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3、记忆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楚慎行身在那片刺目的光晕中。

他知道秦子游远去了,又知道，秦子游远去的距离仍然不够。化神修士自爆威，恐怕会将半边凡人国度夷为平地。

楚慎行经脉刺痛，几近寸断。

但他咬牙往前。

宋安离他其实很近,只有半丈远。但这半丈距离,在掌管了宋安身体“系统”开始自爆后，成了一道天堑。

楚慎行眼看宋安身上爆发出强烈光芒,耀目更胜天上金轮。

在此前,楚慎行炼化了化神妖丹、拔升修为。但这毕竟不是真正进境,虽避开天雷，但境界不稳。到如今,已经有回落趋势。

他望着那片光里，近乎不成人形宋安，双目很快刺痛、流血。有碧血蛛阵的压制，“系统”自爆速度慢了一些,可留给楚慎行，仍然只有片刻时间。

要怎么办？！

楚慎行绞尽脑汁,回想着自己底牌。

愈是事态紧迫,他愈冷静。

化神上,是合体、大乘、渡劫老祖。但整个碧元大陆，再无这样的存在。如今楚慎行修为虽然回落,但境界并未下跌。倘若他不能阻止宋安,那哪怕归元掌门在此,不会有更好办法。

要怎么办？！

百里外,百姓们相顾惊愕，纷纷传言，天空上出现了第二个太阳。

千里外,一片震荡之中，青云老祖在灵穴内睁开双目，掐指一算。

儒风寺人人自危，护宗大震又一次震动。这一次，激烈远胜以往。弟子们惊惧之下，冲到东南西北四大长老面前，张口欲言。

秦子游站在金乌背上。

他咬牙，望着自己离开方向。

楚慎行要送他走，那他便不能回去，不能让楚慎行分心！

但他又无比忧切。

在寒山府一前，秦子游始终觉得，自己未至一甲子年岁，已经有了筑基后期修为。到如今，更是已经金丹前期，这是何等天分！

他修行进度更胜逍遥老祖。秦子游毫不怀疑，自己一定可以走到渡劫飞升一步。

他认识了楚慎行，知晓自己与楚慎行有诸多过往。如今恶人将除，他可能会回想起从前，可能永远不会记得。但是，他会和自己道侣有很多“以后”。

他们会一起修，一起游历碧元大陆。会一同飞升，去向更广阔天地宇宙。

往后千秋，都能与楚慎行共度。

秦子游满脸是泪。

他这样笃信，相信楚慎行是一样思绪。

但是，但是……

这次送他离开，楚慎行甚至没有再在他腕上缠一条藤枝。

就这样果决地、毫不留恋地让他走。

就好像，楚慎行不会再去考虑他们的“以后”。

刺目的光中。

宋安其人，已经仅仅剩下一个模糊轮廓。

他被这片光吞没。楚慎行不知道宋安本尊会不会后悔，但他觉得，至少以自己接触过“师尊”来说，宋安从不打算求死。

“系统”骗了他，榨干宋安余下所有“积分”，然后抛弃他。

这个认知，让楚慎行倏忽发笑。他如今模样不必宋安要好多，经脉寸断，七窍流血。他想要用寒鸦刺入宋安丹田，打断宋安自爆。但寒鸦尚未碰到宋安，便出现一丝裂纹。再往前，裂纹愈多，俨然坚持不到碰到宋安时候。

