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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正是嫁入定安侯府的嫡女的回门日,国子监祭酒李府内的三进院落并跨院早被整理一新,别说成婚那日的爆竹碎片不见一个,便是半片落叶也不曾有。
这都是国子监祭酒之妻卢氏和其儿媳杜云丽亲领着家下人精心打扫过的。
一大早还没到往日起床的时辰,卢太太便睁眼起身,轻手轻脚的披衣穿鞋走到门边,双手把披在身上的家常黛螺紫银鼠斗篷裹紧,开门掀帘子到了堂屋。
堂屋里睡着一个守夜的婆子并一个丫头,听见动静,那丫头睁开眼睛,见是卢太太,忙着从被窝里爬起来,先看外头天色还不到寅初(凌晨三点),又推那婆子,一面问:“太太?”
卢太太在一把椅上坐了,摆手道:“悄声些,别扰了老爷,去给我打水来洗脸。”
一句话的功夫,丫头已随意挽了头发,往衣架子上给卢太太拿件大斗篷再披上,那婆子把两人的铺盖卷了扛起来,单手把门拴打开,再把门推个小缝儿,不叫外头冷气进来太多,一闪身出去了。
丫头把堂屋地下火盆挑出火星子,往上加了几块炭,看卢太太这里暂无事,也忙着出去叫人打水并一起来服侍。
卢太太就暂坐在堂屋里,闭目养养精神。
一时婆子丫头们都回来了,有丫头轻手轻脚进了卧房,把卢太太的妆匣和预备好今日要穿的衣裳拿出来,簇拥卢太太到了另一边屋子,服侍卢太太更衣梳洗。
“太太今天起得也太早了,咱们家大姑娘……大姑奶奶总得吃完早饭才过来。”卢太太的心腹管事娘子一面往卢太太发间插金簪,一面笑说。
卢太太道:“若只有她和姑爷两个人回来倒罢了,今日靖宁县主也来,总得精心些,别怠慢了县主。”
管事娘子笑道:“县主娘娘最是和善大方,今儿又是咱们姑奶奶的大日子,太太也太精心了。”
卢太太只笑笑,不再说什么。
一时梳妆毕,她看卧房里还没有动静,道:“先给我随便端碗粥来。”
管事娘子早知她太太就是这个性子,贤良淑德,事事都先尽着老爷。这么些年了,只有在大姑奶奶婚事上头和老爷闹过一场,别的再没和老爷起过矛盾。
若按她心里实话,老爷性子算不得不好,但也算不得太好。李家这些年能平平顺顺的过来,还是太太事事小心的功劳。
李家又不是那等吃不起饭的人家,有碗干的就得先紧着男人,太太就一个早饭也要等老爷起了再吃,老爷不起就不正经吃早饭,哪里还能找到比她们太太更贤惠的人?
等卢太太就着小菜一口口把一碗粥吃尽,正要往各处去查看时,卧房里传出了李祭酒李守中的动静。
卢太太便也不忙着往外去了,先服侍李守中更衣洗漱。
李守中也问:“太太怎么起得这么早?”
卢太太把靖宁县主今日要来的话再说一遍。
李守中略皱眉道:“虽说定安侯府门第比咱们家高,但两家同朝为官,又是亲家,很不必如此小心,照常相处就是了。”
自上次因卢太太感叹一句:“定安侯府真是难得的好人家,亲家老爷高升,家里还有了县主,对咱们纨儿倒一点不怠慢。”李守中听见说:“两家早便约定了亲事,虽没走礼,王家也该守诺,若连守约结亲都做不到,因他家得了势就怠慢亲家,便连一般人家都不如了。”
卢太太心知李守中一直不想叫人以为他以女高攀,所以自那次之后,她每提起定安侯府都小心了不少。但李守中并非无礼之人,对两家寻常走礼皆十分守矩,也算听得进话,卢太太倒还不太为难。
她此时便说:“老爷说得是,只是我觉得靖宁县主毕竟是受了册封,将来还要开府的县主,宫中还赐下六位女官,比郡主的例都高,所以我觉靖宁县主说是定安侯府的人,其实更像皇家的人。再者靖宁县主是替亲家夫人来咱家道不是的,可定安侯府在婚事上并没委屈了纨儿,我才想着精心些。”
李守中松了眉头:“太太说得也有理。”
这日乃是朝日,李守中穿上朝服吃了早饭,匆匆上朝去了,卢太太便和儿媳杜云丽一同,最后把李府内外查验毕,李家上下专等姑爷和大姑奶奶回门。
李家长子李经这日也不忙读书了,李守中去上朝,未必能赶在定安侯府之前回来,他身为李家长子,得做好和母亲媳妇一同接待妹夫的准备。
辰正三刻(上午八点四十五),车马声响起,带着人立在李府门口的卢太太李经杜云丽忙往车声响动处看去,却只见前头王仁骑着马,后面几十个亲兵男仆婆子等围着几辆车跟随。
只是怎么只有一辆绸车?不是说靖宁县主也来?
