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隆冬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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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黎的两位郡主便一直落住在了卢王府上,与之一起的还有安荷的五位艳丽的舞姬。

太叔昭日的心意可见。

隆冬的那一场大雪后，瞻星山上逢见冰瀑，太叔卢便带着远客去游玩了些许，更甚至还带上了宫城里的妙笔丹青手,便是披着斗篷做了一纸美人像。

“哎，你听说了吗？皇上好似有心将这南黎的郡主送于王爷为侧妃呢。”

“真的吗？”

“我看那南黎的女子生得不凡,单凭她们两人敢代国出使想必是有几番心气的。”

“怕是难说啊……”

卢王府依旧是一片皑皑白雪，梅廊下的梅花开得漫园，便是让整个卢王府都沾上了几抹梅香的清凛。同个王府上的丫环一边抱着刚打好的衣饰一边走过了那梅廊,有一句没一句的说道。

“王爷可更是个不凡的人物,你是没看见，那南黎的小郡主每次看到王爷脸都是红扑扑的，可见得钦慕呢。”

“可我看那南黎的小郡主见到王妃脸更是红扑扑的啊……”

走过去的小丫环说着。

“你们两个真是说的哪一壶跟哪一壶呢。”年长一些丫环没好气的瞪了她们两人一眼，随即叹了一口气,“只是我听现在太缇正逢国难,要得南黎这一助力,而结姻是最好不过的事了，只是从那……开始,为了皇宗的血统纯正，皇上不能娶异族的女子,而除了皇上之外,可不是王爷最适合了吗？”

“……看来府上真的是要再多几位主子了。”

“只怕是啊……”

那个年长的丫环压低了声音，道，“南黎郡主到底出于皇室,身份可显贵的呢，你看这些日子连王爷都不敢怠慢她们……怕只怕不是纳侧妃的事了，而是易位……”

点到这里，丫头们有些吃惊的呼了一声。

“所以啊……我们也要择主了，你看这次王爷带郡主看冰瀑，可是连王妃都没带上呢……”

北风呼啸着穿过卢王府，直撕扯着一树的红梅簌簌的落下。

那声音便和着北风飘入了书阁之中，谈凝立于书橱前，一手正捧着一本书，只是看着视线定在了书本之上，便知是没有看进去一个字。

跟在一旁的邴绮却是再也忍不住了。

便是走了过去“哗啦”一声拉开了门，高声斥责着那几个丫头，“喂，你们说什么呢！”

走过梅廊的的那几个丫环被她这一声给惊了惊，忙像逃难似的低着头跑开了。

“嗒。”谈凝合上了手中的书册，只是敛着眸沉默了一会儿，随即将那书册重新放回了书橱内。

饶是邴绮愤愤不平的咬牙，“早会儿那些个丫头哪敢这般放肆，可真是——哪天定要赏她们几个嘴巴才能叫她们别乱说话。”

“她们也并没有说错。”谈凝以指腹掠着书橱上的旧藏，神色平静的说道。

“王妃！”邴绮急道，“小姐，您可别听那几个贱婢子在那里胡说，王爷怎么可能纳妾纳侧妃，又怎么可能——”

“他是卢怀王，是王爷，皇上的亲叔叔，就是他不愿意最后也是无可奈何的。”谈凝抽出了一本书。

“小姐！”

邴绮拉了拉她的衣袖，“那小姐还不快点想想办法？”

谈凝沉默了一会儿，随即将视线从书册中抬了起来，望她，“但我是相信他的。”

邴绮愣了愣，拉着她衣袖的手顿住了。

谈凝又合上了书册，往更远的地方开始找着。

北风撕拉着外头的梅花寒蕊，直拽下了几根枯枝，更有剧烈的寒风不时的撞着重门。书阁里生得有几分黑，谈凝便掌了几盏灯，正以手指数掠着书脊的名字。

她是相信太叔卢的，但她也知道他做为皇亲的责任与一些无可奈何。

她相信太叔卢不会移心，但她也清楚在这太缇国中想要一个男人一生一世就守着一个女人实为的有些不现实不真切。

所以，她想要一同随去境北。

“……”

谈凝抽出了一本书，低着头继续翻阅着。想来自己也是虚伪的很，虽然确实也是不想让太叔卢因为自己而被绊在了濮阳城里，但这当中也并非是纯粹的为了他，而是掺杂了一些见不得光的私心私欲。

若她一直在他的身边与他同行伴他左右，只他无二心，境北边远也让皇上伸手不及。

那么，他的身边将永远只有她一个人。

“哗啦。”谈凝又翻过了一页，只是低着头紧紧抿着唇，握书的手捏得有些紧。

自己心里面的那些个私心盘算也是真的见不得人，做为一宗皇妇，卢怀王的王妃，她却想着要独占着他，让他只属于她一个人，只做她的夫……

“……”谈凝拿起了那本书删走至了一旁的桌子，直摘了书上的一则要文，自始至终都是低着头。

挺见不得的人的，这点小心思。谈凝知道若这份心思被人给发觉了，那她定是逃不了七出之罪的，只单是嫉妒没有容人之量，就足以受人指谪，而她也一直在小心翼翼的藏着自己的这一份私心，只是……只是昨夜……

在太叔卢说出那一句话。

轻颤的不止是她的心，甚至仿佛连灵魂都有撼动一般。

让她愧疚而又暗鄙着自己。

“王妃。”正一边出神着摘寻着字文，却见福宝小跑了过来，说道，“王爷回来了！”

