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1 二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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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释想把动静闹得尽量大一些,这样事情可挽回的余地就更小,也能把秦墨和沐无咎都逼得更紧些。

抱着这样的念头行事,唐释确实让杨咸临等人吃尽了苦头,但是他到底还是没有赶尽杀绝，在最后压着底线放过了杨咸临一命,让一个负伤的弟子带着人逃掉了。

——剧情里,这货本该在沐无咎那边混的风生水起，谁知事情真正发展起来后，这人竟会往秦墨那头靠。

不过现在好了,被唐释这么一搅和,丹熏和求如之间,就算是彻底没戏了。

放跑了杨咸临,唐释估摸着时机也差不多了,就开始撺掇卜若堂跑路。

卜若堂不太明白为什么他要找的东西还没找到，他这“小师弟”就嚷嚷着要走,但到底还是听了劝,跟着唐释后头慢慢从一个岔道离开了案发现场。

唐释嘴里哼哼着,东拐西拐地避开了人,带着卜若堂慢慢往城边去，等丹熏那群修士们慢人一步、抵达城主宅邸的时候，他和卜若堂早就走出城外去了。

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求如城正被一堆妖兽蜈蚣搞得火光四起、哀嚎遍地,已然是一片狼藉,唐释心底叹了口气——

不是为枉死的求如百姓,而是为他自己。

唐释也是在大闹了这么一场以后，才发现自己果然还是干起坏事来更顺手。

诚然，虽然他也曾为这事有过伤心难过，但事到领头，该做的、不该做的，所有的恶事他都做了一遍，；连点犹豫都没有；

而那该死的、不该死的，还是有好多人被他间接或者直接地害死了。

就是这样恶毒且伪善，所以反派最后才会让人觉得死不足惜罢？

唐释用力地甩了甩头，告诉自己好好走剧情，不要多想。

他看了一眼身边那个烧坏脑壳的卜若堂，觉得当着他的面与作者说话应该也没什么大事，于是便微微转开了身子，对着无人的空气轻喊了一句：“你在吗？”

——【……】

作者不吱声，只装自己不存在。

“卜若堂疯了，他不会知道的。”唐释自然知道对方在担心什么，不以为然道，“接下来要去哪些地方捣乱？”

他记得大纲里有过一句描述，说主角那走火入魔的大师兄一连屠了好几个城呢，也就是说除了求如，还有好几个地方的百姓得遭殃。

一副半透明的地图凭空出现在了唐释的眼前，就跟游戏里的地图界面似的，与从前的指路箭头一样，这东西只有他自己看得见。

地图上面用红笔标记了两个火柴人的地方，是唐释和卜若堂现在所处的位置，求如城外；

而隔着重重的山林，一路南下的好些个地方都被画上了红色的圈圈，这些应该就是目标的城镇了。。

唐释扫了一眼地图，跟作者讨价还价起来：“这几个村子，还有这几个小城，没多大价值，灭了也没什么用。”

言下之意就是这些个地方他懒得去。

——【不要乱改剧情。】

作者终于出声了。

“剧情不是已经改成一团糟了吗？”唐释不满道，“我们现在没那么多时间和精力一个个慢慢屠过去，只能挑重点的来了。”

确实，现在剧情紧张，没那个工夫慢慢磨。

作者沉默了一会，终于良心发现了一回，没有再压榨员工强迫、唐释劳动，而从地图上消掉了几个红圈。

最后整张图上只剩下了两个圈圈，唐释一看，都是地处交通要道的重要城镇，人口众多且商业发达。

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俩地方都是有大宗门重兵把守的地方。

“啧，怎么偏偏留了最难的……”唐释咂吧咂吧嘴，依旧不满。

作者还没来得及讲话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一旁的卜若堂却先开了口。

“师弟，你在和谁说话？”

唐释回头看了卜若堂一眼，然后朝着他扯出一个大大的笑，满脸都写着纯良无辜：“我没有啊？大——师兄，你是不是太累，有些迷糊了？”

卜若堂偏偏头，拿那红色的虫眼仔细打量唐释，似乎在考虑对方所说的话的可信度。

唐释由着卜若堂打量，他自认是个做坏事不心虚的天生恶人，也不怕一个疯子能看自己露的马脚。

许久，卜若堂才低下头，沉默不语，从那半瞌的眼里，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师兄，我知道你的头在哪了。”唐释清了清嗓子，抬手指向了一个方向，“咱们快些赶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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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无咎等三人一夜奔逃，直到东方天边透出白光，才慢慢停下。

三人的情况都好不到哪儿去——

沐无咎连续控制飞剑，灵气早就耗尽，且操劳过度，需得尽快休息；

而暮云则是受了满身的皮外伤；

情况最惨的是上官倚月，她同和勉斗毒那一下，虽然将和勉打伤了，但她自己也被受了内伤，又经过了一夜操劳，这时候脸色就更加难看。

寻了块平坦的岩石，沐无咎扶着上官倚月慢慢坐下，他想给对方把把脉探探伤情，但立刻就被暮云那蠢狼一屁股挤到旁边去了。

暮云这时候已经再次化为人形，他一手轻轻把住上官倚月的脉门，那眉头越拧便越紧。

“月儿，你这伤不能就这么丢着不管，咱们还是尽快回谷……”

“我不去。”上官倚月未待暮云说完，就皱着眉头拒绝了。

自己伤势如何，她心里到底也有个数，可是遣榆谷她确是不想去的。

“那你要如何？”暮云有些不悦，这都什么时候了，她还要任性？

“我……我自会寻地方隐居，不再参与修界纷争……”上官倚月将脸撇向了一边。

她不可能帮着和勉去杀沐无咎他们，同样的，也不可能帮着沐无咎等人去对付和勉，这就好像一个人的左右手互相争斗，根本无法选出要舍弃哪只手。

上官倚月承认自己无能，只能想到装聋作哑、消极逃避。

她这副作态明显会使旁人不满，暮云的声音冷了下来：“你……”

