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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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发生的事，二人都很有默契的没有再提，仿佛只是不经意出现的一段小插曲，但彼此之间都心中了然，只是有些事有些话不适合现在来谈，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便再也避无可避。

罗盘指向的下一个地点名为崇岭，连绵起伏的山脉一眼看不到尽头，好似一道天然的屏障，将山岭两侧隔绝开来，只有一条黄土小路可供过往的行人通过。

路边青草幽幽，竞相盛放的野花簇然而现，红的黄的白的各色交相辉映，不仅让人迷了眼，更引得蜂蝶戏于其间，一派生意盎然。

听着不绝耳畔的蜂鸣声，重黎突然觉得还不如当初面对玉虚仙屿那些凶兽来的从容，毕竟目标大打起来也方便，不像这些小东西，万一它从哪个不宜察觉的地方叮上一口，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重黎：“你说这些会不会是钦原派来埋伏我们的？”

朱雀：“应该不是，周围并未感觉到特殊的气息。”

他相信朱雀的判断，于是不再多言。二人沿着土路一路前行，不多时便看到了一个小茶寮。

茶寮的主人是一名头发花白的跛脚老汉，岁月的痕迹格外明显，脸上满是皱纹好似龟裂的泥土一般，竟让人看不出年岁。

老汉一看他二人驻足，连忙上前，露出一口大黄牙笑道：“旅途劳累的，二位公子不妨进来喝碗凉茶消消暑？”

重黎回头问他：“如何？”

朱雀无所谓的点点头。

老汉急忙将他二人让进茶寮，取下肩上搭着的、早已辨不出颜色的抹布，十分认真的擦着方桌长凳，生怕留下半点灰尘污了他二人的华贵的外袍。

“公子请坐。”见他二人落座，老汉转身去取了两个粗瓷碗，盛上满满的茶水送到桌上，“公子请用。”

“多谢老伯。”

朱雀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看向重黎道：“有什么发现？”

虽说刚刚重黎进来前询问过自己的意见，但怎么看都是他想进来，朱雀这才没有多言。

重黎：“如此大的年岁还在外面讨生活，不容易。”

朱雀足足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你倒是悲天悯人，只是天下可怜人数不胜数，你一己之力能帮的了几个。况且各人有各人的命数，不是你可以干预的。”

重黎：“尽我所能而已，再者说我只是进来喝碗茶，并不算干预了什么。”

听到此，朱雀突然之间想起了以往的一些事，眉头微蹙似有些理解他的所作所为，随即自嘲的笑笑，把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二人休息片刻，正待问问老汉附近有没有发生过什么怪事，突然听到一阵车轱辘声，吱嘎吱嘎的停在了茶寮外。一行十余人全都做镖师打扮，板车上用粗重的链条锁着个四四方方的木箱子，也不知里面押送的是何物。

“老头子，上几碗凉茶。”

一看来了生意，老汉立刻笑脸相迎，“快请进，凉茶马上就好。”因着人数太多，他只好一次次的往返，又怕人家等的着急，只得加快脚步，伛偻跛行的背影看着令人心酸。

“这老头怎么是个瘸腿的。”一人瞥向老汉，饶有兴致的咂舌道：“你们瞧他那走路姿势，像不像背着个王八盖子。”

他根本没有压低声音，众人听罢一顿哄笑，“哈哈哈，别说，还真像。”另一人又问道：“老瘸子，你这腿怎么回事啊？”

老汉尴尬的笑着，“小时候上山砍柴，不小心摔断了腿，家里没钱请大夫便落了病。”

“家里有婆娘吗？”

“没有。”

“也是，又老又丑的哪有人愿意跟，还是个跛子。”

老汉见他们说着说着便转到别的话题上，便安静的走到角落坐好，不再言语。那些镖师闲扯了一会儿又说起了镇上明月楼的姑娘，从哪个屁股翘再到哪个床上功夫好，越来越不堪入耳。

“啧……”

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听到了。

他们回头看向这边，发现朱雀依旧低头吃茶，其中一人怔了片刻，鬼使神差的走了过来坐在了朱雀旁边，“这位……是打哪儿来，要到哪儿去？”

朱雀好似没有看到这个人一样，别说答话，就连眼皮都没有抬。

他喉结滚了滚，看着那张极美的侧脸，下意识的伸出了手，结果突然一阵杀气袭来，吓得他一身冷汗，不由得止了手上的动作。

重黎：“你敢碰他，我便要了你的命。”

