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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陆春宴现在住的地方离他公司很近,一套市中心的高级公寓的顶层,平日里是不会带人回家。可就像上次带着秋瑶回宅子里一样,这次也是,莫名其妙鬼使神差等回过神来,车已经开到了公寓下。

他心里想着,就是个小孩,没了爸妈,大概也没别的亲人了,又不爱读书,到了社会上也不知道能做什么,长得还特别漂亮。他们也算是投缘,他要是不管,实在是……说不过去。

陆春宴这么一想,人就松弛了下来,侧头看向秋瑶,见他靠在车里睡了过去,毛毯搭在身上,有半截滑了下来,露出半个雪白的肩膀。

陆春宴捞着毛毯往他身上盖,又轻轻推了秋瑶一下,把他叫醒。

秋瑶的皮肤很白,过分漂亮的脸上还有些稚气,脸颊肉嘟嘟的,像是一颗雪团子。陆春宴看他眨了眨睫毛,不情不愿睁开眼,他好笑道:“怎么,还想睡在车里啊。”

秋瑶摇晃脑袋,声音拖沓,尾音绵绵软软,“不想。”

“那走吧,不是要和我回家吗。”

陆春宴从车上下来,走到秋瑶这边,拉开车门低头看着他。秋瑶揪着毛毯,从车里出来时打了个哆嗦。陆春宴扶了一下他的胳膊,带着他往大楼里走。

隆冬凌晨四点,天黑黢黢的,进了楼道,感应灯亮了。秋瑶惊讶地看着突然亮起来的灯,又看陆春宴还是平常样子,他就也立刻把自己脸上的好奇给藏了起来。乡下来的桃精不能让自己露怯,他抓起毯子,遮住了大半张脸,就俩眼睛露在外头,隐隐透着好奇。

进了电梯,陆春宴摁下按钮,电梯门关上,开始上升。

就听秋瑶一声尖叫,双脚发软,站不稳着往陆春宴身上倒。他整个人扑在陆春宴背后,张开手像是无尾熊一样抱住陆春宴,毯子掉在地上,他惊叫道:“陆春宴,这个地怎么在动?天劫吗?有天劫吗?”

陆春宴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扭头看着趴在自己身上半.裸的秋瑶,沉默良久,伸出手抵着秋瑶的脑门,把人给推开。他弯腰把毯子捡起,一股脑罩在秋瑶脑袋上。秋瑶“唔”了一声,一边喊着头晕头晕,一边慌乱地扒拉着毛毯。

“什么天劫?这电梯上去呢。”陆春宴摇了摇头,无奈又好笑地看着秋瑶。

“我害怕。”秋瑶耳垂都红了,用手捂着脸,身上半挂着毯子要掉不掉。

陆春宴叹了口气,揽过他的肩膀,让他靠自己身上,“你第一次坐电梯,头晕难免,闭上眼过会儿就好了。”

秋瑶乖乖地闭上眼,电梯上升得很快,他觉得头重脚轻,可又觉得很神奇。没见过世面的桃子偷偷睁开一只眼,脑袋往上仰,看到的是掉下来的光和陆春宴的喉结。

“叮”一声,顶楼到了,陆春宴低头看向秋瑶,“到了。”

秋瑶还没反应过来,陆春宴揽着他的肩膀往外走。走出电梯就是陆春宴的家,鞋柜就放在旁边,陆春宴换了拖鞋,回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秋瑶,对他说:“我这平时没人来,也没有别的拖鞋,你就别换鞋了,明天再说。”

秋瑶点点头,他有些胆怯,想进去可又怕打扰到陆春宴,走到门口又问了一遍会不会麻烦你了。陆春宴听了就笑道:“不是你说想和我回家的吗?既然我带你回来了,就不会麻烦。”

陆春宴推开门进屋,开了灯,客厅很大,可就放了一个沙发一张桌子,空空荡荡的。他走到客厅,扭头对秋瑶说:“你随便坐,想喝什么?”