和杜云丽对视一眼,卢太太命李经:“你去迎一迎。”
李经对身为舅兄去迎妹夫这件事没什么抵触,应得一声便带了几个人走出去。
王仁见大舅哥迎出来了,忙翻身下马,把缰绳丢给亲兵,他赶着几步走过去:“大哥。”
李经把王仁扶起来,笑道:“来了,一路可有什么事没有?不是说今日县主驾临,怎么……”
王仁把手搭在李经肩膀上,低声道:“大哥,这事咱们进去再说。”他问:“岳父大人还没回来?”
王仁这语气让李经心下一沉,他随即笑道:“老爷上朝去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先进来罢。”
两人便伴着车行到李府门前,王仁先赶着对卢太太杜云丽一礼,便专去扶李纨下车。
离家几日的女儿身披大红羽缎斗篷,头戴凤钗步摇,打扮得比在家时多了许多尊贵气派,又气色红润,眉眼舒展,眼见是过得不错。
卢太太看李纨先对她一笑,把手递给王仁,被王仁小心搀扶着下了车,和王仁小夫妻两个对视一眼,便知他两个正是新婚甜蜜,如胶似漆的时候。
才看了女儿几眼,卢太太已把心放下了一半。
她还提着的心一半还待再细问李纨过得如何,另一半却是为靖宁县主提的。
卢太太心道只有一辆绸车,还并非有身份的女子该乘的朱轮车,车上已下来了李纨,那靖宁县主是未曾来?
李家三人正各自思量时,车帘掀动,忽从车内跳出一个人来。
卢太太被唬了一跳,心道难不成县主和纨儿坐了一辆车过来的?那纨儿怎地不去扶县主,光和女婿拉什么手?
女婿也是……
来不及说什么,卢太太忙看过去,看出来的那女子身量高挑纤长,穿着织金锦绣的大毛斗篷,可头发却只简单梳了个单螺髻,发上一根乌木镶银黄玉簪,模样有几分清丽,看上去二十出头,并不是靖宁县主。
这是谁?
卢太太要问李纨,却见那女子下车站定后,立时转身往车内伸手。
众人皆有预感,知这回从车内出来的十有八·九是靖宁县主了。
卢太太领杜云丽上前,见那女子扶出的果是靖宁县主,看了先是一愣,便来至另一侧,也伸手去扶,笑道:“县主娘娘长高了不少。”
和春日时相比,县主娘娘长高了足有二寸,五官也长开了,越发有倾城之色。
李经见靖宁县主的目光轻轻扫视一圈,红唇上抿出一个笑,便觉面上发烫,心内乱跳,低头不敢再看,心道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王熙鸾笑道:“我就是怕扰了三嫂子回门,所以才和三嫂子同乘过来,没想到还是抢了嫂子的风头了。”
卢太太恍然道:“我还说呢,怎么不见县主娘娘的车驾。多谢县主娘娘体贴……”
她还要再说些客气恭敬的话,王熙鸾已在地上站定,笑道:“您若再这么客气,我可就不敢进门了,本是因母亲身上不好,怕怠慢了嫂子,所以今日我一同来赔礼。可我来了,没叫府上高兴,反更劳累了府上,叫我又添一重不是。今日您和嫂子们别把我当什么县主,只当是亲戚家里孩子便是。不然白白因为一个虚名儿,倒叫亲戚间生分了。”
卢太太玩笑道:“话虽如此说,可我并没有县主这样好女儿,不敢托大。”
李纨不疾不徐笑接了一句:“我才离家几日,鸾妹妹纵好,娘就嫌我不好了?”
