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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没有阮玉的担心,她倒希望俩人能掐起来。
夏至一个丫头,失不失面子不要紧,钟忆柳好歹算个主子,若是被人道破了心思,再扯了头发,可就忒丢人了。
到后面,夏至顶多是被打板子,罚银子,有姑娘在,吃不了亏,倒正好让她收收心,安稳安稳,而钟忆柳怕是没脸在金家待了。
她越想越得意,越想越高兴,只觉将夏至留在金家是她有史以来最为明智的决定。
立冬打量着她:“春分姐姐……”
“嗯……”
立冬动动唇,又摇摇头,躲到一边坐下,依旧偷眼瞅她。
若是往日,春分定要扭她来问个清楚,只是现在,她正在想象那场热闹,还不觉笑出了声。
立冬偷偷附到霜降耳边:“霜降姐姐,你觉不觉得春分姐姐有些古怪?他们说,后园不干净,那天,春分姐姐也陪着奶奶去了……”
霜降瞧了春分一眼,神色不变,然而立冬从她微启的唇角得出两个字:“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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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给爷笑一个,笑一个!”
金玦焱舞动如花的两只小前爪,如花嗷嗷的叫着,挺着胖胖的小肚皮,想要一跃而起,可就是起不来,那笨拙的样子惹得金玦焱大笑不已。
一边笑,一边偷瞄阮玉,于是笑声渐渐变得干涩,却更为响亮。
他就纳闷了,都把立冬撵下去了,他怎么觉得更不自在了呢?
想了想,觉得问题一定出在阮玉身上。
往常俩人一见面就要吵,就算不吵,她亦不怀好意的打量他,像只窥伺老鼠的猫一样,仿佛下一刻就会伸出爪子挠他一下,害得他总是提心吊胆。
可是现在,她不仅不跟他说话,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了,莫非昨天把她震慑了?她终于反省了?
只是他倒觉得没意思了。
真没意思!
戳戳如花的花肚皮,忽的心念一转……莫非昨天手下失了准头,导致她现在还不能开口说话?
“诶……”
“哎……”
“喂……”
他连唤了几声,方见她转过眸子。
他挑挑眉:“说话!”
又抽什么风?
阮玉瞟了他一眼,眼神继续放空。
“欸!”
金玦焱忽然有些紧张,她不会连脑子都变迟钝了吧?
“欸欸欸欸……”
他拎起如花的两只前爪悬到阮玉面前,不停摇晃:“嘿嗨嘿嘿……”
“病了就吃药!”阮玉一把推开他的胳膊。
他一怔……
“哈哈,来,如花,给爷笑一个!笑一个!”
笑声比刚才还要爽朗,仿佛原本有块大石挡在洞口,这会彻底被移开一般通透。
阮玉皱了皱眉,无视如花“出夫”的叫号,心道,笑吧笑吧,今天就让你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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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洵老早就等在相府门口。
为了迎接女儿女婿,整条巷子都被清扫得一干二净,阮洵一袭海水绿团蝠便服,捧着肚子,立在台阶上,翘首以盼。
“来啦,来啦,小姐跟姑爷回来了……”
管家李福乐颠颠的通风报信。
阮洵上前,亲自将女儿搀下来,抚着她的小手,仔细打量,仿佛忘了,上个月的初十还见过女儿。只是当时在金家,他不好对女儿表示宠爱,还得象征性的告诉她要孝顺公婆,恭敬兄嫂。
而今在自家门口,自是无需担心女儿难做,只拉着女儿,嘘寒问暖。
“老爷,刚下了雪,外面怪冷的,是不是先让小姐跟姑爷进屋坐坐?”李福提醒。
阮洵立即一拍脑门:“上车,快上车!”
又吩咐下人拆门槛。
阮玉挽住他的胳膊:“玉儿不想上车,玉儿想陪爹走一走。”
阮洵唇角一颤,眼睛顿时湿润,哑着嗓子道:“玉儿懂事了。好,好,就陪爹走走!玉儿,你还记得吗?你十岁那年看着朱学士家的绿萼好,说若是跟白梅栽到一起,定然好看得不得了。于是非吵着讨了两枝,不想还真被你种活了,只是不开花,你直嚷上当,可是今年……”
他大笑,白雾迷蒙了那圆团团的脸:“它开了,开了满枝。走,爹带你去瞧瞧!”
众人移至梅园。
阮洵不停的说这梅花开得如何好,朱学士家的绿萼都枯了,见了相府的,嫉妒得不得了。又说女儿如何有眼光,这绿萼可是名品,又难活,除了皇宫御园,现今只有相府才有,如今人都争相来赏,他偏不允,还问阮玉要不要移一株到金家。
却见女儿兴致不高,对着那满树冰绿轻盈也不见半分笑意,莫非有什么心事?
