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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珣轻轻蹲到了郭胜面前,脸上的笑容忽然就收敛了。
“按理说,你是太后面前的红人,我不该得罪你。我也知道你要从西园上军中抽调五千兵来填补我的虎贲军你很不服。
但是你不该欺负女人,特别是在我眼前欺负女人。外面都知道,刘彤要嫁给我,你欺负她,就是打我的脸。
我很佩服你,真的。
这个节骨眼上,你不好好想想怎么保命,居然还敢在这里打我的脸。你是怎么爬上十常侍的位置的?你心里现在一定恨我恨得要死吧?准备回去就和太后告状是么?
好好想想太后为什么要我来宿卫皇宫,因为她知道,你或许在谄媚讨她开心有一套,但绝对不是什么有带兵能力的人,即使她真的蠢到相信你与我为难,那也没什么,我本来回来就只是看看能不能得到什么好处,好处现在已经有了,大不了为我叔父剪除你们这些无根之人出份力就是,既然虎贲军已经到位,你猜这个时候我会保护你么?”
郭胜听着袁珣的话,眼中闪着恐惧,捂着额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甚至看到袁珣凑近过来,他下意识的将身体后仰,本能的相离这恶魔远些。
对!
恶魔!
他居然就这么**裸的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再想到这小子已然得了虎贲中郎将,等于掌握了进出皇宫的钥匙,他就不停的打冷战。
是,自己或许对何家有恩,可是到时候袁珣弄死自己,何进、乃至何后是绝对不会因为他一个死人来得罪袁家的。
毕竟袁家是世家的代名词。
自己怎么就被猪油蒙了心,居然会想着把那对破马讨要回来呢?
郭胜也不想想,因为他和何后那见不得人的关系,常常私自自比嫪毐,皇帝亚父,连小天子刘辩他都不放在眼里,又怎么会在意一个不是何太后生的代郡长公主呢?
袁珣轻蔑一笑,站起身来一把抓住刘彤的手,大步流星的朝着宫外走去。
郭胜却是连滚带爬的往长乐宫跑去,他不能坐以待毙,这时候,也就只有何太后能保他一命了。
当郭胜发髻散乱,满头是血的跑进长乐宫时,何太后正微笑着发呆。
自少女时被何家送进宫中,花费千万家资打点上下把她送上灵帝的龙榻,掌控欲极大的她不断迫害着灵帝宠信过的每一个女子,就连太原王氏出身的王皇后都不曾放过。可是那这是占有欲作祟罢了,她从未对任何一个男子动过心。
可是想起袁珣那俊秀的面容和英武高挑的身子,她偏偏心中温热,脑海中不断的想象着被袁珣压在身下的样子。
她很遗憾,遗憾自己已然快三十岁,遗憾自己早生了十五年。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一时间,何太后居然有些嫉妒那青春洋溢的刘彤起来。
或许这不是动心,又是她的占有欲在作祟。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想要那个男人,就像少女时代那个从西域传进来的人偶娃娃,她想把袁珣藏在宫里,让任何人也不能染指他。
何后从胡床之上拿出一支铜镜,看着铜镜中妖艳美丽的自己,眼角已然有了的隐隐一丝细纹。
听闻道脚步声,她头也不抬的问道:“郭胜,哀家是不是老了?”
等了半响,却等待的却是郭胜细细的抽咽声。
何太后抬起头看去,只见郭胜委委屈屈的跪在那里,发髻散乱,浑身上下全是尘土,还有几个明显的脚印子,他手捂着额头,鲜血不断从他指尖渗出来。
何太后也惊呆了,赶紧问道:“郭胜,你这是怎么了?你被谁打成这个样子?说出来!哀家给你做主!”声音道后面尖利起来。
郭胜是她何太后的人,什么人胆大包天敢动她的人?
郭胜总算是听到了何太后的问话,想到自己也算是叱咤风云的一号人物,居然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打成这个样子,不禁心中一酸,眼泪吧嗒吧嗒直往下流。
“太后娘娘啊!你要为老奴做主啊!”
“到底怎么了?说清楚!”
郭胜哭道:“是冠军侯袁君瑜把老奴打成这个样子的……”
听到是袁珣打的,何太后微微一愣,不知怎么的,心中的气就消了大半,只是皱眉道:“好端端的他打你作甚?他虽然任性跋扈一些,你又没惹他,他怎会无故对你动手?”
