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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涯迹彻底愣住了,他身子前倾急声道:“你怎么不告诉我?你右眼不能看东西。”
秦行歌结结巴巴地说:“没事。”
盛长风又把黑布绑牢了些,叮嘱道:“你最近就别用右眼了,让它歇会儿,免得还不到而立眼睛就瞎了。”
秦行歌摸着黑布,闷闷回道:“哦。”
今日是除夕,盛长风也不想破坏两个年轻人喜悦的心情。刚刚他进来时候,可是看的清清楚楚,秦行歌嘴角是翘起来的,虽然弧度不大,但确实是在笑。
他瞥了叶涯迹一眼,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百思不得其解,摸着胡须便离开了小颖园。
等盛长风离开,叶涯迹愧疚地看着秦行歌的右眼,轻声说:“抱歉,是我的过错。”
秦行歌摇头:“你很好,是我不好。”
叶涯迹叹了口气,将一部分梅花笺拿到自己的面前,开始磨墨,他悄悄抬头观察秦行歌的表情。
相处的时间久了,秦行歌也不再遮掩自己眼上的刀疤,这次这个黑布将他右眼包的严严实实,模样委实有些逗趣。
叶涯迹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小声问他:“最开始你为什么不愿意我看你的刀疤?”
秦行歌搁下笔,用手轻抚黑布下那条长长的疤痕,过了许久才道:“因为有些丑。”
叶涯迹龇牙一笑:“不丑,很有气势。”顿了顿,他又问:“是你在战场上受的伤?”
秦行歌:“嗯。”
叶涯迹皱着眉,语重心长道:“你身上哪里还有伤,记得同我说,若是又像刚刚那样,差点害得你瞎了眼,我会愧疚一辈子的。”
听见一辈子这个词,秦行歌点头:“好,我答应你。”
“那行,”叶涯迹这才松开眉头,他手肘撑在案几上,伸出右手小拇指,认真地说,“我们拉钩。”
秦行歌不解:“拉钩?”
叶涯迹晃了晃胳膊:“对,拉钩,像我这样。”
秦行歌依葫芦画瓢,也伸出自己的小拇指:“这样?”
叶涯迹笑道:“对。”
他的小拇指勾住的秦行歌的小拇指,两根小拇指勾在一起轻轻摇了摇,叶涯迹看着两个人的小拇指,一字一句地唱:“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唱完了,又伸出大拇指,秦行歌有学有样,两个人大拇指按在一起。
叶涯迹收回手,心满意足道:“我们现在可是拉了钩了,你身上有什么伤一定要告诉我,不要撒谎,这个承诺要管一百年的。”
秦行歌一怔,随后轻笑:“好,一百年。”
拉完钩,两人各自埋头写梅花笺。
叶涯迹写得极快,他的字龙飞凤舞,令人眼花缭乱,秦行歌却因为右眼被蒙住,写字速度慢了下来。
洋洋洒洒写了二十多份梅花笺,叶涯迹把它们摊开等待字迹晾干,点心吃了,茶水喝了,信笺纸也写了,实在无事可做的叶涯迹开始拨拉铜盆中的木炭。
秦行歌瞥了他一眼,嘴角微勾,心情极好,这知还都是弱冠的人了,心性还是和小孩一样。
叶涯迹的头发高高束起,扎了马尾,他摇头晃脑地哼着歌谣,拨弄着盆中的木炭,马尾也跟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的。
听到毛笔放下时的声音,叶涯迹惊喜地转过头来:“这么快就写好了?”
秦行歌点头:“嗯。”
叶涯迹丢下挑拣木炭的铁钳,挪到毛毡毯坐好,撑着脸问他:“今天晚上要守岁,还要喝花椒酒,你现在能喝酒吗?”
花椒酒是除夕夜的饮品,团圆宴时,拈起一些花椒放进酒中,再大口饮尽,可以驱寒祛湿。叶涯迹从小就不喜欢花椒辛辣刺激的味道,想起那股麻到舌尖的滋味,他就忍不住皱眉。
“说起来,前几年除夕,我都是和流民一起吃的,去年的元旦我是和一个长歌门、还有一个霸刀的姑娘一起过的,那长歌门平时说话文绉绉的。”叶涯迹笑道。
“长歌门和霸刀山庄?”秦行歌疑惑地复述。
“对,长歌门的那个脾气可暴躁了,一点儿都不像文人,听说他师父是李太白,他喝酒特别厉害,去年除夕他一个人喝掉了大半桶酒。”叶涯迹一边说,一边悄悄伸手拿走秦行歌面前的酥山。
秦行歌自然发现了他的小动作,于是把那盘酥山向叶涯迹一推:“你吃吧。”
叶涯迹嘴上道:“这怎么好意思。”眼睛却诚实地瞅着那盘精致的糕点。
秦行歌轻笑:“吃吧。”
叶涯迹顿时利索地把酥山划拉过来:“那我就不客气了。”
吃完一个糕点,叶涯迹喝了口茶,继续道:“那次花椒都是他吃完的,不过他喝了半桶酒后,一晚上都忙着出恭。”
秦行歌问:“那个长歌门弟子什么名字?”
