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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起了心要好好教导儿媳妇,便叫人都退出去,又叫张问雁坐了,看着她等她说话。
张问雁喃喃道:“瑚儿自然是找书香世家出身的闺秀,才好和瑚儿说得上话,家中又能给瑚儿助力……”
贾母叹道:“书香世家,还得比二品大员膝下养大的侄女身份高。这全天下一二品的官员就那么几位,你就知道人家愿意把孩子嫁到咱家来?我自己儿子自己知道,有这么个糟心公公,谁家愿意让孩子受这委屈?老大媳妇,你心未免有些大了。”
张问雁眉心一跳,忙道:“老太太,我……”
贾母问:“老大媳妇,你是不是觉得自家孩子哪里都好,什么样的姑娘都能配得上?瑚儿这样出息,哪怕是皇家公主也能配得上,是吗?”
张问雁欲要否认,话说出口却是:“琏儿暂且不说,瑚儿确实是出息……”
贾母笑了,道:“老大媳妇,那咱们就来说说瑚儿?”
“瑚儿出身是国公之孙,一等将军之子,出身开国勋爵之家,听着唬人。但咱们家现在你老爷身上没有实职,只得一个一品将军虚衔。传到瑚儿身上,便是三等将军,再往下就没了。所以瑚儿出身还不比那些生父便是二三品大员的哥儿爷们。”
“况且人家的父亲还能升,是孩子的助力,瑚儿的父亲……他不胡作非为,给家里惹出祸事来就罢了。”
张问雁苦笑:“老太太说得是。”
贾母又道:“咱家是当官的亲戚众多,但亲戚终归是亲戚,不比自家人。倒是瑚儿他四姑爷收他为徒,和亲父子差不多。可敏儿夫婿还年轻,官位也低,等两年升了倒好些。”
张问雁道:“瑚儿确实得四姑太太和四姑老爷诸多照应。”
贾母道:“所以瑚儿是人材好,家里不好。那些你心里取中的高官之家书香门第的闺女,凭甚不选人材又好家里又好的?还有天家太子并几位年长皇子家里也有适龄的孩子,几位年幼皇子也只和瑚儿差了几岁。所以老大媳妇,我劝你心别太高了。”
张问雁思索一会,犹豫道:“可老太太,咱们瑚儿好也不是一般的好。不说前朝,就说本朝开国几十年了,还从没出过十二岁就连中小三元的孩子……”
“张氏。”
张问雁蓦然抬头。
贾母严肃道:“我知道做娘的都看自己孩子是宝,连我也免不了这样。偏有了老大,我又比你年长二三十岁,便比你看得明白些。我问你,若你是人家女儿的爹娘,你愿不愿意把姑娘嫁给你老爷的儿子?”
“就是瑚儿再出息,再和他老子不一样,外人又不知道,只知道子肖父。父亲混账,儿子再好能好到哪儿去?张氏,瑚儿只是一个小孩子,再出息也没出息到一个人比一家子还强。”
张问雁呆愣当场,哑口无言。
贾母让她缓了一会儿,方接着道:“你若真想让孩子娶高门些的女儿,只有王家、我娘家史家或你娘家兄弟家里倒还合适,算是知根知底。偏你想要瑚儿娶书香门第家的女孩子,那王家就不合适了,再说瑚儿和鸾丫头凤丫头年岁差得也太大。”
“史家现在也没有年纪合适的女孩子,你娘家有没有?若都没有,外面给瑚儿找亲事,你别光顾着家世,先看那孩子模样性格儿都是极好的,就很好。其实往后瑚儿已有敏儿家里和你娘家在官场上相帮,岳家倒没那么重要。”
“再说岳家势过大,你做婆婆的压服不住儿媳妇,于你也不是好事。”贾母叹道:“你既才刚帮我弹压王氏,怎到自己身上就糊涂了?”
