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病弱豪门弃子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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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昭故意在店里逗留了一会儿。那人也悄悄跟着他，故意在货架前定了定。他挑了一把折扇，很快付好钱离开小店。那人也跟着他出来，不过这回那个人看他的目光变得明目张胆了许多。

正疑惑着，迎面走来两个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大爷大妈一人一个篮子，里面放了一些纸钱和香，像是要去哪里祭拜谁。他们毫不避讳地打量着顾昭，轻轻皱起眉头，拦下他，扶着拐杖颤颤巍巍地开口：“你是不是老余家的那个大儿子？”

古寨村的人？顾昭思忖了片刻后摇头说：“我不是，您认错人了。”

老大爷眯起眼睛，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他昂着脑袋看顾昭，盯了半天后说：“就是吧，只不过那孩子比你长得瘦一点。”

顾昭淡淡道：“大爷，就算我是，那又怎么样呢？”

老大爷咳嗽了一声，默默地抓住顾昭的手，道：“如果你是，那就太好了，你可是我们古寨村的大英雄，是你救了我孙子的命。我孙子三代单传，差点就毁在庸医的手下啊。”

提起自己孙子，大妈也开始动容，拉住顾昭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起来：“你活着真是太好了啊，他们都说你是冤死的，冤魂无处去，成了厉鬼，才把黑心的刘医生带走的。你要是没死，那我们就没罪过了……我下辈子还能投胎，不用做牛做马……”

顾昭冷冷地撇开二人的手，退后了两步，冷静地说道：“两位，我想你们认错人了。如果二位真的害怕死后不能投胎，不如趁着现在还有一口气，多做善事，多积点德。与其寄希望于死人，倒不如多帮帮活人。”

大爷大妈被说得哑口无言，鼻涕眼泪还挂在脸上。他们还要说些什么，结果一阵响亮的汽笛声打破了所有的寂静。

程嘉禾摇下车窗，从车里探出头来，冲着路边的顾昭喊：“江时亦，快上车，再不走来不及赶飞机了。”

听到“江时亦”这三个字，大爷大妈明显愣了一下，等他们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时，人已经上车，车子扬长而去，看不见影了。

“江时亦？模样一样，名字也一样，这不就是老余家收养的儿子么？真是苍天开眼啊，他没死啊，咱们赶紧回去告诉老余两口子！”老大爷和老大妈两人搀扶着往家的方向走，边走边商量。

而坐在小轿车里的顾昭，扯了扯衣领，让自己透一口气。他看了眼驾驶座上的程嘉禾，沉声问他：“是你一直在找人跟踪我吗？”

程嘉禾安静了几秒，勾起唇角笑了下，说道：“是我，我听说你的情况有些特殊，所以派人暗中保护你。古寨村的人迂腐迷信惯了，我担心被他们认出来，危及你的生命安全。”

顾昭：“你调查得倒是仔细。”

程嘉禾笑道：“作为你的老板，这些都是我该做的。第二组照片也拍完了，接下来一段日子，你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顾昭：“我还不累。”

程嘉禾：“你这么喜欢工作啊？”

顾昭：“嗯，挺喜欢的。”

程嘉禾抬眸，从后视镜里看了顾昭一眼，笑了一声，说：“年轻人有点野心是好事。不过，我也得提醒你，你这个年纪，最重要的其实是去学校读书。如果你能有个好成绩，幸运地考入一所不错的大学，那么对于你以后在娱乐圈混也是有好处的。”

顾昭挑眉，看着程嘉禾的背影，有些不解地问：“我没说我要进娱乐圈啊。”

程嘉禾道：“年轻人，给自己多一点选择，总是好的嘛。我们这次画报的主题本来就是纸上偶像剧，这也是我想转型做导演的一次试水。因为网络上的热度，这两天已经有人在联系我拍电影的事情了。”

“再说了，做模特挣钱可没当演员多呀，以你的外形条件，不进演艺圈未免也太可惜了吧。你没观察网上的动向吗？现在是你趁机闯进娱乐圈的绝佳时机，趁这个机会为自己搞一个学霸人设，不是很好吗？”