“我信姑姑是真想隐居，绝不会再转过头去帮和勉。”沐无咎突然出声，他的目光从暮云阴沉的脸上移到了上官倚月身上，顿了几息后，才继续道，“姑姑大可避世隐居去，师叔爱你、信你，他便不会追究。”

“可是旁人未必这么想。”

“姑姑可想过，如今你与和勉扯上了干系，便是撇不清的。”

“纵使师叔不追究，我也不在意，退一万步讲，就当我们背后的师门，遣榆谷、元岳剑宗都能信任姑姑。”

“可是其他人呢？”

沐无咎一番话说得暮云和上官倚月都沉默下来。

是啊，其他人呢？

天星崖会如何？炼神宗又会如何？

还有其他所有被牵涉进来的、所有与丹熏有过利益冲突的宗门，他们会作何感想？

是相信毒修琳琅仙子的小师妹会保持公正、绝不参与纷争而放过她？抑或是，为了以防万一，杀了她以绝后患呢？

“月儿，跟我回谷。”暮云叹了口气。

这事由不得上官倚月了，她必须得选，不然就只剩死路一条。

“我若说要回去寻师姐呢？”上官倚月垂眼，低声道，“我若是不愿选择与师姐为敌，非要杀了你们呢？”

“那你现在便动手。”暮云迅速接上了话。

上官倚月呆住了，她愣愣看着暮云，又看看眼神同样坚定的沐无咎，眼眶忽然就红了。

——她不知自己原来如此不堪。

明明，早在她为了这两人对和勉出手的时候，就已经做出选择了。

“你舍不得杀我们。”暮云见她如此，笑了笑，伸手便想揽住对方。

可惜动作只做到一半便被人出声打断了——

“我道是遣榆谷丢了个人，还以为是遭了丹熏贼子的暗算，还巴巴跑来帮忙寻人，没想到竟是出来勾结奸细的？”

说话的人是谛凌，他的话语里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讥讽与怒气，似乎对眼前这状似温馨的一幕很不满意。

话音刚落，一群饮雪堂弟子已经将沐无咎等三人团团围住了，看他们的模样，似是将三人当做了敌人。

“谛堂主！你这是做什么！”几名混在队伍内的剑宗弟子也被饮雪堂的人给制住了，一个个急得脸红脖子粗，却不敢与谛凌撕破脸，只得憋着怒气朝对方嚷嚷。

剑宗与遣榆谷联合，出来探查丹熏大军的动向，需要的信息收集的差不多了，众人正准备打道回府呢，结果暮云和沐无咎两个人就一块失踪了。

他们也是寻人寻不见，实在急眼了，这才会向附近同样在处理任务的天星崖请求帮助，谁知道天星崖的人一来就撞见了那走丢的两人和名声稀烂的毒修在一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过就是奇怪罢了，眼前二位也都是各自宗门里响当当的任务，怎的就与琳琅仙子的师妹混在一块了？莫非遣榆谷或剑宗与丹熏秦墨有所勾结？”谛凌冷笑了一声，垂眼看着手心里的丝线，好像随时准备要杀人了。

“堂主误会了，剑宗、遣榆谷自然是与中原众宗、与天星崖站在一块的，怎会与丹熏勾结。”沐无咎冷声道。

谛凌总是爱给剑宗乱扣帽子，沐无咎现在已经懒得与他打嘴仗了，只把该说的都说了便是。

相处共事这么久以来，沐无咎也算对谛凌有些了解了，这人有个外号叫“歃血阎罗”，还是天星崖弟子们自己第一个给叫出来的，听说他对谁都这样，没个好脸色，疑心也重得很。

也不知是经历过什么样的事，才会养出这种狗屎一般的烂性子。

周围的剑宗弟子也忙应和沐无咎，一口一个保证剑宗绝不会与丹熏有关联。

“哦？那就是我误会了？二位不辞辛劳、将这魔修给抓来了，当真义士也。”

谛凌把冷飕飕的眼刀子往上官倚月身上甩，貌似恨不能将她活剐了，恐怖的很。

见状暮云挡在了她身前，周身的空气已经变得冰凉：“月儿是我遣榆谷的人。”

“遣榆谷的人？”谛凌的眼神瞬间变得危险起来，一副要杀人的样子，“那她之前投靠和勉的事……？”

哪有人把脏水往自己身上泼的！

“我可作证。”沐无咎忙起身上前，帮暮云把话圆了回来，“姑姑确是遣榆谷的人，先前不过是在丹熏卧底。”

“如此？是谛凌逾矩了，道友莫要怪罪。”谛凌笑着摆摆手摆摆手，周围的饮雪堂弟子终于撤下了攻击的姿势，也放开了剑宗弟子们，“护送他们回去。”

沐无咎忙同他客气一句。

周围众人也跟着恢复一副和乐融融的模样，似乎刚才的剑拔弩张根本没有发生过。

看样子对方似乎是信了？沐无咎和暮云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敢问上官姑娘做了一回卧底，可得了什么有益的情报回来？”谛凌忽然又张了嘴。

“自然有。”沐无咎硬着头皮替人回答了。

“那正好，战事紧急，上官姑娘且随我去一趟。”谛凌流利地补了一刀，“想必得了姑娘提供的信息，定会对战事大有助益。”

谛凌藏着的一句没说出来的话是，如果上官倚月不肯开口、或是拿不出对他们有益的信息，那上官倚月、沐无咎和暮云这仨可就别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