女儿出阁才三四日,眼见人看着更漂亮了,也开朗了,也会说两句玩笑话了,卢太太的心里是又甜蜜又酸涩,赶着一手扶王熙鸾,一手拉着李纨往府内走。
她注意到李纨对靖宁县主的称呼不是“县主娘娘”而是“鸾妹妹”,王仁听得这声“鸾妹妹”也神情自若,看来是听习惯了的。
卢太太窥一斑而知全豹,心又放下了不少。
李府不比公府侯府大,从大门到正堂要几十丈得坐轿。转过照壁,略行几步走过一处院子,再跨过一道院门,便是卢太太的正房。院虽不大,但其内几株花木栽植精巧,也颇有可看之处。
几人行到屋内,卢太太要请王熙鸾上座,王熙鸾不肯,笑道:“三嫂子的回门大日子,您不坐上首,反是我充大头,这怎么行?便是回了家,爹娘也要说我的。您若不自在,我先往外头转转去?”
卢太太赶忙道:“这如何使得!别说是县主娘娘,便只是亲戚家孩子过来,热茶热水还没喝一口就让人逛去,也不是礼。您且先坐……”
王熙鸾偏没坐,笑对李纨道:“好嫂子,你替我劝劝亲家太太。”
李纨挽着卢太太笑道:“娘别怕慢待了鸾妹妹,无妨的。我叫人先领鸾妹妹往我屋子里看看罢。”
卢太太看王仁毫无反对之意,只得道:“到底是我们失礼了。”
李纨的陪嫁丫头小心领王熙鸾出了屋门,沿着抄手游廊行到穿堂,后面一进后罩房便是李纨未出阁时的闺房。
王熙鸾此世生长于富贵之家,凡所居无不是高房大院,从前只是知道四合院前后三进,最后一进后罩房因房屋较正室低矮狭窄,位置在内,一般给家中女儿或仆妇居住,今日倒是第一回见,颇觉新鲜。
后罩房东西七间,正中三间打通,做出堂屋和东西侧间给李纨居住,余下四间分别是库房,丫头婆子们住的下房,还有半间茶房。
看到这小茶炉子,王熙鸾便知李纨在家中也是颇受宠爱的。
李府房舍不多,李大人卢太太和李纨姨娘们仆妇们,并车马厩库房等都挤在这三进院内,李家还能想办法给李纨挤出半间屋子做茶房,好叫她能随时用上热茶热水,这就是李家的心思了。
再加上王仁这个高门女婿,看来今日的事不用她亲口说,李家应也会信,会配合。
几日未曾住人,李纨的屋子仍整洁到一尘不染。
让李家的丫头婆子不必紧张,接了茶,王熙鸾随意取本书,在一张搭了灰鼠椅搭的椅上坐了,等前头的动静。慧露在她身旁坐下。
“先生若觉无趣,不如也找本书看?”王熙鸾翻页时顺嘴问了慧露一句。
慧露已是把三间屋子里里外外观察过一遍,真觉无事可做,便也往书架上拿了本书,间或翻上几页。
王熙鸾笑问:“先生除了习武外,便没什么别的兴趣?我看先生手里这本书倒不似毫无趣味。”
慧露笑道:“县主不是不知,我虽识字,但一看书就犯困。倒是这个天气,再过几日下了雪,就好在园子里烤肉了,还能往炭火里焖些芋头,再配些府里做的酱菜,那滋味绝了。”
王熙鸾也喜欢吃这些,左右是在李家,可以暂把那些累人的血·淋·淋的朝堂争斗性命放下,说些吃的玩的,就当放松精神了。
回想去岁冬日,她放在眼前最愁的还是玥姐儿的状况,还有贾珠的身体,秦可卿的未来,贾元春的婚事,不省心的贾瑞等。这些事不论大小,说来不过是家中和亲戚们的琐事。
她还记得荣国公府和家里说好,要早办她和贾瑚的婚事。两家以为婚期在即,连爹娘都不禁着她和贾瑚多见面相处了。
贾瑚每逢休沐都去林府,她也要常往林府去看太太和黛玉,两人见面不算频繁,但一月之中,至少也能见到一二次。
现在想想去年,虽只过去了一年,却似过去了三年五载。
自贾瑚搬到靖宁伯府后,她和贾瑚已经足有一个多月未曾见过了。
若贾瑚一直这样闭门不出,可以想见,直到贾瑚出孝他们才能再见。
王熙鸾和慧露说着怎么烤羊肉才最鲜嫩,心里却在想着贾瑚。
现在靖宁伯府真是他说一不二,连个名义上能管住他的人都没有了,他有没有记得一日三餐按时吃饭?每日有没有睡足三个时辰?他身体再好也不是铁打的,她想抓住这个机会,他一定也想。
