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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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书迎上去的时候，关沉正侧身站在落地窗边，眼睫低低垂着，不知道在看什么。

“关大忙人——”她开口叫了声，语调微扬而清亮。

关沉眸光动了动，转过身，单刀直入地问：“找我什么事？”

“找老朋友叙旧，不可以吗？”

似乎对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

他眉头拧了拧，纠正道：“我想，我们的关系应该还没到这种的程度。”

“关沉，这么多年，你这说话还是——”林书迎思考了几秒，给出客观的评价，“一如既往的直接又伤人啊。”

关沉也不反驳，收回目光，走到办公桌前坐下，一副准备开始做自己的事的态度。

而林书迎也没为他的“怠慢”有任何失落或意外。

毕竟从认识起，他就这样。

关沉，蒋承允，还有自己三人同岁，从初中开始同校同级，高中自己在他们隔壁班，前门挨着后门的那种。

蒋承允当年是那种特别离经叛道的男生。

通俗来说就是中二。

当时他们两个班是重点班，蒋承允成绩不好，还爱惹事，是被他爸用钞能力硬生生塞进去的异类。

他们班的同学都避而远之。

唯有她这个“发小”不得不顾惜着双方家长的交情偶尔照拂他一下。

除此之外，只有关沉了。

虽然她不知道两人是因为什么好上的，但某天她突然发现蒋承允放学不和她一起走了，甚至连作业都不抄她的。

问起来，他说结识了打架超狠一哥们。

林书迎当时挺怕他年少轻狂被人带上歪路的，有次放学就偷偷跟着他，想看看他到底交了什么狐朋狗友，好回去和蒋叔叔汇报。

结果看到他激动上去勾肩搭背的人，竟然是她们年级有名的学神？

蒋承允莫不是脑子被胎盘顶到了吧？

还是说关沉瞎了眼？

不过那之后，蒋承允倒是安分了不少，甚至开始摆脱了班级倒数的命运，而她也因为蒋承允的关系认识了关沉。

相比于蒋承允，关沉身上代表的是少年身上的另一面。

十分罕见的一面：自律，冷静和不张扬。

他似乎从来不会把情绪表露在外，在周围男生追着球星，讨论哪个女生漂亮，最近又入手了哪款新鞋时，他总是在自己设定的节奏里做着他的事。

不急不缓又游刃有余。

应该没有什么人可以影响到他吧。

林书迎曾经这样想过，但后来她发现，也不太准确。

想到这，她打量着对面的男人，轮廓似乎比以前更分明了些，除此之外，气质还是一贯的冷。

似乎没太大变化。

但又总觉得有什么细微的差别，自己没发现。

“关沉，我刚刚上来的时候，碰到关慕了。”她不咸不淡地找了个话题。

对方眼睫轻颤了一下，抬起头。

注意力终于重新回到她这。

林书迎自顾自地走到会客区的一张小茶几旁坐下，继续说：“还是和原来差不多，看人时眼睛长在头顶，秦睿应该快受不了吧。”

“如果你是来说这个的，还是赶紧——”

“滚吗？”林书迎轻笑了声，察觉到他警告的眼神，又收敛地转了话锋，“我开玩笑的，关小姐还是和以前一样漂亮。”

关沉敛起隐隐的不耐烦。

林书迎回归正题：“我这次回来是担任《白色救援》那部剧的编剧的，秦氏也有投资那部。”

“嗯。”关沉敷衍地应了一声。

林书迎也不在意：“那部剧，我看宜伦也有参与投资，你说它一个发展正盛的科技公司，怎么这一年又是和京盛的合作，又来临时加投内地从未涉猎过的资娱乐产业呢？”

关沉：“投资只看回报率。”

“哦，是吗？”林书迎故作诧异问，“但听说京盛那个项目原来很不景气，这宜伦——”

“没什么事的话，你该回去了。”关沉打断她。

“行。”林书迎识趣地起身，“那麻烦你送我一下，我刚回国，没开车来。”

关沉合上电脑，林书迎还惊讶于他真的要送自己时。

他开门，叫了一个员工过来，吩咐道：“你送送林小姐，送完后直接下班吧。”

