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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西凉军诡异的没有出城与丁原一战。
董卓根本就没有出现。
接管北门城防的还是昨日一战让丁原心悸的徐荣徐子良。
可是即使是昨日用兵如神的他,今日也只是淡然的看着城下单骑出阵死盯着城上的吕布,丝毫没有半点带兵出城迎战的意思。
反正丁原攻城是不可能攻城的。
“子良今日只需守好城门,勿要让丁原有了可乘之机便是。”
李儒背着一只手,另一只手一边捋着颌下长须,一面微笑着看着城下并州军阵之中丁原的帅旗。
“喏,看来先生早有定计。”
李儒微微一笑:“并州军倒也是一只强军,不为我们所用可惜了。”
徐荣点点头,目光看向下面的吕布和不远处列阵的陷阵营。
确实,尤其是吕布和昨日那突然杀出的精锐部队,吕布之武艺惊世骇俗,他是后领军进的洛阳,并没有见过飞熊军中被传得神乎其神,一刀拍飞华雄、两招擒住牛辅的虎贲郎黄汉升,但是吕布之勇猛,穷绝西凉军上下无一人能敌这是事实。
还有那支昨日突入自己阵营稳住并州军阵脚的精锐部队,虽然人数不多,但是军士之间配合娴熟,以一当十。
这边是丁原手下的陷阵营吧?
陷阵先登,不负虚名!
他很相信李儒,从西凉军能在平西凉中保存实力,再到董卓一路带着西凉军入京,成为大汉司空,西凉军也水转船高,这些都是李儒在背后出谋划策的结果。
所以李儒说他有定计,那便是有定计!
吕布今日并没有骑赤兔马,那马儿太过招摇。
同样的,今日他也并未如昨日一般在城下叫嚣,只是纵马来到北门城楼之下,颇为挑衅的看着城楼上同样沉默的徐荣。
徐荣拒不出兵,吕布反而心中安松一口气,他还早踟躇今日要不要放水,只将来战只将击伤,而不是击杀,赠马之情,总要给对方一个面子,这才是真豪杰吧?
赤兔还在他营中马厩之中……
从昨夜将赤兔悄悄迁回营地,有些事他做不了了,有些话他也不好说了。
时间一分一秒在这诡异的安静中过去,吕布斜瞥一眼后面开始有些躁动不安的并州军,终于还是抬起方天戟指着城楼之上。
“徐荣!磨磨蹭蹭,还不出战更待几时?”
徐荣没说话,反而李儒笑呵呵的朝着吕布拱了拱手,说道:“今日兵士皆疲惫,吕将军何不率军回营休息一日,明日再来一决生死?”
说着,李儒手一挥,城门之上居然挂起了免战盘。
吕布纵是在有意觅战,但是见此场景,也不得不无奈打马回营。
在一旁观战的袁珣则是眉头紧锁。
“免战牌真的有用?”
郭嘉摇着折扇笑道:“自然有用,但要看如何用,如今日这般,丁原本无意攻城,只是和董卓在战场上见个雌雄,徐荣挂免战牌丁原也不能怎样,倘若是真的攻城之战,谁会挂免战牌?挂了也没用不是么?话说回来,只怕李儒有什么不同的动作了。”
袁珣点了点头没说话,他自然知道李儒用了什么计策,不过就是如历史一般策反吕布,诛杀丁原而吞并并州军。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也不准备阻止了,有些事也阻止不了,吕布乃是反复之人,今天阻止了吕布杀丁原,吕布就不投董卓了?丁原军的分裂,不过是时间而已。
而袁珣率军而来最大的目的,就是在丁原军分裂之事里,分一杯羹!
是的,他想通了。
他也想通郭嘉为何将全部兵力全部调集于此,做出一副暧昧劝架的样子。为的就是让董卓攻丁原军时不敢用全力,好保全丁原兵力不会太过损失。
袁珣看着下面虽然列阵,却暗自防备自己的陷阵营,心中对郭嘉佩服不已。
没错,其二便是诱使丁原分兵防备于自己。
丁原是见过袁珣手下军队之精锐的,若说他军中还有什么部队能够阻挡袁珣的精兵,那就是陷阵营了。
七百陷阵营是否能挡住袁珣的两千精兵呢?
丁原是防备,而不是真的要和袁珣开打,他心里难道不明白袁珣不太可能冒天下大不为和自己开战么?
毕竟当日在朝堂之上,是袁珣第一个站出来讥讽董卓的,倘若袁珣此时趁火打劫,让天下人如何看他袁珣呢?
袁家的脸面袁珣敢丢么?
退一万步讲,即使袁珣真存了趁火打劫的心思,有了陷阵营得以阻挡以一阵,也能够让丁原从容布置,不至于两线开战被夹击。
而郭嘉正是看透了这一点,这才以一招屯兵威逼,引得丁原分兵来防。
看上陷阵营的,可不止是袁珣。
吕布打马回营,却见丁原皱眉看着城头不语。
“刚才那李儒和我儿说了什么?”
