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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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坐着拖拉机一路颠颠簸簸从乡间的土泥路开到公社的大马路上。看见安忆提着个编织袋子,正站在路边等公交车，应该是她昨天所说的要去探监莫清风。

林察热情的招呼她上拖拉机，要捎带她一段。

“不用了,我在这等公交就行了。”安忆推辞道。

“一趟公交车不知道要等多久，而且沿途线路七绕八绕的,不知道要耗多少时间,反正你也要到县城再转车，跟我们一道就过去了呗。”林察劝道。

可是安忆看她旁边的黄呈和黄队长脸色有些局促,感觉不是很欢迎她,便有些犹豫不决。

她哪里知道这父子二人是因为之前的一段误会，而感到有些不自在,虽然事后知道那女子是妖怪幻化而不是她本人，但对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还是多少有些奇怪。

林察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两人的表情，拿手肘轻轻推了黄呈一下，黄呈心领神会,便赶紧开口,邀请人上车。

安忆见黄呈都已经开口了,也不好拖拉，只有道声谢、点头同意了。

林察赶紧爬到车栏边，帮她把袋子提上来，然后又握着手将人拉上车斗。

一路上两个女孩子说说笑笑，十分亲热,当得知他们三人此行是去添置结婚用品时,安忆很是艳羡且真诚的祝福了一番。黄呈和他爹也终于放松了心态,开始跟人说起了家常，聊起了天。

一路到了县城，安忆在县公交站下了车,转车到石子河监狱。

安忆他们则先到黑市里找人买电视机票，所谓“黑市”不过是一条背街的巷子，里面摆着衣服、鞋帽、磁带……各种小摊，乍看跟普通的街边练摊没什么区别，但是细看之下就发现有很多人在街上来回踱步，也不买东西，看见有生人过来就上前询问。

“黄老哥，又进城卖鸡蛋了？”

一个中年男人双手揣在兜里，上前跟黄石田搭话，看来是老相识了。

“哪儿啊，这不我家小子快结婚了，进城添办些大物件儿。”黄石田说道，把林察和黄呈介绍给那人。

那人名叫王青，是县文化局资料保管室的资料员，家里五张吃饭的嘴，光靠他一个人的工资实在养活不起，所以闲暇时间就在黑市里偷摸倒腾粮票赚钱糊口，他和黄石田认识好几年了，也算是这条街上的钉子户。

“那可要恭喜了！”王青两眼放光，盯着林察和黄呈一顿猛瞧，直叹道：“不是我说，你家少爷长得还真俊呢，这儿媳妇也找的好，简直天造地设，好一双璧人啊！”

“谁说不是呢！”黄石田毫不谦虚的说道，一张老脸笑得乐开了花。

“那你买东西不上百货商店，跑这儿来干什么？”

“这不是打算买台电视机嘛，可惜咱一个农民，手上没票，我寻思着上这儿看看。你知道这街上谁手里有票吗？”黄石田问道。

“现在电视机票可比电视机还稀罕呢，你要上这儿找，可得出大血。”王青说道，摇手一指，指着前面一个穿格子西装的男人，“找他准没错。”

突然他看见前面路口进来一个生面孔，便赶紧说道：“有生意来了，我就不多说了，先过去了啊！”

说完插着兜，一路小跑跟人搭讪拉生意去了。

“你们两个在这儿等着，我过去问问。”黄石田对二人嘱咐道。

“那您自己小心点啊！”

黄呈等得无聊四处闲逛，看到街边有个小摊上摆着各种颜色的玉石镯子和吊坠，翠绿翠绿的，十分惹眼。

“小兄弟，给你对象买一只呗，这么好的玉料才10块钱，一点都不贵，你看看这满绿、这飘花……”那小摊主看到他的眼神飘过来，便赶紧天花乱坠的介绍起来。

黄呈在摊主的推荐下拿起一只满绿的翡翠镯子在林察的手腕子上比了比，满脸写着“想买”两个字。

林察从他手上拿过镯子，重新放回摊子上，把他拉在一边悄悄说道：“都是假货，有什么好买的！”

“这么好看，怎么是假的呢？我掂了掂，可沉手了。”黄呈不相信。

“都让你看出来了，人家还卖什么？那摊子上一多半是玻璃制的，小部分是拿漂亮的石头冒充的玉石。”林察答道。“你要真喜欢看这些东西，等什么时候有机会我带你去到边境那边，见识一下什么才叫真正的翡翠。”

两人正说着，突然看见两个戴着红袖章的大妈在街口张望。

“不好，工商的人来了，快跑。”林察正说道，忽然就听见那两个大妈的尖叫声。

“在那边，那几个人正在交易呢！”

