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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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的几天，尹宴都在忙着跟乐队谈事，期间还参加了一个音乐节，拍了照片发到朋友圈。

而顾盼从那晚之后似乎就没回过家，程昀是在连续第三个晚上没有看见对面的灯光时才发现的，她开玩笑地发消息过去，问顾盼怎么夜不归宿，顾盼一直没有回复。

程昀有点奇怪，但这时也没有特别在意。

周中的时候，秦谙带程昀去了国内排名top10的千易影视，其实也没什么需要程昀做的，只是看着秦谙跟千易的影视投资总监谈事而已，但千易其实是程洱以前的经纪公司，倒是让程昀有些好奇。

但归根究底，程昀对这方面的事也不熟悉，有一些新鲜感，但更多是从秦谙身上学到了很多。

秦谙在很早以前开始就提醒过她，“你在跟着我出去的时候要用心点，知道吗？有空要多思考一下如果是你跟他们谈，你要怎么说，事前事后都要准备。”

程昀有时觉得秦谙对自己的期望太高了，她才刚刚跟着秦谙出去见人一个月而已，却被催促快点适应这样的节奏。

但她也明白秦谙是为了自己好，讲真，如果她自己慢慢摸索着去做后浪潮的主管，恐怕早就被尹宴开除了吧。

在千易影视谈事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小插曲。

程昀拿着包在电梯里站定，发现旁边一个瘦高的男人看起来有点脸熟，她盯着那个人看了很久，忽然发现对方脖子上有个三角形的纹身，嗯？在哪见过吗？

等等，程洱的经纪人？自己在梦里见过的那个？

程昀有些吃惊，她张张口刚想拍对方一下，可电梯门突然开了，那个男人匆忙走出去了，她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出来。

“怎么了？”秦谙看她。

“没事，只是看上去有点脸熟而已。”程昀收回手，有些尴尬。心道程洱的经纪人自己在去公寓的时候就见过，明明不是同一个人，应该是自己看错了吧。

秦谙偏头看着程昀，直到她注意到视线才移开目光，“你等会去哪？如果不远的话我送你一程，正好路上跟你说件事。”

“我要回后浪潮一趟。”程昀答应了，觉得秦谙今天的眼神有点奇怪。

秦谙开的是一辆特斯拉smodel，比程昀想象中的要低调很多，但那正装下温和的女人却淡然自若，“我买得起更贵的车，但没必要，选这辆主要是想保护地球，怎么了？”秦谙笑笑看她。

“保护地球……”程昀想笑但又不太好意思。

行驶在熟悉的拥堵街道，无论什么时间，中心城区永远都是堵的。程昀看着车窗外一成不变暗淡无光的街景，感觉一切都是灰蒙蒙的，偏偏这样的街道到处都是，无论身在国内何处，都是同样的感觉。

程昀有点走神，待她想起来准备问秦谙想说什么的时候，对方突然开口道，“你现在还想离开国内吗？”

“诶？”

程昀有点意外她会问自己这个，但秦谙对自己的心理很了解，她也不害怕说出口，“想离开的念头一直都有，最近开始忙了，做的工作也开始有意思，但偶尔还是会想。”

“我觉得我可能是有心病，在英国的时候想回国，可回来了又很痛苦。”程昀停了停，看向旁边的秦谙，“你呢？我不知道秦总能不能体会我的心情。”

她的意思是，秦谙既然以前在美国工作过，理应回来之后会跟她有同样的感觉。

“不，不会。”

秦谙勾勾唇，目视着前方，“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这件事很简单，对于尹宴跟我来说都很简单，它不是非黑即白的事，如果想去国外工作生活，那就去好了，不是吗？”

程昀张张口，心里跟被捅了一刀一样，她觉得自己问秦谙这个问题简直是个错误，依照秦谙这样的履历和资本，她想去哪儿生活不能呢？而尹宴，只要她想，随时都可以带着乐队去欧洲或者北美演出。

“我，还没有那样的资本。”承认这样的现实花费了程昀不少力气。

“程昀，人生有了选择的时候会纠结，没有选择的时候会痛苦，但纠结总比痛苦要好得多，你现在还年轻，不管你选择去哪／做什么工作，你现在所要做的应当是不要让自己成为没有选择的人，你明白吗？”

秦谙声音放轻，她在一个红灯前停下，偏头看向旁边有些发怔的程昀，这套理论对于她来说似乎冲击有点大。

“别发愣了，傻姑娘，”

秦谙笑了笑，又踩下油门，“我有重要的事跟你说，那个剧本我看了，花了一些时间，我觉得你姐姐不太像是自杀。”

“……”程昀从椅背上坐起，被安全带勒住，她有点不安，“你也觉得不是自杀对吗？”

“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有很多，可能你之前在国外所以跟她接触不多，所以不了解，那个剧本里面有很多内容跟她有重合，她，和高奚……”

