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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娉婷只想低调的完成学业,可她最终还是在学校里成名了,很快全校就知道了英文系有个英语说的非常好的女学生,第一次上课就成了教授的得意弟子。
只能说这一切的发生,完全是一个理所当然的意外。要知道在六七十年代,国家并不注重英语的教育,很多地方学校甚至从来没有开设过英文课。
可娉婷不同,她有一个来自几十年后的大脑,那个时候,英文已经成了每个学生的必修科目。除了从小就有英语课外,她不管是在本科期间还是在研究生期间,英语也都作为必考科目。因此,这么多年过去了,尽管则不见得什么知识都能记住,但在一群没有受过正统英文教育的同学面前,她还是一不小心的“鹤立鸡群”了。
北平大学一直以来就是一个学术氛围非常浓厚的学校,只要有能力有才华的人,在这里都能得到别人发自内心的尊重。
十年动乱的时候,很多学生学而不得,现在进了大学,对于所有人而言,都是一个救赎自己的机会。和每天在田间劳动挣工分,或者在工厂里做些机械的工作相比,学习已经是一件非常轻松的事。这种轻松不光体现在体力上,也体现在了大家的心态中。
“知识改变命运”,恢复高考后,这句话被无数次的引用,成为了众人的人生信条。在这样浓郁的学习氛围里,所有的学生都在鼓足干劲,就希望能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既有的命运,从此鱼跃龙门,攀上了新的人生高峰。
娉婷和班级其他学生不同的是,她并不住宿舍,也因此和大家的关系缺少一些亲近。不过她学习好,每次进行分组学习时都是大家争相拉拢的对象。在偶尔的闲聊中,她也听说了班级的很多同学,即使晚上回到宿舍,也要点着蜡烛学习到半夜。
大家之所以这么努力,其中也有一些娉婷的关系在。在正式开课前,大家原本以为所有学生在英文上的水平应该是差不多的,谁知道娉婷横空出世,在专业课上吊打一片。这种差距顿时让大家心慌了,除了奋起直追外也没有其他的捷径可走。
同样的,娉婷在知道大家的勤奋后,也难免产生了危机意识。能考上北平大学的可以算的上是天之骄子,在一群原本就优秀的同学中,要保持名列前茅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
带着这样的焦虑,娉婷私下里找了易教授,希望易教授能帮她提高口语能力。学习英语本质上就是一个不断积累的过程,单词方面娉婷每天都在背,语法也是大同小异,但在口语上,娉婷认为自己还是很有提升空间的。
这也和国家一直以来的应试教育有关,学校通常关注的是学生的书面成绩,对实践能力并不过分要求。因此以前在学习英语的时候,娉婷能毫无负担地通过大大小小的考试,但只要让她开口说英语,她还是有些不自信,总觉得自己带着口音,不是纯种发音。
“你能认识到这个问题作为老师我是非常高兴的,说明你确实在认真思考。”易教授是位中年教授,也是北平大学特聘的英文专业教授。他年轻时曾经留学英国,说着一口纯正伦敦腔。建国后他进过外交部工作,不过后来因为家庭成分问题被小人迫害了。
年前政府开始平反,易教授也是获得平反的知识分子中的一个,在北平大学决定开设英文专业后,学校特意找了他,聘请他担任主课老师。
“这样,过几天我受邀参加一个随行会议,是外交部接待几位从美国来的外宾,到时候你可以以我的助理身份参加。我想学习一门外语,语言环境是不可缺少的,这是一次学习的机会,对你而言也是一种磨砺和考验。”
娉婷没想到教授竟然愿意给她这样的机会,一时间都有些说不出话来。
“这一批学生里,我最看好你和顾祖成同学,你是基础好,他是悟性高。我作为你们的老师,肯定是希望你们在学业上有所成就,也愿意帮助你们成长,所以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易教授的话给了娉婷很大的压力,之后她更加不敢懈怠,哪怕是课外,也恨不得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专业学习上。
“娉婷学习也太刻苦了吧?我看她还在房间捧着原文书看呢,怎么连放假了都不休息。”
周末,翟仲欣带孩子回娘家,要是以前娉婷肯定会出来陪她说说话,现在却一直抱着书看,翟仲欣还有些不习惯。
