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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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昀张张口想说些什么，她转头看着那个高挑的身影远去，却来不及说出任何一句话。

人生有些邂逅总是给人一种预感，预感却戛然而止。

程昀定在那里，那温柔的视线让她想要上去跟对方攀谈几句，却不知道如何开口，所有的想象都只能停在了这里。

“你……是明星吗？”“你跟奚明喻也认识吗？”

这样简单的话，却让程昀觉得如此不合时宜，她感觉有些焦急或是懊恼的情绪，又伴随着酒醉的头疼感，可是对方已经消失在了人群里，后来她再去问sophie那人是谁都已经没用了。

“我刚刚好像看到一个人……”

程昀甚至说不清要如何去形容对方，好看？亲切感？好像任何一个形容词都不合时宜，“个子蛮高的……挺……我刚刚想跟她说话，但是她人不见了。”

程昀说的语无伦次，被sophie打断，“你喝多了吧？”她摸摸自己的头，懊恼道，“可能是喝多了。”

后来，她没有在那个派对上停留太久，而她最后遇到的那个女人，后来似乎是去找d22的老板李赤了，奚明喻说大概是个演出商或者是明星什么的，她也不确定，于是只能算了。

结束之后老板李赤提出请大家去旁边撸串，当然这里的大家指的只有在场的独立音乐人和摇滚乐队，毕竟奚明喻认识的另一部分一线艺人是不会跟着去的。

sophie倒是跟着他们去吃夜宵了，程昀不太想去，顾盼说有事先要回家，程昀顺着她拒绝的话也说先走了。

但也该回家了，还有很多事情没做。

程昀被奚明喻使唤来的一个不太认识的男助理送到了程洱的住处，也就是从今天起她的家，那个男助理一路上给她讲嘉尚首府这小区有多牛逼，说经常能遇到艺人遛狗什么的，说着说着突然来了句：说上次去找盼姐的时候还遇到了xxx

哈？

程昀感觉自己酒是醒了一点，但还没完全听清，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车已经到了小区门口。

她觉得自己大概是听错了，便下了车。自己行李已经在下午的时候送过去了，程昀当时大概收拾了一些，但还没有全部整理完。

包括程洱留下的东西也是，程昀本想好好整理一下的，但是她当时有点犹豫。

因为老实说她觉得翻姐姐的遗物有种冒犯的意味，潜意识并不愿意做这种事，在程昀的揣测里，程洱大概应该跟自己一样，是不愿意让其他人知道自己的隐私的，可她又想了想，程洱既然让自己住肯定有她的道理，整理一下总比一直藏在这个房间里好吧。

下午的时候程洱的经纪人也在，程昀听说了一些事情。

据说程洱并不经常来这间公寓住，她一般回到b市的时候都住在她男友家，更多时间都在外面拍戏，到处跑的。虽然是个不太红的艺人，但想要忙起来总是可以忙起来的。

她死的那天也是在男友的公寓，割腕之后将手泡在温水里，无痛死亡，现场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也留下了遗书，所以警察很自然就判断为自杀结案了，但对外为了保护艺人没有公布任何细节。

说回到这间送给程昀的公寓吧。

这间公寓面积很大，似乎开发商是香港那边的，因此客厅设计的尤其大，甚至还有个延伸出去的开放式阳台，而看起来程洱似乎主要的活动区间是在客厅，地上铺了柔软的地毯，还有专门添置的日式小桌和靠垫，上面放了一部电脑。

程洱有专门的一间房放各种衣服、鞋子和包，甚至还按照她演过的一些剧分类放了一些道具物品，摆放的非常有条理，相比较起来，卧室倒是显得没有那么宽敞了。

但让程昀意外的是，她在卧室的床头发现了一沓剧本，封面标着程洱的名字，里面密密麻麻地写着备注，程昀翻了几页，好像是个科幻剧本，从前言一眼扫过去，似乎讲的是两个平行世界的女生交换人生发生的故事。

剧本标注修改了很多地方，程昀没仔细看，只是隐隐觉得有点奇怪，怎么程洱还在自己写剧本吗？不过确实有耳闻她想自己拍电影，可是看这个剧本也是没完成的样子，抑郁想自杀的人会留下一个还没完成的作品吗？

程昀有点好奇地把它拿到了客厅，想着等会闲了再仔细看几眼。

她重新回到客厅之后，又看到桌子上的电脑时，思考了一阵：“这电脑……究竟要不要打开看看呢？”

