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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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尔旦突如其来的责任感让俞若有些为难，有这觉悟早干什么去了？他挠挠头，也跟着回到朱尔旦身边坐下，决定和这个幡然醒悟的兄弟聊聊天。

“朱兄，”俞若轻轻嗓子咳嗽了一声，在狭小的牢房里还带着回声，他马上减小了音量，生怕引来其他人，“咱们该担起的责任还是要承担的，但也可以换种别的方式嘛。”

俞若体贴地想，也许是刚刚吓到朱尔旦了，他又说道：“事情还没有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刚刚那只是个附加考验而已。”

朱尔旦疑惑地问他：“附加考验？”

对朱尔旦在这个考验里的表现，俞若打算用“差强人意”四个字来打分。

诚然，朱尔旦表现出了一个男子汉该有的担当，什么“我犯的错我一个人来抗”“放她走不关她的事”，单这一点就比陆判强多了，搁影视剧里那就是在线洗白，帅气极了。

可是孟婆想要看到的不是这个。

结合之前景时和陆判对孟婆的描述来看，孟婆的人生观和世界观是打倒一切渣男！为女性讨回公道！妇女能顶半边天！这个世界存在真爱算我输！

俞若琢磨着，可能只有夫妻俩双手紧握、眼含泪花、你侬我侬、要死一起死、死前还要花八集时间回忆往昔互诉衷肠这种结果才能令孟婆满意。

朱尔旦虽然愿意慷慨赴死，可是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出于什么因为慷慨赴死。

俞若又靠近朱尔旦，带着点八卦的语气试探他：“朱兄，和嫂夫人的感情挺好的啊？”

朱尔旦晃神了一会，回答他：“男子汉大丈夫理应如此。”

不对不对，这不是此处该有的正确答案。

俞若不泄气地发了个直球，继续问他：“朱兄娶嫂夫人的时候可是两情相悦？”

他说完期待地看着朱尔旦，等一个“因为爱情”的答案。

朱尔旦仿佛陷入了回忆里，很久都没有回答。

那时候哪有两情相悦这一说法呢，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婚约定下之后，朱尔旦也曾在好友的撺掇下爬过墙头偷偷看看自己未来是妻子长什么样。朱尔旦还记得那个春日，陈淑娘站在庭院的柳树下看枝头新芽时认真的表情。

虽然成婚之后朱尔旦发现自己的妻子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温柔贤淑，但是夫妻之间的相处并没有什么非常不愉快的地方，甚至可以说陈淑娘把朱尔旦照顾地无微不至。

俞若问起他的时候，朱尔旦也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反问：“俞兄，你觉得怎么样才叫有情？”

友情？不是聊爱情的事情吗怎么提到友情了？？？

俞若摸不着头脑，但是看朱尔旦确实很苦恼的样子，老实回答：“友情就是，你和南宫，东方，西门那样的兄弟情吧！”

朱尔旦幽幽地看了他一眼，“李贺有诗，天若有情天亦老，世间真的会有这样的感情？”

哦是这个有情啊……

没有吃过猪肉还不能见过猪跑吗，俞若两手一拍，“这你就问对人了！”

俞若开始表演。

“还有一句话叫有情饮水饱，无情金屋寒。只要两个人真心相爱，即使是你们的生活再困苦，也还是能保持开心快乐。”俞若引导朱尔旦回忆过去，“想想你和嫂夫人，以前你寒窗苦读的时候，给书院的束修不少吧，平日里可能还有些拮据，多亏了嫂夫人，将家中打理得紧紧有条。每天你从书院下课回到家之后，你快乐吗？”

朱尔旦缓缓点头。

“你在书院的经历，在外面遇到的人或者事你会和嫂夫人分享吗？”

会的，那是陈淑娘难得安静的时候，她会坐在朱尔旦对面，用认真的眼神看着他，她的眼睛里只有他。

“那你再想象一下，如果有一天，你回到家中，发现嫂夫人不见了，你四处都找不到她，你会感觉到心里空落落的吗？”

朱尔旦在沉思，良久，他才点头。

”那你看。”俞若拍拍朱尔旦的肩，“你再好好想想吧。”

更深露重，俞若在墙角缩成一团，寒冷席卷了他。扭头看了看一直保持统一姿势思考的朱尔旦，长叹一口气，朱兄什么时候才能思考完啊，黄花菜都快凉了。

俞若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叫朱尔旦，算了，让他再冷静冷静，思考思考。俞若重新把自己蜷成一团。

俞若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他花了两分钟的时间回忆起现在的处境，猛的站起身，牢房的门还大开着。他把朱尔旦也拉扯起来，“朱兄，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不等朱尔旦说话，俞若打算直接拖了他。已经给了朱尔旦一个晚上的时间，俞若不想再从对方嘴里听到那句倔强的“我不走”。

没走两步，外头有人进来。

那衙役看了看被破开的门，又看了看俞若。

俞若讪讪的松开拎着朱尔旦的手：“我只是来探监的，我这就走，这就走。”脚下离开的步伐却十分缓慢，他紧盯着衙门的后脖颈，思考一个手刀就能把一个壮汉放倒的可能性。

衙役对朱尔旦说道：“朱……朱尔旦是吧？你可以走了！”

俞若停下脚步：“你说真的？他可以走了？”

衙役瞥一眼俞若，当事人都没反应，不知道这人在激动什么，他挥手赶人：“行了快出去吧，这门怎么回事？”

“啊？什么？我不知道。”

俞若装傻三连，拉着朱尔旦就往外头冲。

外面的阳光还有些刺眼，朱尔旦伸手挡在额前张望，“淑娘呢？”

俞若不知道啊，和孟婆出去散心了吧。他宽慰朱尔旦：“朱兄别担心，孟婆不会对嫂夫人做什么的。”要做什么也是对你。

出了大牢，俞若和朱尔旦前往客栈，从最开始的小心翼翼到大摇大摆。

“吴御史怎么突然想通了放你出去了？”俞汝一路都在同朱尔旦琢磨，也不知道是谁做通了吴御史的思想工作。他对衣服和发型都乱糟糟地朱尔旦说道：“回去先梳洗一下，然后我们出去打听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