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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文课改成了自习,一直到快下课的时候,刘老师才回来,先是严肃批评了欺负陶然的同学们。

这几位同学遭到了教导主任的毒打,哭的眼眶一个比一个红,在讲台上对着陶然深深一鞠躬,向她道歉:“李同学对不起,我们不该欺负你。”

陶然面无表情地听着他们检讨,并且纠正了检讨稿里的几处语法错误,这几个同学哭的更凶了。

这件事结束以后,刘老师提起了另一件事:“初三开学都半个月了,语文课代表一直没有定下来,今天怎么也得选出来一位。”

她拿起周练的成绩单,按照语文单科排名,从第一个往下读名字:“黄依依,你想当语文课代表吗?”

被点到名字的女同学唰地一下低下了头:“刘老师对不起,我妈身体不太好,我要帮她熬中药,没有时间和精力当课代表。”

刘老师又点了两个名字,都被拒绝了。

第四个名字叫到了:“李倩。”

陶然才刚刚穿越到这具身体里,一时没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

岑寂推了她一把:“野丫头发什么呆呢,老师叫你呢。”

陶然回过神来,站起来回答刘老师的问题。

刘老师问:“李倩同学,我想让你当语文课代表,可以吗?”

陶然看着她被拒绝了好几次,语文课代表也不是什么苦差事吧?为什么同学们这么抗拒啊?

想想刚才年轻的刘老师帮自己处理校园霸凌事件,陶然觉得这个语文老师人还不错,当个课代表也还行,反正就是收收作业嘛。

陶然点了点头。

刘老师喜出望外:“太好了,李同学请坐。”

全班同学都用一副相当同情的目光看向陶然。

陶然:“?”

上午第一节的语文课,改成了自习。

于是第五节的自习课,就调成了语文课。

今天刚好是语文组开会,刘老师就把作文卷子给了陶然:“这节课就让大家写作文吧,你下课把卷子收回来,我晚上回去改一下,明天点评。”

结果陶然才刚刚把卷子发下去,把作文题目写到黑板上,就看到岑寂来到讲台上,他长手长脚,轻轻松松就越过陶然,在黑板上写了更大更显眼的字。

岑寂抄的是数学老师布置的题目。

他的字迹落拓漂亮。

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一根白色的粉笔,声音很轻也很有节奏地板书,很快就写了满满一黑板。

和他那一大堆数学题目相比,陶然的那一行作文题目,都显出几分孤苦无依来。

陶然:“这一节课是语文课?”

岑寂:“哦,那你不早说要调课,你早说的话,我就第一节课布置数学作业了,谁都知道自习课就是数学课啊。”

“但是语文老师说,下课要收作文卷子。”

“尽管收啊,我拦着你了吗?我数学作业也是下课收。”

岑寂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满是恶劣的笑意。

陶然这才明白过来,怪不得没人想当语文课代表,岑寂这个数学课代表也太霸道了吧?

岑寂把粉笔头精准地扔进了垃圾篓里,慢条斯理地走回座位上坐下,看了看眼前的作文卷子,随手写了个名字就扔到了一边,“语文作业有什么好写的,干嘛霸占那么多时间?谁还不会说汉语、写汉字了?”

同学们全都在奋笔疾书,但很显然他们写的都是数学作业。

讲台桌上放着一张成绩单,可能是刘老师早上落下来的,这个班的数学平均分超出其它班将近二十分,但语文平均分也比其它班低了二十分。

岑寂一个人的喜好,几乎影响了全班同学。

真是大少爷脾气。

就没人治治他吗?

陶然拿起黑板擦,回头看了一眼黑板,岑寂看到了她的眼里有小火苗在烧,那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这个少女会把他抄的题目全都擦掉。

虽然这件事的起因是岑寂咄咄逼人。

但她要是敢擦,就是她不在理,不管闹到老师那里,还是岑利民那里,这件事都够他将她一军了。

岑利民平常怎么说来着?