想着想着，突然，手机震了一下，是奚明喻发来的消息，“我给尹总打过电话了，她说叫你明天给她打个电话，她可能会在排练室，叫你过去先聊聊。另外，你把你的简历更新一下先发给她吧。”

又是一条消息挤了进来，“见她之前最好了解一下后浪潮的背景，尹总喜欢有情怀的人，特别不喜欢什么都不懂的人，加油。”

“情怀……”

程昀看着那两个字吸了口气，这年头，要情怀比要有能力的要求还高啊，她皱眉跟奚明喻道了声谢，而后突然心里沉重了一些，算了，还是先去洗澡好了。

……

浴室的水声伴着热气，推开门，光洁细瘦的双腿踩着地毯地毯，程昀找了一件白色浴衣换上，坐到客厅的小桌跟前开始改简历。

忙碌了大概整整一个小时，程昀把简历改完，也终于把后浪潮的资料都梳理调查完毕，以前都没怎么仔细研究过，今天查过旗下乐队、创始人资料、组织架构等等细节程昀才突然发现，这家厂牌确实称得上“国内逼格最高的独立厂牌”了。

有意思的是，程昀查资料的时候无意中翻到了程洱跟刺猬主唱的绯闻，她有点惊讶，没想到姐姐还有这么一段过去，这世界未免也太小了吧，于是，她又一次将目光锁定在旁边放着的电脑上。

这一回，程昀终于忍不住伸手打开了它。

电脑是有密码的，程昀想了想，输入了程洱的出生日期，不是，出道日期，也不是，父母生日，更不是。

正当程昀泄了口气准备放弃的时候，自阳台吹来的风将剧本刮起了几页，她瞥了一眼，“嗯？”其中有一页写着passwx0926

这……是电脑的密码吗？这回还真对了。

深夜里的风又更大了一些，吹得程昀摸了摸湿润的头发，头好疼，她禁不住摸了摸后脑处，这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这里一直隐隐作痛，程昀皱起了眉头，想先去把阳台的落地窗锁好，便站起身向公寓阳台的方向走去。

指尖刚触到窗沿，突然听到大概是隔壁的阳台传来音乐声，程昀心里有些讶异，不过，这只新古典乐怎么这么熟悉，自己好像前几天还听过，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

越是想不起来越是想知道。

程昀拉紧浴衣，走到阳台上张望了几眼，应该是斜对面的那间吧，她猜测，这个小区是弧形的，入住率其实并不高，斜着看过去只有隔壁的隔壁是亮着灯的，而且阳台的门还开着，音乐大概是从那里传来的。

啊，想起来了。

是nilsfrahm作曲的says，收录在2013年出版的录音室专辑space里，说起来自己第一次看nils的演出当时还是跟奚明喻在蒙特勒，当时台上摆了三个合成器，一个电钢琴，听到后半段时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好怀念，没想到一晃都四年过去了。

程昀勾起唇笑了笑，兀自感叹了一阵，想关上阳台门进去。

就在这时，对面阳台忽然出现两个女人身影，程昀刚转过身，余光便注意到了，她鬼使神差地多了一眼，这一眼让她身子定在那儿了。

那两个女人中，其中一个稍显清冷一些，走进阳台时清秀的下巴抬起，烟雾在空气中绕了几圈，她眼眸流转，勾着嘴角拿掉烟，回身靠在阳台上看向客厅的方向，不一会儿，另一个身形高挑的女人也过来了，从侧颜看五官深邃漂亮，嫣红的唇角勾着，她不偏不倚地朝对方走过去，也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便抬手捞上那清冷女人的身子，低头便吻上那双薄唇。

程昀呆住了。

呆住的原因不只因为这劲爆的画面，还因为那个被吻的人是顾盼，而那个好看的妖孽女人是后浪潮的音乐总监尹宴，尹宴的照片五分钟前她才看过，肯定没记错……程昀瞪圆了眼睛，心里惊得一时间连个“干”都没能说出来，又看见顾盼微微抬起头，而尹宴低着眼眸，把她压在阳台上吻得更深了，手还伸进了那薄衫里摩挲着。

程昀内心有点崩溃，半口气没吸上来，一时间各种感想涌了上来，她心慌意乱地赶紧逃回去把阳台门锁上。

心脏一直在狂跳。

纷乱的思绪半分钟后才捋清汇成了一句话。

草泥马啊，程洱。

买的什么破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