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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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昭没有理会那么多,秦政入场后场上的人就不再如方才那般随意走动。只靠得近的人窃窃私语几句。

他便径直吃着呈上的冷盘里的菜，看着暖场的歌舞。

跳舞的女子身姿妖娆，他托腮看得很是认真。

岚王微微凑过来些,“别看了，对面的脸已经黑了。”

谢昭道：“王爷，微臣不看女的难道看男的？”

岚王一滞,一时无言以对。

“王爷,你十年前也是这般英武么？”其实谢昭是想问你十年前是跟小皇帝一样软软糯糯的么？但他这会儿又没喝高，怎么可能问出这种话？

“嗯？”岚王一愣，怎么说到这上头去了？

“臣听说太师少年时也如臣一般，皎若好女。但臣没见过。方才仔细想了想，一时想不起您十年前是怎样一副形容了。”

十年前谢昭也才五岁,他那会儿还跟着父母在外地呢。

六岁回京，又花了一两年的时间才得以跟着祖父出门以及进宫做客的。但那时岚王已经出宫开府建牙，日子过得身为荒唐，跟他祖父不是一个圈子里的。

所以，岚王的少年时代他没机会得见。

岚王噗嗤一笑,“你想尽快变得英武是吧？那你可以打听下你父亲几时变得英武起来的啊。据说他年轻的时候也有玉郎之称，就跟你如今差不多。嗯，你们谢家子弟一个个都是芝兰玉树一般。”

谢昭一拍脑门,“王爷提点得很是。”

要不是长不出胡子，他是真想留一点的。嗯，这事儿回头是得找机会问问老头子。要是有他年轻时候的画像就更好了。她可以照着妆扮。

他们二人窃窃私语，秦政的目光忍不住飘了过来。

岚王立即坐正身子，一副‘本王很无辜’的表情。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起身叩拜。

小皇帝和谢华随着赞者的声音从红毯的另一头走过来。

小皇帝保持着一本正经的样子低声道：“谢华，你真的好矮哦！幸亏你穿了增高鞋，咱们的差距才拉近了些。可你还是比阿兄矮一些啊。”

他真的是一见面就发现了不同之处。

面颊的细微差别可以通过妆容掩饰。但这个身高真的是硬伤啊！

阿华磨牙,“陛下，男女有别。别人也看不到这么仔细的。”她现在已经走得很艰难了，鞋跟再高些就太考验她了。

更高的高低鞋锦绣不是没准备。但她本来就穿不惯这么繁复的凤袍。再加上鞋子的缘故，就更难走了。

如今若不是扶着锦绣的手腕，她怕是都难以保持平衡。

幸好可以慢慢走，没旁人敢催她。

死皇帝一见面就拿手在她头顶比划说她矮，现在还在说。好想打人哦！

小皇帝哼了一声，“你说跑就跑，阿兄可是被太师逼着足足练习了两个月穿女装走路。”

阿华诧异的看他一眼，“皇上这是在替家兄打抱不平？”

小皇帝道：“摊上你这样的妹子，阿兄他真的挺倒霉。”

谢华不说话了，努力走得有章嬷嬷说的样子。

她不是故意想坑阿兄的。但是这会儿听小皇帝抱怨，她还是心虚。而且，被逃婚的小皇帝，是可以理直气壮说她的。

过了一会儿她才道：“皇上，那不是你阿兄。”也叫得忒亲热了点。

“朕一直这么叫的。”

“那你是不是要叫臣女一声姐姐？”

小皇帝一愣，这才想起谢华和谢昭是双胞胎。

“你想得美！”

两人下了轿辇就一路拌着嘴，总算走到大殿门口的时候停了下来。

锦绣和常浩对视一眼，总算消停了。

常浩甚至有一种谢昭更适合当皇后的诡异感觉。

岚王这两天一直在嘱咐小皇帝，让他对皇后好一点。对皇后好了，再生个小皇子。国舅那就是天然的助力。

小皇帝心头只能苦笑。王叔这么聪明，却一直没没穿。

也是，王叔避嫌，何曾直接对着‘皇后’看过？

这件事很快就要过去，他说不说破都是这回事。倒不如不说和阿兄保留些情分。

帝后在尊位落座，小皇帝道：“平身吧！都坐——”

到场的有功之臣这才起身、落座。

秦政朝上首的谢华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他下手的傅冕心头暗暗叫苦，看来女版的‘谢昭’真的没办法让他移情。

