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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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园会要进行大半天，早上诸位书生小姐会在家中用点早饭，游园会会提供一些茶点应付中午一顿。等到了午后再过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就是快要结束的时候了。

等从公主府的花园出来，众人再想要去哪里那就是各自的自由了。看对眼的男男女女相约着去吃饭看戏或者郊游什么的，那也是各自的自由。

司马清风和韩明月躲在假山之中，沉默不语的度过了两个时辰的时间。韩明月一直没有出去，司马清风倒还快速出去了一趟，再回来带回来了一壶果汁几份儿茶点还有一包奶糖。

将人抱在怀里喂食，两人都不敢再多说一个字。一个沉默的压抑着自己的欲望，用眼神将人吃了一遍又一遍。另一个通红着全身缩成一团，连抬头都不敢。

两个时辰的相处结束，司马清风从侧门将韩明月送了出去。韩侯府的马车来了好几辆，韩明月并没有和其他几位小姐见面就要回去了。

作为一个‘乖巧懂事儿不爱外出不喜交际’的大小姐，现在的韩明月还不能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

目送着马车的离开，司马清风也没有等王点墨等人，而是自己乘坐马车快速回了王宅。成亲的事情，真的一天都不能耽搁了。

韩侯府内。

韩明月刚下车就看见已经等在东侧门的孙妈妈，那张对着自己面无表情十几年的长相，让韩明月本来羞涩欢喜的心情瞬间沉默了下来，浑身的皮都像是被紧了一下。

“大小姐，大夫人有请。”孙妈妈面无表情的说完，径直转身离开。韩明月心头一紧，连忙低着头跟上。

从东侧门进入，绕过一个小小的在夏日里都带着几分荒凉的小花园就到了后院真正住人的地方。

崔婉如头发梳的光亮，上面只用了一根乌木的簪子点缀。年过四十五也还没有多少皱眉的脸上，不笑的时候有种铁面无私的感觉。

明明是炎热的夏天，可身上还是穿着包裹严实的衣衫。只露出半个手掌放在膝头，面无表情的侧身看着另一边的树木。

听见动静，坐在凉亭里的人这才转头看了过来。本来刚起的一点笑意，在看见韩明月身上的装扮之后，丝毫不掩饰的变成了怨恨。

韩明月心头一惊，慌乱的拆下头上的几个固定用的发饰让头发披散下来。身上的衣服就没有了办法，也只能努力挺直腰身想让自己表现的像个男孩子。

“娘。”韩明月自己都没发现，他的喊人声因为紧张，都带着一丝颤音。

崔婉如眼中闪过一丝痛楚，狠狠的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慢慢的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今天去玩，有什么开心的事儿吗？”

崔婉如有意放缓了声音，想让韩明月能放松一些。毕竟他们母子之间真正的相处，也不过是从今年才开始变得多了起来。

韩明月全身紧绷着，因为用力感觉下巴都微微有点发酸。快速抬头看了一眼崔婉如，在看到对方微笑着鼓励的模样之后，也努力的放松自己。

“今天，碰见司马清风了。”韩明月深信自己的母亲是爱着自己的，虽然两人之间相处的时间不长，但韩明月深信自己的母亲是爱着自己的。

他也不想在这些事情上撒谎，更何况跟在他身边的小雨虽然后来没跟到那个园子里去，但该知道的事情还是知道的。

崔婉如放在膝盖上的手猛的用力，将平坦的衣裙都抓出了褶皱。不过脸上还是那副温和的样子，笑语盈盈的鼓励着韩明月说的更多一些。“能被长公主殿下邀请的，肯定都是少年英才。”

虽说是相亲大会，但毕竟女方大多都是官宦和京城权贵家族中的女子。这样的身份，自然不能随便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能见到。

所以几十年下来，万花卉的一些潜规则众人也都还是了解的

。

韩明月低着头，脸上开始发热。“他说，明天就来提亲。”

崔婉如眼中出现了一丝水汽貌似老怀甚慰，只是被石桌挡住的地方，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更加用力握紧。“哎，我苦命的儿啊……”

“他知道我的情况！”韩明月没敢抬头，双手紧紧抓着裙摆低喊一声，打断了崔婉如十几年如一日的哭诉。

甚至不用听后面的话，韩明月都能在心里默念出来他娘接下来的台词。我苦命的儿啊，为什么你这么命苦，为什么你会遇见这样的事情，你以后可怎么办啊！

以前一声声的哭诉，让他惊恐不安让他谨言慎行让他自卑怯懦。虽然能从中体会到母亲的不易和担忧，可是这一次，他不想听。

韩明月低着头，脸上涨红。不是羞红的，是难堪的。眼眶发热，一滴泪控制不住的滴落。“他知道，知道我是阴阳人，他不嫌弃我，他不嫌弃我！”