“水。”

“我还以为你会说玫瑰上的露水呢。”陆春宴从冰箱里拿了瓶矿泉水,开着玩笑走到他面前。

秋瑶挠了挠头发,小声说:“我现在能吃东西了。”

陆春宴没听见他这嘀咕,拧开瓶盖把瓶子递给他。秋瑶小口喝着水,陆春宴看了眼时间,已经差不多快五点了,他低头打量着秋瑶,思考着该怎么安置这个小朋友。

秋瑶一口气喝完了一瓶水,等陆春宴回神,就看到桌上一个空瓶。秋瑶则伸了个懒腰,往沙发里靠,像是累了,懒洋洋道:“我想睡觉了。”

他身上还裹着毯子,往后一倒,整个人像是被裹在茧里,缩成了一小团。

陆春宴听他说想要睡觉,只以为就嘴上说说,想不到下一秒,秋瑶闭着眼,呼吸平稳,竟然是真的睡着了。陆春宴叫了几声,他都没醒,只好作罢。

陆春宴当初买下这房子就是图方便,本来就是精装的公寓,他自己就添了几样家具搬了进去。放了床的房间就他自己那一间,被子也就一条。陆春宴看着沙发上的小祖宗,又不能让他就在沙发上睡,他叹了口气,弯下腰隔着毯子把人给捞了起来,走到房间,掀开被子把人给放在了床上。

秋瑶一碰到床,就翻了个身,卷起被子,蜷缩成一团。陆春宴瞧着他这一连串行云流水的动作,愣了好几秒,回了神,觉得有些头疼。

大雪下了一整夜,到了白天,还在零星下着小雪,积雪厚厚一层,铲雪车在马路上来回行驶。陆春宴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快要下午了,中午太阳大,雪花融化掉了些,结果到了下午两点,天又阴了下来,一片片雪花往下落,整个天空都成了雾茫茫的一片白。

秋瑶很早就醒了,醒来之后就缩在被子里发呆。房间的窗帘没上,他看到缝隙里透出来的雪光,心生好奇,揪着被子裹在身上从床上下来,光着脚走到了窗边。他回头看了眼还熟睡着的陆春宴,轻轻拉开了窗。

外面的风很大,雪花被风裹挟着往里卷,冰冰凉凉的棱形雪片拍在秋瑶的脸上,一碰到皮肤就都融化成了水。秋瑶觉得好玩,张开嘴,吃了好几口的雪花。

陆春宴是被冻醒的,脑袋上似乎总有一股寒风拍来,冷得他直哆嗦,揪起被子往脑袋上套,却抓了个空。那风越刮越大,他打了个冷颤,人就彻底清醒了。

一睁开眼,便看到秋瑶披着被子站在窗口,窗户大开,雪粒子往里飘。陆春宴长吸一口气,捂着脸坐起来,低头瞥了一眼地板上的水渍,他抿起嘴,从床上下来,不给秋瑶任何反应的机会,从后头把人给捞到了自己怀里。

秋瑶只觉得后耳垂擦过一片温软,接着身前的窗被一双修长白皙的手给拉上。雪花被关在了窗外。

陆春宴起床气有点大,双手用力勒着秋瑶的腰,往后退,坐在床边,把人直接抱到了自己大腿上。他闭着眼,脑袋昏沉,把脸埋在秋瑶的后脖上,张了张嘴,闷闷道:“你干嘛呢?”

秋瑶觉得脖子好痒,挣扎着想要躲开,可却被陆春宴抱得更紧,他只好缩着脖子,小声说:“外面的雪下的好大,好漂亮。”

“嗯?”

“我想去看看。”

“不准。”

他刚说完,就被陆春宴否决了,秋瑶“啊”了一声,还来不及失落,肩膀就被搂住,身体往后倒,被子一掀,整个人都被蒙在了里头。陆春宴压着他,语气不善,“别再乱跑了。”

秋瑶觉得陆春宴生气了,肯定是生气了,他心里忐忑起来,蜷在陆春宴怀里,干巴巴地看着他。沉默了片刻,陆春宴睁开眼,神色淡淡的,又恢复到了之前波然不惊的样子。

他们的目光撞在一起,秋瑶像只做错了事的小狗,可怜巴巴地看着他。陆春宴抬起手,捋了一下贴在秋瑶额面上的头发,一手的水。

“你在窗口站了多久?头发都湿了。”

“忘了。”

陆春宴叹了口气,他意识到自己大概是带了个小麻烦回来,但却也只能无可奈何地认了。他从床上坐起,指着卫生间的门,对秋瑶说:“去洗澡,洗手台是有一次性的牙刷。”

秋瑶听着他的话没有动,陆春宴眯起眼看他,几秒后问:“洗澡会吗?”

秋瑶点头又摇头,陆春宴皱起眉,“真是山里长大的?”

秋瑶不知道说什么好,磕磕巴巴想要解释,手臂就被陆春宴攥起。陆春宴拉着他到浴室,给他讲解了怎么用淋浴,又撕开了牙刷包装,挤好了牙膏,直接递给他。

陆春宴说:“先刷牙吧。”

秋瑶盯着牙刷,眨巴眼。陆春宴抱着手臂刚要走,就听秋瑶说:“牙刷怎么用?”

陆春宴:“……”

这可能不是小麻烦,而是个大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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