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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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沈觉听话地穿上衣服,再一抬头，眼前的女生不见了。

他看向岁枣枣之前站的位置，目光茫然,不知所措。

岁枣枣趁沈觉穿衣服之际,飞快跑回自己的房间，她也换了一套衣服，同时将弄脏的裤子浸泡在房间自带的小浴室木盆里。

做完这一切,岁枣枣没有马上出去，她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满脑子都是门外那个人。

他怎么会来家里，他不是晕倒了吗？都发烧了还不好好去医院或者回家休息,乱跑什么呀！

岁枣枣百思不得其解,而肚子也跟她闹上了,突然一阵阵地绞痛起来。

岁枣枣弓着腰，从书柜的抽屉里摸到手机，然后倒在床上捂着小腹,用脚趾头勾住被子，一点一点往上拉，盖住身体,同时给周澈发了条消息。

在学校，例假突如其来的造访,校服外套又被弄湿，她可能是不小心受了凉，而大姨妈来势汹汹,比以往反应更加剧烈。

岁枣枣无奈跟班主任请了一节课的假，可现在这情况，一节课恐怕不太够用。

最主要的是,门外那个人怎么办呀！

岁枣枣迷迷糊糊地想着，敲门声突然响起来。

“别进来！”她用力大喊出声，而实际上，她的声音虚弱的跟蚊子叫差不多。

即使是蚊子叫，对沈觉来说，也不亚于天籁。房间里面有人，说明刚刚出现在眼前的女孩子并不是他不切实际的幻想，她是真实存在的，无论是上一次被他抱着，还是这一次，出现在这个陌生的屋子里。

沈觉依然很听话地没有开门进去。他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瞧里面人没有出来的意思，抿了抿嘴唇，隔着门板，道歉：“对不起，我之前……不是故意要吓你的。”

他烧糊涂了，可就算那样，脑子里想的都是能不能跟她再靠近一点。

却完全没想到在他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身体竟然顺着执念做出那样的事情。

大概过了几分钟，里面才传来一点点动静。

岁枣枣缓过一阵疼痛，抱着被子，走下床，她靠在门板上，刚刚那声喊得她嗓子疼，如今只能用这种方式，让门外的人听清楚她说的话。

“那你下次不要那样做了，那样很不好……”

里面的声音小小的，沈觉需要侧过脸，耳朵贴着门，才能仔细地听她说每一个字。

他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叫嚣着打开门进去，可清醒状态的他只敢用这样的方式离里面的人更近一点。

岁枣枣回想着当初那一幕，不得不承认，门外之人当时那个动作，可能是迫不得已。

他应该是烧糊涂了，如果来的是别人，应该也会被他抱住，那只是动物在遇到危险时的求生本能。

更何况，自己当时除了被抱住，嘴巴和四肢都是可以活动的，而且那又是学校，到处是监控，附近又有正在上课的教室，想干坏事的人脑子该有多笨才会选择那样的方式？更何况沈觉他这种……大学霸。

“……你可能只是生病了，想找个人求救。”这是岁枣枣唯一能想到的合理解释，想通后，她便不会真的因为那件事去责怪他。

沈觉没有说话，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体温好像又在上升，脑子逐渐昏沉。

“你还在听吗？”岁枣枣声音大了点。

而沈觉却怕把人再次吓跑一般，只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你怎么来我家了？没去看医生吗？”

“周澈带我来的。”沈觉的背顺着门板滑到了地上，额头抵住冰凉的墙面，缓解灼烧的额头，他清了清嗓子，依然低哑，“看过了。”

“果然是他！”岁枣枣抱着被子坐在木地板上，她感觉自己好像缓过来一点，但四肢还软绵绵的，不想动，她捂着嘴，打了个小哈欠，“医生怎么说呀？你还在生病就洗澡不会影响吗？早饭吃了没？饿不饿呀？”

沈觉轻轻地回应，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只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幼时那个充满阳光的春夏，从春风拂面到夏日烈焰，身边总有个扎小辫的小姑娘，围着他，问长问短，欢声笑语不断。

“周澈其实是我表哥，他妈妈是我大姨，是他非要在学校里假装不认识我的……”岁枣枣说着说着，忍不住吐槽道，“我跟你讲，别看我哥在学校里对女孩子高冷又话少，他实际上就是个逗比，老喜欢看动画片，最喜欢的是海绵宝宝，上次我送他一套睡衣，他嫌弃不是那只黄色的海绵，就一直不肯穿。”

岁枣枣一打开话匣子，就有点收不住，门外之人老半天没反应后，她才后知后觉地咬了咬嘴唇，手指搅着被子，脚丫子都蜷缩起来：“我……我平时也没有这么多话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对上你，一不注意，就会变成这样。

