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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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堔走出考场的时候,发现沈默仍站在走廊外，无视所有交完卷走出来的学生，低头斜靠在栏杆上。

出考场的学生,目光无一不落向沈默，盯着那张找不出缺点的侧脸可劲瞅着。瞅完还在心底感叹一句,不愧是咱附中的校草，这脸长得,活生生就和漫画人物走出来一样。

而沈默像是察觉不到那些视线,长腿曲着,面无表情靠在那连姿势都不变。

直到余光里出现一个穿校服的身影，漫画少年沈默才收起手机,朝出教室的人看去。

宁堔刚想问沈默怎么交卷这么久还在考场外站着,却注意到沈默的视线突然越过自己身后,于是也跟着回头看。

最后一个交卷的张胜走了出来,脸上的表情一看就是受了气，阴晴不定跟在宁堔后面，像是随时要找人发泄。

见宁堔转过身看他,张胜眼里流露出淡淡的嘲讽，经过宁堔时，用肩膀重重撞了上去：“滚开,别挡道。”

同一时间,沈默伸手拉住宁堔的胳膊,将人给轻轻拽到自己身前，张胜故意撞的那一下恰好扑了个空。

沈默看着张胜,语气里不带情绪：“你刚叫谁滚开？”

张胜整个人一怂，憋着大气也不出一下，碍于沈默在,不敢去看去站在旁边神色安静的宁堔，最后头一低匆匆下了楼。

宁堔这才侧过身问沈默：“怎么还在外面站着，我以为你交完卷老早走了。”

沈默没回话，摸出根烟叼嘴里，盯着张胜离开的方向，垂眼淡淡吐出两个字：“等你。”

宁堔目光轻轻一动，没说话点了点头。

“走吧，先回教室。”沈默嘴里的烟没点上，捏在手里轻轻一弹，划出抛物线精准落入走廊垃圾桶里。

到了晚自习，消失了一整天的两个人瞬间成了三班学生的重点观测对象，宁堔觉得自己好像是动物园里的稀有动物，只要他抬头看黑板，总会对上来自教室各个角落的视线。

就连吴文，也隔了几个过道挥胳膊冲他无声地比划，从比划的手势来看，应该是叫他下了晚自习一起走。

“我去，吴文举着膀子搁那耍猴呢。”宋羽扬无意间看到前排的人，没忍住揶揄道。

沈默也跟着看过去。

刚对上沈默远远投来的目光，吴文立马收起胳膊，转身坐好。

因为知道上学期开学期间发生的那些事，吴文一直挺怕沈默的，所以同时他也很佩服宁堔，竟然敢和沈默做这么长时间的同桌。

而且照目前情况看来，宁堔似乎还和对方相处的挺融洽，光这一点，就让吴文觉得挺匪夷所思的。

下了晚自习，吴文早早等在教室门口，望着宁堔座位方向。

等到宁堔终于走出来，吴文动作很自然地将手搭在宁堔肩膀上，俩人说着话很快离开教室。

最后教室的人几乎都走空了，邢舟才转过身，问了一句：“你白天微信上说这次重考有人能比你考得更好，不会是指你同桌吧？”

宋羽扬接茬接得飞快：“啥啥，你们说啥呢？啥考得更好？”

邢舟没理宋羽扬，依旧看着后桌的人。

沈默眼珠黑沉沉地瞟了眼前排两个人，只说了一句：“应该吧。”

“你们考完后对答案了吗？”邢舟又问。

“没有。”沈默摇头。

邢舟不再多问什么，换了个话题，“今晚还回宿舍住？”

“不了，我姐今天在家，让我晚上回去。”沈默站起来，目光遥遥看着教室门口的方向，刚才宁堔就是和吴文勾肩搭背从教室外离开的。

宋羽扬一听，马上说：“我能一起去吗，挺久没见着你姐了，我也去打个招呼。”

邢舟笑：“我看你纯粹是想上沈默家通宵玩电脑游戏吧。”

宋羽扬“嘁”了一声没说话，自从他家老宋知道他两次月考的成绩后，气得把家里的wifi都给断了，游戏机电脑这些直接连碰都不让宋羽扬碰，甚至险些将他手机也给没收。

这个时候沈默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又马上挂断，对另外两个人说：“走吧，车来接了。”