张问雁知这是老太太对她掏心掏肺说的话,起身恭恭敬敬行了福礼,道:“儿媳多谢老太太教导,会好好想老太太说的话。”
贾母道:“去罢,你若能想明白,也是咱家的福气。”
张问雁回房后沉思半日,又和罗嬷嬷商议,都觉得贾母说得有理。
只是张问雁心中总有些不甘,和罗嬷嬷感叹:“咱们瑚儿这么好的孩子,偏没个好爹帮着,连婚事都耽误,真是……”
罗嬷嬷无法可劝,只能到:“太太,咱们大爷一向不和别的孩子一样,当不会因为这个就埋怨老爷和太太的。”
张问雁道:“听了老太太一番话,我也没什么主意了,总觉得选哪个都对不住瑚儿。要么等瑚儿走之前,我找个空儿问问瑚儿的意思罢。”
罗嬷嬷想说哪儿有婚事叫孩子自己做主的?可她一想到大爷平日言行,便默默把这话咽了回去。
第二日,张问雁王宜和带家里四个孩子往王家去贺喜。
王子腾从二品直隶提督升任正二品直隶总督,官阶只高了半阶,手中权势却大不相同(注1)。
直隶提督麾下不过只有直隶驻守京畿一带并各地的五万将士,但直隶总督除节制直隶提督外,还负责节制各守边隘口的总兵指挥使等,共统御二十万余将士,并负责直隶各地粮饷、河道等,还兼督查巡抚政事,其奏折能直接上达天听。
又因直隶总督下辖地都在京城附近,比别省总督更为重要,所以直隶总督非圣上心腹并能臣不能任。
若说其他地方官同品级下比京官要矮上半阶,同是正二品,各地总督并不能与六部尚书平起平坐,但直隶总督的地位比六部尚书是差不多的。
王子腾得以升任此官,王家一跃就成了京中一二等的人家。
是以除各家本就交好的亲友之家都来相贺外,也还有许多想与王家交好的,并借机想攀上王家这棵日渐繁茂的大树的,还有些本与王家交恶现扭转心意想修好的,要么送帖子要请温瑛到自家做客,要么是想要上门拜望,还有自己送礼的,托人送礼的。张问雁和王宜和在王家呆不到半个时辰,眼见有五六拨下人来给温瑛回话(注2)。
张问雁笑道:“你如今可是大忙人了,我和二弟妹来,倒扰了你。”
温瑛笑道:“呸!张姐姐和我还说这话。你们今儿来得正好,等到真正请客那日,我还想请你们帮忙招待招待。”
王宜和问:“帮嫂子的忙是应该。嫂子都请谁家?”
温瑛说了几家名字,道:“别的还没想好,才刚你们也见了,门上送来那些帖子,我且还得斟酌斟酌。”
张问雁笑道:“咱们是帮忙的,你要请谁,我陪着就完了。”
温瑛叹道:“现在不但京里各家要应付,还要预备我们老爷年前往承德就任,得搬家,还要预备过年,佑儿佩儿也都要到年纪了,还要操心他们的婚事,愁得我昨晚都没睡好觉。”
张问雁笑道:“哎,行了行了,知道的说你是真心发愁,不知道的以为你和谁炫耀。人家盼夫君升官都盼不成,你得了反抱怨。”
温瑛白她一眼,道:“那承德说是总督驻地,其实不过小小一座城,还靠着边关,除了关外蛮子外什么也没有,城里大半都是兵丁。我上哪儿给佑儿佩儿娶媳妇去?”
张问雁道:“你说的也确实是一桩大事。若不这样,你想要什么样的儿媳妇,告诉我,我替你打听着,有好的替你说媒,怎么样?”
温瑛笑道:“果然是我的好姐姐!那我可不和你客气了。”
张问雁无奈摇头:“就知道你打的这个主意。”
王宜和看明明是在自己娘家,偏是她婆家大嫂和娘家大嫂两个言笑晏晏,自己插不进话,心里那股不舒服便又涌了上来,只好拿茶和点心堵自己的嘴。
温瑛已一一和张问雁说儿媳妇标准:“烦姐姐替我打听着,要的是那女孩儿模样、脾气、性格儿都不差的,最好是知书识字,懂得道理。佑儿的性格配个文静些心里有算计的合适,佩儿还不急,我看得要个性子烈能压住他的。家世没甚要求,若能好自然是好。若实在寻不到高官之家,只不太差,家世清白,家里的人没有那等作奸犯科混账的就罢了。”
张问雁若有所思,点头笑道:“行,我替你留意着。只是你也太自谦了。妹夫现是正二品直隶总督,再怎么着,你儿媳妇的家世也不会差。”
温瑛笑笑,问王宜和:“珠儿只比佑儿小一岁,也该说亲事了,妹妹心里有什么打算?”
王宜和放下茶杯笑道:“我想给珠儿找一个书香门第出身的女孩儿,也和嫂子想得一样,人好才是最好。只是珠儿现在身上还没个功名,等他进了学,我再替他打算罢。”
说话间又有人来给温瑛回话。张问雁王宜和见温瑛这里实在是忙,互相看了一眼,张问雁便说要告辞回家。
温瑛留了两回,看她们执意要走,便笑道:“那我不瞎客气了,等这阵子忙完,我再好好请你们。”
早有人去请贾府的几位姑娘爷们。
王熙鸾王熙凤依依不舍把元春送回正院,元春一手拉着一个,笑话她们:“你们又不是立时就走了,现在可别哭。哭完了过两日再见,可不羞?等真走了再哭罢。”
张问雁在旁听见,心念微动,笑问温瑛:“两个姑娘你也都带去?你才说了,承德不过小城,甚也没有,把这两个娇娇闺女带去,岂不受委屈?”