那群镖师腾的一下全部起身，踹开身旁的长凳，走过来将他二人团团围住，不屑道：“怎么，是有多宝贝，还碰不得了？”

语气痞味十足，不像镖师，倒像是一群土匪。

他瞥了一眼朱雀，嘴角勾起一抹猥琐的笑，“你这样的我见得多了，是哪里的小倌吧，别看现在人模人样，等到了床上浪的像什么似的，摇着屁股要个没完，今儿个我兄弟看上你了，开个价吧，别敬酒不吃……啊！！！”

重黎突然甩出手中的瓷碗，啪的一下正中额头，顿时见了血。

众人见状赶忙抽出了腰间的配刀，本想凭着人多势众叫他二人好看，结果眼前白影一闪连对方如何出手都没有看清，全部被打翻在地，哀嚎声四起。

重黎像看死人一般的看着他们，眼中突然闪现一抹寒意。

“够了！”

朱雀拦在了他的身前，低声呵斥，“还不住手，我说过不可干预各人的命数，妄杀凡人是大罪！”

“那又如何？”

重黎现在的样子着实可怕，眼底一抹猩红，周身杀意腾腾，跟平日里判若两人。

朱雀总觉得这个时候自己应该安慰他几句，但奈何自己并不知道该怎么说，想了想只好上前一步又站的近些，小声道：“我说不行就不行！”

重黎：“……”

为何……听起来有种任性撒娇的意味……

朱雀自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是见他似乎平静了许多，赶忙朝那群人斥道：“还不快滚！”

众人如蒙大赦，立即连滚带爬的逃了出去。

他二人相对片刻，朱雀指了指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老汉，问道：“怎么办？”

重黎这时才反应过来，深呼吸几次平复下心绪，上前诚恳道：“抱歉，让老伯受惊了。”言罢，取了银子交给老汉，可他如何敢收，连连摆手拒绝，无奈之下，重黎只好将银子放在桌上，满怀歉意的作了一揖。

他二人本想吃吃茶顺便打听一下附近的情况，结果弄出了这档子事，最终也只好作罢。

山间小路上，二人并肩而行，重黎总觉得胸口闷的厉害，像有块石头压在那里，连徐徐清风都无法吹散半分。

他驻足面向朱雀，突然张开手臂抱了过去。

朱雀知他心情不好，倒也没有躲开，任凭他抱了一会儿，无奈道：“你跟几个凡夫俗子计较什么。”

重黎：“凡夫俗子又怎样，刚刚他要是真的碰到了你，我绝对不会让他活着走出茶寮。”

他的呼吸略显急促与灼热，拂在耳畔酥酥痒痒的，朱雀觉得这样十分古怪，便不自觉的动了动身子，谁知重黎以为他要推开自己，反而抱得更紧了。

朱雀无语问苍天，“抱一会儿就行了，让别人看到成什么样子。”

重黎：“放心吧，他们会理解的。”

朱雀：“……放手，不然踹你。”

在他的威逼之下，重黎依依不舍的松了手臂，改成额头相抵，默默的看着他。

不得不说他的眼眸实在是有种莫名诱惑力，深邃的一眼望不到底，仿佛一个不小心便会沉溺其中无法自拔。朱雀深深吸了一口气，当即丢过去一个白眼，扭头不再看他。

这一番折腾下来，心里总算舒坦了几分。重黎牵过他的手继续沿小路前行，“再走一段有个村子，我们可以去村子里打听一下。”

朱雀倒是没有异议，只是越走越觉得心烦，这山林间的黄蜂似乎格外的多，耳边嗡鸣声不止，时不时的还会撞上几只，让他浑身不舒坦。

“如果到时钦原真的用黄蜂来攻击我们，你待如何？”

在迫不得已的情形下，朱雀真的不介意火烧山林，只是在此之前想问问有没有更好的方法。

重黎也为这事头疼不已，他二人都是御火的，山林地带本就是软肋，况且这次还遇上如此麻烦的小东西，真是让人一筹莫展。

“如果真的躲不过的话……就尽量去到没人的地方，烧就烧吧，我是真的想不出来了。”

话音刚落，四面八方突然有无数嗡鸣声传来，二人对视一眼，当即苦笑连连。

朱雀看了一眼四周，“这里……也算是没人的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