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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枕风今年两千四百余岁,早已臻至大乘巅峰。修士年岁漫长,过往种种如浮云,不会忘却,却也不会浮在心头,只会沉入记忆的最底端,说不定一生也难以再记起。

他一生中有过数段印象深刻的事情,第一件是七岁那年测根骨。

他出生在坤舆界边陲的一座小镇,深处大陆北部,最近的一座传送阵在距离家乡五十里外的小城上。镇上民风淳朴,不算多富裕,但也衣食无忧。

每一年,都会有宗门的管事亲自来到小镇,测试每一个年满七岁孩子的根骨。这个条文写进了法律,任何人不得擅自阻拦动手脚。规定运行了数千年,早已成熟,目的是不浪费任何一个人的天资。根骨测试完成后,身负灵根的孩子可以自行选择修仙或不修仙,这是个人的决定。

那时,夏枕风还不叫夏枕风,他爹取的名字是夏雨,其中肩负着润雨丰年、岁岁有成的希望。

直到那天,管事前辈测出他天生剑骨。

那一日,小镇变得异常热闹,漫天遍野的飞剑、来来往往的仙鹤,他像从一个前辈怀中,被抱到另一个怀中。

天生剑骨,千年难遇。

他们期待着他能成为昆仑剑宗的支柱,成为像第一代昆仑剑尊顾钧座一般,光风霁月、正气凛然的正道领袖。

他们和蔼地摸着他的脑袋,给他改了个名字,叫夏枕风。

枕着潇潇肃肃的清风,远离尘土污泥,不与纷扰繁杂的世俗接壤。他身上的期待从岁岁有成变成了光风霁月。

听昆仑剑宗的长老们讨论,前几任天生剑骨的修士们骄傲自满,虽然修行极快、实力强劲,但是修行到后期,心性跟不上,自高自大,难以有更大的作为,更别说引领昆仑剑宗、甚至飞升了。

为了不步他们的前尘,不让他自命不凡,夏枕风被留在了小镇,直到最好的修行年纪,才会被接入昆仑剑宗。

为了他的安全,昆仑剑宗留了几个修士暗中保护。

但是,意外发生了。夏枕风曾经无数次想过,如果昆仑剑宗立刻带走了他,他是不是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一想到涂鸣,他又觉得现在这样也不赖。

要是没有涂鸣,他怕是早就撑不住了。

八岁生辰那夜,他被掳走了。怎么被掳走的?被谁掳走?一概不知。

他再次醒来时,在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山洞内,身下是冰凉的水潭,仰起头,跃过高高的黑色岩石,透过山洞顶端的大洞,一弯弦月闪着白色的冷光。

涂涂鸟的咕咕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涂涂鸟是坤舆界最常见的鸟类之一,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儿。

