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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员之光》第二轮录制结束之后,演员与导师进行互选,随后是组与组之间的对阵。江澍所在的导师队伍在第三轮输了比赛,淘汰两人,组里还剩五位。

第四轮仍是组间战,输的队伍需要淘汰一人。

两轮录制中间有休息的时间,导演和演员互道几句“辛苦”,纷纷准备回酒店补觉。

这几天连轴转,林沸也跟着江澍没能好好睡一觉,进了待机室正要喊江澍,见跟拍导演还没走,举着摄像机正怼在江澍面前。

江澍手里拿了手机,刚点开一部美剧。

“不回去睡吗?”导演在镜头后问。

江澍始终不大适应镜头离自己这么近,原本半靠着沙发背,现在挺直了些,“还不太困。”

镜头跟着对上已经息屏的手机,导演随和地问:“是在看剧么?要不要分享一下?”

江澍无奈把手机点开,屏幕对过去,“《bakehouse》,美剧,每一集都是独立的故事,但是都发生在面包店。”

“五星的话会给几星?”

这个问题不太好答,江澍实话实说:“只看了一半,看过的部分都很好,四星半吧。”

这部剧被称为美版的《黑镜》,前段时间风靡了一阵,到现在也还有热度。跟拍导演是这部剧的狂热粉丝,无意看见了江澍的屏幕,加上剃了寸头后的江澍宛若变了一个人,总是让人想多拍一会儿,便重新开了设备稍微进行采访。

等再度关了设备,导演终于走人,江澍原打算继续看,林沸进来朝他招手,“先回酒店,大家都累蒙了。”

路上又冲他说:“这头还真剃对了,好看。”

已经是凌晨两点多,车子在夜色里疾驰。到了酒店,快速洗漱后江澍躺上了床,很困却仍是睡不着,只好点开手机继续看那部美剧。

后来渐渐入了睡,梦里到了复兴街的院子里。指星笔在黑夜里来回晃动,昴星团在头顶亮着微蓝的光。上回指了金星给她看,这一回教她看昴星团里更亮的那七颗星,里头有颗比较暗淡。他告诉她,像文曲星一样,是七仙女下了凡。

梦里他话多一些,她看星星,他就看她。听见她开玩笑地问下凡去了哪儿,他竟指着她说:“不就在这儿么?”

在现实里怎么也不会说这样的话,梦里涂嘉霓显然也很意外,冲他笑。

自从和涂嘉霓在一块儿,他偶尔会打开网站看几个视频,但鲜少真把看见的学走。这回却发生在梦里,发生在主题酒店的粉红色椅子上。

很快,他就醒了。

窗帘留了一条缝,外头的街灯照进来,时间显示他不过睡了一个小时。他望着窗外,眼皮忽地跳得有些厉害,怎么也睡不着了,索性翻开了剧本。

第四轮竞演在下午录制。由抽签来确定表演顺序,抽到的组员需要进行即兴表演,再由几位导演共同评判,赢了的组员决定哪组先演后演。

江澍是被抽中的那一个,只听导演给出规则:“请用面前那张纸作为道具进行表演,道具会有特写,可以请其他人帮忙搭戏。”

这十分考验演员的临场创作和表演能力,而且节目组没有给出准备时间,抽中的那一刻立马就得开演。

江澍组的男导演乐呵呵冲江澍说道:“可以试着演一个爱情故事。”

江澍来不及思考,找了同组的女演员,小声和她交流几句,随后又去和导演沟通。

导演喊了句“开始”,镜头拍过去。

江澍坐在桌前,镜头先拍他搁在桌上的手,他似是十分犹豫,隔了一会儿拿起笔,也不立刻写,半晌后才动笔。

镜头转到他的脸上,他表情淡淡,看不出太多情绪变化的细节。

无声写完,他搁下笔,随后将纸折起。他想起那日教她怎么折,一个五角星的时间,不超过两分钟,他却将那日屋里的明暗程度和她的笑记了很久,甚至是牛皮纸上残留的点心淡香味。

他将折好的五角星放下,起身后离开。

女演员上场,坐在桌前,片刻的表情表演后,她将五角星拆开。

镜头随即对准那张满是折痕的纸,上面的字迹很轻,字大小不一,字行也是下倾的。

[我曾经设想过我们的分别,因为相遇本就是我的预谋。

物理学家劳伦斯说过,其实分别也没有那么可怕。

‘65万个小时后,当我们氧化成风。

就能变成同一杯啤酒上两朵相邻的泡沫,

就能变成同一盏路灯下两粒依偎的尘埃。

宇宙中的原子并不会湮灭,

而我们也终究会在一起。’

我曾将这些话奉为圭皋,现在却妄想嗤之以鼻。

你愿意,给我勇气么?