“她压力大着呢,说是班级的同学学习都很刻苦,披星戴月的学,他们教授又挺看好她,这不,过两天有个国外的学术团队要过来考察,教授还要带着娉婷去当助理。”卞颖芝一边择菜一边和女儿说着。
“那可真是了不得了,难怪她这么使劲学,这用功程度可比我当时厉害多了。”翟仲欣也是上过大学的,是一家女子大学,只不过在学业上没有那么高的要求。
“你就算了,一点吃苦的精神都没有,跟你弟妹比起来真是差远了。”这儿媳妇能干卞颖芝也高兴,好在三个孙子孙女都长大了,家里也有她和巧梅带着孩子,要不然还真是够呛。
“我觉得女人不需要那么辛苦工作,再说我一个人忙大了三个孩子就不是优秀的女人了?我还想等美美再大点了找份工作打发打发时间,每天待在家里是挺无聊的。”
所以她对娉婷的感觉也带着点复杂,一方面她觉得娉婷享受了翟家的一切才能过的这么如意,另一方面她也很佩服娉婷能拥有自己的事业。
她婆家江家在北平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可她和婆婆的关系一般般,丈夫江学亭只是二儿子,虽然经济上不缺什么,可公公婆婆也不会全心全意帮他们打算。可自己弟弟翟仲凌不一样,他是家里的独子,父母自然是全身心地投入着帮他们夫妻的忙。不管是经济上,生活上还是在带孩子上。
“这女人,只要把自己的生活过好了,不管是在家带孩子还是出去工作都没问题。要我说,你和你弟妹过的都好,这也是你们嫁了个好男人,你再去比比看,看有几个人能像你们这么舒服的。”
儿媳娉婷不用说,就是自己的女儿翟仲欣,虽然在家带了几年孩子,可女婿对她也是真好,每个月的工资一分不少的交给她,平时在家里也愿意承担做父亲的责任,没有当什么甩手掌柜,对他们长辈也不错,这就已经非常不错了。
“知道了,我也是挺惜福的。”说到丈夫,翟仲欣很快就转移了话题,“你女婿晚上也过来吃饭呢,你要不要做些他爱吃的菜?”
“要我说啊,我就是那劳碌命,有你这么指派人的亲闺女吗?难怪都说女生外向。”卞颖芝睨了翟仲欣一眼,看她只顾着笑,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行了,别乐了,今天早上买了虾和鱼,要不就做个油爆虾,再做个剁椒鱼头?”
江学亭在政府部门做事,经常会有应酬,应酬多了也让人腻,他平常就不怎么爱吃肉,喜欢吃些鱼虾、蔬菜。
“还是自己的妈好,知道心疼闺女。”
“儿女都是债啊,我看我这辈子就是来还债的。”
母女俩说说笑笑,谁也不会拿话当真,等卞颖芝择好了菜,翟仲欣也跟着她一起进了厨房。
到了那天,娉婷一早就起床试衣服,想在有限的衣服里,搭出一套适合正式场合穿的衣服出来。翟仲凌看着娉婷换了一次又一次,看的他头都有些发晕。
“这身不是挺好的吗?配上皮鞋就是见外宾也够了。”
“我得看看是穿大衣好还是穿西装好。”四月的天,小孩的脸,天气忽冷忽热,薄款大衣和外套都能穿,娉婷就想看看穿哪件更合适。
“我看你还是穿西装,这样看上去更利落。”娉婷又把西装套上后照了照镜子,她自己也觉得这样更好,就接受了翟仲凌的建议。
灰色套装西装,里面配白色衬衫,脚上是黑色皮鞋,这一身放在什么时候都是不过时的。现在娉婷穿的好些衣服,都是自己买了布专门找裁缝量身定做,样式上她也能自己指定。每次把衣服拿回来娉婷都很满意,这种不需要花费太多就能享受定制服务的日子,以后可是越来越少了。
时间还早,娉婷怕错过和易教授约好的时间,就让翟仲凌去部队前先送她去学校。
“唉,你们俩不吃早饭就走啦?我还特意给你们蒸了饺子。”看到他们不吃早饭就要出门,卞颖芝忙问了一句。
娉婷从餐桌上拿了两个白煮蛋放进包里,又一手拿了一个糖饼,“妈,我们有点赶时间,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就行了,饺子留着我们晚上回来吃吧。”说着她把手里的糖饼递了一个给翟仲凌。
“你看看,这没头没尾的忙。”看着娉婷急匆匆往门外跑,卞颖芝忍不住跟巧梅抱怨了两句。
“娉婷不是说今天去见什么外宾吗?我看她穿的也精神,谁家能有这么出息的儿媳妇,你应该高兴才对。”她一句话就顺了卞颖芝的气。
“这我也知道,就是不吃早饭可不行,下次要是赶着出门,得让他们早起几分钟,为了这个饺子,我们可是忙了大半天呢。”
等娉婷赶到学校,发现易教授也已经到了,今天他们要跟着外宾的行程,外宾们不光要去旅游景点,还要对北平的经济进行考察。
“今天你就是跟着我,多听多看,话就不要多说,在对待外宾的问题上,我们还是应该慎重一些。”易教授在出发前交代了娉婷几句,娉婷立刻心领神会了。