林之孝在他手底下将近十年,算个忠仆,人也能干,可要说能和他主仆相得还差些。
对比自己有这么些人看着劝着,还有好些日子只堪堪睡了不到四个时辰就爬起来——她还在长身体,王熙鸾对贾瑚能保持健康的生活习惯表示深深怀疑。
但想到自己身上,王熙鸾有些心虚,为了让自己心安,王熙鸾赶紧把贾瑚赶出了脑海。
想也没用。
*
李家女儿高嫁到了定安侯府,算是这一片官宦人家府宅间的新鲜大事。三朝回门日到,左邻右舍都明里暗里注意着李府。
李家女在定安侯府过得是好还是不好?听得定安侯夫人近日病重,才成婚的新娘子就得给婆婆侍疾,也算不得太好,何况定安侯府里上有两位高门嫂子,还有位县主小姑子,这定安侯府三奶奶可不好当。
有些人是真替李家姑奶奶担心,有些是纯想看热闹,倒没什么人盼着李家姑奶奶不好的。
圣上愈发喜怒无常,这日又正是朝日,定安侯府车马到时还未下朝,各家都担忧着自家老爷,没什么精力分给李家。
但听得早朝平平安安的过去了,得知自家老爷无事,各家便都有了些闲心打听李家的事。
靖宁县主和李家姑奶奶是同乘一车到的李府门口,定安侯府三爷亲自扶了李家姑奶奶下车,听说靖宁县主生得越发似神仙了!
各样的消息传到诸人耳中,让人听了越发好奇。
但住在李家近旁的无不是有官有爵的人家,要自持身份,不好做那等听人墙角围观热闹的事,只能悄悄派下人在街头巷尾注意着。
这一片房舍并无深宅大院,最多不过三四进,各家的动静有时候能传出去些。
一整个上午李府都静得有些不寻常,没有寻常姑奶奶回门该有的热闹。倒是中午饭时顺风听得不少高声言笑,又比李府平日里吵闹了些。
李府一家子都是安静人,甚少有这样高声的时候。
午饭后,李府略静了一会儿,下午未正(下午两点),便有人见李府正门大开,先是李家大爷李经和定安侯府三爷出来,跟着便是卢太太携着两位披着斗篷带着帽子,看不清楚容貌的年轻女子迈出府门。
那两个年轻女子很是和卢太太惜别一会儿,卢太太携她们到了车前,一女子先小心扶了另一女子上车,随后卢太太亲自扶了后头的女子也上了车。
定安侯府的三爷和李府人辞别,上马带人按原路回去了。
这个时辰送回门的姑奶奶回婆家,说早不算太早,但也着实算不得晚。有些舍不得女儿的人家都是赶在天擦黑前,才肯放女儿上车回去。
左邻右舍知道了,只说是李府守礼,不肯让出阁的女儿在娘家太久,以免惹婆家不快。
再想到李府亲家的门第,众人便觉理解了李府为何如此行事。
*
福林楼,是全京城位置最好,盖得最高,视野也最开阔的酒楼,据传是太子门下人所开,所以才能在这么好的地段盖出五层,自开设起到如今二十年,都无人敢与之争风。
虽说太子近年来势弱,但毕竟是国朝正统,福林楼里的酒菜也着实是一绝,因此其生意并未受到多大影响。
虽非休沐,又过了午饭的时辰,但福林楼门前车来人往,络绎不绝,丝毫不见半分冷清。
此时在福林楼的五楼,最好的一处包间内,有两位一看便知出身不凡的年轻男子正相对而饮。这两人的五官有几分相似,看着像是亲兄弟,但他们说出的话却句句带着硝·烟味,偶然有一两句被酒楼里服侍的人听见,皆吓得胆战心惊,在门口守门的人一瞪眼,他们就忙不迭的溜了。
两人中,那十四五岁,在年岁上更年轻的生得也更好,可他本应让人赏心悦目的一张脸上阴云密布,看着十分可怖。
“都这个时辰了,再有什么废话一上午也该说完了,怎么还不出来!”他已喝得酒盖脸,恨恨把杯子摔在桌上。
看着似他兄长的男子两道长眉之间的褶皱能夹死蚊子:“我都说了今日我自己来便可,是你非要跟着来!民间女子回门就是要回一整日,和你说了多少回等不住别来!现在又喝得这样,你抱怨是给谁看!”
十四五岁的和他兄长对着瞪眼:“老子就**的来!你敢不带我!”
