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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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柠觉得让温时屹给她涂药就是等同于受刑。

因为这实在是——

太！磨！人！了！

涂到后面，不仅是她的后背，连他的手指都在发烫。

“好了。”不知用了多久，他终于停下，“还有哪里伤了？”

“没有了。”盛柠哪里还敢让他继续，把脑袋摇地跟拨浪鼓似的，“就背上。”

对于温时屹来说，这可能只是普通的帮“女朋友”上个药；对于她来说，这十几分钟里没有一分钟不煎熬。

上药的缘故，盛柠背对着他，没听见他的回应，只感觉到温时屹将她的睡衣摆子放下，遮住一片狼藉的后背。

但他没有离开，而是就这么坐着，一言不发的。

偌大的客厅，只能听见他与她的呼吸声。

“……”

盛柠最怕就是这种相处模式。

什么话都不说，就坐在一起，比谁能憋得更久。

之前不是没有过这种情况，不过都是在履行合同义务的时候，在清醒又刺/激的黑夜中。

眼对着眼，鼻尖对着鼻尖，不需要说话，只需要听对方的重重的低喘或是剧烈的心跳。

至于现在——

总觉得这人是欲言又止，有话想说，就是还在酝酿之中。

盛柠思忖了好一会，从早上出门前到下午回家后，两人之间发生的所有事情和对话都搜刮了遍，最后终于找出一件她认为温时屹在意的事情。

组织了下措辞，盛柠小心翼翼地问。

“男朋友，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跟klein吃饭？”

窗外暴雨肆虐，时不时能听见狂风刮过的呜呜声响，像极了鬼片里的场景和氛围，就差整栋楼的灯火都烧坏，只有蜡烛能用来照明视物。

盛柠发现如果跟一个人每天都住在一起，真的很容易形成习惯。

例如说一个月前的她，绝对想不到自己会有一天，能用“男朋友”三个字来称呼温时屹。

不仅是当面，还能从他那里得到回应。

这个称呼，是她年少时期的可望不可即。

盛柠犹记得高三那会，学校的毕业照是在毕业之前的。

那时候的她小了温时屹好几届，每回想到要跟他表明心迹时，总觉得自己的年纪还是太小了。

直至温时屹拍毕业照，她看见温时屹手上不少的情书中，有一封早上在隔壁班女生手中见过的之后，贼胆瞬间飙升到巅峰。

夜深了，雨停了，她又觉得她行了。

结果这梦醒的比隔壁班送情书的那个女的还要快。

当盛柠站在温时屹他们班门口，软着嗓子请他同学喊一下他时，那个男生笑着打量了她一圈，顺手将一摞信封和礼物塞进她怀中。

“能麻烦你先帮我把这些扔掉吗？扔了我就帮你叫温时屹。”

哄笑间，她看见温时屹神色淡漠的坐在离她不远的座位上，桌上抽屉里都光秃秃的，什么都没剩。

他也看着她，眼神里并没有太多情绪，甚至还有几分不耐烦。

似乎是对这类情况烦不胜烦。

盛柠懂了。

于是她顺从地抱着礼物离开，没有再回到那扇门。

后来盛柠想通了，这大概就是她与温时屹之间的“不相配”。

无论是年龄，是身份，还是能力，她都还不足以让温时屹注意到她。

……

“你不要多想。”盛柠觉得自己这么背对着人家说话不太真诚，说话间，她回过身，“之前我在片场受伤，是klein送我去医院的，他那天一直很照顾我，这个人情没办法不还。”

与他面对面了，盛柠才发现他脸上的意味不明。

是很不高兴吧。

盛柠无声叹口气。

换做是她，男朋友要独自出去跟别的女人吃饭，她肯定也会不开心的。

“要不然你明天陪我一起去吧。”

想到这，盛柠试探性地抓住了他的手。

温时屹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肌肉一僵，倒是没有挣脱开。

于是盛柠轻轻摇了下他的手，极为诚恳地说：“我其实也只跟他见过一面，请他吃饭的话会很尴尬，如果你能陪我去的话，情况肯定会好很多的。”

这话说完，她成功看到温时屹的表情上出现了一丝松动。

盛柠松了口气，觉得他是被自己说动了，正准备继续劝他时，就听他说：“好。”

温时屹肯答应陪她去吃饭，说实话盛柠还是有些意外的。

他向来很怕麻烦，也从来不愿意将时间浪费在不紧要的人身上。

所以盛柠本以为他会拒绝。

幸好……

盛柠悬了一晚上的心总算是有处安放了。

更是因为他的同意，令盛柠心情上的愉悦溢于言表，一双好看的眼睛弯成了月亮。

“那就这么说定啦，我现在就给klein发消息……”

“下次不要这么做了。”

突然之间的异口同声，成功让盛柠的笑容滞住在脸上。

“你说什么？”

说的是答应klein去吃饭，还是今天下午替他挨打的事？

盛柠一怔。

“我说，下次不要再这么帮我挡了。”

