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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煊瘫在椅子上,慵懒一抬手,那只小麻雀扑腾着小翅膀飞过来飞到他手上。
一人一鸟像是静止了一般瘫在桌边,一动不动,安静地在等待着什么。
窗外黄昏徐徐退场,缺了一角的月亮挂到天上,傍晚的凉风吹进来,男人一头焦黄的乱发和桌上小麻雀的鸟毛被吹起。
时间又过去了一会,瘫在椅子上的男人抬起眼,盯向门处。
盯了好半晌,像是没了耐心,桌上的小麻雀拍着小翅膀飞出去,一路飞到旁边一扇窗户。
它的小鸟身没有直接飞进去,而是停在半空,黑豆小眼往里看。
只见里面的人已经从美少年变成美少女,一身男装换成了粉色的裙襦,还搭了件俏皮可爱的小披衫,少女正坐在梳妆柜前,小手上捧着一个小圆盒,指头往那小圆盒里点了点,再摩挲到自己的樱桃小嘴瓣上。
少女给自己抹完口脂,站起身来提着裙摆对着菱花镜转了好几圈,“美,美翻了!”
这句话她不知道感叹了多少遍,嫌不够,小脸凑到菱花境前含着嗓音问:“魔镜魔镜,谁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女人?”神色严肃。
复又跳转过身,对着空气回答:“流筝呀!!”声音响亮清脆。
小麻雀:“……”
隔壁房里的男人黑了黑脸。
少女对着镜子自恋完,跑到桌边似乎要从她的粉碗里拿什么,看了一会儿却皱了眉,“我的莲子呢?”
“咦,莲子怎么不见了?”她脑袋埋到桌子下面去找,翘着的小屁股正好对向窗外的小麻雀。
或羞的,或心虚,小麻雀拍着翅膀离开。
-
魏煊摊开掌心,上面躺着两颗小小白白的莲子。
“咚咚咚。”房门被敲响。
魏煊忙收拢掌心,将两颗小莲子滑回袖中,瘫在椅子上的身子坐起来,他理了理身上的袍子,骨节分明的大掌提起桌上的茶盏,佯做漫不经心地在给自己倒茶,才开口道:“进来。”
房门很快被外面的人推开,一个粉粉的小身影蹦跶进来。
魏煊看也没看她。
粉人主动凑了过来,不过似乎没敢离他太近,“就是那个,我本来想直接去一楼点菜上来的,但是不知道你什么口味,你想吃什么呀?我下去点来一起吃。”半点没有先客气一下,问他是不是等太久了并表示一下不好意思的自觉性。
“我不吃东西。”魏煊说,将手里新倒上的一杯热茶递到流筝面前。
“谢谢。”流筝接过,凑到小嘴边轻轻抿了一口,这时节入秋了,晚上有些凉,喝些热茶暖暖身子也好。
听见魏煊说他不吃东西,流筝这才想起来这货住她客栈的时候就是把自己关在房里可以好几日不出来,不吃不喝。
那她先前说一起吃晚饭他作何要答应?
流筝还抬眼瞅了瞅魏煊,见他都不看自己,几分可惜,她打扮得这么好看,这丫的也不知道看看她。
“那我……”流筝抠了抠手里的茶杯。
“不过我可以陪你吃。”魏煊开口。
“好呀!”流筝小嘴立马弯了起来,将手里的杯子落到桌上,“那我下去点菜啦。”说完这句话,顺便吸了口灵气。
捕捉她这个小动作,魏煊想起她说的那句话:“臭鬼,还以为我喜欢他呢,我才不喜欢他!我只是喜欢他身上的灵气而已!”
原来,他倒误会了。
魏煊心里又不大舒服。
流筝刚要走出去,手腕被身后的男人拉住。
她转过身看他。
男人半晌不说话,眼神怕怕的,一下子那凉意又往流筝脚底蹿,但也就蹿了一会儿,男人开口道:“这对耳环不好看。”
流筝:???
