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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帐》番外04

沈望一身醉气走至桌便,两手撑在案上,四下扫了一圈,不悦道:“怎的一个生意都没有?我早同你说了,做甚脂粉生意,要么还是开药行,要么老老实实嫁给钱掌柜,那聘礼可,可值这个数!”

他大舌头地说着,还伸出了几根指头。

贺敏红着眼睛瞪着他,药行药行,她又不是沈时葶,她哪懂医呢?

她攥紧拳头怒道:“你算什么,你凭什么要我嫁给他?一个四十的鳏夫,就他也想娶我?”

闻言,沈望一掌拍在桌案上,“嗙”地一声算盘珠子彻底乱了。

他讥讽地扯了扯嘴角,“人家若不是鳏夫,轮得到你?你还以为你还是贺家那个众星捧月的大小姐?你运气好,偷了十几年旁人的好日子,也该清醒清醒,瞧瞧自己是个什么样了!”

沈望这些话,一个字一个字都准确无误地戳进了贺敏的心脏。她红着眼不吭声。

很显然,即便离开了贺家,贺敏骨子里还是那样傲气,她看沈望的眼神,多少是带着些竭力克制的不屑。而沈望自不会纵着这种娇小姐,且杨氏就是因孙氏故意调换女儿和卖女才与他和离的,怎么看,都与贺敏沾着关系。

他冷着脸上前,“银子呢。”

“没有银子,你出去!”

沈望嗤笑,“你别以为我不知,这一年贺家的人没少帮你吧,就你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这铺子怎么开起来的别以为我不知!他们也没少给你送银子吧?”

贺敏目光愈发警惕。

沈望拽住她的胳膊,意图去够橱柜里的木匣子,二人拉拉扯半响,桌案上的算盘、账簿、砚台等“哗啦啦”地扫落在地。

店肆的门牖皆是大敞的状态,几多狼狈,一眼便知。

对街的巷子口,陆九霄蹙了下眉头,背在身后的手微微握成了拳。

直至袖口被人拽了一下,沈时葶道:“夫君,你去帮帮她吧。”

陆九霄微顿,垂眸看她。

我帮她,当初有人帮过你吗?

沈望,也是这么对你的吗?

陆九霄一声不吭地盯着她瞧,试图从她那张精致无暇的面容上寻到一丝解恨的快意。

可没有,一星半点也没有。

他喉结微动,“你真要我去帮她?”

谁料,沈时葶闻言只半个身子探进了马车里,再回头时手捧着一袋金叶子,“你拿去给她。”

她又道:“我知道阿爹阿娘还有二哥哥私下里都帮过她,有一回我去西厢房,还听见二哥哥向陈暮打听过贺敏,阿娘还差嬷嬷来瞧过呢。她毕竟在贺家长大,人心都是肉长的,若是她不好,他们也要跟着忧心。”

陆九霄心疼地看她,倒也不必如此懂事。

沈时葶被他看得耳尖微红,嘟囔道:“你别这样看我,阿爹阿娘很疼我,二哥哥最疼的也是我……”

陆九霄失笑,捏了捏她的耳垂,“那是自然,我夫人怎么这么善解人意?”

她两颊一红,“你快去。”

“你不跟我一起?”

陆少夫人摇摇头,“我在这等你。”

贺敏一定不愿意看到她,正如当日在玺园,她不愿意瞧见贺敏那样。

那样低微自卑的情绪,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于是,沈时葶指了指一旁的香粉铺子,“我去买一盒香粉。”

陆九霄凝了她的背影一眼,留了秦义在此,便阔步走向对面的铺子——

沈望翻着木匣子,里头却只有几个零零散散的碎银子,他蓦地拍桌道:“就这么点?贺家给你的呢?”

“没有,我说了没有!沈望,你难道要将这间铺子都赌进去吗?!”

“嗤,当初我那个好妹妹在的时候可比你强多了,要什么给什么,也不知沈家是造的什么孽,请回你这么个忘本的祖宗,你信不信我应了钱掌柜的娉,将你——誒哟哟哟,疼,疼——”

忽然间,他那只拽着贺敏的胳膊被人紧紧捏住往后掰,疼龇牙咧嘴地喊着疼。

贺敏怔怔地望着来人,倏地红了眼,“怀洲哥哥……”

陆九霄松手的同时,一脚踹在了沈望的小腿上,沈望立即跪摔在地。

就听头顶传来一阵讥讽,“谁是你的好妹妹,就你也配?”