温时屹声音有些重。

他能明白盛柠帮他的出发点和本意，但这样就会意味着，他欠盛柠更多。

万一他记忆力永远不能恢复，而他们也永远无法回到过去怎么办。

而盛柠，在听见这句话后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几乎快被酸涩淹没了。

原来他一晚上的不对劲并不是因为klein啊。

盛柠觉得自己气松的太早了。

更奇怪的是，知道他不是在生klein的气之后，她应该心情更好一些。

可她的心情偏偏是——

酸酸的，涩涩的，难以言说的。

原来他一直沉默，主动关心她的原因在这里。

那是不是答应陪她跟klein吃饭的时候，也是因为心里在盘算这件事而随口应的？

盛柠沉默了许久，才闷着嗓子说：“知道了。”

她很了解温时屹。

他说出这句话的基点绝不在于“关心她”。

只有可能是不想欠她太多。

他这个人素来比任何人都要慢热。

又怎么可能只因为半个多月的朝夕相处而动心。

温时屹，从来就不能成为任何人的“相提并论”。

“那不行，我忍不住的。”盛柠收拾好心情，话语忽的又一转，冲他笑，“所以你以后出门要小心一点，千万别给我机会。”

语毕，她想了想，又用开玩笑的语气补了一句：“最好是多跟我一起出门。”

温时屹淡淡瞥她一眼，没回话，垂着眼眸更是看不出心中所想。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应了一句“好”。

哦，她想起来了，这人还要靠跟她假扮情侣找回记忆的。

盛柠倏地什么兴致都没了，下一句玩笑话如数咽回了肚子里。

“那，我先回去睡觉……”

话音未落，许久没有动静的窗外忽的冒出一道闪电，将原本和睦的客厅劈成了两半。

盛柠离开的动作顿住，如同被人按下了静止键，连眼睫毛都扇不动了。

下一刻，巨大的雷声伴随着下一道将本就亮着白炽灯的客厅照得惨白的闪电，她不顾一切地抓住了身边唯一的稻草。

再一声惊雷落下时，盛柠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恐惧，惊慌失措地往他怀里钻。

将脸埋在他胸膛，眼睛紧紧闭着，尽管耳朵还敏锐地捕捉着窗外的动静。

她抱的很紧，大概是真的怕极了，埋在他怀中的整个人都在发抖。

连他后背那块衣料都被紧紧攥着。

温时屹蓦地定在原地。

他没想到盛柠会下意识钻进他怀里。

雷雨交加，风声呼啸，他居然能听见她愈加粗重的呼吸声，紧张得要命，也害怕得要命。

温时屹有些茫然地垂下头，看见她毛茸茸的头顶，一颤一颤。

他不太能理解这种情绪，对他来说，不过就是最普通的自然现象——

随即他又想起了白天在电视机里看见的盛柠，扎着很高的马尾辫，竞技时动作沉着干练，跟主持人和嘉宾互动时大方幽默。

没有一个碎片与现在的她重合——

会害怕，会吓得理智全无，会想要找人依靠。

无比真实。

温时屹明白自己不能就这么由着她抱着。

他开始回想今天电视剧里，男主是怎么哄害怕的女主的情节。

几秒之后，他抬起手，不大确定地落在盛柠的背上，轻拍了拍。

怀中的人儿动作一顿。

不知是被安抚了还是被吓得。

温时屹一概不知，一边回想情节，一边动作僵硬地轻拍着她的后背。

不久，她终于不再颤抖，很安静地靠在他怀中。

呼吸也逐渐平静。

好半晌，雷雨终于停了。

盛柠缓缓抬起脑袋，瞄他一眼，尴尬地从他怀中撤离。

“不、不好意思啊，我从小就很怕闪电……”盛柠有点儿难为情地说。

可太他妈尴尬了。

她刚腹诽完温时屹，紧接着就往人家怀里钻。

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打脸比她快的人了。

“谢谢你今晚帮我涂药我先回去睡觉了晚安。”

越想越觉得社死又丢人，盛柠连话都来不及断，叭叭说完掉头就往房间里蹿。

直到躺到床上了，她总算缓了口气。

被温时屹温柔轻拍过的温度却仍旧萦绕在背上。

他居然还有这种功能吗。

盛柠没忍住，在床上打了个滚。

“……”

不对。

盛柠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

温时屹什么时候有哄人这个功能的？

她怎么不知道？

不对劲啊，他最近都在家里干了些什么，能让他突然如此“性情大变”？

盛柠顿时睡意全无，打开手机打算查一下是不是别人家的男朋友谈起恋爱来也是这样的。

谁知她一不小心点到了浏览器隔壁的视频app。

盛柠正准备关掉，眼睛却习惯性扫了一下页面，然后发现播放记录里多了几个陌生的剧集。

家里电视跟她手机用的是同一个视频软件的vip，播放记录会实时同步。

她没有看过这些剧集，也就是说，都是温时屹看的。

好奇心驱使盛柠点了进去。

然后，在一排早午晚间地方国家新闻里，她看见了一个直白又旖旎的名字——

《扑通扑通恋上你》

盛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