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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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教授的科研小组是很大的一个团队,大体上分成两部分，一部分负责理论突破，这部分褚教授是带头人,而另一部分人则负责将他们的理论与现实接轨，测试他们的理论的可行性并用于生产应用。

负责这件事的带头人是一个浑身肌肉的壮汉，身高一米九以上，要不是他那一头花白的头发和沧桑的双眼提示着这个人应有的岁数,沈括还要以为自己这是闯进了七龙珠的现场,下一刻就可以见识到一场激情肉搏。

经过褚教授的介绍,沈括才了解到,这名老当益壮的壮汉叫莫文理，一年前还是个文质彬彬、身高一米六八的干瘦老头,直到末世来临,他和他的团队在护送他们研究所的一台十分珍贵的高精器械到京城来的路上,遭遇了变异植物的袭击,这位心中藏着猛虎的老人毫不犹豫注射了手头一支二期临床实验失败的身体强化剂,成为了一只真正的猛虎，撕碎了那棵困住他们车队的植物，并且失去意识昏迷了半个月。

醒过来后，他过度膨胀的身体有了小幅度的缩水，但是也就这样了,即使仍然壮得可怕，至少还算属于人类的范畴。

褚教授笑呵呵道：“你别看他现在肌肉一块一块的像个傻大个儿,这家伙是可以徒手拆一台核磁再给人家装回去的变态。咱们基地的空间戒指载体有一半儿是在他眼下把控生产的，我们只负责提供结构，具体生产可都是靠他和他的团队。”

莫文理沉默地接收了褚教授发给他的资料，一句话也不说地坐到一边看起来。

褚教授对着他的背影叮嘱了一句：“第二十条第五点那个晶丝变构的猜想你自己找人参照着好好研究一下,没什么事儿可以试着替换一下我们那空间通道。具体信息在老李的文档附件三里。有需求尽管找我们小沈。”

“嗯。”一声粗哑浑浊的应声，莫文理头也不抬。

“咱们走吧，去林正山那儿。”褚教授道。

“咱们就这么走了？”沈括有点不敢相信，至少打声招呼认识一下吧？

“嗯。”褚教授道，“老莫用了那个针剂之后情感和人格受到了影响，对外界的反应淡漠了很多。他以前倒是个交游广阔爱到处夸耀的老家伙，不过现在……他不爱说话，咱们也不用多理他，免得他强行配合我们配合地难受。”

沈括看着一扇门内那个坐在椅子上安静地看资料的硕大人影，忽然觉得心头闪过一些刺痛。

这场末世带来了多少伤害啊，如果可以，他们多想不要这劳什子的什么异能什么精神力，只换一份安宁。

回到林正山的那个办公室，褚教授等在办公室，沈括则去看了看林正山。

那个专门被他布置出来的修炼室门开着，里面已经没有人了，不对，应该说，只剩林正山了。

沈括最近赶路都习惯用空间转移的方式，他带着褚教授直接出现在林正山的办公室，此刻又是直接出现在的修炼室。

林正山盘着腿坐在房间的一角，他穿的还是那身墨绿色的作战服，自八天前进来坐在这里之后就没换过，不过异能者的新陈代谢好像变了许多，汗啊尿啊什么的都大大减少了，所以林正山这身穿了八天的衣服倒也没什么异味。

此刻修炼室里十分安静，林正山那一身本来还算贴身的战斗服却像被鼓风机吹起来了一样，衣面鼓起，衣角不停摆动。沈括奇怪了一下修炼室的人怎么一下子都不在了，走过去观察了一下林正山，却发现他眉头皱起，牙关紧咬，像是在经历什么十分困难的事情……

沈括犹豫了一下，没有去碰他，而是走到了外面走廊上打算找人问问。

他在走廊尽头听到一些喧哗声，走过去一看，正是刚刚他临走前还在修炼室里的人。

那些人也发现了沈括，一个个向他打招呼：“沈括你回来了。”