二十出头的冷笑:“你还当是从前?现在母妃失了势,不是他给兜着,连我都不好交代,何况是你!”
十四五的抬手把杯子挥在地上,拍桌回以冷笑:“他答应了给咱们兜着,他就得兜住了!不然就是他没本事!还有,既然这样,五皇兄,你大可不必昨日便叫我出宫,还叫我留在你府上!你不就是怕父皇怪罪要拿我挡着?母妃失势,说话不管用了,你还要我挡什么?你以为你多聪明,能瞒得过我!”
“你!”被六皇子说中心中所想,五皇子气得发噎,但不肯承认,“老子是他**的替你办事,你是想半分力不出?老子可不是你亲爹!”
这话一出口,五皇子三分的酒都吓醒了。
六皇子看了五皇子一会儿,缓缓道:“我还不知五哥你有这志向。就是不知父皇若知道会怎么想了。”
五皇子这时反不慌了:“六弟和我一母同胞,我好就是六弟好,六弟虽然年轻,但母妃对你一直寄予厚望,这个道理六弟不会不懂。现在母妃失了宠爱,正该你我做儿子的少给母妃惹事,省得让母妃雪上加霜。”
六皇子把手一抬,五皇子道:“这里是太子的产业,你小心些。”
憋气好一会儿,六皇子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把手放下。
兄弟两个谁也不看谁,在一张桌子上坐出了在两个房间内的气势。
一刻钟后,六皇子内急,昂首挺胸的走到屏风后放水。
他正舒爽间,包间的门被敲响:“五爷六爷,他们出来了。”
六皇子被这一声儿惊着,手一抖,撒鞋上了。
“懂不懂规矩!有没有点眼色!”他把水放完随便一提裤子,就冲出来对正给五皇子回事的侍卫怒喊。
“你又发什么疯!”五皇子本还恼怒,等看了五皇子裤子上鞋上水渍,绷不住笑了。
六皇子的脸成了猪肝色。
屋里服侍的不管是太监还是侍卫都低头屏气。
五皇子摆手笑道:“还不服侍你们六爷更衣!”
六皇子的人战战兢兢上来请人,谁也不敢站在最前面。
五皇子笑道:“六弟可快着些儿,别耽误了大事再后悔。”
六皇子气得人都要炸了,面上发烫,头脑发昏,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服侍的人见势不妙,也顾不得可能会被六皇子打骂——瑶贵妃娘娘失宠后,六殿下确实比以前略少发些脾气,也不那么狠的折腾人——赶紧把六皇子扶着来到榻上躺下,又是打扇又是灌水,还有给闻薄荷味醒神药膏的。
五皇子见六皇子竟被气成这样,心内不是不慌。
只是他不肯在属下面前失了面子,硬是别过眼神不看六皇子,好似他根本不怕六皇子有个三长两短。
再者,老六此时晕了,正好他更能方便行事。
李守中的女儿他不感兴趣,只要王仁识趣儿,答应把他妹子许给他,他也不会为难王仁媳妇。可若能把靖宁县主搞到手,王仁妹子又算得什么?
定安侯和靖安伯若识相,他还能把靖宁县主还回去,他们不识趣儿,就别怪他手下无情!
听得靖宁县主真是好个模样儿……
自定安侯夫人病了后,定安侯府真是久无人出门了。靖宁县主只出了一二次门,皆是匆匆出门匆匆回府,定安侯侄女儿更是大门不出,真是让他想找机会都找不到。
谁知靖宁县主竟会和王仁媳妇一起回门?真是连定安侯府都在助他!
就算父皇怎么恼怒,他有了靖宁县主,总是利大于弊的。
五皇子藏住激动得发抖的手,问侍卫:“他们还是按原路回来的?那些人埋伏好没有?”
侍卫道:“回五爷的话,定安侯府车马仍是按照原路回去的,若无意外,应会路过他们埋伏的地方,一切都按着五爷说的布置好了,等他们一行到那里就动手。”
五皇子点头:“去罢。”
侍卫退出门外,五皇子来至六皇子身边,伸手拍几下他的脸,迎着六皇子的怒视,问:“六弟身子可还撑得住?”
六皇子一翻身滚下榻,被人扶着站起来,瞪着五皇子道:“不劳五哥费心。”
五皇子心内可惜,道:“六弟没事,咱们就先到那边等着罢。”
看着五皇子的背影,六皇子把牙咬得直响。
费了这么大的事,还叫他丢了这么大的脸,他今日一定得好好把靖宁县主这小贱·人收拾了,才能消他心头之恨!