绑架他的人浑身裹着黑斗篷,没有露出一块皮肤,从未与他说过话。那人每日只做一件事,折磨他,在不杀死他的前提下,一个劲儿地凌虐他。

仅到小腿的水潭冰寒刺骨,山洞内起了一阵阵风,面朝上举起他的身体。

风凝聚成一道道利刃,划在他的背部,准确地来说是划在他的脊椎,剑骨所在一处,一刀又一刀。他从未受过如此痛楚,忍不住惨叫出声。

黑衣人毫无反应,风刃也是如此,从未因他的痛楚深一毫厘、或浅一毫厘。

他疼得蜷缩成一团,不断地使劲挣扎着,然而那风刃仿佛有意识一般,无论他怎么扭动,永远分毫不离地割在他的脊椎上,割在他的剑骨上。

他想,黑衣人如果想毁掉他的剑骨,何必这么麻烦,一刀了断他便是,为何要这么折磨自己?风刃一层层叠加,终于碰触到剑骨时,他甚至松了口气,可以死了,终于要结束了。

然而,黑衣人停了风刃,帮他上了药,伤口好得差不多时,又重新折磨自己。

他甚至想,这家伙是不是有心理毛病,自己没有剑骨,就来折磨有剑骨的他。后来,他自己也能感受到何时风刃刮到了剑骨上,他心急如焚。

如果没了剑骨,他要怎么办?昆仑剑宗的长老前辈们会不会很失望。

他仰起头,山洞外日升日落、月圆月弯。

他的心也跟着起起伏伏,风刃一道道割在剑骨上,割了又好,好了又割,他像是被撕扯成两半,在希望和绝望之间不断正着。

日子长了,他终于突破了心理防线,忍不住大骂吵个不停的咕咕鸟,忍不住咒骂没心没肺的黑衣人。心里一有这样的念头,他顿时一慌,又赶紧压了下去。

他叫夏枕风,这个名字里蕴藏着所有人对他的期望,他应该成为一个像第一任昆仑剑尊顾钧座那样光风霁月的人。要是顾剑尊的话,肯定一剑砍了那个宵小,打不过也会平坦接受这个事实吧。

顾剑尊绝不可能像他一样,无耻地诅咒别人,像地底的臭虫一样心有不甘而有无能为力。

他压下了所有的不满和咒骂,逼迫自己堂堂正正地接受这一切,但是心底的恶念挥之不去,一寸寸攀上他的心,挤压着他的心绪。

他像是被撕扯成两个人,在接受和咒骂之间不断挣扎。

涂鸣是他被掳走一个月之后出现的。

那一夜的弦月同生辰时一模一样,清冷的月光倒进山洞内,倒在他身上,像是漫天飞扬的盐,抹在他背后的伤口上,刺得更疼了。

弦月尾端尖锐的钩子,砰,一下扎破了他的心。

他彻底被撕裂成两半。

耳畔响起了另一个嘶哑的声音,“你不想骂人,我帮你骂。”

这个声音盖住了呼啦呼啦的风声,盖住了咕咕叫的涂涂鸟声。

“你不想做坏人,我帮你做。”

当时他不理解这个声音是什么,很多年后他进入了九节竹,翻阅了许多文献杂籍,才知道这个声音是他的另一个人格。

在无穷无尽的虐待、难以忍受的痛楚、压抑自身的心理中,分裂出的另一个保护自己的人格。

“你是谁?”他问道。

嘶哑的声音顿了顿,咕咕——清亮的涂涂鸟叫声越过山洞,刺进他的心头,那个声音在一次开口了,“我叫涂鸣。”

那段时间里,每当他快受不了之时,涂鸣就会出现,陪他说话,支撑着他熬过炎炎烈日、熬过漫漫长夜。心底的恶念涌上心头时,涂鸣会替他诅咒黑衣人,帮他把恶念再一次压下去。

他望着山洞外的弦月,伸出了手,抵在弦月的头部,弦月的尾端就像剑尖,总有一天会握在他手中。一切触手可及,只要他能撑过去。

仰望天空时,他是夏枕风。辱骂诅咒时,他是涂鸣。

因为涂鸣的存在,他还是所有人期待的那个光风霁月的夏枕风。

三轮圆月过去,黑衣人整整折磨了他三个月。有一日,黑衣人再次帮他治好后背的伤。他以为这只不过是折磨的又一次开始,没想到他再次睁眼时,回到了家门口。

三个月下来,他的剑骨完好如初。仿佛一切都没变,只是多了一个涂鸣。

现在想想,如果黑衣人的目的只是折磨他,给他留下强烈的心理阴影,那么黑衣人完美达到了目的。童年时期的创伤会伴随着人的一生,两千四百二十三年,涂鸣一直都在。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七岁又一个月的那夜,那声涂涂鸟的咕咕叫响起之时,他已经毁了。

