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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原本打算通过大胡子去酒馆,结果听到大胡子过去的往事。
被戳破心事的大胡子脸色由白转青在转黑,十分精彩。
“你怎么知道?”中也奇怪的问道。
因为来到擂钵街的人是舍去过去,没有未来的人。大家彼此不知道对方的来历,却清晰认识到对方的实力。
乱步捏了捏刘海,“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他指了指那绿色的手镯,“颜色比较暗沉、做工也比较粗糙,一看就是小摊上随手买来送人的。”
他见到中也仍旧困惑的表情,摆手道:“是不是真的问他不就好了。”
大胡子扯了扯嘴角,声音十分沉闷,“他说的是真的。”他又横眉冷对:“谁知道是不是这小子偷偷调查我?!”
中也挠了挠头,本来打算找大胡子商量酒馆的事,结果撞破了别人的私事,总觉得不占理。他想了想,弥补道:“大胡子,我护送你去参加你母亲的葬礼吧。”
大胡子:“!!!”被惊喜砸中,不快烟消云散。
中也见大胡子那张阴转晴的脸,鸡皮疙瘩抖了抖。
大胡子双手交叉,扭起臀,一脸娇羞,“中也大人也要陪我去吗?!真是太好了!我好激动!”
大胡子果然是中也的脑残粉,白濑面无表情鉴定完毕。
中也反而凑了过来,贴耳道:“不如趁这次机会好好和他说说酒馆的事,总觉得让别人白帮忙不太好。”
白濑愣了愣,心中生出抵触的情绪。
大胡子闻言,脸上堆满的谄媚褪得干干净净,寓意不明的发出一声:“哼。”
“乱步大人也要去!”乱步急忙举手以表决心。他望着白濑,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他说:“好心的陌生人呀~,你会同意的吧?”
白濑头疼的看着比他高半个头的乱步,深吸口气道:“别闹。”
“可是,我从没有参加过葬礼。”乱步咬着手,神色紧张,低落道:“我父母车祸去世的时候,我没来得及参加葬礼,他们便火化了……”
大概乱步消沉难过的模样,让他想起了很久以前。
在他妈妈死的那一天,巨大的哀伤击垮了他。他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好久之后,才转动着僵硬的眼珠适应黑暗。
他饿的前胸贴后背,慢慢吞吞爬起来,踩着板凳在水龙头下接水喝。
玻璃杯太大了,他人小手小。手一滑,玻璃碎了。手指也被划破了,他忍不住低低啜泣起来。妈妈不会在温柔的安慰他、给他包扎伤口了。
他妈妈睡着了,在浴室里睡着了。无论他怎么央求,她都紧紧闭着眼睛,他什么方法都试过了。
他好想爸爸,可是,爸爸在哪呢?
他惶恐的到处找父亲,客厅、房间、厨房、储物室……通通都没有他的身影。
直到他听见爸爸爽朗的笑声,他欣喜地跑到玄关。但从半掩的门缝,他看见了爸爸和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亲嘴。常年郁结不快的爸爸笑的非常开心,他容光焕发精神抖擞,是他从没有见过的模样。
爸爸换上了隆重场合才会穿的条纹蓝色西装,碎长的灰发梳成了整整齐齐的大背头。眉眼中的欣喜压抑不住,这是他从未见过的表情。
他感觉身体的力气被抽空了,有什么东西要抓不住了。男人用力啄着女人的嘴,舌头伸进了对方的唇里,嘴角来不及吞咽的口津被男人一一舔去。他只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脸上的血液直充脑门。
为什么爸爸要和别的女人亲嘴?他不爱妈妈了吗?
