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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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三班的班主任，倪棠对月考成绩可以说是极其满意，虽然一班作为重点班几乎独占了年级前十到二十名，但第一第二都在自己班，已经算是不小的进步。

当然，进步最大的就是宁堔，和入学考试的成绩相比，宁堔在这次月考算是发挥出了当年作为全市中考状元的水平。

一开始倪棠拿到成绩表她是有点不相信的，毕竟一个从初中毕业就没上过学的人，学习上再怎么有天赋，也不可能在这短短一个月内直接窜上年级第一，附中好歹也是个市重点高中。

更何况还有沈默这种从入学以来，始终稳定保持在年级第一的学生，竟然也被轻轻松松拉开十来分的差距。

“感情这还真是个天才？”倪棠靠在教职办公楼拐角楼梯的扶手上，若有所思地看着地面。

“哟，倪老师躲这抽着呢。”

倪棠手一抖，没捏住还剩一半的烟头，像是学生时期被抓包一样，抬头看着眼前的年级主任尴尬笑了笑：“没，出来透口气。”

年级主任一脸笑眯眯：“你那个三班确实是藏龙卧虎啊，又出了个年级第一，是叫宁堔的学生吧。”

“啊。”倪棠点点头，“这学期刚转来的，入学考试好几门考了满分，当时就觉着这学生不错，是有潜力的。”

年级主任边想边说：“转来的啊，说起来我有点印象，是不是本来要分给高老师重点班，结果高老师死活不肯收的那个？”

倪棠表情微妙：“嗯。”

“我说怎么这两天看高老师脸色都不对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哈哈。”年级主任笑了两声，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你瞧瞧这事闹得，好好的年级第一当初非不肯收，所以我总说学生一时的成绩不等于以后，作为老师要好好教育引导才行，得相信自己的学生都是可塑之才。”

“话是没错，不过主任您可别当着高老师面这么说。”倪棠低头笑笑，又认真说道。

年级主任眉头一撇，摆摆手：“嗐，我懒得和她说这些，她连校长都不放在眼里，傲着呢，哪听得进我的话。”

俩人说着话，有个男老师过来告诉倪棠，说是有个高二的学生找她。

倪棠应了一声，和年级主任打了个招呼就往办公室去了。

等在办公室门口的不是别人，正是将小胖揍进医院的陈宏贤，平时嚣张惯了的人，也不知道是经历什么，此刻精神萎靡地弓着背站那发呆。

见到倪棠，陈宏贤才站直起来，声音很低地叫了声“倪老师”。

“嗯，进来聊吧。”倪棠看了他一眼，把人领进办公室。

—

到了课间，三班教室外的走廊上可以说是人来人往，热闹得跟那些突然火起来的网红打卡地似的，是个人都要过来凑一凑。

好几个别班的学生挤在一起，朝三班教室可劲瞄着看：“年级第一坐哪呢，那个叫什么宁探的。”

“啥宁探啊，人明明叫宁堔，坐沈默旁边的不就是，戴眼镜那个。”

“卧槽年级第一第二都搁一块坐着呢，有点厉害。”

有两个女生伸着脖子：“什么啊，都看不清脸，到底长什么样？”

“诶你别挤啊，踩着我脚了。”

“又不是我在挤，推我干嘛？啊啊，我看到了，后排穿校服的那个对吧？”

被走廊上的学生像观赏动物园猴子一样指指点点，宁堔觉得很不自在，垂着眼尽量不与外面的人对视，撑在桌上的手小幅度抖着，但很快就平静下来。

沈默原本是趴桌上准备睡觉来着，结果教室外面吵个不停，睡意都给吵没了。

于是坐起身，侧过头朝教室外吵个不停的方向看过去。

“走了走了，沈默往这看着呢。”见沈默那表情跟要吃人似的，别班的几个人吓得立马开溜。

围观的人都走后，宁堔僵直的身体才稍稍放松下来。

这个时候宋羽扬和邢舟一前一后走进教室，邢舟手上还拿着两个橙子，是从班里女生那要来的。

“有人说看到陈宏贤那孙子往倪总办公室去了，看来是前段时间给的教训终于他妈起作用了。”宋羽扬迫不及待和沈默汇报自己刚才收到的好消息。

大佬背靠在椅背上，表情冷的不行，看都没往宋羽扬身上看。

宋羽扬察觉到沈默眼神里的不愉快，立马把嘴一闭，安静如鸡地晃回自己座位。

“谁招惹你了？”邢舟不像宋羽那副怂样，往沈默桌上一靠，笑眯眯问，“吃橙子吗？听说很甜。”

沈默：“不吃。”

邢舟又问旁边座位上的宁堔吃不吃橙子，宁堔也摇头：“谢谢，不用了。”

邢舟见自己的橙子推销不出去，于是强行塞了一个给宋羽扬：“吃橙子。”

宋羽扬单手拿着橙子轻轻往上抛：“过分了啊，都不要才给我，兄弟间的爱呢？”