宋羽扬欢呼一声：“哟呵，默哥威武。”接着手插兜里站起来屁颠屁颠跟着沈默往教室外走。

—

从教室到宿舍，一路上吴文滔滔不绝说着话，先是问到宁堔今天怎么一整天没来教室上课，宁堔随口扯了几句将话题给绕开，没有提起月考泄题以及重考的事。

吴文也不是个喜欢纠结在同一件事上的人，点了点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又想起什么，没头没脑问了句：“对了，你和沈默坐一块同桌这么久，有没有觉得不自在啥的？”

宁堔不明白吴文为什么这么问，说：“还行，挺好的。”

“哦。”吴文点点头，往身旁目光始终盯着路的宁堔看了一眼，然后嘿嘿笑着说，“也就不到两个多月时间了，下学期分文理班后会重新排座位，要是咱俩在一个班到时候我们一块坐同桌吧，正好还能经常请教你题目。”

“对了，你下学期准备选文科还是理科？”吴文紧接着问道。

这个问题问的挺突然，宁堔从来没想过，或者说因为休学太久，他压根记不起来还有分文理这一说法。以前读初中那会，中考都是语数外历史物理等□□门一起考的。

“暂时没想过这个问题，选文科或者理科都差不多吧。”宁堔如实回答。

吴文：“那哪能一样，文科理科区别可大了去，以后找工作的方向都不同。我还是换个问法吧，宁堔你觉得自己文科和理科哪个学起来相对比较轻松容易，一般像我们都是哪科是自己的强项选哪科。”

宁堔脚步慢下来，认真思考着吴文的话，最后发现完全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文科比理科强，还是理科比文科强，对宁堔来说，学起来都就那么回事。

见宁堔一言不发，吴文忙说：“我就是随便一问，你不用现在急着决定，这种大事得慢慢考虑，离下学期还有那么长时间，不着急。而且你成绩这么好，选文选理肯定都能考上重本，说不准还能直接保送，连高考都用不着参加哈哈哈。”

两个人走着走着就快到宿舍楼下，宁堔笑着问吴文：“你想好选文科还是理科了吗？”

吴文回答得很快：“那我肯定选理科啊，而且三班本来就是理科预备班，我挺喜欢咱们班主任倪老师的教学方式，选了理科还能继续留在三班。”

“是吗。”宁堔点点头重新看着脚下的路。

上了五楼，吴文打了个招呼就回自己宿舍了，宁堔慢慢走到505宿舍，用钥匙开了门。

刚进宿舍，宁堔放在宿舍桌上的手机就响了一声，拿起来一看，发现是沈默几分钟前传来的微信消息。

很简短的两句话：我今晚不去宿舍睡，回家了。

这种事还用刻意发微信和自己说吗，宁堔勾起唇角笑了笑，随即面无表情坐在椅子上，回复道：好的，明天上午还有两门考试，记得别迟到。

沈默看到宁堔发的那条微信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因为被他姐沈钰拽着和宋羽扬他们打了四十来分钟的游戏，美名其曰培养聚少离多的姐弟关系，他想拒绝都拒绝不了。

盯着微信，沈默拉开阳台门，入目便是市中心万丈高楼的繁华夜景。

吹着夜晚的风，沈默往阳台的高级软沙发上靠去，指尖停顿在微信对话框界面。

这个点应该睡了吧，沈默退出微信，独自一人待在夜晚的阳台，想着该不该继续回微信这个事。

没一会就听到有敲门的声音传来，沈默起身走到房间，打开门见到的是家里的佣人，还端着一碗什么东西。

佣人说：“这是沈小姐特意给您煮的面，让您趁热吃。”

想起沈钰的厨艺，沈默两道修长的眉毛立刻皱起来，侧身让了让说：“放那边吧，我一会吃。”

佣人离开后，沈默盯着桌上那碗不明物体看了足足一分钟，才终于拿起筷子挑起面条吃了一小口。

下一秒，沈默黑着脸连同碗和面一起扔进垃圾桶里，再将垃圾桶的盖子狠狠合上。

他姐沈钰的厨艺确实进步了，就难吃这方面来说，已经可以称得上是无人能敌。

而在楼下，当前最火的流量女明星沈钰，看着面前两个已经露出痛苦表情的高中生，笑眯眯催促道：“别光顾着看啊，快吃，这可是我亲手做的，一般人想吃都吃不着，不许剩啊。”

