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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晓露重,有风吹过,扑面而来的清爽的感觉,将身上所有困倦一并带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几瓣桃花从袖间飘下,跌落在尚存湿气的泥土上。
因为在广寒宫居住数月,已经习惯仰望天空数星星,踏着月光采桂花的日子,相较之下,昆仑虚明亮得有些过火,红彤彤的朝霞映满苍穹,四野氤氲缭绕,凋零的花瓣铺陈满地。
墨玉喜欢呆在这片桃林中间,抱着装满各色鲜花的瓷瓮入睡。说到底,她不过是一个酿酒的,无论何时,都不想忘了本行,所以,常会关注园中的时令鲜花,更贴切的说,是觊觎才对。尽管君泽一再勒令,园子所有的花草树木不可乱动,也悄无声息集了一瓮藏着。
“小主,天帝唤您去书房,说有要事相商。”身着粉色长裙的小宫娥恭敬行了礼,十分官腔的通传之后,转身离去。
撇嘴“哦”了一句,从怀中掏出铜镜,慢悠悠理顺头发,跑到琼华池边撅在那里抹了把脸,磨蹭大概一柱香的光景,信步走向雨泽殿。又因为不辨方向,耽搁了不少时间,日上三竿才迈进书房。
君泽初登天帝之位,天界大小事宜,全部呈上来交由他处理,小到凡人小妖等级晋升,大到四海八荒各界动向,阅得头疼。早前他只是司战统帅,打打架平平乱就好,如今要管的事,芝麻绿豆应有尽有,心情难免烦躁。闻见愈近的脚步声,眼皮没抬一下,淡淡道:“怎么这么早?我还以为你要等到传了午膳才来呢。”
闻言,她面露尴尬之色,想解释两句,见他笔走龙蛇,又怕打扰,思量半日,缓缓问道:“君泽大人唤小仙何事?”
“该改口叫师父了。”君泽顿住笔,定定望向她,等待回应。
“好吧,那师父唤徒儿何事?”墨玉语气不咸不淡,丝毫没有跪拜的意思。
“哦?见了师父都不用行礼的吗?”不声不响将一支白玉软毫掷到蟠龙笔架中层狭缝中,君泽轻吹新批折子上的墨迹,凉凉叹道,“从前是不知者不怪,现在还不拜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了?”
“徒儿拜见师父。”墨玉跪下行礼,头低低垂在地面上方,半晌一动不动。
君泽见她没有起来的意思,将折子丢在玉案上,道:“你还是起来吧,如此大礼,为师实在受不起。”随即从案下抽出两本书,左手一扬,扔到她眼前,又道,“给你半个月时间,把这两本书背下来。”
墨玉将书捡起,翻了翻,一本叫做《坤十九式》,大概五百多页,另一本是《司乐》,大概三百多页的曲谱,顿时觉得天昏地暗,在心中叫第一百零一声娘之后,抱着书,端起一张烂漫的笑脸,凑到他身边,小心扯住广袖一角,道:“师父,我想问一下,嫦娥姐姐到底拿了什么收买您,您才肯收我为徒的呀?”
君泽皱眉思索半日,实在猜不出她的想法,敷衍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的问题没有任何意义,为师拒绝回答。另外,你是我的徒儿,让你做什么,你去做便好,不必知道原因。”
“哦……”墨玉扁扁嘴,清眸黯淡下去,转而又想到些什么,眨着水星星的眼睛道,“师父,不然,您将嫦娥姐姐的珠宝拿给我,我收拾收拾,回广寒宫好不好?”
“你也知道的,本君爱财如命,怎会将到手的财帛吐出去?”君泽轻飘飘将攀上来的手从广袖上拂去,冷冷道,“若是背不出来,罚你半月不许吃饭,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先下去吧,有事为师会找人通传。”
“是,徒儿告退。”
郁郁走出雨泽殿,行至桃花树下,坐着铺满落英的摇椅,随意扯下一根不知名的仙草,在手中摆弄着,从前,墨玉觉得在广寒宫酿酒是件很枯燥的事,日复一日,重复没有新意,直到现在才发觉,那种生活简直就是恩赐。如今,她被宫主不明不白卖了,师父又凶又恶,为富不仁,以后日子要怎么过。
喟然长叹一声,拿起《司乐》认真看了起来,好在伏羲琴没有被回收,她还可以拿来顺势弹拨几曲,也算乐得逍遥。
大荒,合虚宫。
华丽的宫殿,白玉为地,黄金为柱,珊瑚树与水晶灯排列有致,一派瑞气升腾。赤炎正躺在白玉虎头座塌上,一袭锦被扣着,只露出额顶一点皮肤,棕灰色的长发席地而落。
“拜见君上,不知君上有何吩咐?”手握折扇的妖娆男子恭敬拜在殿上。
“仓辰,你去桃源客栈一趟,接一个叫昭音的姑娘过来,以何种方式,本君不管,日后,她的修行由你负责,若不听管教,要打要罚,也随你心情,这便去吧。”赤炎将锦被往身下掖了掖,头偏向另外一侧,继续闭目养神。
“是。属下告退。”仓辰领命后,打开折扇,露出“仓何以辰”四个笔力苍劲的大字,挥袖御风而去。不到半盏茶的功夫,悠然降落在桃源客栈门口,着力一挥折扇,带起一股疾风,四野桃树东倒西歪,桃花漫天。他淡淡道:“那个叫昭音的,速速现身,若迟了,莫怪我毁了这处宅子。”
掌柜急忙上前三叩九拜,劝阻道:“这位少侠,有什么话好好说,好好说。”
昭音正在房中品茶,百无聊赖,忽闻有人唤她名字,捏了个御风的诀,自楼上直接飞了下来,甫一落地,便被锁住左臂,转头看去,觉得那人面相陌生,试图扳开他的手指,厉色道:“男女授受不亲,阁下有何贵干,不妨直说。”
“我奉主上之命拿人,管你有什么意见,跟我走就是了。”仓辰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举,以内劲将她拉上云头,动作极为粗暴,待她站定,不做任何解释,只从容挥扇扇风,若无其事看向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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