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盗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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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既然应了你做兵器,那自然会去能够供他冶炼的地方,到时候跟过去即可,”
顾惜朝顿了顿,又接着道:
“不过听你这么一说,当年纪锵突然从江湖中失踪,的确有那么几分蹊跷。”
顾惜朝的神情淡淡的,但是虞泽总觉得他心情不是很好。
往日虽然顾惜朝总是时不时的讽刺戚少商那么几句,但多在玩笑的范围内,二人之间的眼神也时有交流,不像现在。
好似两人间横亘了一道深深的沟壑,一举一动都透着股僵硬。
尤其是一旁的戚少商,整个人看起来一脸的空茫,时而又现出一点纠结。
虞泽看不懂这两个人了,眼神在两人间转了几转,最后落到了垂眸喝茶的顾惜朝身上。
心里暗道,怎么也是共同浴过血、对过诗的革命友谊,若是到时候二人真打起来,自己肯定是要帮顾惜朝的。
想到这儿,他将顾惜朝拉了出去,不提他和戚少商的事,只低声问道:”诶,这已经快过去一天了,那个赌局你赌谁赢啊,反正我赌你。“
顾惜朝嘴巴张了张,若要他承认自己不如戚少商,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但若是要戚少商死……
顾惜朝猛的攥紧了手,半晌,硬邦邦道:“那自然是……我了,我没道理一直输下去。”
“我得把纪锵这个人调查清楚。”
过了会儿,他又道。
虞泽张了张嘴,只得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那个长相清秀的小公子,看样子与他甚是亲厚,你不若从他那儿下手。”
顾惜朝不似往常那样含笑点头,只是嘴角微勾,轻轻“嗯”了声,便转身离去了,眸色沉沉,不见丝毫笑意。
虞泽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一旁紧闭的房门,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罢了,两人的事,我掺和什么。
他想到,转身去找了楚留香。
……
一晃一日便过,无怅阁在山体内部,昼夜不分,但是大堂正中有一个大鼓,每隔一个时辰便会有人在那儿打鼓报时,以提醒人们时刻。
此刻鼓响十下,阵阵回声荡开口,报时人朗声长啸:“酉时——”
酉时。
太阳西落,傍晚已至。
李魏西压低了头上的斗笠,来到了纪锵房里。
“我要的剑呢?”
“在这儿,”纪锵的挪了挪仍旧隐隐作痛屁股,从一旁的小柜子中抱出一个木匣来。
打开,一把在其间熠熠生辉,不似平常的剑那样锋利,反倒因为其稍顿的剑尖,显出一丝温润来。
李魏西将剑拿出,放在手中端详着,眼中神色晦暗难明。
“呃……李老弟?如何?”
李魏西这眼神看的纪锵心里发憷,忍不住出声问道。
李魏西听罢一愣,神色一变,又变回原来那个洒脱不羁、豪爽大方的少侠来。
“挺好的,真的……一模一样。”
他轻轻抚着那柄剑,又颠了颠,发现竟然连重量也一般无二。
这柄剑很短,但是较之普通长剑重量却并没有减轻,李魏西曾偷偷摸摸掂量过,只一摸就能说出其间的四五个缺点。
既不似长剑灵动,也不似重剑势大力沉。
这柄剑不利对敌,更是比不上李燕如手上的拓雪剑。
但是他偏偏要把这柄剑抢过来!
“行了,这是尾款。”
他抬手将一袋子金叶子给纪锵。
纪锵接过,顿了顿,还是忍不住忧心忡忡的问道:“李老弟,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李魏西用的断刀,而这柄剑样貌也着实奇怪。
“这你用不着管。”
李魏西道,眼中一下子有了神采。
他回去的路上一路轻哼着歌,嘴角带着轻快的笑。
一旁的虞泽放下了抬起的手。
“这人若是遮住半张脸的话,单看那双眼睛,和那晚的人是真的像。”
“所以他是……李魏西?”
虞泽纠结道。
虽然知道纪锵可能跟幕后之人有联系,但是那人是李魏西却是着实没想到。
“看样子是了,倘若那样的话,之前他与他形影不离的人真的是李燕如了。”
楚留香道。
在看到拓雪剑之后,他们立刻着手找来了流星山庄的资料,自然也找到了李家两兄弟的相貌、性格、身上的一些痣啊疤啊的相关描述。
若是细细对照过去,眼前之人的长相是真同那案卷上记载的有六七分相似。
虞泽朝楚留香使了个眼色,楚留香心领神会的跟在了李魏西身后。
而虞泽则袍子一甩,推开纪锵的门,转身走了进去。
一阵桌椅翻倒的声音响起,然后很快又重归平静。
……
戌时,李魏西端着药象征性的敲了敲门,走进了季青阳的房间内。
季青阳对那柄剑宝贝的很,几乎是形影不离,就连睡觉都抱在怀中,唯有晚上泡药浴的时候会放在一旁。
——因为怕药汁会溅上剑身。
只是也并没有放的很远,隔着一扇丝质屏风,稍一抬头便可以看到它的轮廓。
李魏西算好了时间,季青阳每七天针灸一次,因为有几个穴位在眼睛附近,所以他有短暂的时间会闭上眼。
借着药碗的遮掩,一柄短剑自袖中滑出,悄无声息的落到了底下的锦缎上,而原来的那柄剑则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被他收入袖中。
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
李魏西的心砰砰的跳着,又有一种不可名状的兴奋升腾起来。
他尽量压平自己的嘴角,平静的,镇定的,走了出去。
“李魏西。”
然而在将要跨出大门的时候,屏风后突然传来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李魏西一惊,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口水,尽量镇定的问道:“公子,唤在下何事?”
