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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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脆婉转的鸟鸣声将林察从睡梦中惊醒,睁开朦胧的双眼，金色的阳光透过镂雕的花窗宣洒进来，照得人脸上暖洋洋的,旁边的洗脸架上已经摆上了一盆清水和一条干净的毛巾，大概是细心的广玉梅给打好的,就是细中有粗,给忘记备上梳子了。她穿戴好衣服，打湿毛巾擦了下脸,又取下发圈就着水面的倒影用手指拢了拢头发重新扎上便出了门去。

黄呈早已经醒来,正拉着广老汉询问村里关于包产到户的情况，好回去跟他爹汇报汇报情况,看到她起来连忙放下那头跟上前来问长问短。

“你起来啦！饿不？早上玉梅姐蒸了包子还给你留着几个呢！你稍等一下啊，我去给您热一热。”

“不用了，我昨晚上吃撑了，现在肚子还胀着呢！”林察赶忙说道,又见日头已经偏上中天,想到要是再留一会儿就到午饭时间了,到时候不是又让人家父女俩辛苦劳费一番，便对他说道：“我看我们还是先回家吧，别让家里两个老的担心。”

“这哪成，眼看就要过晌午了，还是先吃了午饭再走吧！我已经让梅子上地里摘菜去了,等她回来就能开火做饭。”广老汉如是说道。“你们是我们广家的大恩人,咋能让恩人就这么空着肚子回去咧,这没道理嘛！”

“叔，沙沙湾离这儿远，等过了晌午回去可就天黑了。”林察推辞道,悄悄拉了拉黄呈的衣摆。

黄呈心领神会，也跟着林察帮腔。

广老汉见两人这般也不好再勉强，便去找了人用摩托车载两人回去，临走时又硬是要包两个红包给两人做酬谢，林察再三推辞不过只好收下，转身就塞到黄呈的裤兜里。

“你给我做什么，不是说好赚的钱都由你来管嘛！”黄呈附在她耳边小声说道。

“这次要不是你我也想不到鱼上面去，就当是奖励你的私房钱。”林察甜甜一笑。

媳妇你对我真好！

黄呈心里美滋滋的，也不忘拍拍媳妇的马屁：“其实我觉得就算没有我，凭你的聪明也一定能想到的。”

这个年代政府和人民群众对这些神佛鬼怪的事都讳莫如深、秘而不宣，林察害怕有些事情传大了会被当做牛鬼蛇神一般拉去批/斗什么的，就对广老汉叮嘱这事儿千万不要跟外人提起，自己家知道就行了，广老汉当然明白这里面的门道，当即让她放心，自己一个字儿都不会往外蹦出去。

送他们回去的年轻人也姓广，是广老汉同宗的一个后生，在县城做倒卖服装的生意赚了不少钱，是昌叶村出了名的有钱人，他的摩托车是现在市面上最紧俏、骑到马路上最有排面的“红鸡公摩托”，因为车身是红色的，回油门时皮带传动系统会发出“咯咯咯”的声音，很像打鸣的公鸡，所以被人戏称为“红鸡公”，也有的地方叫它“小电驴”。从80年代投放市场一直到90年代，它都是当时追赶潮流的有钱人的首选座驾。

黄呈坐中间，林察坐他后头搂着他的腰，这是他第一次坐摩托车，耳边传来“呼呼”的呼啸声，行驶中扑面而来的劲风吹得他的发丝凌空飞舞，这种新奇的感受让他很是兴奋，觉得比挤公交车舒服多了，他扭过头看了林察一眼，心想幸亏她没有像城里的姑娘一样穿裙子，不然这么大的风不得吹掀了让别人看了便宜去。

“汪！汪！汪！”

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只流浪狗追着他们的摩托车不放，林察转过头去看到那脏不溜秋的基本上快看不出本来毛色的大狗，记忆涌上心头……

啧！竟然把这小鬼给忘了。

赶忙让司机停车，站在路边等那大狗追上来。

“怎么啦？”黄呈不解地问。

林察便将之前把小鬼封到流浪狗身上让他去找他的事说了一遍。黄呈这才恍然大悟，他说怎么这条狗老是追着他们的车不放咧！其实之前坐公交车时他就发现这流浪狗一直在后头追着他们的车，只是没放在心上，毕竟路边的流浪狗到处都是，谁知道这条发了什么疯。

那小鬼也是倒霉，昨天被林察遗落在县城里，追了大半天车没追上，好不容易靠着灵敏的鼻子追到了昌叶村，还没进村口呢就被村里的一条大母狗追出来硬要跟他交/配，后面还跟着一群公狗要教训他这条外来户，他没法子，只能一路跑到山上的林子里躲了一夜，一直到闻到二人的气息才追了过来。

