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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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莫寒不清楚叶生的想法，因此他乍然听见对方问青凤的情况，居然觉得有些不真实。

叶生瞧他没有反应，以为对方没有听清自己的话，便又问了一遍，“你打算怎么安排青凤？”

“小瑾想怎么安排？”祁莫寒反问。

留下青凤除了那一瞬间想要刺激小瑾的想法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便是，他料到了青凤是祁尧梁的人。

就是不知道在祁尧梁的计划里，青凤是属于哪类人，在他身边到底有何用。

叶生回头看了眼后面跟着的青凤，拧了拧眉，沉吟片刻后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好了，别多想了，我会安排好的。”祁莫寒不愿他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占据心神。

“嗯。”叶生点头，“你的事情办好了吗，要回去了吗？”

“快了。”

在他们离开的几日，祁莫寒也没有懈怠皇帝派给他的任务。

运气很好，那个所谓的皇弟没有出过梧州，很容易就能找到，祁莫寒见到人时，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莫名情绪，有对那个坐在龙椅上的人的嘲讽，也有对眼前人的怜悯——

就算是全天下最尊贵的人的儿子，还不是要窝在这样一个破地方，就像是一只寄居在臭水沟里的烂虫。

独自腐烂发臭。

帝皇的宠爱啊，还真是廉价。

少年穿了一身布满补丁的衣裳，不可避免得有许多的脏污，祁莫寒与叶生进门时，他正坐在一个小板凳上，啃一个一看就知道很冷硬的馒头。

屋子里很阴冷，很奇怪，外面艳阳高照，阳光却照不进这个屋子，任其在这里布满潮湿。

“你们是谁？”少年站起身，将馒头放进胸口前，眼神宛若一只被侵犯了领地的幼狼，“来我家里做什么？”

“我是你哥哥。”祁莫寒似乎没有注意到周围的环境。

见到对方狼崽子一样的眼神，他的心里就不可避免得升起了一个念头，“想离开这里么？”

“你说你谁？”少年依旧警惕，“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叫祁轩。”祁莫寒拿出了半块玉佩放在桌上，是皇帝给他做的信物，“我不逼你，自己想好。走，或者不走。”

少年捏紧了桌上的那半块玉佩，力道大到手指泛白，低着头，让人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祁是皇姓。

玉佩与娘亲临死前给他的玉佩很像。

“他为什么不要我娘？”

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后，这是少年说的第一句话。

心里有了异样的打算，祁莫寒自然会把事情往自己预期的方向引导，他说，“因为身份。”

哪怕是清倌，哪怕得到了皇帝的喜爱，但很可惜，这个皇帝将皇家的脸面看得很重。

所以他没有带那个怀了他孩子的女人回宫，只是派了人过来照看。

但底下的人阳奉阴违的多了，梧州与京城隔了千山万水，皇帝又没有时时关注这边，很快的，这对母子就落魄了。

虽然祁莫寒的话冷漠了些，但到底是事实。

少年闻言没有说话，长长的刘海掩盖了他清秀好看的五官，将他的脸埋在一片阴影中。

叶生看着他瘦削单薄的身影，想说什么安慰，却意识到这是人家的家事，他只能在一旁看着。

“我跟你走。”

许久的沉默过后，少年抬起头，眼睛紧紧得盯着祁莫寒说道。

后者展颜一笑，看起来有如沐春风之姿，却莫名让人打了一个冷颤，“你很聪明。”

聪明？

少年对这个褒义词不置一词。

将少年接到驿站，祁莫寒唤人伺候他洗漱，又准备一桌子的酒席。

他没忘记，最开始进门的时候，对方是打算吃一个馒头的。

少年没有客气，裹挟着一身沐浴后的湿气，就连头发都没有擦干，就坐到桌边，拿起筷子开始狼吞虎咽。

和另一边有人布菜，吃得慢条斯理，十分优雅的祁莫寒与叶生形成了十足的对比。

青凤主动得站在祁莫寒身后伺候，看动作，做这些事是轻车熟路，且他低眉顺眼的，尽量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丝毫不会让人不舒服。

哪怕有一张极其好看清媚的脸，他也没有将这当做资本。

祁莫寒观察许久，也没有见他有什么小动作，但看着他，心里总有种不舒服的感觉，又看了眼对面只顾着吃饭的少年。

他说：“青凤，往后你就跟着八皇子吧。”

八皇子便是少年的排行了。祁莫寒一带回少年，就公布了他的身份。

“王爷，是青凤做了什么让您不高兴的事情吗？”青凤跪在地上，仰着头，满目惶恐。

“青凤，这是命令。”祁莫寒不看他一眼。不过是别人随意送过来的玩意，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大概是他冷漠的态度，地上的人终于低下了头，颓然一声，“是。”

“我不需要。”埋头吃饭的少年抽空看了眼地上的青凤，一看那张泫然欲泣的脸，他就没有兴趣。

娘兮兮的。

只不过祁莫寒没有理会他，只管自己做了决定。青凤知道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乖乖得从地上起来，站在了少年的身后。