*
从李府到定安侯府最近的路要经过一段小巷。
这巷子可供一辆马车并一匹马并行通过,若两辆马车在这巷子里相对碰见,便只能一辆先行退出去,让另一辆先过。
若是平常,王仁定不会走这条路,怕碰见别人让路麻烦。但别的路要比这条路多走小一刻,伯娘在家中病着,为了省些时间,这条巷子便也不是不能忍受。
为了防止遇见别车更耽误时间,王仁先派几个家丁骑马赶到巷子另一头去守着,若有别车要过先请等等。
四五个壮年男仆飞马到了巷尾散开,王仁对车内人道:“咱们也快走罢。”
车内人低声说了一句什么,王仁笑了一声。
不知怎么,王仁总觉得今日这条巷子格外的静。
虽说路上也有两三个摆摊的卖菜卖东西的,可空气里漂浮着一股令人不安的气息。
曾在边关住过一段日子,又入了军营两个多月的王仁很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
但他并没停下,也没露出什么异样,只是不停的往四方看去,似是在思考为什么有些安静。
一阵风吹过。
他左前方三丈远的一处房屋二楼窗子里滚出一个人。
那人落地,趔趄几步站稳,从腰·间拔·出了明晃晃的长刀,摆出架势。
几个呼吸间,定安侯府车马的旁边接连出现了四五十人,人人都穿着一模一样的衣裳,面上蒙着黑布,手里拿着长刀,双眼瞪圆,迈着不知道哪门哪派的步法,慢慢靠近王仁和他身旁的车。
有几个人在看见车旁围随的年轻丫头时,眼中的垂涎都要落在地上了。
这些人绝对不全是皇子府的侍卫,倒似不知哪里寻来的乌合之众。
王仁把腰间佩剑拔·出,目光扫视过慢慢靠过来的所有人,发现只有五六个似是经过训练的侍卫混在里面。
他敲了敲车壁,说了一句话。
车内人低低笑了一声:“我就说不可能有人这么蠢,会拿自己的人干这种事。”
但这句话围过来的人并没听见。他们只看见那几个丫头七零八落的爬到车内,有一个丫头连鞋都爬掉了。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哄笑。
“小娘子!别躲了!和你爷爷快活去!爷爷让你爽到天上!”
王仁脸色发冷,握紧剑柄。
定安侯府的家丁也纷纷从身上抽出兵器,除去骑在马上的几个王仁亲兵外,余下人基本拿的都是刀,且还有长有短,和对方制式一样的兵器比起来看着便不如了。
对方是五十三个人。
不算早在巷子外的那四个人,己方有二十八个人,加上他是二十九个,算上车内那位是三十个。
在人数上处于绝对的劣势。
但他们有几匹马,还有弓箭,这就是优势了。
而且,对方为什么迟迟不肯动手?
王仁听着身旁亲兵逐渐拉紧的弓弦,向对方喝道:“我乃京营正七品把总王仁,此皆为定安侯府之人,你等是谁,竟敢拦定安侯府的车驾?你等可知车内坐的是何人?”
他这话音一落,明显能看到对方有几个人瑟缩了些许。
但随即便有人大笑:“什么鸟的定安侯府,你爷爷才不知!我们拿钱办事,办完孙子你,抢了小娘子,爷爷们就能大块金银和小娘子快活去了!”
这话很好的打消了对面某些人的顾虑,王仁看到他们眼中的退缩又不见了,重新涌上来的还是浓浓的贪婪。
他知道,要开始了。
他也憋着这口气,想解恨很久了!
王仁一手握刀,一手抬起,才想命亲兵放箭,可忽然听得几声尖叫,跟着是利器没入血肉的声音。
是一个本来在这巷子里卖青菜的老人。
那些人出现的时候,原本在巷子里的人能跑的都跑了,只剩下她一个年老体弱,跑不出去,愣在那里。
现在她回过神了,想跑了,可是来不及了。
王仁回头,看着那位老妇人的尸首,怔了一瞬。
似是因见了血,并无人指挥,蒙面的强徒就这么冲了上来。
利箭破空声响起,冲在最前面的几个人纷纷胸口中箭倒下。
但随着前面几个人倒地,后面的人也涌了上来。
已经没有第二次放箭的机会了。
王仁红着眼睛,一刀砍翻一个冲到车前的强徒。
但有更多的强徒从四面八方涌来。
渐渐有王家的家丁负伤不支。
王仁杀红了眼。
外面的砍杀声刀刀入肉,定安侯府车前套着的马也不安的跺着四蹄,车身不断歪斜,但车内却并无一丝哭音传出来。
不过正在生死搏杀中挣命的强徒们来不及在意这个细节。
定安侯府的这些人比他们想的难啃多了!