也不知道是要说服谁，韩明月梗着脖子低声念叨。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下，终究是让崔婉如放弃了本来想说的话。

“娘，也想你幸福。”崔婉如眼眶含泪，紧握成拳的双手更加用力。泪水模糊了眼睛，也模糊了眼中那种种的情绪。

韩明月抬头，眼中是他都不知道的向往和渴望。崔婉如深呼一口气，站起身来，慢慢的走到韩明月身边。

伸手抚摸着站直身子已经比自己还要高上几分的孩子的头，想了想，还是带着几分艰涩，低声的询问了一下。“你们，没有，那什么，逾越吧？”

崔婉如脸上的尴尬都快要化为实质了，韩明月愣了一下之后，这一次是真的被羞红的。“没，没，没有，娘我们没有！就是，就是我告诉他的！”

身体的事情太过特殊，体质的问题也难免会让人多想。韩明月虽然没有被好好的教导过，甚至很多应该懂的常识很是模糊。但是这种事关名节甚至事关生死的大事，他还是有被教导过的。

小时候被教导绝对不能在外人面前脱衣服，长大之后教导绝对不能和别人过分的亲密。甚至几年前还不小心捡到了一些画册，见过真正的春宫图。

崔婉如貌似也因为这个问题而有几分羞愧，不由得老脸一红。抬手在韩明月的右臂上拍了拍，像是在安抚对方一般。

夏日的外衫本就轻薄透气，被按压着紧贴在手臂上，甚至能清楚的看见手臂上的纹路。那从小被点出来的守宫砂，也还能隐隐看到。

崔婉如心里松了一口气，脸上却还要做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来。“咳咳，那什么，既然他那么有心，为娘就在家中等着他的好消息了。今日累了一天，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韩明月低头，差点做处一个万福来。好在动作之前，看到了散落在身前的长发。梗住了动作，换成了弯腰鞠躬的样子。“娘亲，那孩儿先去下去了。”

努力压低着嗓音，没有了在外人面前的柔和，而是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低沉。不知为何，曾经努力让自己当个女孩子的娘亲这一年来开始希望自己像个男人。

韩明月退下了，崔婉如脸上的笑容也慢慢的褪去了。目光深沉的看着北苑侯爷居住的地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小姐！”孙妈妈悄无声息的站到了崔婉如身后，常年不怎么开口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几分沙哑。

崔婉如眼眶里多了几分水汽，还有几分不甘，可最后还是慢慢的放松了下来。

“月儿嫁出去也好，只要他能幸福就好。”

孙妈妈眼中都是疼惜，谨慎的观察了一下四周，确定了周围并无他人，这才上前一步小心的将人护在了怀里。“我的大小姐乖啊，咱们不哭，不哭。”

“奶妈，我就是不甘心，呜呜呜，凭什么，凭什么那种人

能坐到那个位置，

凭什么，凭什么要害死他！”

崔婉如回身投入孙妈妈的怀中，像个孩子一般痛哭出声。可就算是如此的痛苦，哭出来的声音也都努力的压着。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声音甚至轻到只有孙妈妈能听见。

孙妈妈心疼的抚摸着崔婉如的头发，同样看向北苑的方向。“天要欲其亡，必先让其疯狂。那个老虔婆已经死了，就算大小姐你什么都不做，这个肮脏腌臜的地方也存不了多久了。小……小姐嫁出去也好，不要为了这些人脏了大小姐你的手啊。”

崔婉如没有应声，额头抵在孙妈妈的肩膀上大睁着眼睛。眼睛里，是几近溢出来的怨恨。“我不甘心，他们害死了那个人，我要让他们偿命！这侯爷的位置本来就不该是他的，本来就应该还给他的后人才对！”

颠三倒四的话，没有一个名字。都是他他他的言语，也就只有最亲近的孙妈妈能听懂崔婉如的话。孙妈妈心疼的叹了一口气，没有再劝什么。“只要是大小姐你想做的，奶娘都会帮你的。”

“奶娘！”崔婉如的哭声小了几分，一声奶娘更是让人心疼。良久，通红了双眼的人才抬起头。这一次没有看向北苑的方向，而是看向了韩明月离开的方向。

“月儿总是无辜的，如果他真的能从此幸福，我是不是应该放他走？”低柔的语调，让孙妈妈知道，这话不是在询问别人，而是在自言自语。

最终还是对韩明月的疼惜和心底的母爱占了上风，崔婉如脸上再一次有了笑容。“算了，我们这辈人自己的事情还是自己解决吧。就让月儿带着我们的期盼，离开这个鬼地方也好。”

孙妈妈看着已经恢复过来的崔婉如，默默的后退一步再一次回到了阴影之中。本来挺直的脊背又弯曲了几分，爽利的气息也变得平和下来。

她要护着的，从来都是这个她看着长大的小丫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