之后,因这一次意外,他被提前接到了昆仑剑宗,接受正式的剑修指导。

天生剑骨,最厉害的天资觉悟、最快速的修行速度、最好的待遇、最深的关切......一千年的时间,他修成了无双剑法最后一层。

以最小的年纪,成为昆仑剑宗剑道第一人,问鼎昆仑剑尊之位。堂堂正正打败所有大乘期的前辈,在万众瞩目之下登顶第七代化神期战力。

他在大乘期又待了一千多年,苦练剑道,准备不久之后的天曜大战。

他,一直都是光风霁月的夏枕风,所有人眼中合格的昆仑剑尊。

两千多年内,涂鸣时不时会出现。他们相处友好,涂鸣不过偶尔做些无伤大雅的小事,比如大半夜飞去沧溟海捞捞鱼,溜去万佛宗找杀戮禅主苦瓜打打架,潜进药宗的香雪海偷偷花。

做过最过分的事也不过每月十五跑去盛京,戴上青面獠牙的鬼面,在涂涂鸟的咕咕叫响起之时,猛地一下吼醒熟睡的小孩,大叫一声“涂鸣来了——”

直到十几年前的那一夜,他在销骨崖悟道,一直强压的灵气再也压不住了,任何思考都不行,再深思一秒,再呼吸一口灵气,都极有可能引发渡劫天雷。

无奈之下,他只能让涂鸣出来代替自己,就连告别解释的时间也撑不住,只能让涂鸣去找莫长庚。涂鸣不靠谱,莫长庚那个老酒鬼也醉得不省人事,连他的异样也没看清。

一千年前,涂鸣越来越活跃之时,他以夏枕风的身份做担保,让涂鸣做了九节竹的深度睡眠者,让涂鸣能够以邪修为身份,为正道办事。

涂鸣出来的时候,遇见了温柔似水的观邪。幼时遭受创伤的人,实在难以远离那般温柔的人,就连夏枕风的他也是如此。

他与观邪成了时常喝酒的好友,在观邪面前取下了鬼面。观邪什么也没问,似乎不在意这个。

再后来,他被观邪塞了个孩子,残指。

残指同他一样,幼时遭受过极大的创伤,不如说比他惨得多。虽然观邪坚持要求他把残指培养成温柔善良的好孩子,但涂鸣不管。

涂鸣不想让残指变得像他一样,于是他告诉残指。你不需要做一个好人,做你想做的事,杀你想杀的人,想虐人就虐,想剁鱼就剁。

残指在鬼樊楼乌七八糟的污泥缸内野蛮生长着,却仍然秉持着一份观邪希望的正义感。

涂鸣的日子就这么懒散地过着,一直到今天,残指第一次捏爆铜铃,第一次喊出救命。涂鸣赶到荒林,看到黑袍子的第一眼,他就知道今天要栽。

他已臻至大乘巅峰,却怎么也看不破黑袍子的修为。

黑袍子如同一片望无边际的海洋上露出的冰山一角,水面之下,这片海皆是冰山。

涂鸣与黑袍子缠斗,鬼哭攻击和玉笛子几乎没对黑袍子造成实际伤害,当他背后的衣袍撕裂,露出深浅不一的风刃伤痕时,黑袍子攻击一变,直直朝着鬼面而来。

知道夏枕风背后有疤的人不多,仅限昆仑剑宗的几个太上长老,无相魔门的人不可能只带。涂鸣心底升起怀疑,莫非这个黑袍子就是幼时折磨他的黑衣人?

玉笛子已折断,涂鸣怎么也打不过黑袍子。

眼见残指就要死在黑袍子手中,涂鸣撑不下去了,他要让夏枕风拔出剑,夏枕风说不定还有一丝机会。

但是,夏枕风断然拒绝,“我与这人动手,灵气就压不住了。”

“我管你什么修为,你先动手再说!”

......

两个人格争执不下,最后涂鸣强硬唤出从心剑。

如果说光凭涂鸣的脸,在场众人还不能肯定他与夏枕风的关系。从心剑一出,谁人不识昆仑剑尊,在场众人睁大了眼睛,都懂了涂鸣的身份。

大名鼎鼎的邪修、夜止儿啼涂鸣,就是失踪十多年的昆仑剑尊夏枕风!