他们人虽然多,怎奈定安侯府这些人为了保护主子,一个个不要命的往上冲。又有那王什么和他的亲兵武艺高强,一个能打两三个,一时场面焦灼,双方各有伤亡。
看定安侯府的车马久攻不下,自己这方还死了不少人,被钱财收买的这些强徒渐渐又心生退意。
里头混着的几个五皇子亲兵见势不妙,几人先把两个要退的打翻,跟着一拥而上去拦住王仁和他亲兵们。
车马前的防守出现了空白。
“先捉到人的额外赏五百两!”
随着这一声激励,狂徒们一拥而上,争着要扒开车门。
王仁大吼一声,想要冲到车边,但对方三个人死死缠着他,让他半点脱不了身。
车门被扒开了。
一个狂徒眼里冒着精光钻进去。
一个呼吸后,他被一股大力推出车门,将围在车门处的几个狂徒都砸下了马车。
“老孙!老孙???”
被砸下马车的几个人显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一个人赶着用脚去踹“老孙”,口中骂骂咧咧。
老孙身子被从背面踹到了正面。
他的头却“骨碌碌”滚到了一边。
几人都咽了一口唾沫。这才发觉他们的脸上似乎有“老孙”的血。
一柄还滴着血的剑挑开车帘,从车门探出。
出来的是一个女子。
她高挑清瘦,生得清丽,可以称得上一声“美人”。
她的面上有一道鲜血凝成的弧度,锦绣金银织就的衣衫上也血迹斑斑。
她冷冷看了周围一圈。
“呸!老子以为是谁,原来是个臭娘们!”一个狂徒吐出一口血沫,恶狠狠盯着那女子看,“看老子把你……”
女子冷哼一声,飞身到了说话那狂徒身前,众人都没看清楚他是怎么出的手,那强徒脖子处就喷出许多鲜血,跟着便是身首分离。
众强徒皆被这女子的出手吓得心惊后退。
正缠着王仁的几个人见势不妙,又故技重施,想以金银利诱这些强徒。可这女子实力太高,几下解决了周围的人,便主动往王仁这处来。
“不知女侠是何方高人,为何要插手我等和定安侯府之事!”一人脑筋飞转,心想靖宁县主才十二三岁,定安侯府的三奶奶是个不会武功的,都对不上号,“只要女侠愿意,我等愿意拿定安侯府的三倍……”
那女子冷嗤一声,趁他不防,抬剑就在说话那人胳膊上捅了个洞。
“我乃圣上亲赐给靖宁县主的习武先生,你是何等人,竟敢劫持县主车驾?”慧露大喝一声。
竟然是圣上的人!
那人大惊失色,顾不得胳膊上疼痛,一面招架慧露不及,一面往周围看去。
听得出手的那女子是圣上之人,有大半强徒是彻底生出退意,已经且战且退要跑了。
圣上的人……圣上的人……怎么圣上赐的习武先生会跟着靖宁县主一起出门……
这些本混在狂徒中的,一直引导狂徒劫杀定安侯府人的几人也没了战意。
今日殿下的计划定然成不了了。
就算他们劫走靖宁县主,这习武先生也定会把这里的事如实禀报圣上。
看这习武先生这等本事,怕不是仪鸾卫的人……
他们是死也留不住这先生的。
他还不想死……
老婆……孩子……爹……娘……儿子要……
慧露觉出不对,立时出手制住一人,把剑别在胳膊下,伸手去扣那人的嘴。
但在她伸手之前,那人已经动了动嘴,似是嚼碎了什么东西。
他大叫几声,歪头没了气息,只有一双眼睛还圆圆的瞪着。
死不瞑目。
他身旁的几人也接连倒下。
“这是服了毒,没救了。”慧露带着嫌弃,仔细检查过这几人的口腔。
王仁已点过定安侯府诸人伤亡情况——死亡三人,重伤十五人,轻伤十人。他阴沉着脸:“没有他们,还有别人。”
不知何时,巷子两端出现了五城兵马司的人。官兵们已把要逃跑的狂徒都制伏在地。
慧露摇头:“这些人只是拿钱办事,未必知道背后是谁。便是能说出来,也不可信。”
王仁额角青筋直跳。
慧露不再说这个,道:“三爷,县主受惊不小,在下先送县主回府了。”
王仁吸气:“今日还要多谢先生援手。”
慧露淡淡道:“是这些人打到车上,不然我不会出手的。”
说完,她转身到了车边,敲车壁问:“县主?”