可是当爸爸站在他面前,他怯生生的伸开双臂,不受控制的想要依赖爸爸,带着哭腔想要拥抱,他说:“爸爸。”
爸爸看到他非常慌张,很快镇定下来。不悦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爸爸直接错过了他,他起身上楼,连妈妈经常呆在厨房的位置看都不看。此刻,他觉得爸爸很陌生,爸爸下班回来总会陪他玩,会举高高,用短短的胡茬故意扎他,逗他笑。还会带他骑马、猜拳……
爸爸会和他玩好多好玩的游戏,他真的好喜欢爸爸。
可是,他的食指被玻璃划破了,好疼。可爸爸一点都不关心,也没有看到他沾着血液的皱巴巴t恤。
“爸爸。”他哭着跟着爸爸来到卧室,他太小了,还不到爸爸的膝盖,他拉着爸爸的裤脚泪如雨下:“爸爸,你要去哪?”
爸爸收东西的速度很快,他打开了保险箱的密码,拿走了存折和金银首饰项链。
他的泪水打湿了爸爸的裤子,爸爸终于停下来了。他扒开了他的手,露出了复杂又痛苦的神色,“白濑,你还小,你不懂,爸爸多么痛苦,自从和你妈妈结婚后。”
他摇摇头,哭得上街不接下气,他有预感,他要失去了他们了。可他只会笨拙的开口,“不、不是…呜……”
他的心疼的快裂开,脑中只想留住爸爸,他死死抱住爸爸的小腿,泪如泉涌:“爸爸,你不要走,我会乖乖的,不会在恶作剧了,会好好听你的话,所以,你不要走,好不好?”
他苦苦祈求,也撼动不了爸爸。
喉咙痛的说不出话来,妈妈永远睡着了,爸爸现在要走了。他小小的身躯被悲伤快击倒,大滴大滴的泪水如决堤般涌出。
爸爸深深看了一眼他,目光决然看向窗外,他冷冷吐出:“对不起,白濑。”一把按住他的肩猛地往后推,他不受控制地倒向床边。
他被爸爸推开了,他的头撞上的床角,眼睛一花,身体疼的一软,爸爸便消失了。
绝望之中,内心陡然爆发出了强大的力量。他跌跌撞撞爬了起来,追到门外。
那是一个月色非常美的夜晚,是爸爸每年会跟妈妈说,“今夜月色很美呢。”
汽车的引擎发动了,它缓缓拉开与白濑的距离。
“爸爸,不要走!求、求求你……”他追着车尾跌跌撞撞跑,额头鼓起了一个大包,火辣辣的疼。他的声音被喇叭遮盖住了,呛人的汽车尾气呛的他直咳嗽。泪水糊住了视线,银白色的小车仿佛无拉开弧度冷笑,嘲笑他的自不量力。
他跑到第二街道口,银白色的小车消失在他的视线。
爸爸终于还是消失了,他跌倒在地,嚎啕大哭。直到眼前一黑,彻底与世隔绝。
再次醒来的时候,便是医院。
这么想来,他好像也没有参加过葬礼,他的妈妈永远停留在那个冰冷、黑暗、荫庇的浴缸里……
他的肩头传来重量,滚烫的热度从衣服下透进来。
中也的声音很好听,不同于稚嫩,而是清清爽爽,他说:“你不想去就不去,没人可以强迫你。”
中也注意到了白濑苍白的脸色,他扭头望大胡子,“大胡子,抱歉……”
白濑拉住了中也,他的指尖有些凉。碰到中也较高温度的体温,心也被烫了一下。
人生存在太多可能性,你不面对现实,现实就会面对你。就像梶井基次郎一样,你拼命想甩掉过去,它却像黏皮糖一样紧紧黏着你不放。
不知为什么,白濑忽然产生一丝错觉。自从遇见中也,好像发生所有的好事都来源于他。他给予了他勇气,给了他战胜噩梦的勇气。
“我去。”白濑打断中也。
中也转过头,露出不赞同的神色,似乎在说,不要逞强。
“我没事。”他扯起笑脸,他扭头望乱步,“来吧,一起去吧。”
“我们一起去参加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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