“烦不烦。”邢舟笑。

到了下午，三班的几个任科老师就跟商量好似的，每节课上都会出些特别难的题目，点名让宁堔来做，且从头到尾也只叫宁堔起来回答。

那些题宁堔倒能答上来，只不过回答完问题还被老师一顿夸，让他有点吃不消。

当不知道第几次被老师叫到名字，宁堔抬起头，前排的人几乎同一时间转过来看他。

在班里几十双眼睛的注视下，宁堔看了眼ppt上的题目，慢慢走上讲台。

“怎么又是他？年级第一就是牛逼哦。”一个声音首先响起，带着强烈的不满。

“可不是吗，风头都让他一个人占了，咱们哪能比啊。”紧接着是第二个。

“这么牛逼干嘛还转来咱们学校，直接去私立多好。”

“成绩好有屁用，你看班上谁愿意和他说话……”

“反正我是不愿意。”

“我也是。”

“……”

身后不断传来其他人的议论声，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像是许多张嘴贴在耳朵边说话一样。

背对着所有人，宁堔一半脸都埋在黑板的阴影里，写完答案后，粉笔猝不及防从他手里掉落。

“咔嚓”轻微的落地声，粉笔段成两节滚落在宁堔脚边，宁堔依旧面朝着黑板，整个人像是失了魂动也不动。

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再次回到了某个时刻。

“答案都是对的，也很详细，好了宁堔你可以回座位了。”老师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将宁堔拉回现实。

宁堔转过身，对上的是一众安静上课的面孔，所有人都表情平静地盯着黑板上的解题步骤，看不出任何的异常，就好像刚才听到的那些说话声，都是他产生的幻觉一样。

不过这些幻觉也太他妈真实了，宁堔想。

好不容易捱到最后一节课，到了还剩十几分钟下课，果不其然，又点了宁堔答题。

教室里其他人都没忍住笑起来，这时一直盯着手机的沈默头也没抬，说：“老师，这题我也会。”

一瞬间所有人都止住笑，往后排的位置看过去。

沈默突然主动要求答题，简直是前所未有，之前不论哪个老师点名，沈默都拿不会做当借口，或者装没听到老师叫自己的名字，三班的任科老师也拿他没办法，渐渐的再没叫过沈默起来回答问题。

老师自然是乐意得不行，生怕他反悔，忙说：“那就沈默上来做一下这道题。”

沈默把手机搁课桌上，在其他人的注视下，表情冷淡地走上讲台，宋羽扬特捧场地吹了声口哨。

站在讲台上，沈默一整节课就没认真听过课，盯着黑板上的几道题看了会，问：“您是让做哪道来着？”

“第一道。”数学老师压着脾气指了下投影仪上的题目。

“哦。”沈默点点头，没怎么仔细读题，拿起黑板凹槽里的粉笔，飞快地写下解题步骤。

沈默手上戴的那些花里胡哨的指环，此时尤为显眼，衬得他写字的右手十分修长匀称。

一道题写完，老师刚准备开口夸两句，沈默却目光一转，走到之前讲过的题目前，弯起食指敲了敲老师在黑板下写的答案，很不客气也不给面子地说：“这道题有更简单的解题方法，您这个写的太复杂了。”

说着也不管人老师是否同意，沈默毫不客气拿起板擦将那些复杂累赘的答案给擦了，又飞快写下自己的解题思路，写完就回座位上继续玩手机。

老师脾气还算好，忍着也没说什么，而是指了指黑板上沈默重新写的答案：“沈默这个答案的确能省下很多步骤，但考虑到绝大多数同学的理解和学习能力，还是建议同学们按我刚才的解题思路来算，好了我们来看下一题。”

沈默点点头：“哦，我忘了，人的智商是有差距的。”

这句话说的可以算是非常拉仇恨，所有人都朝他看过去，沈默放下手机，坦然地迎上那些视线，就像在说：看我不爽是吧？不爽就对了，不服气的尽管冲我来。

“咳，好了大家都静一静，先把注意力集中回来。”老师忍着脾气说道，他大概再也不会点这位爷起来回答问题。

邢舟没忍住低头笑了半天，冲沈默竖了竖拇指，暗示给他点赞。

宋羽扬一脸思考的表情，回头说：“不是默哥，弄半天你这话是在暗示除了你其他人都是傻逼？”

“不是暗示是明说。”沈默更正他。

宋羽扬眼睛瞪老大说：“卧槽得亏是你沈默，换别人我早往死里揍了。”

沈默表情无所谓地扬起眉。

直到下课，宁堔低头看书的动作都没变，整个人心思早不在眼前的教室，像是在发愣。

本来在玩手机的沈默偏头看过去，宁堔感觉到目光，回过神，起身就要出去。

出教室前，宁堔手撑在课桌上，压低身体凑近沈默，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刚才谢了。”

沈默抬头反问：“谢我什么？”

双方就这样近距离对视几秒，宁堔表情带着点苍白，笑笑没回答他的问题，越过沈默座位往教室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