曾经她还以为妈妈说她幼儿园的时候是个小话唠是逗她的，如今这么看来，恐怕当初的自己，也是这样对着你的吧。

岁枣枣关于幼儿园的大部分事情其实都不能准确的记起来，只是因为藏在宝箱里的那些信和照片，以及长辈们谈话间偶尔的提及，能给她带来模糊的回忆。

就好比，她之前生气他的不告而别，也只是为了爸爸妈妈口中，那个“哭了两天眼睛都哭肿了”“不能提叫叫的名字”“一个月没有个笑脸”“连最喜欢的草莓都不吃了”“再也不跟别的男孩子说话”“傻乎乎的写了七年的信”……的小姑娘，抱不平而已。

“其实，也不怪你啦。”岁枣枣弯起膝盖，抱着双腿，脸埋进被子里，声音含糊，“你那时候也还小，根本没办法决定自己的去留。是我……是我太小气了，我都这么大了，怎么能还生幼儿园的气呢。”

岁枣枣说着说着，自己越发不好意思，“我妈妈说，女孩子偶尔可以有小脾气，但……但不能太别扭。”

“哎呀，我都快满十八岁了，怎么还一口一个我妈妈说。”岁枣枣说着自己都笑了，一笑，肚子又抽了抽，“唔，我今天有点不太方便……沈觉同学，你还在吗？”

岁枣枣等了几秒，确定门外是真的没有一点反应后，小脸白了白，她推开被子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从床头柜里翻出热水袋，插电。

几秒后，她又走回门口处，她弯腰从地上抱起被子时，微顿，各种话在脑子里转了一圈，最后开口的话，还是体贴的问候：“你还在生病，早点儿回去休息吧，那套睡衣……反正也是我买的，就送你了。”

说完后，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将胸口憋着的郁气一块儿吐出去。

岁枣枣弯腰将被子搬到床上，门外迟迟没有动静，她突然疑惑起来，快步上前，拉开门一看。

同学们眼中清冷孤傲，触不可及的学神，蜷缩着身体，瘦削的背弯成一道薄薄的曲线，额头抵住墙根，双目紧闭，睫如鸦羽。

明明脸烧得通红，神情却异常祥和，又穿一身斑点狗狗服，狗耳朵帽子随意搭在脑后。

岁枣枣知道不该这么想，可他如今的模样，实在是像极了刚出生浑身红彤彤的小狗崽，蜷缩在狗妈妈怀里的样子。

岁枣枣心口像注入一道温暖又咸涩的水，她双膝跪地，轻轻抬起他的脑袋，抱入自己怀中，手顺着他凸起的背脊，温柔地抚摸。

跟之前在学校受惊后的防备与狐疑不同，又或者是在家里这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地盘上，岁枣枣几乎没有任何抵抗能力地去向毫无知觉的沈觉靠近。

岁枣枣克制地摸了一把男生黑色的头发，指间轻轻穿过，有点湿，但比想象中更加柔软。

沈觉醒得却比上一次更快，他睁开眼，漆黑如墨的双眸，正好对上女生温柔缱绻的目光。

可还未等他张口说话，看到他醒之后的岁枣枣，像受惊的小鹿，一把将他推开。

沈觉撑着身体坐起来，靠在墙边。

岁枣枣眼神乱飘，有一种被捉到做坏事的难堪，她扶着门框站起来，跑回房间。

沈觉目光追随着她，一言不发，直到被门挡住视线。

可哪怕他知道自己再这么坐在这里，等待他的不过是再一次晕过去，他也不愿意挪开。

几分钟后，门里走出个浑身裹得严实，还抱着个粉红色热水袋的女孩子。

岁枣枣将热水袋塞到沈觉怀里，然后扶着他的肩膀，声音小得像是在哼哼：“我带你去睡一会儿吧。”

“嗯？”

“就……就去我哥房里，你躺一会儿。你药在哪，是不是等会儿还要再吃一点？要不……还是去医院？”岁枣枣目光一直不敢看他。

“不用。”沈觉目光里，是一只梳着马尾辫的圆脑袋，就这样，他也看得津津有味。

岁枣枣除了看路，就一直低着头，眼神都没落到实处，一直到瞥过他的脚踝，才猛地抬头，声音略大，“哎呀，你怎么连鞋也不穿！”

沈觉下意识抬了抬脚，“额……这样比较凉快。”

“怪不得你又烧起来了！”岁枣枣把人松开，让他靠墙站住，“你在这等会儿，别乱跑，我去给你拿双鞋。”

小鹿再次跑开，比之前看着轻盈许多。

而屋子外面，下了一个早上的大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

空气里，是雨后清新的味道，安静的小区里，慢慢地有人活动的声音，还有从不知名的树桠间，偶然冒出来的一两声鸟儿啼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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