吕布无奈抱手答道:“回禀义父,李儒说两方兵士都已疲惫,不若停战修整一天,明日在一决生死。”
“休战一天?”
丁原狐疑的看了吕布一眼,这让吕布暗自皱起了眉头。
“我儿,老夫今日在你营中看到一匹马。”
吕布心中咯噔一声,但也有了几分释然,那赤兔马太过显眼,不可能瞒得过丁原的眼睛,而且他心中坦荡,倒也没有什么可以瞒丁原的,遂将昨日深夜李肃带马来访,欲策反自己,而自己拒绝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和丁原说了一遍。
“孩儿也知道不该要那赤兔,谁知李肃舍了赤兔就回了城中,而孩儿又太过喜欢这马……是故……”
丁原面色阴晴不定,心中也惊疑万分,可吕布终究是自己军中第一战将,军士们也景仰万分,现在若是发难,只怕引起兵变。
而且吕布倒也没隐瞒于他,他也没理由发难啊。
他深吸一口气,竭力掩饰眼中的惊惧,故作大方的哈哈一笑,拍了拍吕布的肩膀道:“我儿勇武,让董贼惊惧也是正常,既然宝马相赠,不收倒显得我们小气了,那马儿为父看过,倒也是一匹绝世的好马,正合我儿驾驭。”
吕布暗松一口气,感激半跪道:“谢义父赠马!布必为义父赴汤蹈火!”
“我儿有此马必然当世无敌,行了,今日便歇息一日,但务必不要放松警惕,董卓老贼今日举动颇不寻常,只怕有诡计。”
吕布抱拳道:“是!”
丁原笑着摇了摇头,转身朝着自己营帐走去,转身的一刹那,他的脸瞬间阴兀下来。
洛阳展开战火的第二夜悄然到来,今日并州军与凉州军短暂的休战并没有让各方势力松一口气,反而有了一种黑云压城的感觉。
而袁珣身穿一身寻常道袍,连破军都没有带,带着同样一身缺胯便装腰佩横刀的陈到骑着马朝着陷阵营的营地中走去。
“来人止步!”
陷阵营果然是少有的精锐部队,袁珣在靠近其营地之时,只听不远处传出一声尖锐如夜枭一般的叫声,随后门口守军便喝问起来。
暗哨么?
袁珣暗自点头。
“大汉右将军,冠军侯袁珣前来拜访故友高从之将军,烦请通报。”
“恩……”守卫辕门的兵士沉吟一下,随后拱手道:“请君侯稍待,在下这便去通报。”
袁珣笑着点点头,那兵士快速进入营内,片刻后高顺随着兵士快步走了出来,一见袁珣,立马半跪下来行礼道:“末将高顺,见过冠军侯。”
袁珣笑道:“从之不必如此多礼,快快请起,某不过睡不着来和从之聊聊天罢了。”
高顺看了看一身白衣的袁珣和只配了横刀的陈到,赶忙手一引道:“君侯请入营。”
“我来这里不会给从之带来麻烦吧?毕竟……”
高顺摇头道:“君侯说的哪里话?虽然主公派某驻扎于此,可是某知晓君侯是怎样的人,断然不会做出落井下石之事。”
袁珣苦笑一声,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一旁的陷阵营军士,笑道:“你高从之还是这么不会说话。”说着,在高顺的带领下一路进入陷阵营军营之中。
高顺带着袁珣进了他的大帐,请袁珣坐下,这才问道:“君侯如此雅兴,居然想起末将,今日来有何事么?倘若有用得着某的地方,尽管开口。”
高顺对袁珣很是亲切,皆因为当日他被贬外放虎贲军,只有袁珣为他说话,何况袁珣带他去虎贲军之后,无私让他一起参与训练,高顺也熟识了袁珣军中练兵之法,可谓对袁珣感激万分。
袁珣晃了晃手中的酒壶,笑道:“我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不过是找你聊天喝酒罢了。”
高顺却摇头道:“此时正是战时,恕末将不能和君侯对饮,恐误了战事,倘若将来有机会,顺必回请君侯。”
如果这个时代有什么人当真给袁珣前世军队军人的感觉,那么高顺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这家伙强调军纪军规的原则性近乎偏执。
袁珣也不勉强,摇头道:“恁的无趣,也罢,我自饮便是,从之以茶代酒可好?”
高顺也知道这样拒绝袁珣的邀请极为失礼,听袁珣不强求,他也松了口气,拱手道:“如此甚好。”
说着,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双手抬起来道:“敬君侯!”
袁珣拍开封泥,手执酒壶和高顺抬酒一敬,咕噜灌了一口,笑道:“畅快!”
喝完,他放下酒壶,似有些苦恼的说道:“建阳公究竟在想什么,为何令从之驻军与此防备于我?”
