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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沉默了。

一方面,我不知道久作的提问具体指向什么,怎么才算是“有毛病”的标准?是身体病痛,还是不良行为习惯?

另一方面,我与久作只是初次见面,他第一个问题就问我有什么毛病,应该算是很失礼吧?

不过考虑到我现在其实是带着目的在主动接近,也就没有立场感到不满。

久作见我许久不回答,扬起了一个可爱的笑脸:“嘻嘻,织田先生好有趣,您是怎么杀掉森先生上位的?”

他的声音不再迟缓,逐渐生动起来,充满了纯真的活泼。但所说的内容却和童稚丝毫无关。

我简略地回答:“我没有杀死森先生,首领的位子是森先生让给我的。”

久作瞪大了眼睛:“怎么做到的?”

我避开了这个问题,慢慢站起身说道:“我大致了解过久作被关起来的理由,能告诉我为什么要害死那些人吗?”

“害死?才不是呢,久作只是想和大家快乐地玩,明明就是那些人太容易坏掉啦!”久作张开双手,哈哈大笑起来。

接着,他的笑容又一分一分淡下去,出现了对孩童来说完全没道理的冰冷:“结果就惩罚我关禁闭了,久作讨厌关禁闭。为了表达感谢,出去之后要怎么做才好呢?”

我注意到久作举起来的双手一直没有放下去,像极了求抱抱的动作。

鬼使神差地,我顺手把他给捞起来搂在了怀里,人偶也一同捡起来,重新塞到他手中。

这显然是久作也没有预料到的展开,他的肢体僵住了,双眼中更是充满了动摇。但那只是一瞬间罢了,他立刻就彻底放松下来,还腾出一只手揽住我的脖子。

我能感觉到搭在我脖子上的那条手臂有多么柔弱,那是就算鼓起所有肌肉都无法使我疼痛的柔弱。

久作只是个孩子,因为受到关押导致身体缺乏运动,力量比同龄的孩子更小。他的所有“害处”都寄托在精神里、寄托在异能之中,在那之外他太过无害,反而很容易受伤。

我抱着他的动作不由更小心了。

“织田先生,是不是有工作要交给久作去完成?以前森先生说,在工作结束之前不可以跟别人玩。那织田先生的规矩也是一样的吗?”

充满了好奇的目光落在我脸上,我回答道:“没有工作交给你,工作是大人的事情。”

久作欢呼一声:“太好啦!那久作可以出去玩了吗?”

“你想出去和谁玩?”

“我想和太宰先生玩!”久作兴奋地在我怀里扭来扭去,“是太宰先生把我关禁闭的,所以我决定要好好折磨他一顿,最后再把他弄坏!”

是在记仇么?

我思考起来。

之前和久作说「脑髓地狱」是一个温柔的异能,那只是哄孩子的话而已,异能并不存在温柔与否的差异。

比如与谢野医生的异能「请君勿死」,明明是极受欢迎的治愈系异能,却需要人到濒死状态才可以救活,导致动用异能前常常需要更进一步加害伤者,那样很难算作是温柔的能力。

但我说「脑髓地狱」是一个很克制的能力,这却是实话。

异能存在着是否可控的分别,阅读港口mafia资料时我就看到过,有些异能者完全无法利用自己的异能,反而颇为受害,最后甚至是被自己的异能拖累致死。

因此在进入这个房间之前,我就很清楚久作不是个好孩子。

他拥有的是可约束的异能,不能算“灾难”,这说明真正需要被关押封印起来的其实是久作本身。

一个人如果从精神层面就不可控,那么无论怎样教育都不会有意义,也就不能为人所用,森先生是希望我明白这点吗?

我尝试着提出要求:“如果久作想要出去玩,就得和我保证不弄坏任何人。”

“诶——可是那样好难啊,大家总是超级容易就坏掉了。”

“你只要不去故意诅咒别人,也不去破坏人偶,就不会有人被你玩坏掉了。”

“可那还有什么乐子呀?”

我似乎抓到了重点:“久作认为的乐子是怎样的?为什会觉得对别人用异能很有趣?”

久作笑嘻嘻地回答:“大家多多少少都有疯狂的一面,只是平时隐藏起来了,真的好无聊哦,久作好想和大家开心地玩……没错,是扭曲的疯狂!我就是想要看到那个呀哈哈哈哈!”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不过,这是实话么?