温瑛凑近张问雁,笑道:“姐姐不但想替我给儿子说亲事,连姑娘也想替我养了?”
张问雁道:“我也不是随口一说。凤儿鸾儿在我们家读了三年书,各处都熟悉,咱们两家又不比别家,很不必客气。承德离京城就三四百里,坐车几天就到,逢年过节,我这里提前派车把孩子给你送去团圆,难道不好?再说到了承德,你一时哪里去找比我家先生好的先生?”
温瑛看着王熙凤王熙鸾叹道:“姐姐说得有理,可我舍不得孩子。等我晚上和我们老爷商量商量。”
张问雁笑道:“离你老爷就任总还有一两个月,你们慢慢商量。左右我家里院子都给孩子们留着。”
元春三个在旁也听到了这话。能留下两位妹妹在家里,元春自然是高兴的,但她并没帮着大伯娘说话。凤儿鸾儿想也舍不得大舅和大舅母,一切还是得看长辈们的意思。
此时下人又报六位爷都来了。随着一连串靴子响,贾王两家六个男孩鱼贯而入。
为首是王佑贾珠两个,后面是贾瑚王佩,最后是王仁贾琏。
各自见了礼,张问雁忽发现贾瑚身上衣服换过一身。没等她问,温瑛也见了,皱眉问王佑:“这才多长时间,你们又拉着瑚儿比试了?”
王佑忙笑道:“瑚兄弟不常来,所以我和二弟都紧着机会想和瑚兄弟讨教讨教。”
温瑛呵道:“说得好听!我看你们就是还不服三年前的事儿!今儿你们还是两个一起上的?”
王佑王佩都红了脸,贾瑚上前一步道:“温姨不必怪两位兄弟,习武之道,本就该常与人比试才能更有进益。”
王佑心道好兄弟!下次请你吃酒!王佩在他身后也目露感激之色。
张问雁已是听明白了,心中对自家儿子一个能打赢王家两个孩子甚是自豪,何况又不是大事,便笑劝道:“罢了,小孩子们一起胡闹也是常事。瑚儿在家里没人和他比试,他来这里和他兄弟们闹一闹,也疏散疏散。我们这就走了。”
温瑛瞪了自家两个儿子一眼,便起身送人。
一屋子一院子的人都聚在一处,贾瑚到底找到机会看向王熙鸾。
王熙鸾看他一眼,眯眼笑了。
这个人还真是,这三年每年来王家,两个哥哥拽着他比试,他定要把两个哥哥打得灰头土脸,自己也滚一身泥才罢。
别说哥哥们还真吃这一套,每回都打不过他,可每回打完,都待他更亲些。
贾瑚分明看见鸾儿眼中嘲笑之意,却丝毫不觉他做的有什么不对。
和未来大小舅子先打好关系,或还能在老丈人处留下好印象,还能揍人,何乐而不为呢。
送走贾家来人,又和温瑛行礼告退,辞别妹妹们,王佑王佩把王仁夹在中间回院子,兄弟俩每人伸出一只手搭在王仁肩膀上。
王仁愁眉苦脸:“沉,大哥二哥,你们真沉。”
王佩嘿嘿笑道:“今儿你没下场,都是我和大哥出力,你现在搀我们一回能怎么?”
王仁苦大仇深:“是你们要主动和瑚大哥比试啊,我、珠大哥还有琏二弟,我们三个可什么都没干!”
王佑在另一边一本正经道:“咱们兄弟三个就该同心协力。我知道你虽没下场,可心里是想下场的。现在我和二弟给你出力的机会,你感动不敢动?嗯?”
王仁龇牙咧嘴:“我感动,我感动。那大哥,我都这么出力了,明儿马步我能少扎两刻钟吗?”
王佑道:“那可不行,你现在身板这么差,搀我和二弟两个就累得这样,还想偷懒?你去和父亲说,父亲同意,我就同意。”
王仁:“……不是,大哥,我身板不差了吧。你看珠大哥那才是身板差!我看他还没凤儿身子好!”
王佩笑问:“珠大哥那是念书念的,你现在读的书有十本了没有?”
王仁不服道:“十本还是有的!那瑚大哥念书念得比珠大哥还好,怎么他就那么厉害?每回你们俩都打不过他一个?”
王佑王佩对视一眼,互相点点头。
当晚,王仁被两位兄长操练得瘫在床上就睡着了。
夜深人静,王家正院灯火还未熄。
王子腾也在外和人应酬一整日,至晚才回。他回到家,温瑛先来不及干别的,给他端来两碗醒酒汤,看他一仰脖都喝了,停了一会儿,看他眼神清明没有要吐的意思,方叫人给他打水洗澡更衣。
收拾了一回,已经夜深。从浴室出来,见妻子还在灯下沉思,王子腾扶上她的肩膀,问:“这是在愁什么?”