郭胜一听何太后的语气,不禁心中大苦,他这么多年一直跟着何太后,哪里不知道这个女人的脾性,她身边纵有相貌出众的小宦官出没,对袁珣那种英俊少年一直都有很不寻常的需求。
一准又对袁珣动心了!
骚娘们!
郭胜心中又酸又苦,哭声更惨了:“娘娘明鉴啊,袁君瑜飞扬跋扈,横行洛阳,恶名比他那路中恶鬼的叔父都要响上三分,老奴哪里敢去招惹他?
方才老奴只是将代郡长公主送出长乐宫,便见他气冲冲的走过来,二话不说就给了老奴一耳刮子,老奴都被打蒙了,未想到他还不罢休,却对老奴一顿毒打,还将娘娘御赐于代郡公主的一对琉璃马砸烂在老奴身上……您看看老奴……呜呜呜呜……”
何太后眉头终于蹙了起来,语气不善的问道:“他并非是是非不分之人,何以不分青红皂白毒打你,还敢把哀家御赐的东西砸烂?”
郭胜偷看一下何太后的表情,心中终于大定,避重就轻说道:“他一面毒打老奴,一面骂我说他在外养外室就是不想娶公主,我居然还敢送公主陪嫁之物,他还说,要是我再在太后面前谗言要他完婚,他就串联大将军,打开城门让老奴等无根之人死无葬身之地!”
郭胜说这话三分真七分假,但是袁珣和刘彤不合,甚至当街箭射刘彤,这是全洛阳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况且大家也都知道,袁珣有一个心仪之人,便是现在王允义女,昔日夕羽楼花魁海棠。
可是让郭胜惊讶的是,何太后居然没有像预想之中的生气,只是眉毛一挑道:“原来他不喜欢代郡公主啊……”仿佛还松了一口气般的舒展了眉毛。
郭胜差点给自己两嘴巴,明知道何太后这人私欲极强,占有欲更是强得恐怖,他提什么袁珣不欲娶公主的事情啊?
“行了,这事哀家知道了。”何太后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你去包扎一下伤口,这事儿哀家会训斥他的,但是这事你不要说出去。”
“可是……”
何太后柳眉倒束,压低声音喝道:“可是什么?要哀家把他下狱入罪么?到时候谁来保护我孤儿寡母?你?还是哀家?愚蠢!
现在不使之与恩,还要把人家往外推么?就算是到时候我兄决议倒宦,凭借着哀家和袁珣的母子之义他也能看在哀家的面子上放过你,哀家是在保护你知道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滚下去!”
郭胜一听,心已然凉了半截,何太后早有了把十常侍当做弃子抛出与何进取得和解的想法了吧?尤其是得到了袁珣这名更加锋利的匕首自保以后,他们十常侍还有生存下来的意义么?
袁珣说的……一点都没有错……
郭胜对着何太后磕了个头,失魂落魄退出长乐宫,临出门时,他回头深深看了一眼犹自对镜自赏的何太后,心中泛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悲哀。
先帝在世之时,皇室何曾如此依赖过手握兵权的人?
这世道……真的变了。
殿外候着的两个小宦官一看郭胜出来,赶忙上去搀扶住,郭胜面容麻木,也不捂伤口了,任由额角的伤口留着鲜血,鲜血染红他半边面容,就像是孤坟边的野鬼。
“老祖宗,您这伤……”
郭胜深深吸了一口气,嘶啦一声从衣襟上撕下一根布条,草草将额头的伤口紧紧缠住。
“走!去找张让赵忠!”
有些决心,不得不下了。
袁珣拉着刘彤的手走出宫门,一路上宦官宫女见了二人皆是行礼不止,可是刘彤连耳根子都红了,哪里还敢回应,终于到了朱雀门,城门上站着不少巡城士兵。
刘彤终于还是忍不住挣脱了袁珣的手,低头道:“我……我自己回去便是,今天的事情……谢谢你了……”
最后的话声音小的如同蚊蝇。
“你平时多豪横啊,今天居然任由一个死宦官这么欺负?你不是刘彤,你到底是何妨妖孽霸占刘彤身体,还不快快现出原形?”