我想,答案是否定的。

因为,

我是地下尘,你是天上星。]

“cut。”镜头对准那张纸,导演出了声。

江澍原本不想写下这段话,因为知道不会令人满意,如果是放在完整的一场戏中,有前情铺垫,或许会更让人共情,但单演这一段,除了干巴巴没有其他。

“……”其他演员都没说话,导演沉默片刻后开口便是:“垮了,完全垮了。”

周遭皆屏息凝视。

“这封信太长了点,也过于矫情了,单论这段戏,没有情绪铺垫的情况下,几乎很难让人进入到你营造的情绪里,我本人是完全没有被感染,”说着却话锋一转,笑了:“全注意你这字儿去了,这字儿是真写得好,也难为你记得劳伦斯这几句。”

“这个字迹会让我产生想象,字里行间,包括字行越来越向下,表现了这个人物的自卑。但我观察到的是,你是故意把‘地下尘’写得大了一些,反而是‘天上星’小了几号,可以看出来人物是不甘心的,对方可能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富家大小姐,也可能是心怀博爱的、所谓的‘中央空调’,你并不确定她对你的感情。从‘分别’这个词,又可以看出两人是在一起的,可能是普通朋友,也可能是其他关系,甚至你们真的就是男女朋友。还有这个‘预谋’,可以看出两人的开始并不一般。”

“可以说,这场戏的重点全在这封信上,但是信又是模糊的,我不能百分百确定这个人物到底爱不爱信中的这个女孩,这个时候就需要你的神态动作来加以说明,但你的所有动作都是平常且利落的,甚至走的时候都没有回头,比起是有意为之,我更认为是你没有发挥出来,或者,你演的就是你自己,演的就是这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状态。”

这几句算是夸奖。演员们听后鼓了掌。

在所有在场的导演和演员的印象中,江澍向来是沉默的,但很体贴,没有这样那样的事儿,还十分敬业。

半个小时前,导演被喊去背采,期间被问到组里的组员,当问及江澍,他是这样说的:“以前没听过这个名字,一开始也没有被他的表演吸引,但是到了我组里,会发现他是个很扎实的孩子,不爱说话,真不爱说话,但是到了戏里就有反差。我喜欢这样的演员,他没有其他心思,纯粹。假若慢慢积累了好的经验,我相信他会被更多人看见。”

江澍并不知道这样的评价,笔直站着,在所有导演点评结束后,鞠躬回到了座位。

即兴表演意料之中输了,他们这组被顶到第一个顺序表演。

在后台候场的时候,江澍忽然很想打个电话,刚要回头,就见林沸拿了手机过来。

另一边,涂嘉霓并没有接到任何来自江澍的电话,连续几天一个人待着,她觉得有些闷,下了班索性去了复兴街。

老太太见她一个人来,笑眯眯问:“一个人啊?”

“您还想几个人?”涂嘉霓往沙发上躺。

“我看天气预报说是会下雨,以为小澍和你过来帮忙搬院子里的草儿。”

涂嘉霓立马起身坐着,“他之前来过啊?”

皮杉“啊”了一声,“上次下那么大雨,他提早几个小时过来,还带了点心,留他吃饭,他没留,说是你下班晚,来不及搬,又过你那儿搬去了。”

也就是几天前,涂嘉霓当然还记得,那天他还和她闹脾气,却闷葫芦一个,始终不承认。

“最近忙什么呢?”老太太又问。

涂嘉霓回神,“就上班呗,下班不就过来了?”

