠叨。
他用竹叶编了两只蝴蝶,当做谢礼。
苍怀楚觉得自己已经是大人了,对这种哄小孩儿的玩意儿有些排斥。
虞白墨双手接过,用指尖点弄蝴蝶翅膀。
元韫暗中运行灵力,那青色蝴蝶似活了一般,扇动翅膀,散发出点点灵光。
虞白墨一松手,蝴蝶展翅飞出窗棂,留下一路绚烂的星光。
“哇,好美啊。”虞白墨鼓掌,眼睛追随着星光,明亮又璀璨。
苍怀楚也真香了,嚷着让元韫再做一只。
其实这种小仙术有灵力的人都会,两小只的爹娘没少用仙术逗他们开心,他们应该见怪不怪。
有些理所应当的事在不同的场合做起来效果不一样。
山下多是普通人,来往有修士,但谁又会无缘无故表演仙术呢?所以两小只便觉得新奇。
元韫放飞的蝴蝶不止寻常仙术那么简单,凝聚着他的心血,才能吸引两小只的目光。
但凡能找到一点为虞渊做事的机会,元韫都不会放过。
即便师尊他看不见这份心意,该做还是得做。
“我们该回去了。”苍怀楚玩腻了蝴蝶,对虞白墨说。
“嗯。”虞白墨将蝴蝶还给元韫,“谢谢你的蝴蝶。”
元韫推拒:“喜欢就拿着,不必还我。”
虞白墨摇头:“二爹爹说无功不受禄。”
元韫笑道:“你二爹爹是行走的训诫书啊,他还教过你什么?”
虞白墨掰着手指数:“谦逊有礼,宽容大度,胜不骄败不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林林总总好多,虞白墨十根手指头数不过来,还借用了苍怀楚的手指。
隔壁的兰皎听得心惊,我有这么啰嗦吗?
虞渊点头。
兰皎无语,小崽子记性可真好。
“所以,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虞白墨总结完毕,伸手在胸衣里摸来摸去,“我很喜欢这只蝴蝶,我能用仙螺买下它吗?”
“可以。”白墨家教严,送不出去,只能被迫买卖了。
交易完毕,元韫问:“你们是自己下山,还是有人护送?”
“我们是自己下山的。”苍怀楚无比自豪道,“我们是大人了,不需护送。”
大人,每个小孩子都想当大人,而大人都想变成小孩子。
元韫不放心两小只夜里独行,主动请缨:“我送你们回去吧。”
怕他们拒绝,元韫又道:“我无家可归,闲着也是闲着。”
“好吧。”苍怀楚事事都在拿主意,虞白墨觉得他长自己两岁,拥有决定权理所应当。
出了酒肆,元韫发现门口停着一辆马车。
看到流云标,他便知道白墨的两位爹爹已经来了。
元韫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决定不打扰他们一家团聚。
他蹲在虞白墨面前,抱歉道:“我刚想起有件重要的事没做,不能送你们了。”
“啊?你说话不算话!”苍怀楚又不高兴了。
“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元韫垂着头,整个人很丧。
虞白墨只是盯着他,一言不发。
无形的压力比指责更令元韫难受。
就像师尊不看他,不说话,当他不存在。
一股鼻酸的刺激感直冲眼眶,元韫不能在孩子面前落泪,站起来,快步离开。
一只手挡住了他的去路。
兰皎在前,虞渊在后,两人都看着他。
元韫仰头深呼吸,努力憋回眼里把持不住的酸涩感。
兰皎沉声道:“你不能失信第二次。”
“我……”元韫的声音有点哽咽,“我无颜踏入燕云山。”
“那你为何要向小孩子承诺?”兰皎言语犀利,并不会因为元韫伤心,而对他嘴下留情,“做不到就不要承诺,你这辈子就毁在失信上,到现在还不知悔改吗?”
元韫泪涟涟地看着虞渊,喉头哽住,难以发音。
虞渊道:“对我哭没用,去你的师兄弟灵前再哭。”
“师……您的意思是准我回燕云山吗?”元韫不敢置信,声音颤抖着问。
兰皎转头看了看两个小崽,说:“你讲的故事会对小孩子造成心理压力,你必须想办法竖立正直的形象,让他们看见你的成长。”
“好!”元韫重重点头。
此话意思再明显不过,燕云山终于重新接纳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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