“噗嗤……”
刘彤在袁珣搞怪的话语中终于忍不住掩唇一笑,恍如梨花盛开。
“你平时多会欺负我啊?今日居然会替我出头?你不是袁君瑜,你到底是哪方妖怪霸占了袁君瑜身体,还不……噗,哈哈……”刘彤调皮回应,说道后面更是忍不住咯咯如银铃一般笑了出来。
袁珣微笑着道:“你不找我麻烦的时候,其实挺好看的。”
刘彤笑容一滞,白了袁珣一眼,娇声说道:“你这人,说话好霸道,平素都是你欺负我,你拿箭射了我两次,居然说我找你麻烦?当真颠倒是非……不过你替人出头的时候,还挺像个英雄的。”
袁珣哈哈一笑道:“得了吧,你以后少没事找事我就烧高香了。”
袁珣也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刘彤真的点了点头道:“好吧,以后我们和平相处便是。”
这般乖巧的刘彤让袁珣还真是颇为不习惯,摇了摇头往前走,刘彤赶忙追了上去,二人并肩走出朱雀门。
“我其实挺怕郭胜的。”
袁珣翻了个白眼道:“他有啥可怕的,论权势不如赵忠张让,论脑子更是不值一提,他倘若真的聪明,今日就不会来找你麻烦,若是赵忠,捧着你还来不及呢。”
刘彤沉默不语,半响后才轻轻道:“当年,我母后被赐死时,来送白绫的便是郭胜……
那时候我才三岁……
小时候我在宫中,见了他都要绕着走,他没少克扣我的吃穿用度,直到我和辩儿一起被送出宫养在民间……”
袁珣闻言也沉默了,他当然知道刘彤口中的“母后”乃是王皇后,没想到三岁的刘彤,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生母死在面前,想必她小时候很苦吧?
同时他也知道她为什么如此骄蛮,一个小女孩,顶着公主的名号住在冷宫之中,舅舅不疼,姥姥不爱,若不蛮横一些,只怕活的更加艰难了。
“都过去了,以后只怕是郭胜见你绕着走了。”
刘彤深吸一口气,笑道:“所以我才要谢谢你啊,想不到你会为我出头。”
袁珣哭笑不得。
“什么话,除了咱们因为婚事的事情闹矛盾,其实没什么仇怨,就算是一个寻常小宫女在我面前受欺负,我也会帮一下的。”
刘彤偷偷看了袁珣侧脸一下,面庞一红,不禁脱口问道:“只是因为这个么?”
“恩?”袁珣脚下一顿,不明所以的看着刘彤。
刘彤面色更红,摆手道:“没什么……没什么……”
说着,她看向朱雀门外荀攸家的马车正等在那里,快步跑去,笑道:“我马车在等我啦,我先走啦!”
然后像想起什么似得,从怀中掏出一件物什,转身跑过来一把塞到袁珣怀里,红着脸快速爬上了马车。
袁珣低头一看手中的东西,却是一个精美的白玉云纹莲花束发冠,虽然和之前被刘彤一剑削断的那个不一样,但是样式更加精美。
“原本那天在街上遇见你就想给你的,谁让你拿弓弩射我!”
只听刘彤掀开车帘,探头吐了吐舌头笑道,说完又快速缩了回去。
“……”
袁珣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犹自带着少女余温体香束发冠,又看了看远去的马车,挠了挠后脑勺,不明所以的摇了摇头,这才将那束发冠放入怀中。
等他出了门,自己手下的卫士正百无聊赖的在街边茶摊喝茶,见袁珣出门,这才放下茶杯迅速整队,陈到牵来夜照玉,将袁珣的佩刀递给他。
袁珣接过佩刀佩在蹀躞上,对陈到点了点头,翻身上马,一群人纵马小跑返回军营。
未等出洛阳城,便见不远处一个华服少年男子骑在马上挡在路中间,见到袁珣来,露出了笑容。
少年男子莫约十七八岁,中等个头,身穿一身宝蓝色直裰,头戴逍遥巾,儒生打扮,个子虽不高,却是浓眉大眼,极为精神。
“子修!”
袁珣一见这少年,不禁绽放笑容,眼前男子正是他在洛阳的死党,曹操长子曹昂曹子修!
曹昂见了袁珣也是极为高兴,远远便挥手道:“君瑜!”
袁珣勒马悬缰,翻身下马,哈哈大笑着走上前,一把将曹昂拥入怀中,一年未见,曹昂越发儒雅精神了。
因为袁绍和曹操便是儿时好友,时常和袁绍厮混在一起的袁珣很小的时候便认识曹昂,曹昂外表斯文儒雅,可是内里也是极为调皮,是那种蔫坏的,二人岁数相差不大,几下就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友,一起为祸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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