魏煊松开流筝细细嫩嫩的小手腕,矜贵的灰唇一蠕,又说:“衣裳也丑。”
流筝:“……”这会还怎么约得下去。
-
流筝很大度,不跟魏煊一般计较,只当他是个大直男不懂欣赏,不过下楼点菜的时候小脸闷闷的,不大舒坦。
一筷子将碗里的南瓜插出个洞来,流筝对魏煊念叨起那只小麻雀的事,“它飞就飞了吧,鸟本来就喜欢自由,要无拘无束的才好,我若自私地将它留在身边,倒有些残忍了,不过啊,还不是它先来赖着我的?这会儿突然就飞走了,我还有点舍不得它。”
流筝一口将被她折腾成两半的南瓜吃掉,又给魏煊叭叭她那条俊俏小紫鱼的事儿。
魏煊听着她说,目光躲闪。
说完小紫鱼的事儿,流筝又对魏煊说了一通她比武的事,描述出来的跟魏煊通过小麻雀眼睛亲眼看见的几分不同。
在流筝的描述里,比武之时的她,如何如何威风凛凛、让对面的妖怪瑟瑟发抖、跪下叫爸爸,实则……也就那样。
魏煊好几次没忍住牵了唇。
“这个给你。”流筝吸溜了两根土豆丝,从袖兜里摸出一颗藕白色的小莲子递到魏煊眼前。
魏煊愣了一下。
“拿着嘛,这个可是好东西,”我身上种出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流筝没好意思说出后面那句话,若她是个实打实的妖怪到没什么,可是她内核其实是一个在现代社会土生土长了十几年的人类,想她当初穿越过来的时候,不知道花了多久的时间才接受自己是一朵泡在水里需要被浇灌的白莲花的事实。
魏煊摊开掌心,任流筝两根小细指捏着的小颗粒落到他手上。
“这是莲子,你可以拿来泡水喝,很养身体的,吃了这莲子,你脸可能会红润一点儿,不至于白得像鬼,咳咳咳咳!”流筝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赶紧说道:“不对,你、你本来就是鬼。”她摸摸鼻子。
魏煊给她倒了杯水。
流筝一口就咕噜了干净。
“好。”魏煊将小莲子收下了。
流筝嘿嘿一笑,“我本来种了两……我本来有两颗比这个要熟一点的莲子的,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被那只小麻雀叼去喂它的崽了,这颗是我从身上重新……是我重新有的一颗。”
魏煊:……
“你怎么都不吃呀?这修为再高,一日三餐也是一种乐趣不是。”流筝夹了只鸡腿到魏煊碗里。
“人类吃这些东西,不过是因为没有灵气支撑,不吃会殒命,而我们不需要,吃了还得消化成影响环境之物,何必多此一举。”魏煊试图纠正流筝这个显得贪婪又浪费时间的习惯。
流筝:“……”
消化成影响环境之物……
为啥她脑子里立马冒出来的是土黄色螺旋小金子塔的样子,分明人家说得很文明。
苦恼了一下自己想象力太丰富后,流筝将脑海里的画面主动丢进垃圾桶里过滤掉,食欲不减地夹了几坨香菇进碗里。
她腮帮子鼓鼓地吃着香菇说:“你以为谁都像你啊,身上自带灵气,很多妖热衷于化成人形,不吃这些人间俗物怎么能维持化形?就算是炼化成了妖,很多地方那灵气都是不够用的,就拿长横复来说,灵气稀薄,不吃饭会饿死的。”
魏煊看着流筝:“那是弱者的世界,你跟了我,以后不必那般。”
流筝夹绿豆芽的小手一顿。
这鼻边,的确飘着好浓郁的灵气,多闻会儿,因比武而累得发虚的身子都逐渐恢复,流筝没忍住又吸了一口,心想自己真是抱对了个金大腿。
她佯矜持害羞模样地“嗯嗯”了一声,又说:“不过口腹之欲是人生一大乐事,戒了岂不可惜。”
盯着流筝那吃得鼓鼓的腮帮子,魏煊突然很想捏一捏,挪开目光便忍住了,发现流筝点了不少菜,菜色美味,荤素齐全,不过这么久他也只见她专往口味清淡的吃,很少碰那些荤腥类的,“不是一大乐事吗,怎么不吃肉?”