顾昭：“我当初只答应给你当模特，合约上写得也很清楚。”

程嘉禾：“我知道合约写得很清楚，但是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g-studio可以倾尽全力捧你。”

顾昭一口回绝：“抱歉，我面瘫，演不来戏。”

程嘉禾踩下刹车，把车停在路边。他转过头，定定地看了看顾昭，道：“不，我觉得你是天生的戏精。”

顾昭正襟危坐，忽然严肃起来：“说真的，程老师，我觉得您还是适合拍人物摄影，可别丢了上天赐给您的才气。”

他说完，车内的空气彻底安静。两人四目相对，对峙了好一会儿。

程嘉禾主动转过去，叹了口气，说：“算了，既然你不愿意，那我就不勉强了。做模特也挺好的……其实吧，我也有自知之明，我那个小剧本拍拍画报还行，拍电影完全撑不起来。罢了罢了，还是老老实实守住初心吧。”

顾昭老气横秋地总结道：“程老师能这样想最好。”

程嘉禾苦笑道：“别叫我程老师，怪怪的。你还是跟其他人一样，叫我程哥吧。”

顾昭说：“好的，程哥。”

程嘉禾爽朗地笑了一声，重新将车子发动，朝着机场的方向走去。顾昭靠着车窗，看着窗外的风景一点点变幻，双目渐渐迷离，虚焦，整个人陷入了沉思里。

顾昭之所以拒绝程嘉禾是有原因的。他这是想拉程嘉禾一把，不希望他栽跟头。程嘉禾算是他的伯乐，又教他这么多拍摄的技巧，他是打从心里感激的。

据顾昭所知，在原书剧情里，男主程嘉意有一个不幸的童年，自小母亲离世，父亲对他不冷不热，在那样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的他，内心极度敏感，性格也渐渐变得有些偏激。

他的父亲程嘉禾是一个著名的摄影师，在业内有着良好的口碑，作品年年获奖。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程嘉禾的一部作品受到了影视投资方的青睐，于是程嘉禾借机打入娱乐圈，拍了一部雷声大雨点小的绝世烂片，把家底都赔光了。至此，他受了巨大的打击，再也没拍出优秀的作品。于是，他把注意力全部倾注在了儿子程嘉意身上。处于青春叛逆期的程嘉意因为极度讨厌自己的爸爸，所以非常厌恶摄影，他摔烂了家里所有的相机，并且与他的父亲程嘉禾大吵了一架。此后，父子俩冷战持续了许多年，直到程嘉意考上大学，父子俩才和解。

和解那日，父亲程嘉禾大喜过望而饮酒过度，回家路上不小心跌入河中身亡。他在收拾父亲遗物的时候，看到了父亲的日记。为了完成父亲的遗愿，程嘉意重新拾起了相机。然而，在他的镜头里，再也看不到世界的纯真，几乎都是这世间的肮脏与邋遢。

后来，他成了一名战地摄影记者，偶然结识了背着家里出来做战地医生的女主角。女主角让他看到了这世界最后的一片净土，他觉得自己被救赎了。于是，男主程嘉意对女主展开了猛烈的追求。两人最后相互吸引走到了一起，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他们希望得到家里人的祝福，结果被全天下人反对。

原来，那位女主角是一位富家千金，家里有上亿资产等着她去继承。她家里人自然是瞧不上男主角程嘉意的。程嘉意为了跟女主角结婚，就求助他的同窗好友江御宝。

江御宝跟程嘉意相爱相杀多年，关系十分微妙。恰逢江家积压多年的矛盾激发，大哥江时亦黑化，江御宝又对女主角一见钟情，所以后面剧情就在多角恋和豪门恩怨之间来回横跳。

后来，男女主角好不容易修成了正果，双方事业有成，结果女主因为车祸失忆了……

于是，故事又有了一个奇怪的发展方向。七弯八拐，绕了几大圈以后，故事有了一个he的圆满大结局。

顾昭每次一回想那本小说的剧情就想翻白眼。那剧情真是老太太的裹脚布，又臭又长啊。而且为了写长，作者至少写了三代人的故事，出场角色少说也有几百个了。还有不少人，作者写着写着就忘了，突然有一天就不出现了。