一只戴着暖色玉镯的纤纤玉手打开车窗,绕过帘子从车窗里探出来。
“这里不堪,请县主还是莫看了。”慧露道。
“无妨的,我总要知道出了什么事儿,才好回去告诉爹娘。”将要豆蔻的女孩子特有的娇软声音传出来,听得大冬月里跑出一身汗的顺天府尹洪陈先是一个舒服,跟着又吓出一身冷汗。
老天爷!好歹县主娘娘没事,可这等场面,若把县主娘娘吓出个好歹来,不是就有事了?
虽说忠礼郡王殿下暗中颇为照顾他,但真要对上定安侯,他可没那个底气全身而退!
京城出现几十个狂徒拦截县主的车驾,虽没成功,他当顺天府尹的也逃不了责任!
圣上如今这等威势……
他忙不迭的行礼:“下官顺天府尹洪陈见过靖宁县主。”
洪陈看着那要掀帘子的玉手停在空中,还没喘上气,这手便把帘子给缓缓掀开了。
自认见过大风浪的洪陈被靖宁县主一个掀帘子的小动作给吓得险些折过去。
县主娘娘……县主娘娘您可缓着些哎……
这不是说是圣上赐给县主娘娘的习武先生?这位姑奶奶您也再劝劝呀……
县主的玉容出现在车帘内,面对这等姿容,洪陈毫无赞叹的想法,也顾不得失礼了,紧紧盯着县主娘娘的脸不肯放。
靖宁县主的双眸凝住,面色渐渐发白。
洪陈不知该先说什么,又去看定安侯府仁三爷。
“三哥……”县主低着头,把身子收回车内,问道,“咱们家的人可有死伤?”
王仁低声说了伤亡情况。
车内县主的声音带了几分哽咽:“都是为了护着我才如此,凡死的仔细收尸,带回家里厚葬,赏其家人,余下不论伤得轻重人人有赏,一应治疗费用都是家里出,若因此事落下什么残疾,家里供养一辈子。请三哥说出去,叫他们安心罢。”
王仁道:“是。”
王家这些护卫里有真的王家人,也有京营将士们伪装的。
死的三个人她都认识。三人都是王家世代的忠仆,最年轻的二十三岁,年初才娶了妻,年纪最大的三十八岁,家里有三个孩子。
她早知道这次会有伤亡。但出门时还活生生的人现在成了冷冰冰没有意识的肉块,一切都是因要护着她——护着分明能自保但不能出手的她。
她明白,她得保持神秘才能出奇制胜,给王家创造优势。但有人就在她面前因此而死,她怎么也不能让自己心安理得接受这个事实。
权利的倾轧,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王熙鸾从没明白得这么彻底过。
若王家败了,只会死更多的人。
王熙鸾又探出车窗,忍着恶心,仔细把满地满墙的血肉肢体和空气中的味道记在心里。
很快就会轮到她自己出手。她不能被这场面吓住。
这时,东城兵马指挥使也带人收拢强徒毕,赶到王熙鸾车前。
“此处不便,请两位大人恕我失礼了。”王熙鸾颔首示意。
东城兵马指挥使庞博和顺天府尹洪陈都擦着冷汗连道“不敢”。
“这等强徒丧心病狂,看其装束打扮,倒似有组织有准备而来的,非两位大人之过,我必要先谢过两位大人出手相救之恩。”王熙鸾以低头代替行礼。
庞博和洪陈又是一连串的“不敢当”等话。
王熙鸾抿唇道:“只是这等人有备而来,意图强劫国朝县主,也不知其心何在。”
庞博洪陈的脸色都变得更差。
“还望二位大人详查此事,务要查清真相!我一人安危事小,可事关京城安全,早日查清幕后究竟是何人,二位大人也好交待了。”王熙鸾把这话说出了一片真心。
其实她早知道后头是五皇子六皇子,也大概猜到皇家颜面重要,这事的真相当不会公开。
但他们的目的是想知道五六皇子身后,究竟是不是他们猜测的那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四·更·合·一!
大家久等,今天开始复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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