高奚这个名字从秦谙口中吐出的时候，程昀吃惊极了，“你，也知道我姐姐跟高奚的事了吗？”她心想自己好像还没告诉秦谙昨晚的对话。

“当然，我之前就跟你说过，高奚跟我关系很好。”秦谙简单地略过了这段，“如果你姐姐不是自杀的话，那一定跟什么事有关，无论是什么事，能做到掩人耳目，并且把警方跟媒体都瞒了过去确实不简单，而且很危险。”

车在一栋高楼下停下，是后浪潮的办公室。

秦谙转过身看着程昀，柔和的眸光里写着一些担忧，“我觉得应该小心点的人是你，程昀，你再不要插手这件事了吧。”

“不，”程昀下意识就说了句。

“我没有别的意思，如果是以前，我们两还不熟的话我不会管闲事，现在我们也算是熟识了，我只是想提醒你。”秦谙声音放轻，一字一句地。

“你别忘了，你现在住在你姐姐的公寓里，天天对着她那些有疑点的遗物。程昀，你姐姐认识的人多，身边一直都有朋友，平时住在男友家还安全一些，你如果出事谁来救你呢？”

这关心的话听在耳里，却让程昀一时有些心慌。

而比起心慌，程昀一瞬间却更在意的是秦谙的那句话：‘你如果出了事谁来救你呢？’话说到这里，却没有任何表示。

她知道自己这么想是不对的，秦谙不理解自己为什么坚持想查下去，而自己另一又在期待秦谙表示什么。

表示什么呢？

承诺她会第一时间来救自己吗？怕是最愚蠢不过的痴心妄想吧。

程昀慌乱之下想找句话反驳，想说自己身边是有人的，可想到的却只有隔壁的顾盼，顾盼也已经有一周没有回家了，她一时间陷入了短暂的焦虑之中。

“我会小心点，但我不会放弃追查这件事。”程昀脸色有些不好看了，她抬手扣住车门，语气有些生硬，“我先回去了，有事再联系。”

“程昀，”秦谙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指尖不小心触碰到程昀掌心，却没有移开，“我伤害到你了吗？”秦谙轻轻皱起眉看着她。

“不，没有，”程昀撑起一道笑容，“你很好，是我自己的问题。”

秦谙缓缓松了手，“那好，”她垂下眼，再抬起头时眼底又是礼貌的笑意，“我今晚会把我看到的奇怪的地方发邮件给你。”

“嗯。”程昀应了一声，也移开眼，“那我走了。”

……

关于程洱的事，程昀到底也没开口跟秦谙说那四个名字的事，可秦谙后来也没有过问自己跟陈曦聊天的内容，大概她也并不关心吧，程昀这么想着。

尹宴跟那只美国的乐队很快签了约，之前说过的，大概年末就会正式成立北美的分公司，国内的厂牌还没有这么做的，尹宴还跟程昀提了一句有个演出商想合作做音乐节，找了她。

程昀原本玩笑似的主动请缨说下次能不能带着她，尹宴听起来好像有点心情不好，也没有跟她打趣，只冷冰冰地回了三个字，以后吧。

周末很晚的时候，尹宴终于回来了。

那天，正好是程昀陪着秦谙在一个酒店参加论坛，她听秦谙说有点事要早点结束回去，当时程昀还有点意外，秦谙难得说8点就要回去，但到了时间秦谙却看看手机，说算了，推迟了。

晚点的时候，秦谙去了尹宴家找她。

严格意义上也不是尹宴家，秦谙是在尹宴门口停着的车里找到尹宴的，她看了看手机，尹宴在几小时前只回了一句不用接我就再也没回复了，电话也没接，秦谙有点担心，论坛结束就开车来找尹宴。

但秦谙坐到副驾驶时，一眼便看到尹宴似乎心情很差。

尹宴穿着一身黑色的上衣和裤子，长卷发，嫣红的唇里含着一只烟。

秦谙轻轻扣上车门，坐在她旁边的位置，可尹宴却一言不发，有近两周没见了，却也不跟自己搭话，只是看着窗外。

“算了，尹宴，”

在近十分钟过去之后，秦谙竟也耐得住性子，在那样的情形之下都没有发火，只是唇边勾起一道优雅的笑容，“因为你不回短信，没接电话，我只想知道你好不好，既然看你人没什么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她这句话终于得到了尹宴的回应，烟被掐灭。

“……”

“不是，我知道你去机场接我是好意，对不起，”尹宴终于肯偏头看向她，那眼眶一圈仿佛有什么情绪在转，“我知道我应该回你，但是出了点事，我不知道怎么回复，”

“嗯，”秦谙唇边的笑意一点点抹去。

“我不知道，我也许不该告诉你，”尹宴皱着眉，勾人的眼里满是难过的情绪，“我刚刚去见顾盼了，顾盼说我让她痛苦，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我想我刚刚应该在你开口前就阻止你，”秦谙眸光落在她面上，薄唇抿着，看不出什么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