沈括有些忧虑地问：“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都出来了？”

这一批里没有沈括认识的人，一群人有些嘈杂地回答了他的问题：“里面压力太大了，我们受不了就跑出来了。”

“首长突然对我们释放了精神力压迫，我们就先出来了。”

“首长好像遇到了什么麻烦，他这个境界我们也不懂，沈括你去找找褚教授问问吧。”

“……”

仔细听了一些人的情况叙述后，沈括点点头，对他们道：“我知道了。你们先回去操练吧，等事情解决再继续修炼的事。”

一群人散了，沈括赶紧回林正山的办公室对褚教授说了林正山的情况。

褚教授一听，问了沈括几个问题后，脸上露出喜色：“精神力忽高忽低，不受控制地对外溢出——他这怕是要突破了。”

“对了！”褚教授突然抓住了沈括的手臂：“我肯定受不了他那个精神力压迫，你把他带到异界去，让他在我们实验室附近突破。先送他过去，再来接我。”

沈括不明所以，但是还是乖乖执行了他的安排。

等把褚教授也带回异界，褚教授丢开沈括就跑进一间实验室，在一阵骂声中，他拿着两支装着不明液体细小的试管跑了过来。

把试管交给沈括，褚教授一脸嗑/药上头式的兴奋：“把这个放到他面前，我不能靠近，你替我把他和试管里的反应都拍下来，哦，对了，记住不要摇晃试管，嗯，你直接把试管放到他身上，也不行，算了，你直接放到他身边，靠近点，除了拍视频，你也要仔细观察他的反应，回来告诉我。”

“好了，去吧。”说完，褚教授在沈括背上轻轻一推，轻易把他推出去两米多远，一脸振奋地念叨着什么转身进了他刚刚闯进去的那间实验室。

沈括看了一眼自己手上两个装满透明液体的试管，心里闪过“这不会是母液吧”的念头，下一秒，他出现在林正山身边。

林正山还是保持着盘腿的姿势，他浑身肌肉地崩得死紧，沈括拎着他转移他也一点反应没有，沈括严重怀疑他现在已经失去了意识。

他挥手在林正山腿前方试了试，确定他身上那股无形之风影响不到这么远，才小心地将那两支小试管放在了地上。

然后他打开了智能手表的拍摄功能，坐在离他一米远的地上，开始仔细观察林正山和那两支试管里的液体。

他也不知道褚教授想让自己观察些什么现象，他脑子里闪过一些和试管现象有关的东西，只想到了沉淀、变色、气泡等等高中课堂知识，于是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那两支试管，生怕错过了什么细微的现象。

然后过了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林正山和小试管都没什么变化。

沈括确定自己没有眼花，以他如今的视力，也不可能错过什么肉眼可见的现象。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根本什么都没有发生。

沈括忍不住揉了揉脖子，想松散一下自己僵硬的身体。

然而就在他转脖子的这一瞬间，沈括听到了一丝细碎的声音，像是什么脆质的东西碎掉了……碎掉了！！

沈括立马低头，就见到那两支试管的上半部分都已经碎成了渣渣，而试管中盛满的液体也只剩下了一半，此刻，在边缘凹凸不平的试管中细微地翻腾着。

沈括眼都不敢眨地盯着林正山和他面前的试管看了足有十分钟，直到液体的沸腾突然停止，然后林正山使劲皱了一下眉头，像从深海之中挣扎出来一样猛地睁开了眼。

“这是哪里？我不是在修炼室吗？”林正山揉了揉太阳穴皱着眉头道。

“异界，褚教授他们实验室离我们只有五千米。”

“我刚刚怎么了？”