“没问你,问小澍。”

涂嘉霓也不恼,“录节目,应该录完了,可能还有其他事。”

“你下次让小澍一块过来,你爷爷还惦记那指星笔呢,说是想琢磨琢磨。”

涂嘉霓又靠回去,“这还不简单,我给买一个。”

老太太却忙摇手,“不不不,你买来给他,他也不会。你让小澍来,慢慢教他。”

说一遍不够,等涂嘉霓带了宵夜要走,还送她到门口重复两回,连宋亦乐也说:“没空就别来,当演员不都忙着么?不过有时间就过来吃饭。”

涂嘉霓挥挥手,坐上了司机的车。

这几天宁泽西和叶理清都和她联系过,喊她出门吃饭,她分明闷得慌,却都拒绝了。宁泽西还给她发来江澍微博的照片,说他也要照这个寸头整一个。涂嘉霓倒是没去下载微博,只在网页搜了他名字,看了几条新闻。

晚上一个人看完电影无聊,拿着那支指星笔在屋里乱晃,想着江澍别扭的模样,能笑出声。

五月半的天已经需要彻夜开着空调,涂嘉霓被冻着,光荣感冒,连续几天都戴着口罩上下班。

这天下班回来,见巷子里停着吉姆尼,她擦了下眼角的眼泪,开了门进屋。

厨房里嗡嗡作响,桌上已经有几盘菜。她放了包进厨房去洗手,见江澍白衣黑裤站在台前,正炒一盘虾。

他们还是没有问过彼此的口味,但随着江澍下厨次数的增多,他从她的食量看出了她的喜好。这几次过来,他都会做虾。

他专注盯着锅,翻炒着。涂嘉霓过去从后头将他搂住,紧了紧手上的力道才觉自己行为有些怪异,可闻到他身上沾了油烟的味道,又觉得她这么做合情合理。

明显察觉到身前的人一愣,她笑了,“有空过来,怎么不去接我?”

江澍听出她的鼻音,索性关了火回头,见她眼睛和鼻头都红红的,知道她是感冒了。

不去接她其实是有些不顺路,他省略解释,只回:“去了趟超市。”

他说话没什么力气,言语里是疲惫。涂嘉霓在刚才看清他脸的时候就愣了愣,这会儿松了他,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怎么脸色这么差?录节目都没有休息么?”

他眼底一层青黑,眼睛里有血丝,甚至下巴上还有几根很短的胡茬没理干净,显然是忙得没有时间打理自己。

“过来有点急。”他偏了偏头,不去对她视线。

涂嘉霓看出他眼神中的闪躲,但不拆穿,拉住他手腕,“你去外头,我来做。”说着绕过他去拿锅铲。

哪知刚出一步,他跟过来,腰被他手勒住,换手不过瞬间,回头只见他弯了腰,一只手穿过她膝盖窝,下一刻,她人悬空,被他横抱了起来。

万万没料想到,涂嘉霓一时觉得好笑,揽紧他脖子,“你干嘛?”声调已经彻底软了下来。

江澍抱着她往外,绕过客厅中央缠在一处的小猫们,到了沙发上。

屁股一碰松软的沙发,涂嘉霓就被压得倒了下去,脑袋搁在扶手上,身上是他覆过来,嘴随即就被亲住了。

他动作有些急,手一下一下捏着她光洁的手臂,一直到肩膀,随着动作又揉着往下,握紧,松开,又握紧,像是在感受些什么,汲取些什么。

涂嘉霓感应到他的情绪,双手将他环得更紧,回应得也愈发积极。唇舌交缠,甘甜清冽的味道充斥在两人之间,绵延不绝。

吻了很久,久到涂嘉霓感觉嘴唇都有些肿了。江澍终于放过,脑袋一低,又一路亲去她脖子,然后是耳边。

好一会儿,终于是离了些距离,涂嘉霓感受到他热乎的鼻息,又听他开口。

他有些喘,声音很轻,涂嘉霓是真的没听清,侧头去看他,“什么?”

他却埋得更深,亲她发丝,声音倒大了些,“你没给我电话。”

涂嘉霓听得一愣,又听他继续用板正的语气说:“也不给我发短信。”

这回愣得久了些,她反应过来后佯装生气,“你不是也没联系我么?是要我主动?”

他又不说话了,她却不依不饶,单手去推他肩膀,“是么?”

她要他说那一句话,但也知道他不会开口,只好主动问:“你不会是……想我了吧?”

说完,只觉身上一重。原本江澍是撑着悬空的,这回压下来,紧贴着她,手从她腰和沙发的缝隙钻进去,似是巧合,隔开衣服,手从她腰窝一路往上。

涂嘉霓招架不住,被揉得动了情,却故意问他:“洗手了么?”

见他忽地愣住,她笑得愈发开心,捧着他脸亲了一下,想他最近肯定没好好吃饭,拉了他起来,“先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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