宋羽扬：“……”

邢舟：“……”

他俩突然特别后悔来沈默家住一晚了。

—

第二天考完最后的两门科目后，高一年级的老师争分夺秒花了仅仅一下午的时间，就将这次重考的试卷给批了出来。

分数一出，整个教职办公室哗然一片。

倪棠看着手里的重考排名表，脸上的表情一瞬间放松下来，果然这两个人没让她失望。

紧接着学校政教处召开了紧急会议，高一年级十几个班的班主任全部被叫去。平时见不到人的副校长坐在会议室正中间位置，严肃着一张脸，视线停在一班班主任高雪身上。

高雪下巴微微抬着，带着和平时一样的高傲表情，强装镇定回视会议室里其他各班班主任的目光。

“一班班主任高雪老师，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副校长语调冷冷道。

高雪笑了笑，故作轻松道：“您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就是了。”

“那好。”副校长点点头，双手交合放在会议桌上，“对于这次月考泄题的事想必高老师也知道，现在重考成绩出来了，您班上原本仅落后第二名0.5的分的学生，在这次重考中直接掉下年级前五名，这件事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会议室里除了倪棠其他老师全都屏住了呼吸，此时没有人敢去看副校长那张阴沉的脸。

倪棠抬起目光，看着坐在她对面沉默不语的高雪，无声地在心底叹了口气。

好一会，高雪才开了口，嗓音带着与平时截然相反的嘶哑：“不管怎么说，光凭一次重考也不能说明什么，如果您想说因为这个就判定我班上的学生在这次月考中提前偷看了题目作弊，我觉得非常不合理。”

“胡说八道！”副校长突然用力拍向眼前的会议桌，声音之大吓得连同倪棠在内，在场其他年级的班主任都跟着哆嗦了一下。

副校长嗓音抬高八度：“就是因为你班上的学生敢偷题作弊，才让其他拿了高分的学生跟着一起顶着压力重考！你话里话外说你班上的学生冤枉，那其他重考的学生就不冤枉了？现在重考分数也出来了，你班上那个叫张胜的学生，相比第一次的分数竟然足足少了四十来分，其他所有重考的学生全都与第一次成绩分数几乎无差别。而倪老师班上那两位重考的学生，他们分数还是远超过了第一次考出来的分数。那我请问你高老师，除了你班上的学生，其他学生有值得怀疑的理由吗？”

副校长的一番话让高雪顿时哑口无言，抿紧了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表情十分难看。

“我现在把你们高一年级的班主任都召集过来，就是希望高雪老师你能够给所有老师一个交代，请你实话实说！这次月考泄题的人到底是不是高老师你徇私舞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副校长重重指向高雪。

“不是我！”高雪整个人都站了起来，神情变得激动，“即使您怀疑我班上的学生有作弊行为，但是您不能没有证据就说出如此不负责任的话！我作为一个教师，只想着怎么让我的学生在学习上更进一步，从来没想过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来弄虚作假。”

副校长冷笑一声：“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因为年级第一不在你的重点班，你心里早就对此有怨气了吧。”

高雪直视副校长：“没错，我是因为这个心存不满，但我从来没想过靠泄题给自己班上的学生来争这一口气。”

高雪说完，会议室里一片安静。

在其他班级老师的沉默中，倪棠缓缓开口：“我认为，还是得将张胜这个学生叫来好好问一下，否则就这样判定高老师就是泄题的人，确实有失公平。”

所有老师的目光都投向倪棠，有几个女老师甚至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连高雪也神情复杂看着倪棠。

因为年级第一都出在倪棠三班这个事，熟悉她们的老师都知道，这俩人天生八字不合，属于面对面遇上都会直接无视对方的程度。

而这种其他老师都怕惹祸上身的情形下，倪棠竟然为高雪说话了。

副校长重新坐下来，对高雪说：“你去把你班上那个作弊的学生叫来。”一句话特意在“作弊”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高雪看了一眼倪棠，转身走出会议室，高跟鞋踩踏在地上的声音有节奏地越走越远。

没等多久，只见高雪带着一个全身上下都是名牌的男学生走了进来。男学生脸上没有丝毫的惧怕，带着某种桀骜不驯站在会议室角落，一副死到临头无所谓的表情看着所有老师以及副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