“褚教授说你在升级，额，你觉得自己突破了吗？”沈括观察着他不是很好的脸色问道。

“突破？”林正山愣了一下，然后下意识释放出了自己的精神力。

宛如破茧后的蝴蝶舒展开了它脆弱柔软的蝶翼，林正山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舒适，他轻轻松松就越过了褚教授他们的实验室，向着更遥远的地方蔓延……然后林正山赶紧自己的精神力触手末端传来剧烈的痛苦，他立马把精神力收了回来，即使如此，他闷哼一声，控制不住嘴角溢出一缕血迹。

沈括被他突然吐血吓了一跳：“林将军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林正山不在意地摆摆手，自嘲：“刚刚兴奋过度，精神力碰到空间边缘了。好锋利的边缘，我刚刚伸过去的那一段精神力末梢直接给我搅碎了。这没什么关系，我花点功夫就能恢复了，倒是突破，沈括啊，我得谢谢你。之前那次修炼我就发现我的精神力有了一点长进了，虽然只增长了几十米的长度，但是只要有进步，我就很满意了。我以为得慢慢积累一段时间的，没想到，这么快我就有了更大的突破。”

“沈括，你和我说说，你之前不是在萝卜兵灾难那次突破到一个什么新的境界了吗？你有什么特殊的感觉没有？是不是觉得浑身轻松，脑子清醒很多，和整个世界的联系都更加紧密了？”

沈括想了想那时候的感受，点点头：“是的，不过在刚醒来的那一小段时间内，我的脑子一直处于高度兴奋的状态，而且我心里自然而然就有一个意识，那就是我突破到全新的境界了，很多事情都在我的掌握之中。不知道您有没有这种感受。”

林正山跟着点头，他四下看了一圈周围的黄沙，缓缓道：“我感觉——这周围的沙子我都能控制——”

一阵黄沙被扬起，又“哗哗”落回到地面上。

林正山又试着建立起一个精神力护罩，他仔细感受了一阵，然后道：“我感觉我的精神力强了很多，就是，不是变多了的那种，怎么说呢，我觉得我的精神力从松松软软的烂木头变成了钢铁，再多的木头也抵不过刀劈斧砍啊，我觉得现在的我能打十个原来的我。”

沈括微笑着看着他体验自己全新的精神力境界，等他说完，才道：“我不是精神系异能者，不是很能清晰地感受到前后精神力的具体变化，不过你的这种体会，我都能理解。突破那个界限之后，我在两界之间的穿梭也快了很多，对豆荚的掌控也更加轻松，这大概就是这种突破带来的好处吧。只是我的精神力突破是具体体现在我的异能上，而你的异能直接就是精神力，所以这种变化更加清晰明显。”

他弯腰捡起那两支试管，对林正山道：“褚教授还在等我们呢，他好像早预料到了些什么，回去问问他吧。”

林正山轻哼了一声，不乐意地埋怨道：“那老头子总是这样，神神秘秘的，有点什么话也不说清楚。我猜他肯定又瞒了什么东西没告诉我。”

*

“这件事我们也还只是一个完全没有证据的猜想，没有一点儿证据，怎么能乱讲出去呢？科学是很严谨的，大胆假设，严密验证。我能和你们说的东西，必然都是要经过大量事实验证的，可能性要超过百分之六十我才敢说这是我们的猜想。其他我也只是突然萌生出来的想法，你说我能和你说吗？我要是真的整天有个什么想法就到处嚷嚷，你们还敢信我说的话吗？在你心里，科学就是这么随便的东西，我随便想到什么就能拿来说这是我的成果？那我还搞什么科研？我去当路边算命的岂不是更好？”

在褚教授义正言辞的训斥中，林正山来时来势汹汹质问的气焰一点一点被敲打了下去，最后他发出一声微弱的挣扎：“我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