那日在贺家的正厅,沈望是见过陆九霄的,他脸色一白,却是嘴硬道:“我、我教训我自己的亲妹子……”

陆九霄淡淡收回目光,“尹忠。”

尹忠立马会意,将人拖了出去。

陆九霄四下扫了一眼,最后从一地狼藉中抬眸,对上贺敏那双委屈地不得了的眸子,若是从前,她许是要扑进他怀中。

说实话,贺敏那双泛着泪花的眸子里都藏着光。

贺家来过人,有她不熟悉的小厮,也有她十分熟悉的嬷嬷,无不是秉着曾经几个亲人的吩咐来接济她。贺敏求过,可无人敢带她回去。

她几近崩溃,她想念那个总能在困境中拉她一把的陆九霄。

可这个人仿佛将她忘了,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

今日他总算来了,贺敏心下难免雀跃。

她小心翼翼地克制住自己,红着眼尾喊他:“怀洲哥哥。”

陆九霄眼尾微挑,睨了一眼沈望的方向,“他就成日这样游手好闲?”

提到此事,贺敏哽咽一声,两行滚烫的泪瞬间划过,点头道:“他好赌还酗酒,这铺子的营收全让他搜了去,若是要不到银子,便要暴怒动手,他还说……”

她略带哭腔道:“说要将我嫁给一个四十的鳏夫掌柜换聘礼。”

陆九霄面无神色地听着,这一切都如此耳熟,他并不陌生。

就连门外的尹忠都毫不陌生,他下意识望了眼那间香粉铺子,随后手上的力道有意加重,摁得沈望“呜呜”叫唤。

陆九霄背在身后的手指轻轻捻了捻,嘴角扯出一抹似笑非笑,看得贺敏有些懵然。

他道:“下回这种事,报官吧。”

贺敏委屈地擦去眼泪,“我去过官府了,可无人肯受理此事。”

闻言,陆九霄微眯了眯眼,眼下的锦州官僚一团乱麻,倒也不意外,“不久后锦州会有新官上任,到时你再去报官,若还不成,你去西市的上偃阁寻一位姓缪的掌柜,他会帮你,还有这个——”

他递上那袋沈时葶塞给他的金叶子。

贺敏忍着哭意点头,她心上如一阵暖流缓缓淌过,下意识要去碰陆九霄搭在桌案上的手背。

陆九霄收回手,贺敏咬唇看他。

就见他抚了抚自己掌心的纹路,道:“她还在外头等我,这次来是想去沈宅给你父亲上柱香,门落了锁,钥匙可在这?”

贺敏如被一盆水浇醒,这个“她”是谁,不必想都知晓,她颤了颤眼睫,“她想起来了?”

陆九霄颔首。

贺敏紧紧攥住手,她往窗外看,却见一身靛蓝色长裙的女子立在香粉铺子前,身姿婀娜,长裙飘扬,仅仅一个背影便能瞧出她浑身的娇贵,是她失去的最宝贵的一点……

但最令贺敏红眼的不是这些,而是她高高挽起的妇人髻!

她身形虚晃了一下,仿佛丢了魂似的从匣子里将宅院大门的钥匙递给陆九霄,在他即将走出店肆时猛地叫住他,“你娶她,是因为她是贺家女吗?”

陆九霄眉头倏地皱起,似是觉得好笑地扯了下嘴角,“她不是贺家女,我一样娶她。”

有时必须承认,人是会变的。

他也一样。

贺敏眼泪簌簌淌出,她仍是倔强地握紧了拳头抵在桌案上:“她究竟哪里比我好?”

四目相望中,陆九霄缓缓走近,将那袋金叶子递到她面前,“贺敏,别怨天尤人。十七年,她受的苦要比你多得多,你难道不知我是在何处与她相识的?若当初没有阴差阳错,你知道她现在在哪吗?即便是我,她都没少受罪。”

贺敏怔住。很多事,他还是贺家嫡女时并不能感同身受,可同为沈家女时便能有相仿的感受。

陆九霄往窗外瞥了一眼,“你知道她为何不进来吗?”