再一细看,眼角好像还藏着泪。
不觉收起笑意,睇向金玦焱。
可是金玦焱正在欣赏满园的雪白莹绿,不住赞叹:“岳父大人说得极是,小婿也是头回看到这绿萼梅花,果真‘百花魁中此为魁’。阮玉,稍后咱就折上两枝,就种在……你的窗外吧……”
他兴高采烈,气势磅礴,可是阮洵却发现,女儿一直低着头,听了这话后,眼圈更红了。
他渐渐肃起神色。
嗯,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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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决问题的最好地点就是在酒桌。
酒过三巡后,翁婿二人似乎又有点不分彼此了……
“老弟……”
“大哥……”
阮玉翻着白眼,再给他们倒上一杯。
“唉,这天下的事,无论恩还是怨,无论爱还是恨,都是缘分,缘分!”
阮洵拈着鸢尾纹白瓷小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拍拍女儿的手:“你俩的缘分,早在你出生百日就定了!”
什么?
敢情她这还是娃娃亲?
金玦焱也抬起醉眼。
宛如星光隐于层云之后,迷迷蒙蒙的瞧着阮洵。
阮洵叹息,拿过女儿手中的定窑紫釉盘口瓷壶,往盅里倒酒。
“你百日的时候,家里举宴,来的人那叫一个多啊。府里的下人都去前面忙着伺候,人来人往的,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头,结果这小子……”
他拿指点了点金玦焱:“四岁的小娃,也不知怎么就摸到了后院,摸到了你屋里……”
小色狼!
阮玉怒视。
“那时,你奶娘也不知哪去了,你大概是醒后没看到人,就开始哭。这小子就把你从摇篮里抱出来,竟是抱着来找我了……”
阮玉想象了下一个四岁的小豆丁抱着比他小不了多少的襁褓磕磕绊绊的穿过庭院……
途中他有没有把她掉地上?
思及当年,阮洵无限感慨:“当时我们都觉得这小娃真懂事,还知道抱着孩子找谁,而你在他怀里,竟然一声也不哭……”
阮洵讲到这,忽然拍着桌子大笑:“然后我把你接过来,结果你猜怎么着?”
阮玉跟金玦焱面面相觑,阮玉瞪了金玦焱一眼。
阮洵则笑得更大声:“这小子把你抱倒了,脸憋的那叫一个紫啊,再晚一会,怕是就不成了……”
敢情这小子从那个时候起就想谋杀她了?这是什么缘分?此恨不共戴天!
金玦焱偷瞧了阮玉一眼,为了掩饰尴尬,端起酒盅咕噜一下就灌了进去。
阮洵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阮玉幽怨的看着他……什么爹啊这是?
“偏偏这小子手里还拿着一块尿布……”
阮玉顿觉接下来的情景可能不大美妙,果真……
“我们问他是怎么回事,他说见你哭,一时没找到帕子,就只在脚下找到这个……”
金、玦、焱!
回去跪蚂蚁,死一只都别想吃饭!
阮洵捶桌大笑,金玦焱实在撑不住,说是醉了,阮洵就命人扶他下去休息。
阮洵又笑了一会,再自斟自饮一杯,放下酒盅,转向阮玉:“说吧,有什么事?”
果真是疼爱女儿的父亲,她只是少说两句话,蹭红了眼角,就知道她有心事了。
她犹豫片刻,挽起丁香色平金绣宝莲衣袖。
几痕青色,深浅不一,形状不一,布在雪白的皮肤上,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阮洵眸底一缩,仿佛醒了大半的酒,拾起阮玉的手臂,细细观看。
阮玉适时的红了眼圈。
阮洵瞧了一会,伸指蘸了酒水……
“别动!”
他握住女儿的胳膊,然后将酒水涂上去,轻轻擦了两下,青色就不见了。
抬了头,严肃的望着女儿。
阮玉有些讪讪的收回胳膊。
早知道,就给阮洵看左胳膊了,那可是货真价实的伤痕,可是她怕吓到他,没敢。这倒好,她好容易把从书里看来的招子用上去……拿铜钱在身上刮,就会出现或青或紫的“伤痕”,结果就被识破了。
阮洵果真老奸巨猾!
“我知道你不喜欢那小子,”阮洵又倒了盅酒,不过此番开口,不是宠溺,也不是醉醺醺的迷乱,而是清醒,带着洞悉一切的清醒:“可他是个好孩子……”
阮玉决定收回自己的判断。
阮洵醉了,醉大发了!
“你不了解他。季明是我见到的最聪明最仁义的孩子!”阮洵叹气,又笑了笑:“打小,他就过目不忘,先生讲了什么,他都能原封不动的背出来,谁也比不了,还能举一反三。先生说,他是状元之才!”
但凡推销总是要捡好听的说,广告就没一个可信的,我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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