“你明日让李燕如把他挑拨戚顾二人关系的计划给我。”
李魏西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忿——对于以前的手下,他向来是放手任其去干的,唯有对李燕如,次次不放心。
若是在以前他一定忍不住为哥哥辩解几句,但是他此时不欲同他多做纠缠,只是低声恭敬道:“是,在下一定会告知哥哥。”
门打开,又“吱呀”一声关上了。
屏风后,季青阳任凭身后的大夫给他插上银针,听到动静还有点奇怪。
“今日李燕如怎么这么乖巧,若是平日提到他哥哥,他少不得要顶嘴几句。”
“想必是知晓自己平日里太过张狂,对不住公子,知道错了。”
一旁的绮媚淡淡道。
“张狂倒是谈不上,不过兄弟两相依为命,难免对哥哥多维护了些。”
……
透着烛光的门扉被他远远甩在身后。
李魏西捂着怀中的短剑大步走着,到后来越走越快,索性跑了起来。
“哥……哥哥!”
他一把推开门,又立刻转身锁好,脸上带着明朗的笑容。
“你看,这是什么!”
他手忙脚乱的从怀中掏出那柄短剑,献宝似的递到了李燕如面前。
“你怎么会有这个!”
在床边擦剑的李燕如“嚯”的站了起来,上前几步,又停下,压低了声音问道:“你可知公子有多宝贝他?你偷来,不要命了!”
早料到李燕会是这个反应。
李魏西嘻嘻笑了笑,将剑塞进了李燕如怀中。
“我用另一柄假的换的,保证他看不出来。”
“胡闹!”
“给我还回去!”
李燕如低声呵斥道,想要将剑塞回李魏西手中,却被他转身躲开。
“我不!”
他做了个鬼脸。
“这柄剑是那个江城的佩剑,据绮媚姐所说,当年公子赠剑之时曾说这柄剑只有当世剑魁才堪佩戴,然而那‘剑魁’不知死了多久,明明背叛了公子,可公子偏偏还念着他,你明明顶替着‘剑魁’的位置,可‘剑魁’的称号不给你,他却权当没听到,连‘剑魁’的剑都不给你!”
“明日就是你生辰,这剑你拿着,过几日我就送回去,保证不给你惹麻烦。”
李魏西上前,抓住李燕如的手,将剑塞回他的怀中。
李燕如不说话了,神色复杂的看着手中那柄剑。
无怅阁有五魁。
据说之前剑魁因为背叛公子被公子派人杀死,李燕如初来乍到时,顶的便是剑魁的位置,得的却不是“剑魁”的名号。
当日季青阳头发尚未成银丝,坐在上首笑容淡淡,透着一股亲切。
他拉着当时家破人亡的李燕如和李魏西,挨个介绍着仅剩的四魁。
酒魁高闲、木魁陈跃、书魁姚青、花魁绮媚。
还有剑魁——
江城。
说道江城时他脸上的笑容没了,几句略过,那柄剑却攥在手中,紧紧的。
当时年幼的李魏西指着那柄剑问道:“这是剑魁的剑吗?”
“是。”
季青阳摸了摸他的头。
“你让哥哥顶剑魁的位置,那把这柄剑给哥哥吧。”
季青阳愣住了,紧接着笑容不变,说出的话却斩钉截铁。
“不行。”
他摇了摇头。
却在三日后,给了李燕如“续剑”的名号。
当时年纪尚幼的李魏西听罢目瞪口呆,忍不住就要上前理论,却被李燕如死死按在身后。
家破人亡,报仇心切,有个栖身之地便可,其余不敢强求。
这“续剑”一当便当了八年。
李燕如日夜练剑,虽然为人寡言,但也自负剑法。。
然而却被一个从未见过面的人压了八年。、
当真……甘心吗?
李燕如看着手中的这柄剑,抓住剑柄,缓缓的,拔了出来。
光华流转,纹路俨然。
剑柄与剑锋连接处,用小篆刻着两个字。
——浩然。
翻过来,仍旧刻着两个字。
——持心。
李燕如的眼神恍惚了一瞬,情不自禁的伸手轻轻摸了上去。
这柄剑,长的原来是这般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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