“减肥呀。”魏煊这么一说,流筝没忍住夹了两颗鸡丁到碗里,“哈哈哈不过吃一点点也不打紧。”
她以为魏煊会说“你又不胖,减什么肥,应该多吃点儿”或者“你已经够痩了,别减了”,再或者“你胖胖的样子也很可爱”,谁知道男人说:“是挺胖的。”
魏煊不自禁回想起她一朵花身直剌剌误跳到他“鱼身”上的画面,其实一点儿也不重。
是挺胖的……
挺胖的。
流筝:“……”这饭没法吃下去了。
-
翌日,流筝起了个大早,打扮成俊美小公子,随便啃了两坨包子,寻了个清净之地打坐,试图让体内筋脉更通畅些,届时上了比武台也好更充分地施展拳脚。
昨晚她邀请那只鬼观赛,被他淡漠拒绝了,流筝表示遗憾,这货不能观到她的威武帅气了。
打坐完,便按着时辰独自前往清风烟,走到一半,一只模样俊俏的小麻雀扑哧着小翅膀朝她飞过来。
流筝愣了愣。
小麻雀飞到她面前,黑豆小眼看了看她,娴熟地飞落到她肩膀上,半点不带见外。
“你这家伙,昨晚去哪了?我还以为你始乱终弃了。”流筝戳戳小麻雀的鸟头。
小麻雀:“……”乱用什么成语!
第二轮比武依旧采取一对一,不过是抽签分组形式,从第一轮厮杀出来的三十个人分成十五组,两两对决之后,优胜者再次进行抽签分组,再两两对决。
分在一组的是对手,而不是同友。
两只老虎妖盯着桌上那方挖了一个小洞的木箱子,皆乞求神明不要与流筝分在一组,虎爪紧张地伸进箱子里。
思茅松妖拍拍流筝的小肩膀:“小兄弟,若到时对上了,老哥我可不会让着你。”
“那是自然,一切用本事说话,这么高的薪水哪能拱手让给别人,只是请到时候大兄弟手下留情,可别用你的松针扎我啊。”流筝调侃道,把思茅松妖逗得哈哈大笑,魁身颤抖。
激烈的比赛在即,流筝还能说笑,实则面上轻松,内里小心脏有点儿打鼓。
因为能进入第二轮比试的,多是一些兽妖,就算她不对上思茅松妖,她也会对上别个儿更厉害的妖。
第一轮主持随机念名字上去对决,她运气好碰着的都是一些昆虫妖罢了,这第二轮,可就没有运气这种东西了。
因为哪只都很强,对上谁她都胜算不大。
目光扫了一眼不远处一条盘成蛇饼、一张口就能吞下十几个人的巨蟒,再目光一扫,看看左边那只肥蹄一踏,就能将地面踏裂出数条缝的红牛,再瞅瞅后面那长鼻一甩,就能将她卷起来当抹布擦地的大象,流筝咽了口沫,心想:重在参与。
上场前最忌惮妄自菲薄这种情绪,流筝挺了挺胸脯,佯做出一副很自信的样子。
“首先在气势上就不能输给别人晓得不?”流筝把肩膀上的小麻雀抓到手里拍拍它的头,又把它落回去。
小麻雀:……
流筝气定神闲地把小手伸进木箱里,一摸,摸出一个蓝色的小球。
“啊!”她旁边的二强立马跳了起来,虎脸兴奋。
二强旁边的大强也扬了虎脸,因为他们手里小球的颜色跟流筝的都不一样。
“运气不错小兄弟。”思茅松妖拍拍流筝的小肩膀,因为他手里小球的颜色也跟流筝不一样。
流筝也挺满意,跟自己认识的人对上多没意思,可等一个冷飕飕的声音传过来:“你跟我。”
扭头一看,流筝差点没吓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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