不是这个。

剧痛中，楚慎行大脑异乎寻常地清晰。

天道选择了他，他一定会有办法！

是什么？

天道不答。

他可以想到的。

是什么？

楚慎行神识沉入芥子袋中，在其中翻找。

他还有什么可以提升修为东西吗？元灵丹、回春丹……他倒出一瓶，一口气服下。经脉稍愈，疼痛暂缓，可远远不够。

是什么？

他走过四海，走过列国，芥子袋中存放无数天材地宝。玉明骨，鲛怪血……不，统统不是。

是什么？！

宋安身上爆发出的力量更加强横，其中光芒近乎要胜过原有太阳。

姑苏城中，郝林郡里，秦、楚边城，皆有百姓伏地而拜，高呼神迹。

是什么？

楚慎行神识终于碰到一处。

他被天道带到如今年月，天道让他遇见莫浪愁，加入紫霄院。

若这一切都是天道算无遗策中的一环，一如那枚化神妖丹，一如恰好被楚慎行察觉方位碧血蛛，那么他在紫霄院中一切经历，又有什么作用？

楚慎行可以想到一个答案。

为了让他可以炼出那枚凝神丹，让子游神魂稳固。

但楚慎行又想，或许这才是意外喜。天道所谋不会仅限于此，子游之于他自是无比珍重，但在天道下，不过众中的一瓢水。

他感受到了道侣的所有心情。

秦子游因远离楚慎行而痛苦，更自己无力于此而痛苦，却又笃信，楚慎行一定能成功。

楚慎行默念：我一定，能成功。

在这片耀眼灼目的烈光中，藤枝从楚慎行袖中涌出，捧着一枚灵丹。

那是楚慎行离开紫霄院前，拿到的一枚洗髓丹。

对于凡人而言，洗髓丹是贵重丹药，救命稻草。

而在有化身修为的楚慎行看来，洗髓丹也不过寻常。

但他面前这枚不同。

这颗洗髓丹，是用程玉堂那株变异天地莲炼制。紫霄掌门将它交给楚慎行时，殷殷叮嘱，要他用归元弟子试药，好得知此丹药性究竟如何。

变异灵植何其难得，千年万年才能寻到一株。

一颗寻常灵草可因变异而能治百病，而回春丹主要原料驳骨树亦能因变异而有剧毒。

在寻人试药之前，谁不能知道，程玉堂栽培出的变异天地莲会有怎样作用。

或许是如寻常天地莲一般，唯有模样变化；

或许能致百草枯，万物死；

或许……

能让楚慎行修为再度拔高，达到可以压制面前自爆当中的化神老祖程度。

楚慎行毫不迟疑，服下丹药。

他察觉天地凝滞，灵气风暴席卷万物。原处似有凡人嚎哭，又有百兽哀鸣。天地肃穆，楚慎行丹田之中浮出了一个虚无影子。

有楚慎行轮廓，又非楚慎行其人。

虚影从楚慎行丹田之中走出，每往前一寸，宋安自爆金光就暗淡些许。

此前，楚慎行修为拔升，却来不及细细感受。到如今，他仍然来不及感知自己是否又有进境，便生疏地操控着这身外身，逼近宋安。

楚慎行凝神聚气。

他意识若要散开，便能笼罩天地。但正值危难时，他更愿顾好眼前危急。

虚影更近，金光中，带出一点细微的哀鸣。

那是宋安。

他知道自己为系统所骗，知道系统要解除与他绑定、让他死在这里！

宋安不知一切为何发展到如此地步。他从前仇恨楚慎行，如今更加仇恨系统。他听到了刺耳的提示音，清晰地知道，自己对于“总部”怨恨已经到了极高、足够让他被抛弃程度。

他恨之若狂。

是系统将他带到这里，是系统让他开始这场无尽的旅。他曾经有真切地爱过什么人，可系统说，如果宋安想要继续走下去，那他便只能做一个冷心冷清、只知任务的攻略者。

他由此断情绝爱，将所有气运子都看做一个个简单数据。他要他们爱自己，要他们恨自己；要他们愧于自己，又要他们思慕于自己。

他不再像人，更像一个机械地重复同样事情怪物。可他在这个世界折戟，遇到一个不爱自己气运子，再难归去。

身体被系统操控，宋安在意识里爆发出一阵狂乱大笑。

他神智彻底崩溃，宛若疯癫，看着面前斩落的剑影。

寒鸦将碎，修缮前无法再用。

但楚慎行身为剑修，于他来说，天下无一处不是剑。

他纵风纵云，向宋安斩去。

金光中，人影若隐若现，被剑气一剑斩碎。

天地都在这一刻寂静。

那骤然出现第二轮太阳，在短暂灿烂后，又在瞬息暗淡。

天边似有梵音，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宋安身上迸发，滋润万物，若春风化雨。

跪在地上人们再抬头时，已经看不到那道夺目金光。但所有人心有陶陶然，只觉得身子骤然变轻。左右相顾，见到周边人身上溢出的黑垢。人们相顾惊诧，慌乱不已。直到一人说：“我从前看人服下洗髓丹，便似有如此功效！”

有什么在悄然改变。

时隔万年，归元巅上天霞树又一次开花。

白花漫天，似云似霞。

花瓣随风而去，落入修炼的归元弟子发间颈上。每落一瓣，便有弟子由此顿悟。

青云老祖提前出关。

他上仍然捏诀，立在天霞树下，神识无限铺开。归元十二峰上，弟子或站或坐，神思远去。更远地方，百姓洗髓而伐毛，妖兽畅游于天地。

他吐出一口浊气，再吸入一口清气。

不一样了。

机关金乌戾鸣一声，重新闪动翅膀，往楚慎行身边归去。

楚慎行立在云上，望着身前重伤垂死的人影。

他有所悟，有所思。

他听到身后金乌声音，察觉到，有一个身影扑了过来，从背后抱住他，半是呜咽，半是喜悦，叫他：“师尊——”

楚慎行垂眸一笑，抬手，将人拉入怀里。

他看秦子游，听秦子游说：“师尊，我等了你许久，终于等到你……”

秦子游终于明白，原来在归元宗日日夜夜，心中所有犹疑，所有不宁，皆源于此。

他不是宋安徒弟，他有自己师尊。可宋安甚是强横，他不记得过往，不记得师尊。

即便如此，秦子游依然相信，师尊会来寻他。

楚慎行果然来了。

二十余年之后，近万个日夜后。

他等了许久，终于等到师尊。

秦子游不曾多说，但他心中坚定：往后，我再不要与师尊分离！

楚慎行心头一片软意。

他说：“想起来了？”

秦子游说一句“是”，又在激动心情中收敛心神，侧头，去看旁边的人影。

他怀着警惕、诧异，问：“师尊，这是宋安？他仍未死？”

楚慎行沉吟片刻，说：“非，他不是宋安。”

秦子游困惑。

楚慎行说：“宋安已除。”所以秦子游才会恢复记忆。

不只是他，楚、秦师徒从前认识所有修士，都在这一刻心神巨震，分辨出过往真相。

在秦子游惊诧的目光中，楚慎行缓缓说：“这是真正的归元剑峰峰主，被宋安附身数十年的宋真人。”

作者有话要说：　　“师尊等我，我也总会等师尊。”——第84章。

写这章的时候好饿。

吃了三个猕猴桃，嘴巴里酸乎乎的，但还是好饿_(:3」∠)_

想吃螺蛳粉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