褚教授眼睛一瞪：“随口那么一说？你想想你是谁啊你动不动就给我随口一说？你到外面问问，你的随口一说有谁敢不当真？你随口一说我隐瞒？外面的人听到了怎么想我？是不是我犯了什么事？是不是我私德败坏？是不是我是个自私自利的狗东西，不顾大局只想和你争权夺利，在这种关头还瞒着你？你是不是这么想的？你敢说你没有这样的想法？我是不是应该在自己身上安个摄像头，另一端连到你那里去，让你每时每刻都能掌握我的行动，你才能满意才能放心才能相信我没有瞒着你偷偷搞什么恶毒的东西啊？”

林正山的头不得不一低再低，最后都要贴到地面上去了：“没有……真的没有……你想多了……我错了还不行……以后不敢了……”

沈括作为在场唯一的旁观者，被褚教授惊天的战斗力惊得只剩一个词：目瞪狗呆。

莫惹那些搞研究的，吵不过，根本吵不过，人家骂起人来一个脏字儿没有还搞排比句。林正山再次和沈括在某个思想方向上达成了一致。

等把林正山训得灰溜溜蹭到墙角自我反思，褚教授才笑眯眯地走向沈括：“和我讲讲你看到的吧。”

沈括把那两支碎得只剩一半的试管交给褚教授，把自己看到的现象都和他说了一遍，然后又点开自己拍摄的视频选择了共享模式给他看。

前面几小时都没有什么变化，在征求了褚教授同意后他直接快进到了最后十二分钟。

褚教授的交代沈括不敢忘，三个小时他的手一动不动地保持着摄像的姿势，即使是揉脖子也没动过拍摄的那只手。

视频上是盘坐着一动不动的林正山，他眼睛紧闭着，眉头皱的很紧，脸色有些痛苦，身上的衣服无风自动。

林正山轻手轻脚地凑了过来，褚教授没有分给他眼神，他就厚着脸皮挤在两人之间也跟着看自己突破前的场景。

变化从两分钟之后开始，先是之前立在沙子里一动不动的试管里的液体表面突然出现了一丝涟漪，然后就像有什么波纹自试管的另一侧，林正山的方向扩散开来，那两支试管支持不住，上半部分炸开，里面的液体滴进沙子之中消失不见，剩下的液体像是被小火加热的沸腾液体一样小幅度地翻腾不休，直到林正山眉头动了动，醒来过来。

褚教授一言不发地看完了视频，然后拿出他刚刚收起来的试管，对沈括说：“你试试能不能感受到这里面的液体？”

沈括：“？”

他忍不住道：“我……您说的那种感受？我看得到的。”

“蠢材，咳，”褚教授尴尬了一下才继续道：“自然是闭上眼睛隔着距离的还能感受到我手里的东西的那种感受啊，就像你感受到你的手在哪里那样。试试。”

沈括了解地点头，然后闭上了眼睛。

沈括还不是什么神仙，也不是精神系异能者，闭上眼睛之后自然除了声音以外就只感受到前方一片浓稠的漆黑，什么都感觉不到。

“没有，什么都没有。”他老实道。

“继续，仔细点感受。”褚教授不客气道。

他的睫毛轻轻颤抖着，像轻薄的蝶翼停留在一瓣柔嫩的花上，被叶子上滴落的露水打湿，长久的黑暗过后，除了视觉之外的五感都敏感起来，褚教授和林正山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随着呼吸流动的气流也被他感觉到了，他觉得眼前好像隐约多了一层薄薄的光，但是隔着一层黑色的膜，他仍然什么都看不见。

忽然，沈括觉得有什么感觉在脑海里一闪而逝，他福至心灵地“联系”了一下那个仍然在黑暗中他看不到模样听不到声音也摸不到质地的东西，但是他就是知道它在那里，就如他知道自己兜里揣着的豆荚在那里。

黑暗泛起了涟漪，那个东西动了。

沈括心里猛地一缩，然后像是受惊似的睁开了。他的瞳孔紧缩，有些不安地对上褚教授的眼睛：“是不是！有个东西动了一下！”

“是的。”褚教授举起手。

作者有话要说：　　十二点前二更，扶腰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