而且，收了‘谢皇后’，麻烦比中意谢国舅还大。罢了、罢了！

今日的重头戏自然是论功行赏。灭了顾氏，头功自然是秦政的。

但当郭旭拿着圣旨宣读对他的封赏的时候，除了提前知道内容的人，其他人都吓了一跳。

包括谢昭！

加九锡啊，这是周礼对于人臣的最高荣誉了。根本不是一句位极人臣可以形容的，是以官方的形式认证了朝臣巨大的功劳。

这个荣誉如果是臣子主动要的，那相当于篡位前兆。要篡位前试探一下各方的反应。

如果是皇帝主动给的，隐含的意义相当于是‘管不了你了’。

谢昭的手一下子就捏紧，视线在小皇帝和秦政脸上扫了个来回，不知道这两人是怎么回事。

立时，人坐得满满当当的大殿内外变得鸦雀无声。

这一眼，谢昭也看到了手死死掐在大腿上的岚王。这么大的事他事前不知道？

倒是尚书令郭旭，应该是知晓的。

场上所有人都在等着秦政的反应。谢昭腹诽：怪不得那么大方答应把那一大块地给自己做封地呢。这比起来，根本是九牛一毛嘛。

比起来自己真是鼠目寸光啊！

谢昭偷偷拿眼角余光四下看着，没人站出来反对么？

他主要还是看岚王，毕竟岚王才是如今保皇派之首。

正经说起来，加九锡其实不是篡位的必经过程。

但这个礼数真的太重了，受了九锡的人甚至都不能用功高盖主来形容。这四个人比起加九锡，分量轻了！

不过，如果秦政一直做忠臣，没野心，这九锡他不是受不起的。

谢昭觉得自己今晚坐到这个位置上的风光，跟人家比真是米粒之珠。

岚王的指甲已经硬生生的在掌心掐出了血，但他硬是忍住了。

上方的谢华小嘴张开，一时也忘了合起来。她转头看一眼皇帝，不太敢相信这是一路跟她拌嘴的人。

事前居然一点痕迹未露啊！

这个安静的过程在场众人觉得漫长，但其实也只是一瞬间。

秦政大概是等了等，想看看有没有谁跳出来要皇帝收回成命。结果，没有！

他最后瞥了一眼目光闪烁的谢昭，嘴角微微一弯，然后起身走到中央跪下，口称谢主隆恩，受了！

所谓九锡，其实就是九种礼器。加九锡，就是皇帝赐下这九种礼器。

但九锡本身是只有皇帝才能享有的，所以这件事才非同小可。

当然不是在这宴席间就赐下，会另择吉时吉日，有相应的大典。

有了这一出，之后众人的赏赐，譬如谢昭受封安北将军（三品），得了块离京城不远的封地，这种平时可能引起轰动的事，简直是船过水无痕的就过了。

第一个就来了个大招，众人都被打懵了。

林萧也受封了前将军（四品），没有封地。但也算得上一飞冲天了。主要将领以外人等的嘉奖，将会由太尉府发布公文，不会由皇帝亲发圣旨。

林萧领旨谢恩后偷偷蹙眉，这是不开府都不行了啊。

除非，他立即请命去替公子打理封地。人不在京城，还开什么府？

他并不想自立门户的。

但公子应该是不能说走就走的。他还得办乔迁宴，还得参加加九锡的仪式。

就是自己如今成了前将军，也不能说走就走吧。

这件事给众人的震撼太大，谁还有心思看歌舞、品美酒佳肴啊。

最后宴席是早早的就散了。

谢昭带着他的人退席，所有人都是一脸的严肃。

出了大殿，叶三、安四、王彦三人就同谢昭拱手道别。

谢昭颔首。另外几人都是这次出头的草根，回头会到他府上借住。

出宫路上见到熟人，也只是彼此点点头，无人驻足议论，都不嫌命长的。

真不怕死的，方才就跳出来了。

谢昭走到自己马车前，秦龙便过来了，“谢将军，太师要见你。”

谢昭对林萧道：“你先带他们回府。”这个时候谁都生不出反抗秦政的心思，他也是从心之人。

谢昭乖乖的跟着秦龙过去，上了秦政的马车。

他将马车的车帘拢起，这样外头可以看到他们。着实不想在这样一个日子卷入桃色绯闻。

有些传言一听就是假的，但也搁不住有人会愿意去信。

他不能指望谣言止于智者，只能尽力多做一些来避嫌了。

秦政轻哼一声，“你倒是动作快！”

他就出去打个仗，小混蛋就混成了有封地的三品武将。

谢昭道：“这都是听了太师的教导。”

“嗯？”

“之前船行江上太师对我讲，若我是你的股肱，你还忌惮三分。”

谢昭郑重其事的拱手，“还没有恭喜太师得加九锡，成人臣之极。”之后再统一天下，皇帝对他就只能是赏无可赏，唯有禅让了。

秦政笑了下，“表忠心啊？”

方才很多人想找他表忠心，他都拒而不见。这会儿就只想和小混蛋说说话。

他荣耀的时刻，只想同谢昭分享。而他这个表态，秦政无疑是欢喜的。

谢昭点头，“我也是俊杰。”虽然不能跟小皇帝比，但也只慢一拍了。

“君以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报之！”

秦政道：“我以挚爱待你，你能报我以挚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