袁珣的单刀直入让高顺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他本就不是巧舌如簧之人,嗫嚅半响后才喃喃道:“这……君侯只怕误会了……”
“误会?从之你可不会骗人啊!”袁珣哈哈一笑道,“明眼人谁看不出来,派陷阵营在此就是防备于我?我就是想不通而已。”
高顺抬起头,直盯着袁珣道:“可是君侯为何又率军来到战场之侧呢?君侯想要如何?”
袁珣喝了一口酒,叹道:“连从之也怀疑我么?”
高顺摇了摇头,他是个纯粹的军人,倘若真的怀疑袁珣,断然不会让袁珣入营和他叙旧,就是不怀疑,才问的如此直白。
“从之,你觉得并州军能打赢董卓么?”
高顺闻言认真想了想,摇头道:“只怕不容易,董贼此时主力到达,还兼并了大将军和车骑将军手下近三万士卒,手下有李儒那般谋士,还有徐荣这等帅才,而牛辅、樊绸亦非庸才,手下人才辈出……”
“是啊!”袁珣接口道,“既然打不过,为何还要硬碰硬呢?我率军前来,一来是为了威胁董卓,让其不敢全力和建阳公一战,二来是看是否能和建阳公合兵一处,让董卓有所忌惮,熟不知建阳公却防备我若此,当真是……”
袁珣郁闷的灌了口酒,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
高顺点头,这也和他猜测的一般无二,而且昨日与徐荣大战,倘若不是袁珣及时率军降临战场,徐荣一旦撕开并州军防线,董卓再派大军掩杀,纵使有十个吕布和十个陷阵营也无力回天了。
可以说,丁原选择和董卓硬碰硬殊为不智。
“其实我倒也能猜到建阳公几分心思……”袁珣长叹一口气说道,“建阳公这是心中不服啊!”
高顺闻言沉默不语,其实他不是笨蛋,只是不善言辞。
丁原那日自己也说了,要凭此战打出反董第一杆大旗的气势,董卓私自带兵入城还自封司空,把持朝政之心昭然若揭,天下士人必不会让一介西凉武夫放肆若此,反董的战火即将烧遍天下。
此时丁原与董卓开战,就是在赚政治资本。
而且还是在借袁珣的便利捞政治资本!
估计丁原早就看出只要袁珣屯兵在侧,董卓就不敢尽力与他一战,董卓再嚣张,也不敢在此时伤害袁珣的。
袁家乃是士族代表,天下第一世族,董卓司空的位置还未坐稳,哪里敢得罪洛阳世家大族!
此事丁原颇有些不厚道,防备袁珣也不止是怕他和董卓狼狈为奸夹击自己,更多的只怕是想要独占反董第一功吧!
可这话高顺说得出口么?丁原可是他的主公啊!任凭丁原怎样,他身为人臣,怎好在外人面前言主上之过?
于是他只能无言朝着袁珣拱了拱手,权当为丁原向袁珣道歉了。
“从之,等到建阳公目的达到,我也要走了,回冠军县去。”
高顺惊疑不定的看着袁珣,问道:“难道君侯不留下了么?倘若君侯走了,洛阳何人还能遏制董贼?”
袁珣苦笑着指着自己鼻子道:“从之也太看得起我了,我只有区区两千人,虽然都是百战精兵,但怎能挡得住董卓近七万大军?”
“可是……”
袁珣摆了摆手打断高顺,摇头凝重道:“从董卓先我一步抢到圣驾那天起,我与建阳公之前种种布置就失败了,此时洛阳和朝廷被董卓逐步蚕食已是大势,除非我们有同等兵力,要不然贸然和董卓开战,不过是自寻死路,你也劝劝建阳公,我无意与他争反董领袖之位,只求他见好就收,莫要误了自己。”
高顺闻言心中一震,袁珣早就看出丁原的心思了,而且即便如此,袁珣也没有恼怒,更没有趁机发难落井下石,可谓品行高洁,一时间心中对袁珣又愧又敬,不禁站起身对袁珣深深施了一礼。
袁珣笑着受了,笑道:“董卓倒行逆施,必然引起天下反抗,待建阳公撤走后,我便带袁氏族人离开洛阳前往冠军县和汝阳,等待有人摇旗呐喊召集群雄讨董,倘若彼时建阳公乃是首倡之人,我必然在冠军策应!”
高顺又施一礼,带着敬意道:“君侯品德高洁,高顺佩服,倘若我主决议首倡讨董,彼时末将必然和君侯并肩作战,还大汉一个清明!”
“一言为定!”
袁珣笑着竖起手掌。
“一言为定!”
高顺的手与袁珣在空中相击,发出啪一声轻响。
“将军!不好了!本部燃起大火!”
就在二人击掌为誓之时,忽然有传令兵连滚带爬跑了进来,惊慌失措的叫道。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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