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 依旧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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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熏驿,城主宅邸。

“什么？！走了？”

唐释觉得自己像是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随秦墨回到丹熏后,他就开始打听起剑宗众人的消息,结果却只得了个“剑宗弟子们已经离城”的回复。

“他们好像有急事呢,都没在城里多歇歇脚，呆了一晚上,第二日天未亮就出发了。”歌琳丹正用力扭着一块抹布,对着站在一边的、被她弄回来的石灵，“抬‘手’，像这样……那是‘脚’！”

石灵修成人形后不会继续食人,转而开始学习起人的一举一动来,外形上石灵可以化成所见者的模样,那一言一行也都在模仿周遭的人,懵懵懂懂的宛如孩童一般。

秦墨同意歌琳丹将这东西弄回来‘养’——总归它也不需要吃饭穿衣,比养个猫猫狗狗可便宜多了。

歌琳丹平白捡了这么个大型活动人偶，宝贝得不行,趁着今天日头好,便将它拉出来洗晒一番。

“那……可知道他们现在行至何处了？”唐释看了看正奋力拿抹布擦石灵的歌琳丹。

从丹熏往剑宗走的路不止一条,距离都差不多,他便是想去追，也得先确认一下人走的是哪条路。

“谁管他们呢，尊主说盯梢也是要花钱的！”歌琳丹抬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她只管看着那帮剑宗弟子出丹熏,余下的事情是一概不管的,“你那么关心他们作甚？”

“没什么。”唐释默默掂了掂怀里揣着的火灵芝,秦墨已经在安排人手准备炼药了，估摸着也就是这两日的事情，到时候他着人来唐释这边拿火灵芝了，也不知要怎么推脱——

唐释不能和秦墨这边的人撕破脸，他们从头到尾都是站在同一阵线的。

心中思绪万千，面上依旧稳无波澜，唐释想了想，扯开了话题：“这家伙能化形吗？”

那石灵现在看着还是一个晶莹剔透的等身玻璃人形，还是很粗糙的那种，莫说眼耳口鼻这种精细的器官，便是手指都未分开。

“当然！”歌琳丹却是一脸自信的表情，“灵灵，变一个给他看！”

言罢，石灵竟然真的开始变化起来，只几息便化成了唐释的模样，连身上衣裳的纹路都一般无二。

唯一的问题是那张脸上的表情不像唐释一般冷，而是学的歌琳丹。

笑的傻乎乎的。

她还给石灵起名字？

“厉害厉害。”唐释眨眨眼，叹了口气走开了。

大纲里头没有提到过歌琳丹这号人物，也未提及石灵，这俩应该只是背景板罢了。

可刚刚那一瞬，唐释看到石灵，觉得像是看到了自己——

当然，从物理的角度来，说他确实是“看到自己”了。

但是，从另一个层面上来说，唐释觉得石灵很像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的他，而用心交给石灵一切的歌琳丹……

莫想了，唐释甩了甩头。

行至一个无人的地方时，他对着空气问了一句：“剑宗弟子们现在走到哪儿了？”

静默了一会，没得到回复。

“喂喂，你在吗？”

依旧没声。

对着空气说话的唐释觉得自己像个傻瓜，他皱皱眉。

作者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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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漠中呆了几日，沐无咎便开始适应这里的生活了。

