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十五颗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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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你……为什么我看不见你的未来？”

许慢慢愣住，“七叔，你说什么？”

顾商回过神来，他把眼镜又重新戴上，顺手扶许慢慢起来站好，垂眸看着她，“你的确很奇怪。”

许慢慢：“……”我还觉得你奇怪呢。

“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可以看见人类的未来，直至他们死亡。”顾商目光复杂，“因为我不想参与太多人生，所以戴了特制的眼镜。但是刚才……我看不见你的。”

许慢慢不知作何感想，她无所谓的口吻，“没看见就没看见吧，未来是掌握在我自己手中的，你见了也没用。”说着往餐桌走去，“诶菜都要凉了，七叔，你吃吗？”

顾商心里还是有些疑惑，毕竟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他陡然发现，自从遇见许慢慢后，好像越来越多的事情脱离他的认知和掌控。难不成真的是她身上的灵力在起作用？

然而这段时间他研究了好久也没有找到可以收回灵力的方法，如果灵力是依附在死物身上还好办，在人类身上的话，他目前是束手无策的。就比如许慢慢，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上灵力的存在，但接触这么久，他从没见它显形过，仿佛已经深入骨髓。

“七叔，你吃饭吗？”许慢慢见顾商皱着眉头，没有反应，又问了他一遍。

“我先走了，你吃。”顾商感觉事情并不简单，想回家整理整理思绪。

许慢慢搞了半天还没有问到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呢，连忙伸出尔康手，“七叔，且慢。”完了朝他露出一个笑容，“那个绿尾是怎么做到如此完美的抄袭的呀，你给我说说呗。”

顾商尽量简洁明了地解释，“她因为心存歪念，所以被以吸食邪恶为生的黑暗力量利用了，说来这件事根源在我，不过我已经处理好了。你认真吃饭，再见！”

许慢慢整个人懵懵的，“七叔，你说的我怎么听不太懂。”

“你不用懂，闭嘴就行。”顾商说完便消失在原地。

“你真的不吃吗？小龙虾很好吃的……”许慢慢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后知后觉地说道。

顾商回到家，径直来到书房，身后的木制门自动打开又合拢，上面繁琐的花纹古朴且神秘。他左手拂过桌面，一个有着金属盖子的瓶子显现，不一会儿，里面透出青绿色的光。

“你们其他的同伴现在究竟在哪里？”顾商把瓶子拿在手中，嘴里低喃，“这几十年来你们靠着人类的邪念过活，虽然已经开始有了自己的灵识，不过离化形还差得远。”

说到这里，顾商想起了一些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其实他不是一个喜欢回忆过去的人，只是赖于记性太好，即便千年之后，他依然可以在脑海里搜寻到它们的痕迹。

公元905年，唐室衰微，皇帝完全成了傀儡，实权都掌握在朱温手里。而朱温一直在等待篡唐夺取帝权的最佳时机。

那年三月恰逢彗星，星象有异，朱温派人请来一位会占卜的老臣算卦，老臣观看卦象良久，摸着胡须，叹了长长的一口气才说，“想要君臣都免受灾难，需要以诛杀来示意上天。气运如此，罪过罪过。”

后来朱温以此为借口，加上自己迫切想称帝的心，发动了一场大屠杀，清除了朝内旧臣。他们的尸体被投入黄河，黄河浑浊的水被鲜血染红。

而那位占卜的老臣一家最后也没幸免于难，朱温想要培养自己的心腹，这种根基颇深的高门大家族他怎么可能留下。弥留之际，老臣老泪纵横，“泄露天机已是我的罪过，家族遭遇此劫实乃报应，顾家愧对亡灵。”

顾商在顾家众多子女中排行第七，面对强权谁也无能无力，父亲母亲兄弟姐妹一个个死在冰冷无情的刀刃下。他和一些族人聚集在一起，被朱温下令活埋。

那是暗无天日的一天。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顾商视野里是白茫茫一片，他下意识动了动四肢发现自己在一个密闭空间里。眼睛闭上又睁开，不知触动了什么机关，顶上的盖子缓缓移开。

顾商就这样直直的坐了起来，僵硬地转动脖子，观察了一下四周，冰天雪地，鹅毛般的大雪纷纷落下，没一会儿肩头眉稍便铺了白白的一层。

而自己……正处在一口冰棺之中。

顾商完全不明白眼下是什么情形，他摸索着踏出冰棺，手撑在棺沿上，没有任何知觉。此时他才反应过来，他感受不到温度，这里如此寒冷，他只穿着一件薄衫却无不适之感。

尝试着往前走了几步，顾商想起了家族惨遭灭门以及自己被活埋的场景。所以这里是地狱么？突然脑海里响起一个声音，似在耳边，又似在远方，分不清男女，虚无飘渺。

“父债子偿，因果报应。去吧，一直走下去，世间罪恶少一分，你的业障便少一分。”

“千年之后，自会解脱。”

之后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顾商受那个声音的指引，在大雪中艰难前行，一望无际的白色，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不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死了还是活着。

没有白天黑夜，顾商感受不到劳累，他被心里的声音支配着，一直走一直走。直到有一天他恍惚看见前面出现了一道屏障，泛着银色的光。

没做任何思考，他穿了过去。

一瞬间冰天雪地消失不见，顾商周围的景象变成了房屋街道，他沿着石板路往前走，进了闹市区，小商小贩，吆五喝六。许久没听人说话，顾商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是他听得懂的语言。

过往行人皆抬眼打量举止怪异的顾商。

顾商终于确定自己回到了人世间，所以问题来了，他究竟死没死？

夕阳西下，顾商穿过一条又一条街道，感受无处不在的人烟气息，如果自己没死，那自己的族人呢？是否都受到了神的照拂？

路边有一位乞讨的老者，顾商走上前去，双手作揖，“老人家，请问现在圣上为何人？”

“嘿天子名讳岂能随便议论，你这小儿！”老者用大不敬的眼神看着顾商。

“那请问现在是唐朝多少年？”

老者语气不可思议，“哪里来的疯子！唐朝都灭亡一百多年啦，还唐朝，呔！”

顾商不由怔住，“……原来已经灭亡了么。”

“那现在是什么年份？”

“这个都不知道？宋天禧二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