黑袍子笑了笑,覆盖着层层黑雾的声音喑哑刺耳,让人难以想象出他原本的声音。夏枕风面色隐忍,提剑同黑袍子打了起来。

萧玉成、季子野、残指三人修为不够,看不太清大能之间的战斗,但是他们都感觉得出,夏枕风就像是顾忌着什么一般,完全没有使出全力,似乎还不如方才吹笛子的厉害。

季子野皱了皱眉,对黑袍子说道:“你到底在干什么?明明可以几下解决他,为何要拖延时间?动静太大了,会引起别人注意。”

黑袍子没搭理他,游刃有余地攻击着夏枕风,攻击越来越强,“大乘的你打不过我,你自个儿心里清楚。你也快压不住了,进阶吧。”

在场三个金丹大惊,不约而同地想道:让夏枕风进阶?开什么玩笑,他可是大乘期战力!他进阶了,谁顶上天曜大战的大乘期战场?天曜大战的排名关乎界面的轮回名额,事关坤舆界每个生灵的切身利益。

坤舆界,无论是正道修士还是邪修,无论是人族,还是妖族、海族,没有人想要夏枕风进阶?除非那人是个厌世报社分子,或者脑子进了水!

季子野大喊一声,“你疯了?”

黑袍子朝残指伸出手,说时迟那时快,夏枕风来不及阻止,残指又一次被黑袍子掐住了脖子。

黑袍子慢慢掐紧,也不管残指的挣扎,他只看着夏枕风,“我给你两个选择,你不进阶,我先掐死你徒弟,再杀了你。”

他的语气里带上笑意,“不要以为你少了个累赘,就能逃得掉。”话音刚落,夏枕风脚下生出无数黑色藤蔓,结结实实地捆住了他。“你我之间的实力差,远超你的想象。”

“你若乖乖进阶,我可以放你们一马。”

季子野脸色一黑,争辩道:“我的身份暴露了,不能留活口。”

刺拉——

季子野只看见眼前闪过一片黑色,紧接着脸上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他不可置信地摸上自己的脸,只摸得到血淋淋的肉。

季子野不过说一句暴露身份,黑袍子竟然直接撕下了他的脸。

黑袍子头都没回,“这样不就行了。”

夏枕风脸色难看起来,涂鸣的话一直徘徊在耳畔,“黑袍子的心这么黑,你真觉得他会饶了你们。方才他撕脸的动作,别说我,你看都没看到吧。我们逃不掉,眼下只有一条路,只能进阶。”

“想想吧,一个渡劫期的剑修难道还不如死了的剑尊吗?你别无他路!”

夏枕风握紧从心剑,剑柄上的半黑半白昆仑玉闪着幽光,黑色与白色互相交融,界限模糊起来。他犹豫着,挣扎着,责任沉沉压在心头,他迟迟下不定决心。

这时,黑袍子似乎失去了耐心一般,猛地掐紧残指的脖子,残指发出一句闷哼声,挣扎停了。

“看起来你对你徒弟不上心,我拿他威胁你也没什么用,不如杀了他,然后再杀你。说不定你在死亡的威胁下,会改变主意。”

他突然顿住,从胸腔深处发出一句笑声。

“就像你七岁时那样,在绝望之时,说不定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

夏枕风一怔,抬头死死盯住黑袍子,眼睛红得滴血,“那个人是你!”

黑袍子没有回答,只是缩紧手指,残指的呼吸弱了下去。

夏枕风握剑的手摇晃起来,那无穷无尽的三个月再一次浮现在眼前,那撕心裂肺的痛楚再一次回到了他身上。

耳畔又一次响起了那声清亮的涂涂鸟叫声,涂鸣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乞求。

“求你了,救救我徒弟。”

责任、情感、生命、没有选择的选择......