他跟着这个沙漠部族的人一起，每天日出便开始劳动，直到日落才坐下休息。

沐无咎学东西特别快，好多事情甚至不用特地去教，他只要从旁看一会便能学会，于是不出几日，便接下了许多活计——

编织、打铁、处理猎物、照看作物，甚至带孩子、放羊放骆驼，但凡能做的、需要人做的活，沐无咎都做了大半。

这种生活十分劳累，但是沐无咎却很喜欢这样——每天只要专心做着手中的活计，什么都不想、一声不吭地，这一日便过去了。

沐无咎现在的生活态度颇有种得过且过的苟且。

他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就这样罢，这样自应该就算脱离了“控制”罢？

如果那种“控制”真实存在的话。

虽然每逢夜半梦醒，沐无咎总会翻来覆去地想着宗门的事，会忧心师兄弟们有没有平安地将火灵芝带回去；

会想着师父他人家如今如何、身体可还硬朗；

会担心宗门派出去的人是否寻到了卜师兄的消息；

会想……方知晓……

师兄不在了，自己又没了联系，宗门往后的事务应当都是方知晓来承担管理，也不知她会不会很辛苦、会不会害怕……

沐无咎想回去，他也知自己应尽快回宗门才好。

可是心底一个声音却在不停地喊着抗拒，已声嘶力竭，沐无咎没办法忽视这个声音。

许是，在这与世无争的地方多呆得几日，等这声音渐渐微弱了，自己便会回去、重新担起那肩上的责任罢？

听阿丽米热和斯喀图勒说，他们这一族是名谓“柔然”的大族中的一支。

“柔然”是古代一位妖修大能的后人，身上流着一半人血一半兽血、实力十分强悍。

这一族的人都是天生的狩猎好手，不论男女老幼，都有敏锐的战斗直觉。

自亲眼看过阿丽米热身为一个“弱女子”，却能用最普通的兵器，将那种法器都砍杀不了的沙虫一招毙命，沐无咎便不敢轻视这个部族中的任何一个人。

——比起修为和身体素质的强大，这些族人的战斗经验和对猎物的了解程度才更让人忌惮。

他向周围人讨教战斗的方式，众人也不藏私，能教给沐无咎的都教了。

只是，除了阿丽米热和斯喀图勒之外，其余人的中原语说的并不好，和沐无咎对话时经常是两种语言混在一块说，倒叫他听得半懂不懂的。

这个部族总是在大漠中游走，从一个绿洲迁徙到另一个绿洲。

他们会圈养牲口、采集大漠中的各种草药，也会进行短期的作物培植。

但部族最主要的收入来源，是狩猎沙漠中的妖兽。

族人打回来的妖兽，肉拿来食用，而皮、骨等这一类的东西，则会收集起来，过的一段时间便卖到丹熏去。

“丹熏驿的城主会拿粮食、布料，铁器等来跟我们换，要什么就有什么。”斯喀图勒拎起一大卷兽皮，“这么多皮能换到同样重量的谷子，或者一匹布。”

“什么？”这个价格让沐无咎惊到了——

这些皮骨大多会作为炼器的材料，少数能入药。

沐无咎之前也听说过，作为出产地，这类货物在丹熏的价格算是比较低的，但是一张沙虫皮都能买到几十两银子，其他地方则更是只高不下。

经商本就是低收高卖，但是那位丹熏城主也太黑了罢？

这都不是几分利的问题了，那收益已经翻了几百倍不止！

“其他部族也都是卖给城主大人的，只是价格没咱们的这么好，”阿丽米热点点头，笑的一脸得意，“你猜猜为什么？”

得，竟然还搞垄断生意，怪不得材料价格会被抬得那么高。

沐无咎心底叹了口气，随口猜道：“因为你们的货最好？”

“当然！”阿丽米热一仰头，一副十分骄傲的模样，“最重要的是那边有我们的人！”

意思是，他们都攀了关系了，还是只得了这么点好处？

“下一次交易日是什么时候呢？”沐无咎在想，要不要帮他们一把？

“七天以后，月亮变得弯弯的日子！”斯喀图勒指了指头顶，“要一起去吗？可以买些你用的东西。”

便是生活上已经融入，斯喀图勒还是没忘了沐无咎是个中原人，边想着还是得买些他习惯用的生活用品吧。

沐无咎仔细想了想，发觉自己心里依旧十分抗拒回宗门，甚至不想靠近丹熏这个通往中原的卡口。

于是他摇了摇头：“不必了，只是你们这么做生意太亏了些，我给你们想想法子。”

沐无咎便开始给斯喀图勒出起了主意。

七天以后，斯喀图勒便带上货物、领着一群青壮的小伙子们出发去往丹熏，临走前他问过众人有没有什么需要带回来的东西。

孩子们嚷着要麦芽糖，妇人们则把缺了的什物列了个清单，以阿丽米热为首的姑娘们则点了一堆名字奇怪的首饰。

斯喀图勒问到沐无咎时，沐无咎心中忽然冒出了一把剑的影子——

他的佩剑在鬼城内弄丢了，现在手边也没个趁手的兵器。

只是，如今的自己还需要战斗吗？

沐无咎最后还是笑着对斯喀图勒说了一句：“我没什么想要的东西了，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送走了斯喀图勒等人的当夜，营地内缺了平日喝了酒会大声唱歌的男人们，只有女人们安静地围着篝火做活、轻声聊天说笑，竟显得有些清冷了。

沐无咎不太好和一帮女子待在一块，便寻了湖边一个僻静的位置自己坐着发呆。

他看着湖水中倒映的星空，开始怀念起在剑宗的日子。

那时方知晓大半夜地不睡觉，硬要拉着他去看星星，两人踩着月光爬上了铸剑峰，耳边是呼呼的山风，头顶便是那一片绚丽的星河……

正想着，身边突然粘过来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沐无咎一愣，低头一看，是那个特别喜欢粘着自己的孩子雪侬。

雪侬抱住沐无咎的胳膊撒着娇，说了一长串的话，沐无咎却只听懂了一句“沐啾”。

他笑了，刚要伸手抱起雪侬，远处的营地里突然炸开了一片火光，接着便是几声尖叫和哭喊。

怎么回事？

沐无咎往那头望去，看到一群陌生的人影出现在了营地内。

他们被袭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