娶妻当娶贤。

李倩这姑娘性格温婉,以后会是一个贤内助。

就让老头子看看,这根本就是一只母夜叉!

少女对他微微扬了一扬嘴角,是一个丝毫不掩饰火|药味的笑容。笑完之后,她很平静地问同学们:“就这十道题目,花不了一节课的时间吧?”

同学:“啊?”

陶然:“第一题谁不会?”

有几个同学稀稀落落地举起了手。

陶然搜索原主的记忆:“其实这道题目是书上例题的变形,就是第13页……”

坐在第一排举手的同学:“哇我知道怎么做了,原来考的是这个知识点!”

陶然:“第一题还有不会的吗?”

所有人都摇摇头,陶然擦掉了第一题。

接着是第二题、第三题、第四题……

最后一道题目,连岑寂做起来都很棘手,他双手抱臂,打定主意要看陶然出丑。

陶然却停了下来,没有再点拨同学们,“其实数学这种东西,如果真的会了,反而是最不耽误时间的。但语文不一样,需要日积月累,咱们省的中考语文好歹也占五十分呢。这是你们自己的人生,不是岑寂的人生,岑大少爷不管中考考多少分,都不耽误他是岑氏的继承人。言尽于此,反正下课我要收语文卷子,你们要是非要交白卷,我也没办法。”

陶然回到了座位上。

岑寂:“你倒是挺聪明的,不会第十题,就故弄玄虚。”

陶然摇摇头:“不是我不会第十题,而是如果同学们认真做了前面九道题目,就一定会第十题,不然的话数学老师就白费心血出这一套题目了。”

岑寂刚才抱着挑刺的心态,都没有认真听陶然说了什么,这时候回想一下她前面说的话,忽然恍然大悟。

这本来就是同一套题目的变形,只是第十题的变形格外复杂。

他的神色有些懊恼,刚才光顾着给新上任的语文课代表难堪,他都没有品出来数学老师的用心良苦。

刚才认真听陶然讲题的人其实很多。

这个班的数学底子本来就很好。

一时之间班里只能听到笔尖划过作业本的沙沙声。

等他们写完数学作业,这节课还没过去一半,总算有人开始写语文作文。

放学铃声响起的时候,数学作业收齐了,语文作业也收了一小半,还有几位同学问陶然:“课代表能不能再等我几分钟,就快写完了。”

陶然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

岑寂随手翻开同学们交上来的数学作业。

前九题正确率很高,第十题也有一大半的人作对了,偶尔错的那几个,大方向也是对的,是演算的过程太粗心了。

岑寂由衷地赞道:“你可真够厉害的啊,李倩!以前没看出来,真人不露相。”

陶然想起系统说过的话,她不能崩原主的人设,心下一跳。系统还在修复障碍,一时之间也联系不上,她没有参考系,只能试探性地问了岑寂一句:“你会觉得,我跟以前有很大的变化吗?”

岑寂嗤笑了一声:“别说的我好像很了解你似的,你来我家统共才一星期,话都没跟我说过几句。严格意义上来说,今天是咱们俩第一次说话。”

陶然放下心来,那就是没怀疑了,她给自己立原主的人设:“其实我是属兔子的,通常情况下都很温柔,今天是真的被欺负的太凶了,泥人也有三分火气,对吧?”

岑寂若有所思:“你这样也挺好的,没有谁是一成不变的,你现在可比以前有意思多了,我看你脾气不比我小,老是压抑自己多累啊。”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是岑大少吗?”陶然把数学作业本交到了岑寂手里。

岑寂也把语文作文交给了陶然:“你真以为岑大少不用参加中考啊,那我家老头子何必把我送来明德中学?这里可不是贵族私立学校,而是公立中学,它的初中部和高中部都是理科成绩最好的。”

陶然本来在跟岑寂抬杠。

可看到岑寂的作文以后,“噗嗤”一声没忍住,笑出声来。

这简直是小学生作文嘛。

不管字迹有多好看,但是内容就是干巴巴的,“今天天气很好,我跟爸爸一起去爬山……”

岑寂苍白俊秀的脸上,露出了一道可疑的红晕,他把自己的作文卷子塞到了最下面,“又不是你改作文,你看什么看?”

