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沉塘的娘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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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终于掌握了主动权，慢条斯理地问：“你有啥证据，拿出来我瞧瞧。要是没有，明天就给我把房子腾出来！”

宋宽终于被逼得退无可退，穷图匕现，猛地站起来，指着村长的鼻子骂：“我手里有她的小衣，那上边可是有你留下的东西呢！我知道现在有一种技术可以查出来那东西的主人。你不要猖狂！”

村长一脸轻松，“你说的啥技术，我听都没听过。这穷乡僻壤的，哪里有那洋工夫给你做那技术！说到底你啥证据都没有。你个当大伯的居然留着弟媳的小衣，妈的，个恶心玩意儿！”

宋宽还要再说，突然从林子里传来一声类兽般悲痛欲绝的嘶哑吼声，紧接着窜出一个身影。

宋泽赤红着双眼，神色狰狞，躬身直直冲向慌张的宋宽一跃而起，将他一脚踹翻在地，紧接着铁锤般的拳头像雨点般砸落下来。

宋泽咬紧牙关，将人往死里揍：“畜生！狗娘养的操蛋玩意！你个猪狗不如的畜生，我他么打死你！——”

突遭巨变，村长顿时懵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回头的瞬间吓得蹲坐在了地上。

赵县长扶着脸色惨白，颤抖得站都站不稳的宋姝走出来，身后跟着文栋，文涛，还有另外一名县里来的干部。

所有人的脸色都铁青无比，眼神透着厌憎。

宋姝深吸一口气，自那日晚上就开始积攒在胸口的郁气终于找到机会发泄。

她猛地挣开赵县长的撑扶，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走上前劈头盖脸地就朝村长砸去，脸上挂着泪，眼神狠辣一言不发，下手又快又狠，丝毫没有留情。

村长只惨叫出一声就再也没发出声音来，宋姝于是放弃他，转移目标，走向被压着挨揍的宋宽身边，手起棍落，两棍子砸在他腿上，宋宽蓦得拔高声音哀嚎，跟村长一样，再也发不出声音来。

所有人静静地看着兄妹俩发泄怒火，没有人阻止。

宋宽与村长俩人连夜被送去了县里的医院。

第二日，村里来了三辆军用轿车，穿着公安制服的人一脸沉郁的走下来，雷厉风行的将梁子沟封了起来。

三天后消息传来，梁子沟村长张全安奸污妇女，证据确凿，梁子沟村民宋宽奸污妇女，证据确凿，木定村村民陈三全奸污妇女，证据确凿，均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梁子沟村长张全安，村民宋宽，原一队队长王强，原二队队长方鸽子，公社原支书赵彪几人涉嫌故意杀人罪，判处有期徒刑五十年。

梁子沟所有人哗然。

赵县长亲自出马，将宋廷的大堂屋返还给宋家兄妹，并强令宋宽一家人付十年房租一百五十元，当年涉嫌故意杀人的各个村干部全部被撤职，并且罚款赔偿宋家兄妹五十元。

公安局同志组织人在河里打捞尸骨。

筐子被抬出水面的一刻，宋泽眼前一黑，双膝跪地，终于失声恸哭。

这些年他不是没有试图寻找过筐子，每一次都是因为水太深，湍太急，水草太旺盛而寻而未果一无所获，多年的愧疚与遗憾生生啃噬他的身心，辗转难安，每一次梦回时，似乎都能听到温柔的娘亲哼着儿歌，哄着兄妹俩入睡，每一次梦醒，泪湿了枕巾，痛噬了心肺。

如今终于能让娘亲入土为安，宋泽跪地感恩，头磕的砰砰作响，依然无法完全表述心中汹涌的情意。

相比之下，宋姝就平静许多。

她平静而不失礼貌的迎接所有来慰藉的人，平静的安排着娘亲的丧失，有条不紊，游刃有余，也平静的搂着每每崩溃痛哭的宋泽，用纤韧的肩膀替哥哥撑起一方安栖的天地。

等到看着棺木入土为安的那一刻，李老头跟宋泽都嚎啕大哭，李石头也被感染地一把鼻涕一把泪。

宋姝默默跪着，眉眼平淡冷漠，握着纸钱往火里扔的手没有一丝颤抖。

文栋留意到宋姝的异常，心脏猛地被攥紧，疼得他窒息了一瞬。

他走上前跪在一旁，伸手想搂过她的肩膀。

宋姝微微扬起嘴角礼貌地笑了笑，神色疲惫，态度却很坚毅，缓慢推开他的手，摇摇头，“没关系，我没事。别担心，——谢谢你的好意。”

“哭出来吧，哭出来心里就不苦了。”文栋良久后劝慰道。

宋姝摇摇头，还是拒绝了。

她心底真的平静无波，对于宋姝来说，娘只是个符号，是宋泽受苦的灾难源头，她没有多少关于她的记忆，所以如今谈不上什么悲痛。

但是这些话显然不合时宜的，也没人会相信，宋姝又不愿装模作样欺骗别人，只好木着脸忙碌起来，总不至于让自己显得太过怪异。

对宋姝来说，这世上，唯有一个宋泽才能真正牵动她神魂，令她落泪。

丧礼后，日子恢复了平静。

宋家兄妹搬进了原本的家，拿着补偿款商量着今后的路。

宋姝拍板道：“读书。然后咱们去帝都。”

宋泽想了想，点头同意。

一时默然无语。

宋泽忽然说：“听说宋宽跟张全安俩人的腿都废了，胳膊也废了。”

宋姝遗憾，“可惜都还活着。”

宋泽眼底的不甘一闪而逝，“是啊，可惜没有一个人偿命。”停了一会儿，又问，“他俩的腿跟胳膊……是不是你——算了。”

宋姝看他纠结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点头承认道：“是我。我用棍子砸碎了他们的膝盖骨跟脚踝，又踩碎了手腕。”

说完宋姝觉得不够，又补充了一句，“杀人犯法，我只能出此下策。做得不够，等他们出狱了，咱们在想办法。”

宋泽扶着额沉沉的笑了。

他真没想到，原本以为的弱不禁风软弱可欺的小妹妹不知何时已经成长为食人花，吃人不吐骨头的那种。

“那上次张全安声称的差点勒死他……”

宋姝爽快的认了，“也是我干的。他那天晚上跑到咱家门口想要干坏事，我就顺手废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