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 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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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清早,遣榆谷那边就来人了。

因暮云是擅自出谷的,又受了些伤,谷里对这事十分重视,派出来接他的不是以往专门负责跑腿的叶灵子们，而是一群树妖。

而他们中间带头的那一个,竟然是林君辞。

“怎么来的偏偏是这个‘榆木脑袋’……”暮云一见他就小声嘀咕了一句。

沐无咎无奈地看了暮云一眼,自上前去与林君辞打了招呼：“见过祖爷爷。”

“一身鱼腥味，洗干净了再来与我说话。”林君辞瞟了沐无咎一眼，又转向暮云道：“你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有,借一步说话。”暮云指了指身后的屋子。

有些话在谷里不方便说,林君辞是主动请缨要来接人的。暮云自然也知道林君辞来是因为对自己查到的事情感兴趣。

当年遣榆谷被围攻一事里头,炼神宗只是趁火打劫的帮凶,不过因着这一趟宛城之行,倒是让暮云窥见了些线索——关于隐藏着的主谋的。

说来可笑，遣榆谷里每个人都是一副清心寡欲与世无争的模样,偏偏林君辞看着也是个清净淡然的相,实际上戾气却不比他暮云少一星半点——仇恨就像野火,早就将这个谪仙似的人的内心烧的面目全非了。

“且慢。”看着周围人给自己让开道,林君辞非但没有跟着暮云进屋，而是指了指上官倚月，“既然要说，便将话都摊开说明白了。”

“这事与月儿无关。”暮云有些不乐意,还有点心虚。

林君辞这是一眼就看出来了——他帮上官倚月,不全是因为心喜她,中间也有些假公济私的意味。

“如何无关？”林君辞冷冷看了上官倚月一眼，他是不喜欢魔修，可是更见不得暮云这般，一边说着喜欢她，却一边又欺瞒她。

看着那个被沐无咎喊作祖爷爷的漂亮人儿一副要和暮云争吵的样子，上官倚月忙上前道：“前辈且与他自行说道即可……我……”

“你不想听？”林君辞挑了挑一边的眉毛，状似意外。

“是。”上官倚月冲他福了福，退到了一边给他让出路来。

相处了这么久经历了那么多事，这些天又从剑宗弟子们的口中听来了一些情报。暮云没有说出来的那些事，上官倚月自己也猜出来七七八八了。

只是，凭心而论，暮云非但没有对不起她，反而确确实实地帮了她。她心里便是有些膈应，也没有什么立场埋怨。

“月儿……”暮云见她这样反而着急，但是被林君辞用个眼神胁.迫着，他只好先进屋去跟林君辞说事情。

沐无咎看三个大人这样，也大概猜到了情况，他想了想，还是对上官倚月说：“婶婶，师叔他对你是真心……”

“我知道。”上官倚月对着他笑了笑，道：“不是说要将那位南沅老前辈的心法传还给炼神宗给弟子吗？你可找到人选了？”

她岔开话题，便是不想谈，沐无咎心底为暮云默哀，但还是顺着上官倚月转了话头：“我寻了寻，除了宁小掌门，炼神宗弟子里认识的也没几个，倒是不知道其他人品性如何。”

“那便只能选她了罢。”想到宁姝经历了这次的事情后也成长了许多，上官倚月对她起了一种莫名同情的感觉。

宁姝做了掌门，身边也没个体己的人，日后不知道会有多难，要是无咎将心法传予她，能给她多添一张保命底牌，也是好的。

上官倚月点了点头：“嗯，你们马上也要回剑宗了，以后不知还会不会来宛城，这事得尽快。”

“我知，今天晚些时候我便去一趟炼神宗……”

“无咎，有个叫周律的找你呢！”外头突然有个剑宗弟子给沐无咎喊话，打断了他。

周律？他怎么会来？沐无咎与上官倚月奇怪地对视一眼，然后沐无咎对上官倚月告了声罪，便一边出了门，一边给外头的师兄回话：“这就来！”