验证一下吧。

我小心地把久作放回地上,他好奇地伸着脖子看我,我半跪下来伸手在鞋底抠了抠,抠出一片非常小的刀片。

没有什么特别,这只是一把裁纸刀上的一小部分,我在监控室发现裁纸刀后就掰掉了这么一片,等待安吾把人偶拿给我的时候将之卡进了鞋底。

这么做的理由很简单,听了安吾所介绍的情况后,我就打定主意要在禁闭室里创造出让「脑髓地狱」发动的条件。

我把刀片仔细擦拭了一下,尽量处理干净,然后递到久作手里:“久作想不想看看我疯狂的样子?”

久作连连点头:“超级想看!”

“嗯,那就试试吧,只给你一次机会。”

久作顿时非常高兴,把小小的刀片放在掌心,虚握住拳头,然后毫不犹豫地向我撞过来。

我躲开了。

久作收不住撞人的势头,摔倒在地方,握着刀片的小拳头也理所当然被他自己弄伤了,血从指缝间迅速流出来。

他非常不高兴地爬起来瞪着我:“为什么躲开!”

“我没有说过我不会躲的话。”虽然我原本是没打算躲的。

“可恶!”他恼怒地再次向我撞过来。

这回我直接出手按住了他,强行拉开他的拳头,回收刀片,然后喊外面的安吾来开门。

久作气地哇哇大叫:“织田先生说话不算数!明明同意了的!”

“我刚才也说了,只给你一次机会。”

“但是织田先生躲开了!”

“我没有承诺不躲。”

“织田先生说话不算数!”

结果变成了可以无限循环的对话。

安吾从外面打开门,看着我们的眼神特别复杂。

我重新把久作抱起来,他生气地在我怀里胡乱挣扎。但是他力气太小,所以挣不开。

“安吾,带我们去医务室吧。”

“你想把q带出去?”

“嗯,我有办他让他不伤害别人。”

等我抱着久作到医务室里坐下后,久作的怒火已经止息了。

小孩子的脾气总是来得快也去得快,看来发了疯的久作也是一样。

安吾把医务室里原本的医生请了出去,反锁住门,回头瞪着我。久作东瞅瞅西看看,伸着手想去拿医用剪刀,我只好抱紧他往远处坐,并对安吾拜托道:“拿一下消毒水、纱布和伤药,得给久作处理伤口。”

安吾一边照做,一边对我说:“解释一下什么情况。”

我就解释了一遍。

“所以你只是为了验证一下你能不能躲开,就主动把危险的刀片交给q?”

我想了想道:“可以这么说。”

但其实是不准确的,确切来说我并不是为了验证自己的躲避能力,这点只要捏一捏久作细瘦的胳膊就足以得出结论。

我想验证的是我能不能完成森先生出给我的题目。

安吾露出了非常恼火的表情。

“咳,咚咚咚~我可以进来吗?”反锁的门被人从外部撬开了,一颗缠着绷带的脑袋自说自话地探了进来。“哎呀,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太宰。”我冲他点点头,“码头的事情处理完了?”

“当然处理完了,那里本来就没我什么事嘛~”太宰笑嘻嘻地走进来,路过安吾时抬起手随意招了招,接着视线越过安吾看到久作,脸色顿时冷下来。

“呀,是你啊,q,还真是有段时间没见过了。”

久作也面无表情地盯着太宰,片刻后开开心心地笑起来:“能再见到太宰先生真是太好啦!我刚刚还在想,既然森先生离开了,那太宰先生会不会一起离开呢?”

“嗯?怎么会呢,我可是巴不得和森先生离得远远的啊,现在这样才正好。”

太宰与久作打完招呼,抬起头认真和我说道:“织田作,我不关心你为什么要把q带出禁闭室,但我要告诉你,q根本不分敌我,只会悉数破坏有生命的东西。森先生舍不得放弃一个精神操纵系异能者,以至于将他留到了今天,我不一样,就把q交给我处理吧,这样对谁都好。”

难得一次,我听到了太宰这么跟我说话。

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于自尊心,太宰总是不肯直白地讲明他对别人的好意。这次是个例外,同时也说明太宰比我猜测的更加警惕久作。

看样子太宰与久作都是会记仇的孩子,感觉有些难办了。

“略略略,织田先生才不会把我交给你处理呢!”久作坐在我怀里叫嚣起来,我不知道他是突然从哪得到的自信。“织田先生可是站在我这一边的!”

“站在你这一边?”太宰看向久作,声音里透出了寒气,鸢色的眼睛暗沉沉的。

“啊,织田作,是这样吗?”他抬眼看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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