然后从她们后边窜出一群人扑向正在和人交易的王青和买票的顾客，那王青看着斯文瘦弱，没想到力气倒挺大，挣开钳制的两人就往后边跑，那群人人赶紧追上。

这一番举动惊动了黄石田和倒电视机票的人。那人连票也不卖了，赶紧拔腿就跑，一阵风似的往前冲，黄队长紧追在后边不肯放弃。

眼看跑到了一条暗香，工商的人也没有追过来，这才停下脚步，气喘吁吁地靠在墙上。

“我说祖宗诶，你一直追着我干什么。”

黄队长也跑得喘不上气儿：“票、票……”

“叔，我可真服了你了，你就是要票不要命啊，要是被工商给逮到了，可得给我戴帽子游街去。”那人摇头无奈道。

“我是说，你光顾着跑，忘记拿票了。”黄石田咳了两声说道，摊开手掌心，里面躺着一张有点皱巴的电视机购买券。“我钱都还没给呢。”

那人惊讶的睁大了眼，心里一凛，说不出的感动，又无比佩服的说道：“叔，您这人够义气啊！咱做晚辈的也不能丢了份儿，这样吧，您这一单我不赚您的钱，您就给个本钱，130块我卖您得了！”

黄队长简直喜出望外，原本300块的东西一下子砍了一大半，怎不叫人惊喜，赶紧从兜里掏出一叠纸币，仔仔细细数了13张10元钞票给他。

“你们做什么？禁止倒卖……”

突然传来一声呵斥，吓得二人手上一抖，钞票、电视机票砸了一地。

……

从黑市里出来，黄队长仍然心有余悸，左右看一看，小声问道：“呈呈，你那一下子砸下去，不能把人怎么着吧？”

“爸，您放心，我手上有数呢！不会把人打坏。”林察教过他怎样收放力气、控制力道。

“叔，黄呈现在可不是光会蛮力的傻小子啦!”林察也笑到。

三人来到百货商店，上次招待他们的那个模范职工李长梅同志照例迎了上来，并且表示对他们还挺有印象，在得知他们这次是来为新婚添置几件大家具后，更是拿出了双倍的热情为他们介绍产品性能。

黄呈和他爹看中了一台12寸的国产黑白电视机520元和一辆凤凰牌的自行车168元，不过这个牌子的自行车一样要自行车票。

“要不你们看看这个牌子的。”李长梅把他们引到另一边，介绍道：“这个太阳牌的自行车，质量也很不错，不输那个凤凰牌的，而且不仅不要购买券，价格还便宜20块呢。”

“嗯，那就这个吧！长梅同志，我们还想买一台收录机和缝纫机。你再带我们看看吧！”黄队长说道。

林察赶紧说道：“叔，这两个就算了吧，买了真的没什么用。”

“咋没用呢？在家不是就说好了吗？听我的。”黄石田说道。

林察没法，只能依他。

“这两个也是要凭票购买的，大叔，您身上有票吗？”李长梅和蔼的问道。

“有，我特意找人给弄来的。”黄队长赶紧回道。

李长梅又给他们介绍了一台蝴蝶牌的缝纫机145元，和一台红光牌的收录机110元。

几样加一块一共950多元，付了钱以后，李长梅热情的帮他们把东西抬上拖拉机，又听到他们说要买些喜糖喜饼什么的，还给他们推荐了一间县里面口碑不错的食品店和裁缝铺，当地的年轻人都是在那地方购买喜饼和喜服。

几个人道过谢正准备离开百货商店，突然后面传来秋末染的声音。

“哎，你们怎么进城了？我还正想着去沙沙湾找你们呢!”

“你找我们干什么？”林察问道。

“不就是你们那个丹药的事吗!”秋末染回道。

原来上次林察给的那几道符还真的挺管用，他在店里贴上以后，就真的没了异响。这让他重新审视林察和她的本领来。想着既然她的符都这么灵验，那她的丹药也一定也错不了。就回到机关大院的家磨着他/妈试试药效。

本来县长夫人是不相信这玩意儿的，儿子给了她以后，她随手就扔在了抽屉里。可是耐不住秋末染嘴甜会撒娇，便答应试试，但又不敢轻易给自己的病人使用，只能自己以身试药了。

她自己本身患有多年的寒症，吃了很多的药都没有什么成效，没想到吃了几天林察的药竟然就这么好了，令她十分惊奇，便赶紧告诉儿子，让他联系林察商谈合作卖药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