“云缟,缟素的那个缟,他跟我差不多大,主意一套一套的,脾气不好还话唠。”一说起这个人,叶涯迹话匣子就打开了,“上元节的时候,我和他一起去放莲灯,他就蹲在河边上,一会儿说莲灯太粗糙,一会儿又说安禄山不是个好东西。”
“安禄山确实不是个好东西。”秦行歌赞同道。
叶涯迹乐了,又说:“不过他最好玩的还是给自己取字,他有个小字,叫颇黎,是李太白给他取的。表字不都是长辈取,他嘟哝说他这次是偷偷溜出来的,回去之后万一他师父不理他,他得自己做好取字准备才行。”
“他说他要取字叫玉京,说是他师父写过一首诗,诗的开篇是这样的——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他一定要和师父差不离。”
秦行歌也忍不住笑了。
“他想一出是一出的,大多当不得真。”叶涯迹最后总结道。
“霸刀的弟子呢?”秦行歌问道。
叶涯迹想了想:“霸刀的姑娘,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她头发很好看,又黑又亮又直。不过我没敢和她说话,总觉得她像是要揍我。”
“为什么?”秦行歌不解。
“就是那么觉得。”叶涯迹嘟哝,“再晚一些就要吃饭了,你准备多久烧梅花笺?”
“现在就可以。”提到梅花笺,秦行歌神色又忧郁了起来。
“那走吧,剑庐边有个白蛇岛,以前上面住着一条白蛇,不过现在已经没了,我们去那儿烧吧。”他站起身,和秦行歌一起走出屋子,“从这里就可以看到。”
叶涯迹扶着阑干,指着剑庐边一个不大的小岛:“看。”
于是二人便向剑庐走去,一路上侍女奴役穿梭不停,弟子们个个脸上带笑,四处都弥漫着喜气洋洋的和乐之气。
他们在小颖园呆了一下午,这时候天已经黄昏,山庄处处张灯结彩,灯火通明,之前在灵隐寺收留的流民已经能自己劳作,穿上了厚实的衣服,吃上了热乎的饭菜,此时他们也欢聚在山庄中。
刚走到环碧湖舍,叶涯迹扭头对秦行歌道:“你在这里等等我,我去拿点莲灯和引光奴。”
秦行歌答应了,目送他走到侍女扎堆忙碌的地方。
侍女们正在准备上元节放的莲灯,有些在裁彩纸,预备着初七人日的时候剪纸用。叶涯迹顶着一张笑脸走了过去,笑眯眯地问:“你们在干什么?”
回答他的侍女十五六岁,正是容易害羞红脸的那个小姑娘。
这几个月一直是她为秦行歌送饭,一来二去,便和叶涯迹熟识了,叶涯迹还记得她叫梦姑。梦姑本是流民,自愿来山庄当侍女,以换取她祖父祖母的衣物吃食。
“在做莲花灯。”梦姑小声说,“郎君要莲花灯?”
叶涯迹顺杆子往上爬:“是。”
梦姑把自己手边刚刚做好的三个莲花灯递给叶涯迹:“这里。”
叶涯迹毫不客气地收下了莲花灯:“多谢小娘子。”从怀里掏出三枚梅花笺来,递给梦姑,“送给你和你的祖父祖母。”
梦姑受宠若惊,双手接住梅花笺,连连道谢:“多谢郎君,多谢郎君。”
叶涯迹笑道:“没事。”说罢,便转身离开,他前脚刚走,后脚就听见侍女们银铃般的笑声,似乎是在打趣梦姑,这清脆的笑声也让他心情愈发明朗。
拿到三朵精致的莲花灯,叶涯迹走路带风,笑容满面地走向秦行歌,额上因为跑动出了细密的汗水,打湿了额角的头发。
他怀中抱着三朵莲花灯,带着秦行歌一路走到剑庐外的白蛇岛。
剑庐上也被装饰了一通,门口还有两个大红灯笼,丁零当啷的清脆铸剑声从剑庐内传来,叶涯迹抱着莲花灯进去,带了个引光奴出来,手里的梅花笺又少了几枚。
“久等了,再走一段路就到了。”叶涯迹心情很好,眉眼弯弯。
秦行歌恍然觉得,他似乎永不知忧愁为何物,总是这么一副明朗愉悦的模样,像是阳光,温暖、耀眼。
看着秦行歌半天没动静,叶涯迹腾出只手,在他面前挥了挥,秦行歌这才回过神来,和叶涯迹一同前往白蛇岛。
白蛇岛并不大,不过胜在清净,站在岛上,山庄中的喧嚣热闹被西湖割裂开,倦鸟纷纷归巢,东边新月,西边余晖,西湖水光粼粼,叶涯迹蹲在岛上,开始捣鼓莲花灯。
“行歌,你是想直接把梅花笺烧了,还是放在莲花灯里。”他一边折腾莲花灯,一边问。
“一枚一枚的烧吧。”秦行歌轻声说。
他也和叶涯迹一样蹲在了湖边,叶涯迹见状,便把莲花灯放在一边:“那等会儿再点莲花灯。”
天逐渐黑了,两个人并肩靠在一起,秦行歌将怀中一枚梅花笺引燃,微弱的火苗在昏暗的天里成了唯一的亮色。
火苗大了起来,逐渐将梅花笺吞噬,秦行歌一张接着一张,把梅花笺投入火中。
精美的梅花笺在火中一点一点化为灰烬,秦行歌怔怔地看着明亮的火焰,他的承诺与祝福也随着火焰,捎给了长眠于战场上的袍泽与恩师。
他是从血海尸山里爬出来的亡魂,他将带着袍泽们的悲痛与仇恨,浴火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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