叶生在一边默默歆羡，这是为你好啊，他想走还不能走呢。至少在少年的身边，不用随时担心生命有危险啊。

想起来梧州时的那场刺杀，叶生突然有种想去学武功的欲.望。

不过幸好，从梧州回去京城的路上，没出什么事情。

得知他们要回京城的消息，崔健丰早早得就侯在了驿站的大门口，脸上的笑容是止也止不住，总觉得自己是苦尽甘来了。

叶生看着他有些好笑，祁莫寒则是同样带笑，狭长的眸子微微上挑，道，“崔大人，后会有期了。”

说完，不等看崔健丰凝固的笑脸，一转身坐进了马车。

京城。

少年的到来，在上流圈子里引起了一阵的暗流涌动。明眼人都看出了皇帝更喜爱这个从民间找回来的皇子。

可能是出于内疚，或者他确实喜欢少年的母亲，如今便想着补偿。各种封赏源源不断得从国库流向少年的宫殿里。

他还没有成年，因此没有出宫建府。直接住进了皇宫里。

安排好了少年，祁莫寒才回了王府。

叶生比他先回了，一下马车就见着了等在门口的苏清婉。后者同样看见了他，姿态优雅得抿出一个笑容。

“温公子。”

“王妃娘娘。”

在叶生的心里，他已经将苏清婉妖魔化了，一看见对方的笑，他的背上就会窜起一阵冷意，像是被鬼盯上了一般。

强撑着笑意说了句，“王爷马上就到。”

还不等苏清婉反应过来说些什么，他就匆匆转身，进了王府。

这一路上舟车劳顿的，他娇生惯养的，人早就疲累不堪了，一回到房间就盖上被子，蒙头睡了一觉。

再醒来，外面早就昏暗了，银白的月光铺洒在地上，他朝外喊了一声，“碧桃——”

门被推开，碧桃走了进来，手上拿着一个托盘，将东西放在桌上后，碧桃才走到床边，蹲下身子，给叶生穿好鞋子。

“王爷吩咐，温公子用完晚膳后，就去正阳院寻他。”

“有说什么事吗？”叶生皱眉，看外面的天色显然不早了，这么晚了，祁莫寒能有什么事儿？

碧桃摇摇头，“王爷只说了一定要公子去正阳院。”

“我知道了。”

叶生答应了。

正阳院比雁阳院还要大上不少，亭台楼阁精致华美，每一处都是经过细致的雕琢，叶生却无心欣赏，只想着有事就快点说完，他好早点回去。

碧桃跟在他身后，前面正阳院的仆人将他们领到了祁莫寒的书房门口。

祁莫寒似乎是在作画，身前摊着一人高的宣纸，手上拿了毛笔，皱着眉头，似乎想不好要怎么下手。

“王爷。”仆人喊了他一声。

祁莫寒依言抬头，见到叶生的身影后，他那紧锁的眉头就舒展开了，“怎么睡到这么迟。”

他说着，语气里不可避免得带了些责怪的宠溺。

叶生走到他身边，看到那张宣纸还是空白一片，顾不得心中的疑惑，他说，“这么晚了，找我来做什么？”

祁莫寒点点桌上的宣纸，“突然想为你做一幅画。”

“你喊我这么远过来，就是因为这个？”

“生气了？”祁莫寒捏捏他的脸，“乖，我画得很快的。”

“从雁阳院过来，我走了一刻钟多。”叶生说。

祁莫寒一听，就拉过他的手，让他坐到了书房里唯一的一把椅子上，“这样如何？”

看这架势，这画是一定要画成了。

叶生知道自己是拗不过祁莫寒的，只能轻声抱怨一句，“闲的空，半夜不睡觉。”

祁莫寒笑了一下，没有说话，只是重新拿起笔，开始蘸水，在宣纸上定位置。

室内只有他们两人，碧桃和那仆人早就出去了，唯有淡淡月光透过敞开的窗口，泄落在叶生的周身，给他渡上了一层银色的辉光，看起来有股子清冷的神秘感，宛若神祗，下一刻就要飞升而去。

祁莫寒的画技很好，不过寥寥几笔，就绘出了叶生的简略轮廓，以及那难以比喻的气质。

画完这些，之后便是细化，形如远山的眉，黑得潋滟纯粹的眸，流畅的眼睑，浓密的睫羽，高挺笔直的的鼻……随着一笔又一笔的添加，叶生的模样很快就跃然纸上。

“小瑾，笑一笑。”

只差这最后一点了。

叶生坐了大半个时辰，不说腰酸背痛的，屁股都坐痛了，要他笑，他还真笑不出来，只是扯了扯嘴角。

“累了？”祁莫寒敏.感得察觉了，“要不要去外面待会？”

