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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时后。

沈唯一接到从家里逃出来的郑小语。

“唯一,我们现在就出城,连夜从高速离开,去川西,去青海,去可可西里。”

沈唯一没说话,眼睛直视着前方,静默的开着车。

郑小语什么也没带,只穿了一件厚厚的冲锋衣,她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一身轻松,“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沈唯一紧抿着嘴唇,“没事,只是觉得要离开华城了,有些舍不得。”

郑小语偏头看她一眼,苍白的小脸,脸上没有表情,眼底没有波澜,像一尊没了灵魂的漂亮瓷娃娃。

“我知道你心里还是很难过。”

“没有。”

“在我面前,你不用逞强。”

沈唯一有些心酸,但竭力忍住,唇边溢出一个淡淡的微笑,“我已经决定了,从今天开始,要彻底忘了他。”

郑小语赞同的点点头,“嗯,那就好,我要听的就是你这句话。何必把感情放在男人身上,寄情山水,会让你找到另一翻天地。”

说完,她双手环着胸口,将座椅放倒,慵懒的靠在座椅上,轻轻偏过头,盯着沈唯一姣好温柔的侧脸看了许久。

车窗外,各色路灯流光溢彩,繁华热闹的华城犹如一幅锦绣画卷,外头霓虹闪耀,车水马龙,赵氏集团旗下无数公司的广告牌挂在各处的高楼大厦间,俯瞰着无数蝼蚁一般的人群。

她知道,沈唯一很难放下赵渡这样的男人。

如果是她和赵渡有过这么一段情,估计她也很难抽身。

可惜啊可惜,沈唯一这种傻女人,最容易被男人骗心。

越野车一路风驰电掣的穿过高速路口,不到两个小时,就开出了华城。

空气清醒了许多,越往南走,天气也变得温暖起来。

郑小语不用开车,在暖气充足的车里睡了一觉。

醒来还是半夜。

沈唯一依旧坐在驾驶室里,目视前方,不发一言的转动着方向盘,只是眼睛红痛痛的,泛着泪意,看起来,像是一个人在车里默默哭了很久。

郑小语看了看窗外,外面夜色漆黑,已经离华城有些距离了。

她来了精神,讽刺的笑了一声,跟沈唯一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逃吗?”

沈唯一心口上压着一块让她喘不过气来的巨石,嘴角微抿,不作声。

郑小语自嘲的扯了扯嘴角,“因为我不是个干净的女人。”

沈唯一皱了皱眉,偏头看郑小语一眼。

郑小语对上沈唯一审视的目光,轻轻一笑,“知道拿走我第一次的男人是谁吗?”

沈唯一心里隐约有个猜测。

郑小语哈哈哈笑了两声,看着沈唯一严肃的表情,心里觉得好笑极了。

她捂着肚子笑了好一会儿,说,“你应该猜到了吧。”

“那个要了我第一次的男人。”

“是我亲爸。”

说着,郑小语讥诮的捂着嘴唇,笑得前俯后仰。

沈唯一手指紧了紧方向盘,沉寂了一路,盯着郑小语悲戚的眼睛,终于出声,“你……”

郑小语歪了歪头,漫不经心的往她心疼的脸上瞧去,“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

沈唯一微微一顿,摇了摇头,“没有……小语。”

郑小语似没有看到沈唯一眼里的同情,幽幽道,“很小的时候,我爸就打我妈,我妈性格软弱,被打了也不敢吭声,就只会一个人哭,后来我长大了点,我爸还是打我妈,打完我妈,就把我拉到房间里泄欲——”

郑小语像是回忆起什么不好的事情,表情变得有些阴郁,乌沉的瞳孔也阴沉下去。

“我妈为了我反抗过一次,就那次差点儿被他打死,连警察都惊动了,警察接到邻居的报案,来到我家,看到我妈被打得头破血流,看到我躺在床上,下身流血,什么也没说,只说了一句,清官难断家务事,人没死,只是家庭纠纷,我们办不了,然后就带着人离开了。”

“你知道我那个时候看着我妈鼻青脸肿得跟猪头一样,心里想着什么吗?”

郑小语笑看着沈唯一,风轻云淡的,好像在谈论别人的事一样,“我想,我要是再大点儿就好了,我就能保护我妈,我就能杀了他了。”

沈唯一脸色变了变,头皮发麻。

她只知道郑小语一直有抑郁症,可没想到她的抑郁症是这么来的……

那个时候学校里一直流传她不干不净,私生活混乱,不好好读书,最喜欢和不同年级的学长学弟混在一起。

又听说她衣衫不整的和学长滚在一块儿,被她爸从宾馆里抓出来,一路揪着头发拖回了家。

她没了尊严,就开始天天花样寻死。

学校里没人敢和郑小语做朋友。

所有人都说她是个不知廉耻的坏女人。

可谁也不知道郑小语的病,是被最亲的亲人逼出来的。

“后来我妈就死了。”郑小语觉得嗓子有些痒,想掏出烟来抽,在兜里摸了半天没摸到,出门的时候太急了,怕被那个恶魔发现,什么也没敢带,她收起笑容,淡漠疏离的望着车窗外自由飘飞的白雪,“她闭上眼睛的那天,我看着她身上青青紫紫,看着她的身体慢慢变冷,看着她没有了呼吸,松了一口气。我爸揪着我的头发骂我是个没有感情的白眼狼,但我还是觉得我妈死得好,死得真是太好了。如果有可能,我希望她能重活一回,但是要记住,可千万不要再被这个男人骗了,把我生下来,我宁愿这个世界上没有郑小语,也不想让她过得这么痛苦。”

沈唯一心里五味陈杂,“小语,对不起……”

“跟你有什么关系。”郑小语冷笑,将双腿架在车头上,随意的勾起嘴角,“我跟你说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这世上让人痛苦的事情太多了,你不过是被一个男人抛弃,算得了什么?多得是你没见过的龌龊人和龌龊事儿。”

沈唯一听得心中动容,也觉得自己太没出息了。

“沈唯一,走吧,别回头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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