他的口吻与神色,似是都在朝贺敏说一句话:她哪里都比你好。

贺敏十根脚趾都羞愧地蜷缩起来,她哽红了脖颈,“这袋金叶子,我将来会还给你的。”

陆九霄颔了颔首,径直离开。

贺敏望着他步履匆匆的背影,攥紧了那一袋金叶子,硌得手心生疼生疼的。

另一边,陆九霄走至对街,勾着钥匙在沈时葶面前晃了晃,牵她上了马车。

堪堪坐稳,沈时葶觑了一眼男人毫无波澜的神情,状若不经意地问,“你怎的去这么久?”

原本,这语气倒是没什么毛病,谁料陆九霄刚侧目看她,她便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撇过头去。

男人眉梢微挑,轻笑道:“叙旧。”

沈时葶一顿,“哦”了声,倒是没再多问。

至沈宅给沈延上完香后,二人便一同回了驿站。

陆九霄马不停蹄地与尹忠秦义二人在内室外谈论公事,沈时葶沐浴过后,便翻出了从陆家带来的账簿,真真是十分敬业。

待到幔帐掀开,她才从账簿中分了一眼给他,指了指湢室,“水备好了,你试试还热不热。”

陆九霄闻着满屋皂角味去了湢室。

亥时,二人一同上了榻。

许是锦州的官员太过中饱私囊,连修葺驿站的闲钱都舍不得拿出,驿站的屋子实在是窄小得很。

床榻正正靠着窗子,她一抬眸,便是漫天的星子。

沈时葶怎么也睡不着。

她翻过两个身,被陆九霄摁住了臋,“你睡不睡,不睡咱们做点别的。”

小姑娘仰头看他,因仰头的缘故,杏眸睁得有些圆,煞是可爱。她温吞吞问:“你今日与贺敏说了甚?”

陆九霄微怔,原是这件事啊……

他目光戏谑地看着她,“不高兴了?不是你让我去的吗,下次还敢让我去?”

沈时葶被他一噎,背过身去,嘟囔道:“不说就不说。”

陆九霄盯着她的后脑勺,用指腹摩挲她的肩骨,伸手一揽,沈时葶的背脊立即贴在了男人胸膛。

她耳后是男人戏谑的笑,“叙什么旧,我让她下回再遇着沈望这样,就去报官。”

那边背脊一僵,又逐渐放松下来。

陆九霄将她翻了过来,挑眉道:“还想知道什么,我说给你听啊。”

小姑娘眨了眨眼,拙劣地转移话题道:“睡吧。”

她急急闭上眼。

陆九霄好笑地看了她半响,这才拥着软玉温香一并入眠。

锦州的日子过得很快,眨眼间,半月过去。

一封急报从锦州送往京都皇城,很多事便到了尾声——

作者有话要说:  推一篇基友的文,喜欢可以去看看:

《小娇娇》by小庄周

京都里人人都说岁杪是个有福气的,自小被抱在太后宫里养着,吃穿用度皆比照着公主的待遇来,羡煞皇城一众贵女。

三皇子严翊为人淡漠,狠戾阴鸷,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运筹帷幄数载后,终坐上那个至高的九五之位,生杀予夺,说一不二。

旁人上赶着巴结还来不及,岁杪却只想离他远点,只是怎么也料不到册妃圣旨会落到她的头上来。

岁杪小时不知天高地厚,仗着太后宠爱做过许多荒唐事,其中一件就是欺负严翊还抢掉了他最爱的白玉笛子。

册妃圣旨一下,岁杪慌了,想着莫不是这人要报复,日日夜夜留她在身边折磨?

小剧场:

册妃圣旨下达的那夜,岁杪背着一个小包袱,混在一顶小马车里,凭借着太后给的令牌,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南宫门。

出了宫,又是一番新天地。

只是那夜,南宫门的火把照得天如白昼一样,严翊站在宫门前,神情不耐,面色阴鸷,走到被吓傻了的小姑娘面前,声音寒冽:“抢了朕的玉笛不还,如今还抗旨不尊,私自离宫,岁杪,你真当朕脾气很好?”

小剧场:

岁杪自幼被宠坏了,被严翊强硬着当了妃子,他自然也没有怠慢了她,只是这小女人,日日夜夜都找借口不让他踏进房里,终有一日严翊忍不住了,强硬的去了她的宫里。

后来那小女人眼眸包着泪,哭的严翊再大的气都不敢发,只能又低声下气的哄了好几句好听的,半哄半骗的,娇气包才肯露出一点点位置给他,还扁着嘴道:“诺,不能再多了。”

严翊看着那一块都不够他放脚的地儿,都快气笑了。

1:1v1,身心洁。

2:文案1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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