他也放下手中的笔，带着叶生出了书房。

屋里待久了，相对起来，外面的空气便格外清新，更何况在书房门口，就种了一大片的花草，扑面而来的植物气息，令人心旷神怡。

铺满星光的苍穹下，一铃细月斜挂着，周边散着莹润的光，光撒在花上面，将花衬得格外得好看，绽放的花瓣边缘，泛着晶莹润泽的光芒，沉甸甸得挂在枝头，美得一眼就让人心醉。

叶生憋闷的心情不知不觉间，变得舒畅起来。

[污点值已经好久都没有变化。]系统煞风景得说话了，[你还要耗下去吗？]

[我没耗。]叶生说：[我就是找不到时机。]

[没时机那你就创造呗。]

[我知道了。]

叶生开始思考，他要如何给那男女主创造时机了。

等他们俩通过自己的撮合，成功得在一起，他也不再去见祁尧梁。那就相当于成功洗白了吧？结局也就不会那么惨了吧？

叶生想着，打算明日就去见一下苏清婉，适当得示一下好，让对方明白，自己真的对她没有威胁了，最好是能让她放过自己。

当然了，祁莫寒也不能得罪。

这样，他的结局就一定不会是被终身□□这么惨了。

“进去了。”祁莫寒看他发着呆，揉了揉那柔软的发顶，将人唤过神来。

“阿寒。”叶生鬼使神差得拉着了对方的袖子。

“怎么了？”

“你以后不会关我的，对吧？”不会为了苏清婉，把他终身□□起来。

祁莫寒闻言表情一顿，但随后就笑了，在月色的照耀下，说不出的诡异，“那小瑾要听话啊，乖乖的我就不关你。”

叶生点点头，在心里发誓，他一定不会去和祁尧梁勾结的！

进书房把画的最后几笔，也是至关重要的一点补完，叶生说，“我要回去了。”

但没想到，祁莫寒没有答应，他说，“以后就住在这吧。”

在梧州的一段日子里，两人同床共枕的，虽然没有做其他多余的事情，但习惯总是最容易养成的，跟何况贴近自己的，还是那个心心念念的人。

说出来可能祁莫寒自己都不信，不管之前他留在雁阳院的每晚，还是之后待在梧州的那几日，两人什么都没有越界，最亲密的，也只有亲吻。

小瑾今年才十八，未及弱冠，做那些事情总归对身体有所亏损。

因此哪怕祁莫寒自己忍得辛苦，在温若瑾主动的时候，他也没有做更多余的。

在剧情里，也是这个，让温若瑾觉得，祁莫寒并非喜欢他。不然两个相爱的人，行鱼水之欢不该是迫不及待以及欢乐的吗？

一层又一层的误会，终究让这两人越走越远，到最后反目成仇。

不过对于温若瑾不能忍受的事情来说，对于叶生反倒是无比庆幸。所以他也不担心住在正阳院，祁莫寒会对他做什么事，离他弱冠，还有快两年的时间。

即使如此，但他还是拒绝了祁莫寒的要求，“我不想。”

“为什么？”祁莫寒问他，“我记得去年这个时辰，小瑾还央求我让你搬进来。”

只不过那时他也受着来自父皇的压力，又怕自己一时不理智，做下什么让自己后悔的事，便没有答应。

“那时是那时。”叶生是怕了苏清婉，他刚刚还想着要去后者那里示好呢。

“我现在不想了。”

祁莫寒看着眼前的人坚定的眼神，想了想，觉得因为这样一件小事就惹的两人不愉快，是不值当的，因此他说，“不想来便不来吧。”

叶生微微抿出一点笑意，转瞬即逝，犹如昙花一现，“那我回去了。”

“等等。”祁莫寒揽住要转身的人，“今日都快子时了，明日再回去罢。”

此时真的是万籁寂静，唯有一两声的蝉鸣，在静谧的夜晚中格外清晰，如此也更衬得周围环境的安静。

祁莫寒看叶生已经犹豫，再接再厉得道，“这么晚了，碧桃也去歇息了，你要一个人回去？”

夜晚的路与白天是看起来不一样的。

叶生统共才走过两次，自己根本还没记熟两个院子的路。但叫他去叫已经休息了的碧桃，自己想想都觉得过分。

[系统，你记得吗？]他求助了系统。

系统说，[还没有。]

叶生没有别的选择，最终住在了正阳院。

第二天醒来，身边的位置还有凹陷的痕迹，想来祁莫寒也才起床没多久。

再看看外面的天色，还早，比他以往起来的时间早了整一个时辰。叶生卷着被子想继续睡会，但或许是床的缘故，他醒来后便怎么也睡不过去了。

无法，他掀开了被子坐了起来。

外面候着的碧桃听到里面的动静，轻扣门扉，“温少爷，您醒了么？”

收到回答后，她拿着洗漱的工具进了门。

叶生打理完后，便有仆人过来领着他去正厅用膳。

隐隐约约的，在进门之前叶生就听见了有女声，直觉告诉他应该立马转头，但里面的祁莫寒却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小瑾？”

叶生转弯的脚步一顿，继续往前，进了正厅的门。

一抬眸，眼里就倒映出了他昨晚还想着要处好关系的人的身影。