既然他被派到这个世界来做任务，顾昭觉得自己应该用自己力所能及的力量，去帮助身边的人。就像上次，在机缘巧合的情况下，他居然化解了程嘉禾与程嘉意父子俩之间的坚冰，这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前几天去拍照，程嘉意还来现场监工了。

顾昭不希望程嘉禾因为一步路走错，而毁了一辈子。如果说放弃摄影去拍电影是他人生中的炸弹的话，他能做的就是帮他剪掉引线。

直到飞机起飞，窗外的风景变成大片大片的白云，身旁的程嘉禾还在问他：“江时亦，你真的觉得，我不是一块拍电影的料吗？”

顾昭沉思了一会儿说：“没有人天生就被判死刑，不过凡事都得考虑一个时机。我觉得如果时候到了，就去做。至于‘时候’到底是什么时间，那就要靠程哥你自己衡量了。”

“不过，拍电影需要的不仅是机遇，剧本，还需要投入大量的金钱，以及人力物力。如果程哥你没有太多的成本去试错，我建议你还是三思而后行。同时，自私一点来说，我觉得现阶段，您能多和儿子培养感情是最好不过的了。”

程嘉禾蹙眉想了想，觉得这少年说的在理，很多事情一下子想明白了。有时候，大人反而会把问题复杂化，被迷雾糊住眼睛。

程嘉禾拍了拍顾昭的肩膀，笑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然有这般见识。”

说着，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眼里似乎泛起了淡淡的泪花。

“我真的已经太久太久没和儿子亲近了。我一直以为他明白我的苦心，直到前几天我才懂得，原来生活真的不能想当然。真正的爱，就是需要讲出来。因为我的儿子跟别人不一样。很多话我不说，凭他自己永远也感受不到。”

顾昭欣慰地笑了笑，他拉下眼罩，靠着飞机的椅背，慢慢缓缓闭上了眼睛。

-

飞机降落在京城国际机场，由于天气原因，航班延误了一个小时。

顾昭回到员工宿舍，已经是晚上十一点钟。他刚躺下，拿出手机想看看新闻，却发现手机没电了。

顾昭给手机充好电以后，收到了好几个未接来电。

全部来自于江楚月。

除了未接来电，江楚月还给他了好几条短信。

——哥，我跟爸爸吵了一架，我离家出走了。

——哥，你在哪儿？我去你工作室找你，他们说你不在。

——哥，你回榕城了吗？

——哥，你回来了没？

——哥，我在你宿舍外面等你。

顾昭看完消息，心里直打鼓。外面黑不溜秋的，她一个女孩子肯定特别不安全啊。他赶紧从床上跳起来，穿好鞋，拿起电话回拨。

电话里回答他的是冰冷的机械女声，腔调还是那么一成不变：“对不起，您拨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您稍后再拨……”

虽然不想联系江家那边，但是江楚月的安危更重要。于是，顾昭给江家打了电话，接到电话的江奶奶劈头盖脸一顿骂，说是已经报警了，如果人丢了，他吃不了兜着走。

顾昭无奈地掐灭了电话。他找了宿舍里其他人问线索，有一个人说二十分钟前还看见一个姑娘在不远处的长椅上等人。

顾昭打着手电筒出去找，其他人也积极地帮忙。在经过一条小黑巷子的时候，他听到几个杀马特猥琐男讨论……

“老大刚进的货不错吧？肤白貌美大长腿，看了分分钟让人想那什么！”

“你还别说，那姑娘有点意思，一双眼睛又大又水灵，皮肤嫩得能掐出水来，看得小爷我心神荡漾的……”

“也不知道是谁家不要的破烂货，就搁街边躺着，让咱们老大捡这么大个便宜！”

“哎呀你还别说，真有……”