温瑛便说了今日请张问雁帮王佑王佩留意亲事,并要不要把鸾儿凤儿留在京中之事。
王子腾道:“我看把鸾儿凤儿留在京里倒比一起带去好。”
温瑛叹道:“我也是这样想。可是我舍不得鸾儿。”
王子腾扶着温瑛起身,夫妻俩坐在床上,道:“若直隶总督还和十年前一样驻在保定,把鸾儿带去就带去。但承德不比保定,原是圣上为了守边,才命直隶提督改的驻地,那里临边,不定什么时候就有战事。小子们去磨练无妨,女孩子们还是留在京里罢。”
“若不是我实在离不开你……”王子腾咳嗽一声,觉得面皮发热,“我都想让你也留下得了。”
温瑛红了脸,把头埋在王子腾胸口,道:“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王子腾把温瑛搂紧,两个人紧紧挨着,呼吸相闻。
他道:“承德不似京中繁华,边关小城,要委屈你了……”
温瑛闭上眼睛。
*
同一时刻,荣国府荣禧堂后张问雁所居正院内正房,只有张问雁一人还在灯下对账,并罗嬷嬷相陪,外间几个丫头听唤。
眼看时辰钟走到亥正(晚上十点),罗嬷嬷终于忍不住,劝道:“太太,该歇了。明早又是寅正二刻(凌晨四点半)就起来,您再不歇,明儿又没精神。”
张问雁道:“嬷嬷,再让我算完这一笔。你先派人去看看瑚儿如何了。”
罗嬷嬷不大高兴,小声道:“活儿放在那里又不会跑,太太这样急着作甚。大爷也是急性子,今儿出门和人家比试一场,就够累了,晚上还要弄这些家事。倒是老爷逍遥,万事不管,这会子不定在哪里……”
说到一半,罗嬷嬷自觉失言,忙住了话头。
张问雁毫不在乎,笑道:“八成是云雀。这个人真没选错,老爷真是喜欢她喜欢得了不得,都小半年了还舍不得撒手。她也倒听话,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罗嬷嬷道:“她敢不听太太的话,后院那些人不活吃了她!”
张问雁搁笔笑道:“现在还不到说这话的时候,等她有福气怀上孩子,院子里的人才是恨不得要吃了她呢。好了嬷嬷,别抱怨了,快去看看瑚儿罢。”
罗嬷嬷无法,才要出门去看,就听丫头们报:“大爷来了。”
贾瑚捧着几本账册递给罗嬷嬷,和张问雁道:“这是我算好的总账,母亲再对一遍。天晚了,我先回去了。”
张问雁才要答应,想到昨日今日发生的事,又变了心意,笑道:“瑚儿你别忙,先坐,我有话想问问你。”
贾瑚眉眼不动,依言坐了,道:“母亲请问。”
张问雁笑道:“今日往你温姨家去,你温姨托我给佑儿看着婚事。我想着你今年也十二了,既进了学,打算起婚事也不算早。”
她盯着贾瑚的表情,看说起婚事,贾瑚面上八风不动,眼中毫无波澜,不见半分不好意思,心中隐隐有些失落。
但她还是接着问道:“虽然婚事都是父母之命,但我想着你这孩子是一向有主意的,所以先问问你,你想要什么样的妻子?端庄的?大方的?还是文静些的?活泼些的?”
“你想要什么样的媳妇都和娘说,娘心里有了底,才好给你选人呀。”
听完这话,贾瑚沉默了许久,沉默到张问雁开始心慌,想和他说回去慢慢想就好,想个几个月或是一二年也无妨,不必此时就给答案。
她才要开口,看见贾瑚终于张口说话,问她:“母亲是问我的意思?”
张问雁忙笑道:“你这孩子,我不是问你还是问谁!”
贾瑚又沉默一瞬,道:“我要鸾儿。”
一瞬间,张问雁觉得她无法呼吸。她嘴唇微微张开,发出一声没有意义的轻呼。
似是怕张问雁没有听清,贾瑚毫无表情的看着张问雁,又说了一遍:“母亲,我只要鸾儿。”
张问雁深吸一口气,慌乱看向罗嬷嬷。
罗嬷嬷也手足无措,大喘着气看着张问雁,什么也说不出来。
屋子里只闻得主仆二人的呼吸声。
烛火在贾瑚眼中跳动。他微微皱眉,欲要第三次张口,张问雁却忽地伸手道:“瑚儿,你先别说话,你……你等我缓缓,等我缓缓。”
张问雁看着罗嬷嬷,缓了半日,才要说话,话到嘴边,鬼使神差变成另一句。
“瑚儿……瑚儿,在你心里,鸾儿是不是比我这做娘的还重要?”
贾瑚起身,冷冷看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w=
注1:杜撰私设。
注2:上一章小修了一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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