外宾们住在国宾饭店,他们到达时,外交部办公厅负责接待外宾的人也已经到了。
“这是我的学生,今天来当我的助理。”易教授跟大家简单介绍了娉婷。大家也知道他现在是北平大学的英文老师,很显然娉婷就是他在北平大学的学生。对于一个小助理,大家自然不会多加关注,人又是易教授带来的,就更不会有人说什么了。
正式行程开始后,娉婷安静的扮演着小助理的角色,行止有度,她这样的表现倒也得到了大家的赞同。
这一天下来,娉婷走的脚都磨了几个泡,身体虽然疲惫,可她的心情却非常雀跃,因为她接触到了以前从未接触过的领域。
原本她会选择英文专业,是因为知道英语将是未来几十年内的大趋势,而她有这样的优势在。而今天,她彻底改变了之前那种肤浅的想法,第一次想用心学好英语,去做一些有意义的工作。
“今天一天你是否有些收获?”行程结束后,在回学校的路上,易教授问了娉婷这个问题。
“谢谢老师给我这样一个机会,今天的经历更加坚定了我好好学习的决心。以前我认为自己在专业上还算过得去,今天我才发现,我懂的只是皮毛,还有很多需要努力去钻研的地方。”
不说其他,就是那几位外交部的人员,他们的气度和学识都是娉婷望尘莫及的。
易教授听了点点头,“你能这么想就好,记住,你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一届英文系的学生,不能把自己的位置放的太低。国家现在在各个领域都迫切需要人才,如果你只是想学一门外语,那四年的大学生活完全没问题。但是如果你想有所作为的话,你还需要更加用功才行。”
他对这些学生充满了期待,在国家百废待兴之时,他希望有更多的人能填补国家在人才需求上的空白。不管是娉婷也好,还是班上的其他学生也好,只要大家用心学习,是可造之才,他都将不遗余力的去培养。
到家后,娉婷已经累的直不起腰了。一整天穿着中跟皮鞋,还走了那么多路,真是太久没有过的经历了。
“妈还一直等着你回来,我刚让她去睡了,你累了就赶紧去洗个澡,我来帮你按摩按摩。”
看到娉婷这样,翟仲凌也很心疼,有时候他也想劝娉婷,完全不用让自己那么累,他又不是养不起她,可每次话到嘴边他就说不出口。
生活中有太多的女人,她们以家庭为中心,过着相夫教子的生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那样是没什么不好,包括自己的姐姐翟仲欣也是这样生活的。可他看到过娉婷在工作中神采奕奕,自信满满的样子,也知道她的能力和努力,就怎么也不忍心打破她这份张扬的自信。
他不缺一个围着孩子围着厨房转的妻子,可他却发自内心的欣赏现在的娉婷。所以不管别人是夸赞娉婷也好,还是诋毁娉婷也罢,那只是每个人的价值观不同,在他心里,娉婷怎样都是刚刚好,
“谢谢你,亲爱的。”也许是一整天接触外国人,娉婷西式了一把。给了翟仲凌一个吻后,娉婷转身去了卫生间准备洗澡,完全不知道自己带给了他什么样的震动。
只是当她脱光了衣服进澡盆时,紧紧贴过来的身体告诉她,这又将是一个火爆的夜晚,还是在她疲惫了一整天后。
尽管这次娉婷给易教授当助理的事她并没有和班级的同学说过,可过了两天她去学校的时候,发现很多人看她的眼神都变了,还有一些窃窃私语的声音。
“她可真厉害,能跟着易教授一起去接待外宾,有这样的好机会怎么可能学不好呢?”
“就是啊,本来专业能力就比我们强,这样下去我们真是拍马也赶不上了。”
“易教授也真是偏心,她本来就比我们学的好,现在又好机会也只想到她,不知道她给易教授罐了什么迷魂汤。”
“人家可是军长家的儿媳妇,哪像我们都是平民百姓出身。”
这些话娉婷自然当自己没听到,只是原本还算和谐的学习环境,因为这件事而变得气氛怪异起来,在一小部分人的怂恿下,班级的大多数人都对娉婷有了意见。
“其实大家只是觉得教授有些不公平而已,好机会谁都想去,因为只带了你,大家才会不高兴的。你也要理解大家的心情,我想过段时间,大家情绪稳定了也就没那么生气了。”
一位和娉婷关系不错的同学私下里也和娉婷解释了一番。
“不患寡而患不均”,这就是大家有情绪的源头。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支持哦~?(?e`)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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