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应许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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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

白川爱已经能够自如地用日语和和中也进行日常的交流了，进步飞速喜人。

中原中也很欣慰，他终于不用再接受白川爱或结结巴巴，或三语混杂的稀烂日语了。

虽然还带着点不自觉的外国口音，但白川爱已经兴致勃勃地用自己的速成日语自己去书店买过书了，完全没问题。

因此，另一项工作，也就提上了日程。

白川爱和中原中也面对面，在饭桌上进行了严肃的会谈。

“你的日语学的很快。”

白川爱点头，露出了一个羞涩的笑容，黑色下垂的狗狗眼亮亮地看着中也。

“那你是不是应该履行作为我搭档的职责了？”

小姑娘顿住，抬头去看自己面前的男人。

他话语中含着商量，但白川爱完全没听出商量的意思，她踌躇再三，“我……抱歉。我可能做不到。”

“那你在艾斯托拉涅欧为什么做得到？”中原中也问。

真是非常实诚，非常有一说一了，白川爱欲言又止，最后苦笑，“中也说话好直。”

她手指摩挲桌角，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吐出，“如果要形容的话——一直紧绷的弦忽然松懈下来，再次绷紧时就很容易直接绷断了。抱歉。”

白川爱直视缇发男子，小声地道，“我就是那根弦。”

“其实我有点好奇你怎么会在艾斯托拉涅欧。”中原中也喝了一口咖啡，白皙的手腕骨节分明。

根本看不出一个月前徒手拆破仓库铁门的力量，白川爱眼也不眨地盯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你原本的性格大概不是这样怯懦？你在说很多结论的时候并不是对自己的话不够自信，而是在恐惧自己说了后会引起的后果。”

“这并非是长期压制，而是被忽然打压。”

今天是个好天，阳光洒落在中原中也的头发上，点点闪光，双眼澄澈，整个人都像在发光。

白川爱怔住，脑中再次想到了天使二字。

空气一时有些寂静，中原中也只得轻咳了两声。

白川爱回神，不好意思地低头，伸手拿过了甜牛奶，握在手心里，热度温暖而妥帖，让人很安心。

“我……中也好厉害。”

“因为吃过亏。”中原中也耸了耸肩，充满了洒脱的少年气。

“吃过亏？”小姑娘被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阴霾吸引，歪了歪头，产生了不太合时宜的好奇心。

“因为不了解别人在想什么，所以被背叛过。”中原中也很坦然地回答了白川爱的回答，“一个问题换一个，该你了。”

“……”白川爱扁了扁嘴，把杯子捧高了些，“中也好狡猾，能说出来的事，明明就已经过去了。我还没有过去啊。”

“所以？”

“拜托了，请让我保留回答吧。”白川爱放下杯子，双手合十，闭紧了眼睛。

良久。

“那希望，你不要让我等太久。”中原中也站起身，“走吧。”

白川爱睁开眼，惊喜地抬头，视线落入了一片沉静的湛蓝海洋，温和而带着包容，“我……会努力的！”

她想，骸说得没错，她确实是很容易就会去相信别人，不知悔改，可是一次失误算不了什么。

她不信她的运气有那么差。

白川爱从椅子上站起来，顺手捞起了放在椅背上的外套，缀上了气势凛然穿上外套的中也，伸手抓住了自己的专属衣角。

像一只乖巧的小兽，亦步亦趋地跟着前面的头领。

“我也要去吗？”走在路上，白川爱小声地问道，“可是我能做什么？”

“拿出你那天质问我的气势来，你能做的就多了。”中原中也顺手帮她拉开了车门，然后绕到另一边，坐进了车子，“港黑最近很忙，你帮我筛选。”

提到那天的质问，白川爱没忍住红了脸，她也不知道自己那天哪来的勇气，那些话本来应该烂在心里，并不适合拿出来见人，却偏偏被她揪着中也说完了。

随即她意识到中也给她安排了一个什么工作，一边系安全带，一边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我？筛选？我从来没做过。可能……”

“嗯？”

中原中也甚至没有飞过来一个眼神，白川爱却干脆利落地怂了回去，她局促地抠着裤子，心一横道，“我可以。”

她听见驾驶位上的男人发出了短促的一声哼笑，恨不得把自己就地解决。

***

中原中也给白川爱讲解了几份简单的文书后，就把一摞不那么重要的文书摞在了她的面前，“你今天的任务。”

又把一本厚得吓人的英日词典放在了她面前，“不懂就查。”

