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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吾拿出自己身上的玉佩,手指轻轻拂过玉佩表面。
他不知道那个向来爱笑的大公子,会不会真的下手去杀掉弟弟,可是他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就是陷进后悔与自责的泥沼中去,无法自拔——
在杀掉亲人融了他们的血以后,陆吾每次睡着都会梦到他们。
梦中,他的父母兄弟、还有妻子、孩子都没有眼瞳,只惨白着一张张脸,拿那黑洞洞的眼眶对着他,一说话嘴里就不注地冒出鲜血。可即便这样了陆吾还是觉得能在梦中见到他们是一件幸事。
——毕竟一旦回到现实,等待着陆吾的,只有日复一日地重复着杀戮,以及敌人们投向自己的恐惧目光。
每当看着倒在自己脚下的尸体,明白自己已经成了一个只会杀戮的恶魔。陆吾都会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噩梦。
“是因为你吗?”手中的玉佩散发着紫色幽光,他已经许久没有再做过关于亲人的梦了,可是他想见他们,很想……
抬手将玉佩投入篝火中,炸开的火花将周围人都吓了一跳。
独眼的战友立刻跳起来,用一根棍子将玉佩从火中拨出,一边冲着陆吾大骂:“你疯了?!”
小个子的孩子顾不得烫手,忙把玉佩捡起,抖了抖上头的灰烬——那玉佩已经被磕掉了一角,还被熏黑了许多。
“好好拿着!别发神经了!”先前给陆吾递过水的人也皱着眉头,他不明白陆吾这是要做什么。
“我不要了。”陆吾接过小个子递过来的玉佩,又一把扔到了火里,“我要见他们。”
“你这个疯子……”众人见他这样都觉得心惊,陆吾的五滴血都来自自己的血亲,亲人死去对他的打击很大。
原本陆吾的精神状态就非常差,一直无法从自责与后悔的情绪里走出来。戴着玉佩最重要的也是能守住心神,他现在为了想见亲人而不肯再戴玉佩,以后还能不能保持清醒也未可知,这事是万万不能做的。
所有人都知道陆吾离不了玉佩,可陆吾却一脸坚定。
再有人想把玉佩从火堆里弄出来的时候,他就扑上去和对方扭打起来。陆吾与那个人互相揪着对方的衣领滚在了地上,他们都还算克制,没用什么术法,只用普通的拳脚打了起来,周围有人上前一把将陆吾拖开,然后一圈砸到了陆吾的脸上。
陆吾被打后面朝上往后倒,背部触到的却不是泥土和碎石,而是平整的石阶。
——场景又一次变了,时间退回到了近一年以前。
陆吾被人打翻在地,他甩甩头,扶着身后的石阶,嘴里吐出一口血沫子。
天空成了阴云密布的灰白色,雨落在身上打湿了衣裳,冷的彻骨。
“陆吾!这事你没法选!你这样上战场只有死路一条!”面前站着的人换了一个,他身上带着伤,因为刚刚的动作太大,打好绷带的伤口处又渗出血来了。
“那便将我杀了……把我的血拿走……”陆吾低声道。
他身上也带着伤口,一条胳膊还折了,上了夹板正挂在胸前——他们这是刚从战场上捡了条命回来,被首领强制送到后方来了。
“我不会杀你,你要是想活就滚到后线去。”那人气得发抖,捏着拳头站在原地。
战场上的族人死去后族血会立刻被毁,现在巫族人找不到足够的族血来源,已经有些丧心病狂的人开始偷偷对同族下手了。
陆吾已经跟着打了好些场仗了,但到现在还没有融一滴血,他不屑于去做偷袭族人的事,可是再这么下去,被敌人打死前,他就要先被那些发疯的族人狙击了。
背后突然传来脚步声,陆吾闻声回头,正巧看见自己年迈的父母撑着把伞站在那里,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母亲过来扶起了陆吾,而父亲从伞下走出去,对那名打倒了陆吾的人说了些话,那人看了陆吾一眼,愣在了原地。
陆吾这时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得跟着母亲上了台阶,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父亲正快步跟上,而自己的同伴则后退几步,跪在了原地,朝着他们磕了个头。
后来陆吾才知道,父母的意思是想让他拿走他们的血。陆吾自然不愿意,父亲却与他细细说了许多——
树大招风,巫族在这近百年的时间里迅速起家势大,其中牵扯了太多利益,早就惹得不少宗门世家眼红;况且族人中张扬跋扈者甚众,得罪的仇家也不少。如今群起围攻巫族的各方势力几乎占了整个修界的半壁江山,巫族人以血传血的秘密又被捅了出去,一族正存亡岌岌可危。
陆吾一家在族中高地位不低,往日里多蒙族中供奉与照顾。他的父母说,正是一族大难当头之时,他们愿意赴死,这是舍生取义,只希望陆吾能为一族出些力,不要辜负了他们的期盼。
陆吾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木的,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爹娘都已经死去,而自己手中则握着那把用来杀掉他们的剑。
两个老人坐在桌前,趴伏在桌面上,神态安然像是睡着了一样。汩汩的鲜血正从他们的喉咙处流出——陆吾在战场上已经杀过不少人了,他知道怎样能最快地杀掉人而不让他们痛苦。
爹爹和娘亲,这便是两滴血了。陆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间屋子的,只是手心里紧紧拽着那两滴血。
他顺着走廊一路走到了弟弟的房间,推开门,床上躺着的弟弟看到他便露出了笑:“哥。”
“我听爹和娘说了,你动手吧。”弟弟的脸色十分平静,好像只是在说一件最普通不过的事,“反正我老是生病,现在不死也活不了多久的。”
陆吾闻言心中一痛,浑身止不住地发抖:“……对不起”
“你定要照顾好嫂嫂和侄儿……”
“定要照顾好他们……”
利剑飞快地割过喉咙,病床上的人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三滴了……可以重回战场而不必担心会轻易死去了。
陆吾退出了房间,轻轻拉上了门。
一回身,却见到妻子站在他身后,端着碗羹汤,僵在原地,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我……”
陆吾刚想说些什么,妻子就一把将汤碗掀翻,滚烫的汤汁洒在了两人身上,然后她打了他一巴掌:“你怎能如此……?”