“……哎呀，你他妈谁啊，谁他妈打老子头！”

杀马特男正讨论得热烈着呢，哪知突然冲出一个男的，像疯了似的打他们，边打边骂：“你们这群人渣，把我妹妹怎么了？你们要是敢动她一根手指头，我保证你们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他奶奶的，谁弄你妹妹了？你他妈谁啊，哪里来的疯子！兄弟们，给我揍他！”

“快把我妹妹交出来！”

“哎呦我的肚子……妈的，敢踢老子，活得不耐烦了！”

“你妹的，老子真的不认识你妹妹！”

“……”

-

江楚月在附近警察局的长椅上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醒来时警察叔叔告诉他，接到了一起打架斗殴的报警，打架的人里边，有她念了一晚上的哥哥江时亦。

她跟警察叔叔一起去现场，一路上忐忑不安。

江楚月一回去，就看到了一辆救护车停在路边，担架上躺了好几个血肉模糊的男子。

有人告诉她，她哥被一群社会青年给揍了一顿，那些人手里好像还有刀。总之，江时亦被伤得不轻。

听到这个消息，江楚月整颗心都疼得揪起来了，手都忍不住颤抖。

她没想到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江楚月觉得自己一下子就呼吸不上来了。就在她快要晕倒的时候，身边的警察小哥扶了她一把。

她难过地哭出声来，却隐隐约约看到从暗巷里走出来一个人，身影看上去有几分熟悉。

“楚月？”直到一道干净的男声响起，她才意识到那人是谁。

江楚月的大脑一下子空了，她踉踉跄跄地小跑过去，一把抱住了人，哭得梨花带雨。

“哥，你吓死我！”江楚月趴在顾昭的肩膀上，一抽一搭地说，“你有没有事情啊，要不要去医院！头晕不晕？流没流鼻血呀？”

顾昭怔怔地听着她的话，愣愣地问：“你去哪儿了？”

江楚月说：“你这个时候还关心我干嘛？！咱们赶紧去医院！这些救护车太不负责任了，居然把你一个重伤病人给丢下了！”

江楚月说着松开他，招呼人过来扶顾昭。

顾昭很快被扶到亮处。

警察小哥看了看，轻轻啧了两声。

“哥们，你这伤真重啊，再不去医院，怕是伤口都要结痂了。”

江楚月闻声转过头，定睛一看，顾昭好端端地站在她面前，只是嘴角擦破了一点皮。对比刚才被抬上救护车的那几位，状态要好得多。

顾昭抹掉嘴角淡淡的血迹，耸了耸肩膀，轻笑道：“楚月，我没事。”

“那群家伙太菜了，他们打着打着就自相残杀起来，我挤都挤不进去。”

江楚月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又看了看自家哥哥那张俊俏的脸，茫然又惊讶地怔愣在原地好久好久。

月黑风高杀人夜，她哥居然没受伤，躲过了一劫！难道说，命运真的可以改变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她是不是也不用死了？

顾昭抬手在江楚月眼前晃了晃，轻声问她：“嘿，你的魂还在吗？吓傻了？”

江楚月摇摇头，“没、没有。”

她轻轻抱了一下他，如负释重：“哥，你活着真是太好了！我差点吓死了！”

顾昭内心受到了重重一击，他忽然感觉到有一种暖流从自己的胸口，慢慢地流向了四肢百骸。

这或许是这具身体活了十七年以来，第一次听到有人对他说——

——你活着真的太好了！

顾昭的声音不自觉变得温柔了一些，他对江楚月说：“别怕，你哥我命大着呢。”

江楚月：“你为什么跟他们打架呀？”

“我以为他们把你给掳走了，所以……当时情况太紧急了，我都来不及思考……反正……还好你没事，那些事情也就不说了吧……”

江楚月：“那他们为什么会伤成那样？”

“我……我也不知道，不关我的事。”

顾昭无辜地摊手，他只是使了两成力量而已，哪知道那几个家伙那么菜鸡。

更令他无语的是，打到警察来他才知道，那几个人是偷充气娃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