最后把一部崭新的手机放在她两摞书旁边，“实在不懂就搜索。”

白川爱呆滞地抬起头，迷茫地看着中原中也，那眼神就和山间里淳朴天真又傻的小鹿误入了钢筋水泥中，甚至还有人试图让小鹿用蹄子盖章似的。

但是冷酷无情的mafia不会感到心里惭愧，他甚至更冷酷无情地道，“这是基本量，以后会更多的。”

白川爱看了看中原中也桌子上数量肉眼可见的少了很多的文件，又看了看自己面前的中原中也，“我…这…你…。”

“在做完之前不可以去其他地方。”中原中也说着暗示性地唇角弯起，白川爱意识到了他的意思。

其他地方……当然包括医务室、外勤以及所有可能和救死扶伤有关系的地点。

中原中也，真的是一个说到做到的男人。他说了会给时间慢慢来，就真的会有时间给她慢慢来。

白川爱轻轻地，轻轻地勾起唇，不让满腔的暖意溢出去，让它慢慢浸透心肺。

她说，“保证……完成任务。”

中原中也离开办公室之后在门口罕见地踌躇了一会儿，才迈步走向了森鸥外办公室的方向。

这一路上，他始终在想，他到底应该怎么和森鸥外怎么说。

白川爱就像只小鸡崽儿，认准了他这只母鸡。

呸，谁是母鸡。

中原中也对自己的想象表达了嫌弃，但是又心情复杂地肯定了自己的想象。

所以面对这样的小姑娘，他其实并不知道该怎么去使用她。虽然他的手下也对他充满了尊敬之类的情感，但他们的认知都很清晰，并不会逾越上下属的关系，更何况，超人的力量本就会带给人一种距离感。

白川爱眼里好像并没有这种距离感，所有使她恐惧、怯懦的事物都来自于他身份的本身——黑手党，对他本人，她细心又小心，关心却规矩。

这种感受新奇而有趣。

而且，他这边答应了小姑娘，使用异能的时间可以拖长一段时间，心理问题也可以拉长一点解决；可实际上，首领对白川爱的力量能够尽快投入使用充满了期待。

中原中也苦笑，他已经拖了一个月了，继续拖下去，又有种对不起港黑的感觉。

因为最近偷偷或公然违背港黑规则的组织着实不少，托太宰治那个混蛋的叛逃的福，各路妖魔鬼怪牛鬼蛇神都冒出来了，蠢蠢欲动着想要从港黑身上撕咬下一块肉、甚至想要取而代之。

这些想法可笑的厉害。

太宰治固然能干，可是也实在能够惹事，算不上港黑的最重支柱，哪怕什么时候森鸥外也死了，港黑也不是那些宵小能够觊觎的存在。

港黑的精神支柱是守护横滨这个城市本身。

可是，这样的情况很麻烦。

最直观体现就是黑蜥蜴和游击队更加频繁的外勤，以及放在白川爱眼前的文书。

中原中也敛去所有繁杂思绪，敲了敲港黑首领森鸥外的房门。

“进来。”

中原中也这才推门而入，摘下帽子抵在胸前，恭敬地道，“首领。”

“爱酱没有和你一起过来。”森鸥外若无其事地拿过了一支爱丽丝的蜡笔，短短圆圆看起来颇为可爱的蜡笔在他手指间翻动灵活，爱丽丝气鼓了脸，不满地道，“林太郎不要玩我的画笔！”

他却没理，而是自顾自地看着自己面前的青年，港黑最高的战力、最忠心的存在，“你已经为她拖了一个月。理由是……不懂日语、缺乏基础常识以及对黑手党充满警惕。”

“是。”中原中也本能地身体紧绷，拿着帽子的手指微微收紧，“我……”

“现在爱酱已经可以出师了吧？”森鸥外打断他的话，一双紫色的眼睛中幽深可怖地散发着令中原中也心惊的东西，“那为什么……不带她来见我呢？”

中原中也弯下腰，缇色头发中的发旋展现在森鸥外的眼前，却没有露出表情，“首领，我很抱歉。但是她现在……还不适合成为港黑的‘医生’。”

空气凝滞地可怕，中原中也如芒在背，心如擂鼓的紧张，就算让他去枪林弹雨中走一遭，也不会比现在更让他心率变动了。

就在他以为森鸥外会发火时，喜怒难辨的首领又露出了笑容，把蜡笔还给了爱丽丝，柔和的声音带着笑意和不可忽视的强势。

“是吗？那不如我去教教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