在沐无咎的印象里，周律应该是个沉默内敛的人，从面上看不出他的情绪。可这时候的周律却一反常态，急急地跑了过来。

“沐公子！”周律看沐无咎过来了，隔着大老远冲着他挥手打起了招呼。

虽然对沐无咎没啥好感，可是眼下有用得上对方的地方，周律对沐无咎表现得还是挺热情的。

“你怎会来？”沐无咎觉着有些怪，现在事情都做完了，按理说炼神宗应该不会再需要寻他了才是，反倒是他，因为要传功的事，还得去找宁姝。

“你先同我去一趟宗门，我在路上与你解释。”周律转身就带头出门去了。

他心里还在担心宁姝那边，要是那个傻丫头没抗住天星崖那些人的威逼利诱，一个抽风把炼神宗卖了，那就真是回天乏术了。

沐无咎不明所以，跟着周律出去了。

路上周律给他解释了这次来寻他的原因——炼神宗想与元岳剑宗结盟，希望能尽快确立两宗之间的关系。

“宁……掌门说了，这事定的越快越好，我听说你们快要启程回宗门了，这才赶了过来。”周律对沐无咎笑笑，脚下却一点不慢。

他与宁姝商量的时候，选择剑宗是有原因的——炼神宗不同于其他宗门，那些个有点本事的长老们早些年都被掌门想法子弄死了，现在门内没有一个能撑得住场子的家长在，光凭一个宁姝，怕是会被其他宗门欺负的。

天星崖这时候想插手将炼神宗收入囊中，但是这事不光宁姝不愿意，下头的那些个弟子们更不会答应。

最好的办法是另外寻个宗门结盟——这个宗门不能太大，否则便会欺压过来掌控炼神宗，那便与天星崖没有什么区别了；但也不能太小，否则对炼神宗非但没有什么益处，反而会成为累赘，甚至拖垮炼神宗。

炼神宗向来是个“独狼”宗门，与其他宗门之间虽然有些往来，但到底还是不亲近。周律挑来挑去，发现只有元岳剑宗正好符合他们的所有需求，是个绝对合适的不二“宗”选——

一方面，剑宗没落，自然没机会压炼神宗一头，而只要等过些年头宁姝成长以后，就能反过来控制剑宗；另一方面来说，便是当下，剑宗虽然财力不济、人丁凋零，但是那武力还是拿得出手的——他们毕竟还是擅长打架。

最重要的一点是，剑宗重义气，只要能拉拢过来，便不会轻易背叛。等炼神宗要用得上剑宗的时候，总是有些用处的。

“宁掌门怎么会有这种打算？”沐无咎奇怪地嘀咕了一句，在他看来，炼神宗便是想结盟，也不该找剑宗——毕竟两个宗门之间有嫌隙，而且一个是魔修，一个是剑修，怎么看都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的。

“……许是……掌门自有一番考量罢。”虽然这个主意是自己给想出来的，但周律还是把锅甩给了宁姝。

“是如此？”沐无咎疑惑地看了一眼周律，“所以你来寻我是想让我替你带个帖子给师父他们？”

两门联合，按惯例是要有两边主事的人来商量着办才妥当的，眼下炼神宗的掌门宁姝已经到位了，可是剑宗这边却没个说得上话的人在。周律过来一趟不把帖子交给他，反而要他去炼神宗内说话，让木屋机感觉奇怪得很。

“改日我和掌门自会携人上门，与剑宗掌门商讨这事，只是我听说你们快要走了，便想趁着今日先与你口头协定好这事。”

周律自然也看得出，这次元岳剑宗这边没来什么长老或峰主，只有一个沐无咎看着是能说上话的——剑宗弟子们都是在听他的号令，只凭他一句话便能涉险去帮天星崖救人。

不过没有大家长在也好，沐无咎看着面善好说话，应该很容易就能说动。周律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觉得自己这事做的简直完美。

他一路给沐无咎说了许多两宗合盟的好处，比如可以给剑宗提供资金支持之类。

可惜沐无咎听了他的话以后，却没被那大把的允诺砸晕，而是用了一种检视的目光把周律浑身上下都扫了个遍，直把他看的心底发毛：“你来寻我是因为我和宁姝还算有点交情，便想让我牵头，去说服门内的人与炼神宗结盟？”

沐无咎继续道：“你们想同剑宗结盟，是因为不想让天星崖占了这个位置，以免炼神宗落入天星崖的控制？”

“是。”周律无所谓的点点头，承认了。

沐无咎果然聪明，也看的通透，一下便将其中的利害关系厘清。

只是……这也不是个坏事，聪明人更该知道什么样的选择对宗门是最有利的。

周律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直言道：“这事对你们只有好处。”

确实，不管从那个方面来看，这事对于剑宗而言都是件只有好处的事，剩下的只是要宗门内的人知道这些利大于弊罢了。

可是……

沐无咎皱着眉头，觉得自己大概有些魔楞了——唐释那件事过后，他总觉得身边不管发生什么，都像是按着别人安排规划好的路线在走。

尤其还是这么一件看着像是天上掉馅饼的事。

唔，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