难以忍受的挣扎和撕裂感再一次席卷了他。夏枕风觉得自己又被拉扯成两半,只是这一次没有涂鸣安慰他了。

他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吼,往地面插入从心剑,闭上了眼。

一阵猛烈的风拍过荒林,老树枯藤摇摇欲坠,方圆百里的灵气浩浩荡荡地汹涌扑来。

轰隆——

一道惊雷刺穿层层叠叠的乌云,从天而降,直直劈在夏枕风身上。以他为圆心,三丈的地面全都焦了,老树燃火,枯藤化灰,白骨碎裂。

惊雷消散后,夏枕风全身缠绕着白色的雷电,雷电流到空气中,赫然是一把把剑的形状。

铺天盖地的灵气奔腾而来,如同四面八方升出海啸,层层包围了他,朝着他的体内前仆后继地倒去,不过一瞬间,便消失了。

方圆百里,灵气骤然一空。

夏枕风缓缓睁开眼,拔出从星剑。

风云突变,黑沉沉的乌云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拨开,露出了后边同七岁那年一般无二的弦月。

夏枕风举起剑,剑柄对着弦月的头部,剑尖对准弦月的尾端,从星剑的冷光与弦月的光芒交相辉映。他完成了七岁那年的梦想。他撑了过去,他握住了那一弯弦月。

他对着永生不散的阴影——黑袍子,挥出了渡劫期的第一剑。

气势磅礴的灵气席卷而来,循着剑势,直直朝黑袍子刺去,雷霆万钧,地陷三丈,寸土焦黑,枯骨化灰。

然而,黑袍子轻轻抬起手臂,便挡住了来势汹汹的剑势,地陷顿住,白火骤停,焦土复青,雷电消散。

在场所有人都猛地瞪大眼,他们原以为那一剑便足够惊天动地,没想到黑袍子的实力更加深不可测,轻轻松松地便挡住这毁天灭地的一剑。

黑袍子扔开残指,隔空一抓,捂脸的季子野飞到他身后。

他道:“辛苦了......”最后一句话掩盖在猛烈的风声中,除了离得近的萧玉成,无人听清。

接着,黑雾散开,黑袍子与季子野消失了。

话说夏枕风渡劫时,没有设下任何掩护措施,坤舆界所有的人都看到了连天盖地的变动。数不清的神识投向鬼樊楼的荒林,所有的门派都动了起来。

大衍宗,来穆臣好不容易休息一天,被掌门直接从被窝里拖了出去。

无相魔门,韩修离为菩提秘境无所获的缘故,正被路掌门斥骂,掌门脸色倏地一变,大殿上闪过几道黑色的身影,闭关的太上长老们都走了出来。

昆仑剑宗,莫长庚正在销骨崖指点江在棠无双剑法,感受到远方熟悉得令人心颤的剑势,心里一动,手下失力,一剑削掉了半边销骨崖。

万佛宗,执法堂内殿紧锁大门,西瓜脸色阴沉,紧紧盯住观邪。

众人得知渡劫之人的身份时,盛京跨界传送阵陡然关闭,王谢两家派出门内所有子弟,看紧所有的跨界传送阵,不准任何人离开坤舆界,不准任何人走漏消息。

穹顶之上,诸位渡劫期大能联手关闭了出入坤舆界的所有黑洞,堵住了所有渡劫期修士划界出入的扣子,同两万年前,刚刚打赢天魔大战时一般,再一次封闭了坤舆界。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鬼樊楼被围了个水泄不通,所有邪修不得擅自离开。邪修们惶恐不安,还以为正道修士终于要联手讨伐,没想到他们直直朝荒林奔去。

九节竹发出消息,召开大小宗门联合会议,命令宗门话事人在一刻钟之内赶到圣贤儒门。

坤舆界的天,要变了。

作者有话要说:  高亮一:涂鸣救赎了夏枕风,观邪男妈妈救赎了涂鸣和夏枕风,本文不存在任何bl关系!

高亮二:黑袍子!黑袍子!黑袍子!重要的人提三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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