隆冬的这一场雪下的格外的大，那冬寒是连厚重的斗篷都有些压不住寒气，连带着呵出来的气都是直冒着白雾。

谈凝是太缇人，打小就看惯了这片茫茫的大雪，而今有了雪难横在眼前也便是没有心情去看冰瀑。

但太叔卢回来了，这却怎地也是个好消息。

“呼——呼——”

小跑过去的时候，冷气直拉扇着肺叶，那寒风半冻上了她的脸颊显了几分红，但一想到他回来了，就在不远的地方，心里便是期待着，连那一双眼睛都生得格外的明亮。

带了几分欢喜。

——再看到那小郡主踮着脚尖亲吻了太叔卢的脸颊之前。

像是瞬间被万重的冰给封信了一般，谈凝僵在了原地，只剩下了回响于耳边的呼吸声。

“你喜欢本王？”像是带了几分失笑的样子，男人立在了那里侧眸望着她。

“是啊！”南音一张小脸红扑扑的，一双眼睛盈满了笑。

她曾经以为自己能够面对他的身边立着其它的人，现在想想，这种以为不过是建立在整个王府只有他们两人为主的时候，建立在她随行境北的计划里，因为他不会移心，而摆脱了皇上之后，这一方天地依旧是他是夫，她是妻。

纵然她知道会有一些变因，会有一些不可控制，会有一些无可奈何。

只是……

到后来才知道，原来一切的知道都仅仅只是知道罢了。

有的事即使在之前就已经知道了，但是再看到他与别的女子笑谈风声，心里一切有关他回来的喜悦也会在瞬间被冰封冻住。

不想让自己在外人面前露出失态的丑态，谈凝只脸色苍白的退了几步，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哎，小姐——”

“哎！”

身后的邴绮与福宝一片懵然的望着，只伸出了手，又望了望款款而来卢怀王。邴绮追了过去，但也不能没人不来接驾，只得福宝一人候在了那头。

“我啊，从小就非常非常的喜欢长得好看漂亮的东西了！”南音笑盈盈的说道。

一旁的南雅颇为无奈的摇头。

“漂亮？”这却是一个有些新鲜的词，太叔卢抬了一下眼眸。

“是啊！”南音一张小脸红扑扑的，神色很激动的说道，“比如王爷，尤其是王妃！谈姐姐长得可真是太好看了！不知道你有没有看到，那天她在雪中舞剑！哇！！！太美了！我爱极了呢！就是……就是她对我有些温温淡淡的，我怕吓到她，不然我可真想直接抱着她亲她一口！！啊！为什么今天谈姐姐不跟我们一起去看冰瀑呢！！好可惜！！！”

太叔卢笼着一双手听着，这旁人夸他的王妃却是对他来说很是受用。

只是在听到眼前的这个小丫头不知羞的大言不惭的说要亲他的王妃，却是抬了一下眼皮，神色缄淡的说道，“那你还是喜欢本王罢。”

他的媳妇不给亲，女人也不行。

南音却也是来者不拒，笑盈盈的说道，“好啊，那王爷是不是愿意接受我的心意做我的郎君呢？”

太叔卢落目望着她，却是一副在看小傻子一般的眼神。

“本王只说给你喜欢，并没有说会做你的郎君。”

……

压了枝的雪从梅碗中坠了下来。

福宝见他们款款的走了过来，躬身道，“见过王爷，郡主。”

太叔卢脚步一顿，掠目望去了一眼，却没有看到那一个熟悉的身影，便开口问道，“王妃呢？”

“王妃……”福宝一时有些难以吐字，踌蹰着说道，“王妃刚刚赶了过来，但是很快的又离开了。”

“啊！为什么呀！”南音不满的道。

太叔卢半敛下了眸，侧目望了一个眼前这个雀跃的小姑娘，想着之前她那不知羞的举动，心里只一转便落得了个透明。

“可是刚才……”南雅顿了顿，她到底比南音要年长，也成熟稳重几分。

“怎么了？”

南音突然感觉有几道齐刷刷望向自己的视线，感觉到那视线里的责备，心里却是一头雾水，只转了好几个弯才有些朦朦胧胧的说道，“刚才……”

“这里可是太缇，你这妮子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要你收敛一些。”南雅责她。

“难道是刚才谈姐姐看到我亲了……”南音懵然的说着，却跟着灵光一闪，就像是一颗种子抽芽开出一朵花来一般。

“啊！那我也去亲她呃——”

“不准去。”

就在南音正准备跑过去的时候，却便太叔卢伸手一把就拉住了她衣后的领子，直往脖子上一勒。

“咳！！咳！！！”南音捂着脖子一脸在险险断气之余直憋得青紫，不停的大口喘着气，涨红了脖子的怒目斥责他，“你——你想杀了我吗！”

别以为长得好看就能为所欲为！别以为长得好看她就舍不得出手打他！

顶多——

顶多就留下那一张脸，脖子以下的是拉花还是拔丝反正看不到！

家里养着个貌美如花的媳妇，不止要提防男人，现在连女人都要提防。太叔卢心里一片五味陈杂。

“你回屋里呆着，我……”

正说着这会儿，却听着外院里传来一阵脚步声，那脚步声踩在雪里听得格外的醒耳。

几人望了过去，原是宫内的总管太监在侍卫的分道下过来宣旨。

“皇上有旨，卢怀王领旨——”

南黎的两位郡主听着退了几步行了一个宫礼。

一时之间王府上的小厮丫头跪了一地，太叔卢只是拢手立在了那里微微一作颌首，半敛下了目，“臣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今日隆冬奉节宫中有喜，朕拟邀皇叔与客居王府的两位南黎郡主进宫赴宴以共享佳日。钦此。”

太叔卢听着皇旨，只等着那太监宣完了，望了一眼递过来的皇旨，抬眸望了他一眼，“只邀本王与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