林察要把他从大狗身上放出来，他倒不愿意了，说做了一天的狗做上瘾了，之前在城里晃荡了一圈，跟着一群流浪狗打架撒尿、东奔西窜的还挺好玩，比在黄呈身上时还要自在舒服些。林察见他如此便随他了，只是它身上太脏了，林察不愿意碰，让黄呈按着它在路边的一个小水坑里来来回回洗了好几遍才算完。

摩托车在乡间小路上行驶了2个多小时后二人一狗才回到沙沙湾。

一进黄家院门便吓了一大跳，黄队长和陈素娥都在藤椅上坐着，底下乌泱泱一群人排成排列成列地一个个端着小板凳坐在他家堂屋里说说笑笑，上面两台大风扇“呜呜呜呜”地吹个不停，在这炎炎的夏日里送出阵阵凉风。一看到他们回来便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林察，听队长说你们俩进山采药挣了不少钱，是不是真的？”

“队长说的还能有假，不然他们两个小年轻哪儿来这么多钱买买这么贵的东西，我听说一台就要八、九十快呢，两台加一块儿得小两百了吧！那可抵得上我们家俩口子一年挣的工分了。”

“就是啊！下次你们再进山采药把我们也带上呗，都是乡里乡亲的，有钱一起赚啊！”这人道出大家的心里话。

“周婶子，你这话说的好像没我大家就进不了山了，这大山又没围墙拦着，想去的尽管去就是了。”林察道，她并没有霸道到要独占这么一座天然药草宝库的心思，如果大家都能靠药草发家致富、脱离贫困，也是她喜闻乐见的。

“那山子我们哪敢随便进去，听说那里面不太平，还有很多毒蛇猛兽。你们不是经常进去嘛！肯定对里面门儿清，有你们领着我们放心啊！”

“我们也只是进去过一次而已，哪有很多次，反正那次我们什么事都没碰见，你们爱去不去，关我们什么事？”黄呈不悦的皱起眉头。

“哟！这还没结婚呢，就知道护着婆娘了？还真是竹篙里捻灯草一条心啊！你们是不是怕我们都去挖药草了，挡着你们赚钱的道儿了，你们这是想吃独食啊！”那周婶儿阴阳怪气的说道。

“诶哟！干啥干啥啊这是？我说不就两台电风扇嘛！一个个就赖着不肯走，原来是等着这茬呢！我告诉你们这帮子见钱眼开的，你们就是把这山上的药草给挖空了也卖不了这些钱来。”黄队长烟锅往桌子上重重一磕，高声道。

“为啥，你家黄呈和林察挖出来的就比我们挖出来的要金贵？”有人不服气。

“因为我不光卖药草啊，我是把药草熬炼成丹药后拿去卖的。”林察冷笑道，“你们要是会炼丹药也可以去试试。”

“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娃哪儿学来的这些？”

“我家祖传药方。”林察傲然道。

“我嫁到林家几十年，从来没有听说林家有什么秘方？”她三婶儿张兰花瞪大了眼睛说道。

“我外婆家祖传的，你打哪儿知道去。”林察白了她一眼。“不信你问我妈！”

一众目光转向陈素娥，陈素娥自然不会在外人面前拆女儿的台，便点头称是。

众人见在这里讨了没趣也就不再提这茬，又岔开话题说起请客的事来，刚才的话全当没有发生过。

“我说黄队长，你家添了这么大的物件儿，这可是喜事啊，怎么着也得摆上一场酒席啊！”

“对啊，人家4队的陈队长，买了件衣裳还请了一顿呢，同样是队长，我们3队的总不能输他们4队吧，何况你这还是大物件儿呢！”

“滚犊子，合着我给自己买件儿东西还要再花钱请你们吃饭，那我买东西的时候怎么没人帮我掏钱呢！我看你们这帮子酸货就是占便宜没够。走走走！你们还是各回各的家，各找各的妈去吧！”黄队长把风扇一关，将一群人撵了出去，掩上大门。

等人走后黄呈赶紧把风扇打开，拉着林察凑过去吹凉风，虽然坐着露天摩托车回来一路都吹着风，但是这在这大夏天，连风都带着热乎气儿，两人早热得汗流浃背了，呼呼的扇叶送出凉爽的风，吹得两人啧啧称叹、舒服不已。

黄队长赶忙到灶房的水缸子里把冰了一晚上的大西瓜给捧出来，这还是昨天回来的路上碰见的一个熟人给的，就等着两个小的回来吃。

那西瓜个大浑圆、翠绿翠绿的，黄队长拿把大菜刀“撕拉、撕拉”切成八块，露出里面鲜红欲滴的瓜瓤和黑亮黑亮的瓜籽来，他舔舔刀身上粘上的粉色汁水，清甜爽口，果然是好瓜！

找了个筲箕把切好的西瓜装进去端到堂屋中，四个人一边吹着凉风一边“嘶溜、嘶溜”的吃着甜甜的大西瓜，大黄狗则趴在地上啃他们吃完的瓜皮，这样的生活简单而又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