陶然:“要不你买几本作文大全?背一背好词好句?你作文提提分吧,我感觉你作文挺容易提分的。”

回应她的是少年冷冰冰的:“要你管啊!”

****

陆振宇性格慢慢吞吞的。

早上收到岑寂的信息,一直到中午才去找连雅芙。

班里的人都走空了,连雅芙一个人趴在桌子上,眼睛哭的红红的,像是一只小兔子。

陆振宇递给她一根棒棒糖:“还哭呢?”

连雅芙:“岑哥哥讨厌我……他什么都让李倩做,不肯让我做,我给他拿药他不让,我给他收拾桌子他也不让!”

陆振宇用了好久的时间,才从记忆里扒拉出来李倩是谁,“李倩的身份现在算是他家的菲佣吧?她领着工资,照顾岑寂哥的身体,没毛病啊。”

“不一样!她们都说,李倩以后会当岑家的少奶奶,岑哥哥只要李倩,不要我了。”

“诶?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你该不会喜欢岑寂哥吧?早恋是不对的啊。”

连雅芙泪眼盈盈地看着陆振宇:“我不知道,岑哥哥以前明明是我一个人的岑哥哥,他对我那么好,他那么完美、那么厉害……”

“小雅芙啊,早恋是盲目的,我真怀疑你看到的岑寂,跟我看到的岑寂,压根都不是同一个人,你给他滤镜也太厚了吧?岑寂厉害是挺厉害,但也没到完美的地步啊?他这个人可毒舌了,刻薄的很,又大少爷脾气。再说他厉害,跟你也没关系啊。”陆振宇抽出了连雅芙的数学卷子,“哇,姑娘,你数学才考了十九分,就算你以后走特招的路子,文化课成绩也还是有要求的,你这数学成绩太可怕了。”

连雅芙哭的更凶了,都开始打哭嗝了:“那我该怎么办?岑哥哥是不是特别看不起我?”

陆振宇:“要不你先好好学习?等你数学考过岑寂,就把满分卷子甩在他的脸上,狠狠地打脸他!”

连雅芙似懂非懂地:“哦。”

****

如今刚刚开学,九月用的还是夏令时。

中午十二点放学,下午三点上课,要等到十一过后,下午的上课时间才会改到两点。

岑家住在郊区的别墅。

当然,岑家的房产很多,为了方便岑寂上学,学校附近就有公寓,中午岑寂在这里午休。

陶然跟岑寂一起吃午饭。

她身上没钱,要是不按照原主那样,跟岑寂一起过来,就只能饿肚子了。

岑氏旗下有房地产公司,这一整个小区都是岑家的产业,岑寂住的公寓是位置最好的单元。

为了给儿子营造一个幽静的学习环境,这一座楼四面都是绿化带。岑寂住在第六层,三、四、五楼都空置,第一、二层是厨房,保证他能吃到最新鲜的食物。

陶然只觉得一股非常壕气的宠儿子的气息扑面而来。

有钱真好。

客厅是极简风格,原木色的椭圆餐桌。

陶然和岑寂各自坐在一端。

饭菜端上来以后,陶然光闻着那股香味就食指大动。不愧是壕气岑利民给儿子请的大厨,实力真的可以的。

这盘虾处理的很好,鲜中带着一股清甜。

还有她爱的东坡肉,浓油赤酱,肥而不腻。

岑寂那里就不一样了。

他的菜没有一丁点油星。

寡淡的就像白开水。

他随便吃了两口,就把筷子扔到一边了,看陶然吃得开心,忍不住问:“有那么好吃吗?”