“……怎能……如此?”陆吾看着落泪跑开的妻子,呆在了原地。
陆吾给亲人办过丧事,融了血以后便回了战场。
陆家发生的事也传开了,许多家里有人在战场的人们渐渐开始效仿这一做法,原本在战场上已开始呈现失利状态的巫族也因为战士们的突然强大而又扳回一局。
许多人眼里这是一切都开始好转的征兆,可是陆吾却知道,这样的胜利只是一时罢了。
战事不那么紧急的时候,陆吾也曾回去看过妻儿,可惜妻子却不愿意再同他说一句话。
巫族毕竟是以一族之力与半个修界相争。敌对的宗门们彼此联合、轮流上阵,而巫族人却要一直坚持战斗。渐渐地,巫族人开始呈现出疲态,打的仗也是输得多赢的少,不少附属的部族也在这时候开始逃亡,有的甚至叛变了。
形势就这么急转直下,陆吾与同僚们每天在战场奔忙,已是脱不开身。
终于,某日,刚杀敌归来的陆吾满身伤痕血迹,疲惫地回到营地的时候,看到了妻子抱着孩儿站在营地中看着他。
前方战事吃紧,后线也是缺衣短食的,陆吾的妻子比从前消瘦了太多,她穿着一身洗的有些旧的衣裳,裙摆沾上了不少黑泥。而她怀里的孩子在襁褓中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
在满是污泥和血迹的营地里,这样的两个人横插进来,显得既格格不入又安静美好,周围人一时竟都不敢上前去,生怕打搅了这幅美丽的图画。
陆吾也在人群中站着,然后妻子一眼认出了他,对他笑了笑。这笑容惨白无力,却还是让陆吾觉得自己的心跳快了两拍。
等妻子走过来,拉着他走,陆吾呆呆地便跟了过去,日夜思恋的人突然出现在面前,他不知这时该作何反应。
可是当他们走到一个无人的地方后,妻子接下来的动作却让陆吾一瞬间从阳春三月坠落到了数九寒冬——她转过来对着陆吾摊开手,一脸平静:“你不是想要吗?拿去吧。”
那嫩生生的手心里,赫然摊着一粒米粒般大小的红珠子。
陆吾顿觉如遭雷劈,惊恐地后退了两步。战场上能以一敌百的他,这时候对着自己的妻儿,竟然没能站住,跌坐在了地上。
妻子手中的血珠……襁褓中的孩子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安静地闭着眼睛……他已经不敢去想……
“拿去!”妻子又上前了一步,这个向来温和的女子这时候突然表现出强势的一面,她不容许陆吾拒绝。
陆吾只好呆呆地伸手去接。
然后妻子从襁褓下翻出一把刀,在陆吾反应过来要扑过去夺之前就刺向了自己。陆吾只来得及接住她倒下的身体。
她这时眼里终于落下泪,断断续续地对陆吾道:“巫族……必败……”
陆吾控制不住浑身颤抖,他抱着妻儿的尸体,眼睛直直地望着天。
场景第三次转换,宛城的夜晚寂静无声,天空中难得地挂着一轮明月。
灵隅宗内某处,陆吾靠着墙看着天,屋内的南沅痛苦地揪着自己的头发,压低了声音哭泣呻.吟。
“……我办不到……办不到……”
南沅拼命压抑住自己抓狂的哭声,可是那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了陆吾的耳内。
该醒醒了,陆吾无声地对自己说了一句,然后拖着步子离开,高瘦的身影最终没入了一片黑暗中。
回忆的最后,画面转回到最初的房间,面前站着的是一身喜服的妻子,她脸颊微红,羞涩地咬了咬下唇,把一杯酒递到陆吾身前。
陆吾有些慌张地伸手去接,差一点打翻了杯子,惹得她大笑。
笑过后,她勾上陆吾的手,慢慢把酒杯凑近了嘴唇,轻声道:
“不谓前生,不许来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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