“好的，关总。”那员工恭敬应了声，看向林书迎。

果然人啊，不能妄想。

林书迎无奈笑了笑：“你这不解风情倒是一点没变，不过有件事我得提醒你一句。”

关沉挑了挑眉：“什么？”

“侦探这活不太适合你，及时收手吧。”

_

第二天一早。

关慕下楼时，秦睿已经吃完早餐，正在穿外套。

大概猜到他今天又要走，但还是问了一句：“什么时候走？”

“今天上午的航班。”

“这么急？”

“嗯，你待会去公司吗，要不要坐我车一起过去？”他显然不想多说，找了个话题带过。

“好，那你等我一下。”关慕火速收拾了一下，套了件风衣，跟着他上了车。

一路上，关慕安静得过分。

甚至下车时，还贴心地和他说了句：“路上注意安全。”

太过于反常。

秦睿倒有些不适应了，疑惑地叫住她：“慕慕，你是不是...不想我去凌港？”

“没有啊。”关慕理了一把头发，俯下身，透过车窗看着他，“我知道你是为了工作嘛。”

“好了，我先进去了，拜拜。”

看着很快消失在视野里的女人，秦睿终于回过神。

他升起车窗，却没有马上发动车子。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哪里不太舒服，不是很强烈，但就是胸口被什么堵住了一样，闷得很难受。

电梯匀速上升到十一楼。

“叮”的一声，关慕踩着细高跟直奔关沉办公室。

昨晚她和关辛才那边通了电话，软硬兼施，再信誓旦旦地表明了一番努力工作的决心，对方终于同意她重新参与凌港那个项目。

这样一来，她和秦睿就可以结束分居两地了。

不过，这件事自己暂时还没告诉对方，想着到时候给他一个惊喜。

正想着，她已经走到了办公室门口。

但遗憾的是，关沉不在。

本来还想着来通知他一声，顺便再炫耀一下谁才是关家有分量的那个人，没想到这人居然旷工？

说好的劳模呢？

都是欺骗长辈的假象！

“关小姐？”正思索着该怎么去关辛才面前参他时，有人叫了她一声。

是许进。

“关沉呢，怎么没来上班吗？”

许进：“关总今天凌晨才走，大概会——”

“怎么，找我有事？”

话音未落，背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关慕转过身，看着走廊不远处的男人。

西装长裤，容光焕发，就连衬衫都妥协得一条褶子都没有。

就这？工作到凌晨？

他怕是在梦里工作吧，都是借口。

低级的借口！

许进，你身为京盛的人，怎么就和关沉同流合污了呢？

亏她还为对方昨天不畏恶势力坚持送自己回家而感动呢。

自古人心易变啊。

关慕惋惜地看了他一眼，关沉已经绕过她，推开了门，还不咸不淡地丢下一句：“进不进来？”

“进！”关慕收回思绪，忙跟进去。

关上门后，良久的沉默。

关沉没有半分要先开口的意思，就那么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关慕忍不住了：“那个，我今天来就是和你说一声，凌港那个项目爷爷答应让我也去。”

“嗯。”

嗯......就这样？

不应该有点什么更大的反应吗，然后再阴阳怪气膈应她一两句。

关慕怀疑他是不是没听清，清了清嗓子，又说：“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过去，我看看——”

“下周。”

“这么晚啊，这样效率会不会太低了？”关慕有点不太满意，自己一开始的预计就是明后天就走。

“与其担心这个，”关沉说着走到了办公桌前，从抽屉里翻出一本厚厚的文件，递给她，“不如先把项目的资料都看了？”

关慕排斥地瞪了他一眼。

关沉不在意，继续说：“不看？那你这么跟过去......”

他后半句没说下去，但关慕总觉得从那漫不经心的目光里看到了“废物”两个字。

这人在赤|裸|裸地嘲讽她。

关慕气得想上去把那本东西甩他脸上，但一想到两人接下来都在一个项目，现在就撕破脸的话也不太妥当。

况且万一他再去老爷子或者她爸那搬弄是非。

算了，不和他一般见识。

关慕咬了咬牙，抱起那叠资料。

听着重重的摔门声响起，关沉靠回椅子上，闭上眼揉了揉钝痛的额角。

又睁开，无声弯了弯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