岑寂身体不好,岑利民谨遵医嘱,对宝贝儿子的饭菜十分上心。他所有的饭菜都是五星级大厨精心烹制而成,少油少盐。

说白了就是,难吃。

陶然跟他提议:“要不你尝尝我的?这盘宫保鸡丁,我还没动过筷子。”

反正她来这个任务世界,就是来拯救岑寂的,肯定能治好岑寂的病,不用像岑利民那样千防万防。

其实岑寂也挺惨的,活了十五年,就跟一直活在玻璃罩子里一样,岑利民不许他碰的东西,他一口也没碰过。

岑寂的眼睛亮了一亮,像是宝石浸了泉水。但那种光芒很快又黯淡下来:“这你都敢?要是我爸知道了,别管什么白龙王算命,保管你吃不了兜着走。”

陶然:“这里就咱们两个人,你不说、我不说,你爸怎么会知道?你就只吃一口尝尝嘛,又不会怎么样。”

岑寂的身体是很差。

不过现在岑寂到底才十五岁。

从小娇生惯养,哪怕病弱,也一直被养的很好。

不像后来,家道中落,一朝跌落泥土的岑寂,父亲死后,要为岑利民报仇的那个岑寂。

就算退一万步来说,岑寂后来什么苦日子都过过,那时候条件差成那样,有一口吃的能保住命就行,哪还管什么身体吃不得重油重盐?

后来虽然屡次犯病,岑寂也拖到二十五岁才病死嘛。

可见他也不是完全吃不得。

是岑利民对儿子保护的太好了。

岑寂端着自己的小碗,凑到陶然身边:“我就尝一口啊。”

他夹了一口鸡肉丁,这位大厨在做的时候,外面裹了一层蛋液和淀粉,先把鸡肉丁下锅用热油炸了,然后才捞出来备用,后续翻炒。

一口咬下去,最外面是酱汁,酸甜带点辣,外面酥酥脆脆,最里面却是又嫩又软。

岑寂吃了一口,回味无穷:“原来是这种味道!”

他急着和陶然分享:“我以前吃的鸡肉都是水煮出来的,我以为鸡肉都那么难吃,原来鸡肉可以这么好吃!真的是做法的问题啊,是我身体吃不了这样的。”

陶然是个老饕,对岑寂说的话深以为然:“是啊,好吃的东西有很多,你好好养身体,等你身体好起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岑寂的神色有些落寞:“我的身体好不了的,要是我的病能治好,我家老头子也不用那么迷信了。”

未至苦处,不信神佛。

是因为所有的现代医疗条件,全都无法科学地治好岑寂的病,岑利民才开始求神拜佛,对白龙王说的命格、冲喜,他也未必就是深信不疑,只不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岑寂是一个自制力很强的人,说只吃一口,果然就只吃了一口,哪怕这种味道对他来说,是一种十分新奇的体验。

他放下了碗筷,对陶然道谢:“谢谢你,要不是你的话,我可能永远也尝不到这种味道。我爸很疼我,但他也很专|制,他给我划出了安全区,在这个区域之外的东西,一丁点也不让我碰。你知道的,人总是有好奇心的。”

这副模样也怪可怜的。

哪里还像是那个嚣张跋扈的岑大少?

陶然:“你还有什么想吃的?”

岑寂:“!!!”

“你这是在玩火,你真的不怕我爸?一次不被发现,不代表回回不被发现,常在河边走,总有湿鞋的时候!”

“所以我说,你该好好跟你爸谈谈,不管是你的婚姻,还是你的日常衣食住行。你十五岁了,长大了,不再是个五岁的小宝宝了,你有自己的想法,不是一切都任由他摆布,哪怕以爱之名。当然,这场谈判肯定要花很长的时间,在那之前,你可以先想想,还有什么想吃的,我可以偷偷安排一下,让你先尝尝,提前过一过瘾。”

岑寂飞快地报出了一个答案:“肥宅快乐水!我老看到他们在论坛上说,真的好好奇是什么味道啊,喝了就会快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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